第二十八集 第二章 皇家之事!
迎来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大年,京城入冬以后,北方干燥的寒冷让一切都少了一点生机。干枯的树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光秃秃的树枝在山野之中总感觉有一点凄凉。
即使门外小雪飘落,为这个寒冬又点缀了几分诗意,但忙于生计的人们没有偷懒的空闲。每一日的柴米油盐、每一日的温饱,都让他们不得不辛勤劳碌着。
京城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同的是,大家都穿上厚厚的棉衣,抵御着让人骨头都感到发颤的寒风。
地大物博的华夏大地,有很多地方都陷进冬天的萧瑟,唯独京城是无论任何季节都会处于热闹之中。
此时城内依旧车水马龙,而城外的大批工程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对于一些比较新颖的建筑悄悄拔地而起,百姓们都好奇地围观着,不知道这位一向标新立异的太子爷又要耍什幺把戏!
因为前阵子大火过后的城南重新建设,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都是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比如说酒吧,就让不少的酒鬼过了瘾,也体会到全新的感觉;而皇家拍卖行的崛起、大规模赌场的开业,也都让人耳目一新。
厌倦了肮脏和不规则的小赌坊,赌徒们纷纷如潮水般涌入。事实证明,不管是哪个新兴的行业,都受到空前的吹捧。
商部教坊司的赌场和青楼开始在华夏遍地开花,各地一些比较敏感的商人,也纷纷模仿酒吧的模式开始新的经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新的产业能带动新的经济,也能解决大部分就业问题,带来的蝴蝶效应强烈得让朝堂之上的人都震惊不已。
尤其是大灾过后的地方,新的行业如雨后春笋般萌发,不少难民都成了新的劳动力。
其中受益最大的自然是户部,少了许多哭穷的奏折,这帮一向抠门的大老爷当然是乐坏了。一向比较低调的他们,甚至公然帮助太子派系在朝堂上打压保守派的反对意见,立场转变之快倒是让许平吃了一惊。
现在京城外其他新兴产业也在加紧建设,不过并不是商部之人兴奋期待的新工程,也不是能让他们赚大钱的新产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向以铁公鸡着称的太子爷这次竟然会大手笔自掏银两,要建大明最大的五所院校,还美其名称其为最高学府:皇家五院!
顾名思义,这五所院校全是隶属皇家之下。礼部本以为有机会可以卖弄一下学问,老顽固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当御笔亲书的牌匾挂上去时,他们一个个都愣了。这些学院完全颠覆世人的想法,根本不是供人读圣贤书的院校。
皇家工业、商务、政治、军事、经济,五所学院的名字让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年代的学院哪个不是教人读圣贤书的,现在这种专门教其他类别的学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天马行空,一时之间真有点接受不了。很多人甚至认为这是有辱圣人之道,根本就是在玩物丧志!
礼部本来就被打压得几乎没有说话的权利,再加上皇权死忠派的成有竹成为尚书,更是让他们感觉颜面无存。抓住这个机会当然是大爆发了!
这次连成有竹都有点压不下去,一帮老顽固开始在朝堂上哭爹喊娘,嚎得十分用力,仿佛不是许平在兴风作浪,而是他们家祖坟被挖了一样。
一段时间下来,朝廷上围绕着太子府愈来愈频繁的动作,和商部日趋成熟的运转,展开激烈的明争暗斗。虽然商部的扩张愈来愈顺利,三个老狐狸一联手确实是事半功倍,不过教坊司垄断青楼和赌场的扩张,也触犯到不少的地方利益,一时之间也是惹得怨声载道。
对于这样的混乱局面,朱允文选择“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的态度,直接躲到一旁看着这群魔乱舞的画面,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儿子到底要怎幺解决!上次许平带人抢劫的银两,最后他还是要不回来,现在感觉是有一点报复的意思。
好在许平现在羽翼也丰满了,虽然郭家的利益也受到损害,但身为太子泰山的郭敬浩也分得清利弊,马上跳出来支持太子派系。
成有竹压不住手下的人,索性就当哑巴,不过张伯君脸一板,不讲理地支持也吓了其他人一跳,历时将近一个月才把这股反对浪潮打压下去。
朝堂上算是回归平静,而经历了大婚的许平也感觉成熟许多。程凝雪还在宫里养胎,而且赵铃这小丫头终于也身怀六甲,被接进宫了。
虽然每天都在忙碌着为大明勾勒一幅最美的蓝图,不过有众多美人的陪伴,闲下来时逗弄一下可爱的女儿,倒也乐得合不拢嘴。
京城外,香山之上一座小别院里,不同于外面冰天雪地的萧瑟,这里的一切反而充满了生机。梅花在雪中傲放,门前的竹林依旧青翠,巨大的松树落满雪花,更是美不胜收。
小小的别院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布置得井然有序,给人一种十分优美又惬意的舒适。一切都简单朴素又充满韵味,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十分独到。
小院里,木制的小屋之中,虽然大门敞开,但却感觉不到北风的寒冷。在屋中央镂空的石凹上,一股火苗正在慢慢地燃烧着,阵阵暖风驱散冬日里的寒意,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服感觉,惬意得几乎都想就地躺下,懒散地享受这冬天里的一分温暖。
篝火上架着一个铁锅,只有一锅热水在慢慢地沸腾着,锅中央一个精致的瓷瓶在热水中浸泡着。
许平脱去身上沾满风雪的披风,盘腿坐下后,看着锅里温着的酒瓶笑呵呵地说:“你倒是会享受,在这种鬼天气里喝点热的酒水,确实是舒服!”
一旁的木制屏风散发出一种自然的香气,一位白衣素颜的佳人正从屏风后缓缓走过来。没有任何花俏的纹饰,只有纯净的白色素服穿在身上,多了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
美丽的容颜虽然没有任何妆容,但光是五官组合起来的美艳就足以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秀发随意地盘了一下,在简单中又多一种优雅的韵味,让人一看就有种清新的感觉。
童怜手捧着一小盘糕点,不可方物的容颜上带着淡雅微笑,缓缓将糕点摆在许平面前,才一边拿来酒杯斟酒一边温声细语地笑道:“您倒是没事找事,京城里生活多好,怎幺跑到这里受罪来了!”
“有点累了!”
许平摇着头笑了笑,新婚之夜第一次喝得趴下,连洞房的能力都没有,确实够恋g!的。
这几天蓝小熏和宝贝女儿也被接进宫去,闲来无事才到她这里坐一坐、聊一聊天,感觉倒是满不错的。
津门叛乱结束以后,周云涛的娘子成了童怜的代罪羔羊,献上立国大印为她保住一命!
尽管这一切童怜都看得很淡,不过许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很高兴,或许有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能攀谈的知己吧?安静、聪明又心思玲珑的她是最适合的对象,和她聊一聊天,就能让自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本来以他满心的仇恨,真的很想将童怜杀掉,却又不知道为什幺,心里就是有一种不舍,不舍的不只是这不可方物的容颜,更多是因为她的聪明才智。
所以许平才在这幽静的大山上为她建筑这幺一座别院,派楼九的手下在这里守卫着,说是居住,其实更像是软禁。
这场叛乱之中,最大的两个威胁反而不是纪龙。表面上周家军横行一时的强悍确实让人记忆犹新,尤其是当周井和洛勇斗法时,又抗衡着那幺多路的朝廷大军。
平心而论,许平对于周家军的军风还是抱着敬佩的态度。虽然最后周井在牢中被赐死,但兵部的人还是为他求了个全尸,毕竟这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
周井的死讯被隐瞒得很紧,这位被朝廷打压一生的沙场大将,最后死时却是含笑而终。虽然这是一场叛乱,但却让人见识到他统率兵马的才能!
94洛勇也亲自祭拜他,似乎有种惺惺相惜的惆怅。以他的话来说,周井唯一比不上四大将军的地方,就是他晚生了十多年。
对于周家军虽然是褒贬不一,但周云龙和周井这两位周家两代的将才,还是得到最大的认可。
而在暗地里的童怜,不仅铺设巨大的情报网,拉拢各式各样的人才,更组织了让京城两度大乱的强大势力。这样的才能让人侧目,更一度让人寝食难安。
虽然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但是朝廷并不希望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因为这样会让许多大官感到丢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思想似乎在童怜和赵铃出现后已经有点动摇了,或许他们也开始有所反省,但是却顽固得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尽管两度大乱时不少人都心有余悸,但是这传统的老思想却让他们拒绝去承认女子在这个时代的地位。
“真有这幺轻松?”
童怜温婉地笑了笑,带着几分顽皮说道:“您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现在谁不知道太子府在各地兴风作浪,都忙成这样了还抽空跑到我这破地方来,准没什幺好事!”
“懒得和你解释!”
许平有些玩笑地白了她一眼,总觉得和童怜在一起分外轻松,不用顾忌话题,又彼此知无不言。
虽然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幺会对自己那幺好,但这种融洽的气氛最让人感到轻松,也就没必要去深究太多。
“冷月姑娘没来?”
童怜说话时眼睛眯了一下。有一种亮光一闪而过,又马上消失了!
“我派她去江南办点事了!”
许平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让人感觉有点敷衍。
“江南,我看是东北吧!”
童怜摇了摇头,直直地看着许平,带着几丝顽皮说道:“近日听闻郭大人受邀出使高丽,当今的第一权臣出京当然是风风光光的,想必冷月姑娘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吧!”
“你很讨厌!”
许平没有否认,而是笑骂道:“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每次都是等我撒谎以后再来戳穿我,这样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谁叫你不老实!”
童怜也不甘示弱地白了一眼。水眸轻轻一瞥,顿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此刻两人的语气轻松得简直像多年的知己在攀谈一样,更多的是如玩笑般的互相打击。谁能想到,在半年之前,彼此之间还是恨不得杀之为快的对象。
“先不说这个了。”
许平咳了一下,抿了口酒后满面肃色地问:“上次我给你的那些奏措和情报都看了吗?”
“我就说你没安什幺好心眼。”
童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弱的眼神瞬间让许平都有点发软,她满面委屈地说:“把我软禁在这种破地方,一天到晚都是粗茶淡饭,还要我在这里为你出力。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你还不如给我一刀算了!”
“少来!”
许平也没好气地哼了一下,抱怨道:“好歹你也考虑一下我的立场好不好?要是被人知道菜市口杀掉的童怜被我掉包那还得了!再者,粗茶淡饭可都是你自己要求的,我不信你说要吃大鱼大肉,楼九敢说个不字,栽赃陷害这种事我可比你在行!”
“哼!”
童怜宛如一个耍小脾气的女孩一样,嘟着嘴哼了一下,才徐徐地说:“一天到晚在这里,我都快憋坏了!唉,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觉得情报里有什幺可疑的地方,还是说你觉得有什幺不对劲的?”
“就是没有才奇怪!”
许平摇了摇头,最近试探着把一些不重要的情报和奏折交给她看,童怜却能从中分析出一些朝廷没有掌握的情报。
童怜可怕的洞察能力别说让许平瞠目结舌,就连朱允文都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要是当初纪龙有这样可怕的智慧,恐怕大明真的得改朝换代了。
“很简单呀,有什幺奇怪的!”
童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从商部提供的那些物资调动和贸易品种的数量来看,马上就要开打了。看样子金刀可汗是撑不过这个冬天,而且似乎不只契丹内乱,除了十龙夺嫡之外,似乎也拉拢了外来的势力。”
“谁的兵力最强?”
许平眉头顿时皱了一下,前段时间阿木通确实有来信希望太子府能出兵帮他,不过许平断然拒绝。如果贸然出兵,到时候招惹来契丹王庭的不满就很难对付了。坐山观虎斗始终是最有把握的事!
“按照目前来看嘛……”
童怜狡黠地笑了笑,眯了眯眼说:“你的合作伙伴四王子阿木通应该是兵力最强的,而且在王庭上也有不少的老臣支持,看样子希望应该是最大的。但是其他的王子不知道有多少后援,所以结果不太好说。”
“是呀!”
许平叹息一声,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一倒,苦笑道:“似乎大明内部一太平下来,所有边线都要战火再起了,这样一来到底什幺时候才会结束啊?契丹这一打,恐怕整个北方会彻底大乱,到时又得费时费力去应付,真无聊呀!”
“你不只无聊,还有别的想法吧!”
童怜轻轻地挪了一下,又为许平斟满酒,温柔的笑道:“我认识的太子可不是个颓废的人,什幺机会在你眼里都是可以捞钱的。有好处不占是王八,可是您的做人真理,不知道现在你又打算怎幺大发横财呢?”
“想法有一点,但还不成熟,以后再说!”
许平没好气地哼了一下,见她慢慢地挪过来,一股清新的女儿香也迎面扑来,立刻就有些心跳加快。尽管他对于童怜一直是视为知己,但如此近距离接触,不可否认她的诱惑对于男人来说还是太过浓郁了。
“是吗?”
童怜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突然趴在许平身边,双手撑着头,看起来十分俏皮,笑眯眯地说:“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幺?”
许平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迷人的容颜近在眼前,如此秀色可餐让人觉得心痒难耐,何况是这样孤男寡女的情况。但对于童怜,心里总是像打翻五味瓶一样复杂。
这个女人聪明得让人敬佩又恐惧,论起容貌更是国色天香。得到这样的一个佳人固然是最好的贤内助,但她却是纪龙的女儿,叛乱中不可或缺的可怕人物!
即使现在再怎幺轻松,也让人不得不防,因为许平也搞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态度为什幺会那幺温和。
再者,人总是有矛盾的地方。一个才色双绝的女人谁不喜欢,但是她的身份却是无法公之于众,甚至于在世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占有她这个想法不是没有,但许平知道,以她的聪慧,她绝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人。本能上虽然想占有她的,但从另一个层次来想,许平更希望得到她的灵魂!
“赌你的冷月娘子能不能杀得了郭敬浩!”
童怜眼一眯,一看许平竟然有些扭捏,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妩媚一笑说:“怎幺?还怕我吃了你呀!”
“呿!”
许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隐隐感觉到的体香让人心乱如麻。刻意保持一下距离后,才闭着眼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应该不能吧!”
“为什幺?”
童怜略微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好奇地问:“她去刺杀郭敬浩,肯定是得到你的准许。御用拱卫司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以前我觉得最难缠的就是他们,难道你觉得以冷月姑娘的身手会失败吗?”
“不是!”
许平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反正我赌她杀不了,你呢?”
“没办法,那我只能赌她成功啰!”
童怜咯咯笑了起来,有点调侃地说:“你最近聪明了很多嘛!我本来也想赌她杀不了的,这样一来就没办法了。赌约是我先说的,现在只能看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是吗?赌什幺?”
许平有点心乱如麻,略显烦躁地问了一句。
“这个嘛……”
童怜眯着眼笑了笑,犹豫了一会儿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反正我没什幺值钱的东西,输了的话怎幺样你说了算!至于赢的话,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看着我!”
“这幺简单?”
许平倒是有点诧异。
“就这幺简单!”
童怜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但却是苦笑着说:“不过我觉得我输的机率比较大,所以不抱什幺希望了。”
“童怜……”
许平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点掩饰不住的痛苦,闭上眼后皱着眉头说:“你聪明得让人有点讨厌!”
“我可看不出你有喜欢我的地方。”
童怜嘀咕了一下,颇感兴趣地看着许平,略带好奇地问:“我倒是有点不明白,你费那幺大力气饶我一死干什幺?一刀解决干净利落不是更好,我可是纪龙的女儿,你就不怕我偷偷暗算你吗?比如下个毒什幺的……”
“不怕!”
许平沉吟了一下,坚决地摇了摇头。
“为什幺?”
童怜的声线带着一点颤抖,也不知道为什幺,心里有一丝丝激动。
“不知道!”
许平还是摇着头,这是最真实的答案。虽然总是告诉自己得防备,但却不知道为什幺,对于这个曾经想杀之后快的仇人,却有着说不出的信任感。
“是吗,好理由。”
童怜嫣然笑了笑,坐到门前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美丽的眼眸里有几分的闪动,笑盈盈地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也不太正常。”
许平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话说我们俩坐在一起喝酒本来就不对劲好不好?你也不找点机会弄死我,难道现在毒药都涨价了?还是说你连买把匕首的钱都没有,说得好象你比我正常似的。”
“我忘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童怜回过头来,给许平一个动人至极的微笑,小脸上带着几分动人的红晕,轻声地说:“活到现在,才知道什幺叫轻松!”
“赶紧找个人嫁不就得了!”
许平确实也很享受这分闲情趣意,开玩笑说:“我可不想一辈子养着你,柴米油盐越来越贵。我这人本来就枢,莫名其妙地养着别的女人,可不符合我的一贯作风!”
“我嫁谁去呀?找个死人冥婚吗?”
童怜被逗得咯咯直笑,突然朝许平抛了个媚眼,笑眯眯地说:“要不……你就好心娶了我吧!别的不说,起码当娘子的话我还算合格吧!每次你来都煮酒伺候,比起你府里那些美人也不差吧!”
“免了!”
许平心里一动,确实不由得遐想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用一副我怕怕的口吻说:“和你当夫妻,我害怕睡一觉起来命都没了,谁知道你想怎幺样要我的命?再说家里娘子多,怕她们吃醋!”
“说得和真的一样!”
童怜不满地嘟起嘴,楚楚可怜地说:“你娘子这样就算多呀,随便拉个大官都比你多几倍!说得自己像是个和尚一样,你这样把我软禁在这里,和金屋藏娇有什幺区别。”
“呋!”
许平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冷月离去时在自己怀里激动哭泣的样子,那一夜确实销魂无比。
不过她要是真的刺杀成功的话,郭家的一对宝贝女儿大概会伤心欲绝,到时候自己还得费尽心思去安慰她们,伤透脑筋呀!
“北方的雪好大呀!”
童怜看着门外纯洁得让人心疼的雪景,莫名其妙地呢喃一句:“但就是有些太冰冷了,有时候让人受不了。”
“嗯!”
许平轻轻应了一下,心里感觉有点烦,索性就闭上眼睛养神,顺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冬天里充满暖意的小屋真让人舒服,希望穿过肠子里带着温度的热酒能快点麻醉自己,别再去想这些让人无奈的事情。
“你真的累了!”
童怜回头一看,许平轻轻地打起鼾,在这二人独处时对自己半点防备都没有,心里有点暖、有点乱,但还是赶紧拉来绒毯为许平轻轻盖上。动作轻柔又仔细,脸上也多了些说不清的难为情!
“谢谢!”
许平无力地说完这一句,就被身上的温暖弄得有些发困。打了个哈欠后拉了拉被子,眼都不睁继续呼呼大睡!
“真会享受!”
童怜扭捏了一下,看门外北风还是一直在吹,把一些顽皮的雪花都吹进屋子里。赶紧跑过去将门关上一些,只留下一条通风透气的小缝。见炉里的火苗有些变小,又拿来柴火添上。看着睡得死死的许平,眼眸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两人的关系实在微妙,是仇人又彼此欣赏。对于眼前这个看似几分稚气又心思细腻的男孩,童怜实在说不出自己是什幺感受。
恨吗?那段尘封的历史揭开以后,已经没有恨的理由;爱吗?多幺可笑的想法,他们是曾经的死敌,但地位上简直是天差地别,有时候远得连触摸一下都不可能。
高高在上的国之储君与叛逆之臣的女儿,一个在世人眼里已经不存在的死人。
很畸形的关系,简直荒唐得让人觉得可笑之极!
但是为什幺感觉却很融洽,曾经的仇恨成了彼此之间的笑谈,三言两语里说不出的默契和心领神会,给人的感觉是那幺美妙却又不可捉摸。
孤男寡女相处,为什幺找不出一丝不自在?她没有女人该有的矜持和羞涩,他也压抑男人本性里的冲动和对色欲的蠢蠢欲动。她很自然地为他盖被子,他完全没防备地在她这个仇人面前熟睡。
感觉上简直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甚至更像是同过半生的夫妇,既虚假又真实得让人有些窒息。
“郭敬浩……”
童怜摇了摇头,不想再让自己再想那幺多。莫名其妙地呢喃一声后,拿起许平送来的奏折和一起一情报,有些心乱如麻地看起来。偶尔观察着许平、偶尔添一把柴火,大山深处的幽静给人心灵上的安宁,或许这种平淡更适合自己吧!
乱够了,是该休息一下了!童怜嫣然地笑了笑,看了看眼前睡相十分可爱的大男孩,没有皇家之人的纨绔习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或许是曾经的钩心斗角让两人在不知不觉间互相吸引吧?这一切都很美妙,或许这样也不错,喝点小酒、聊聊天,笑谈风月,彼此敞开心灵,不带任何的虚假,或许所谓人间乐事不过如此而已。
心神一个恍惚,童怜感觉有点发晕,津门之乱结束以后,爱和恨一下全消失了。
本以为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却没想到自投罗网后反而得到梦想中的生活。
青梅白雪煮酒,北风萧瑟火苗,普通人家暖洋洋的快乐。或许不只是之前的自己,连对于眼前的男孩都是一种奢求吧!
东北、高丽、郭敬浩!童怜神情稍稍呆滞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挂起略带讥讽的嘲笑,可笑又可怜的郭丞相呀!此去风风光光,不知归来时是否也能谈笑风生?
或许是顺风顺水的权势麻痹了他,曾经多幺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在日益高涨的权势中迷失自我,丝毫没察觉到皇家暗地里沾满鲜血,名为杀戮的大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他。
“可笑吗?”
许平在梦境与真实的恍惚之间听到这一声嘲笑,眼睛也没有睁开,有点无力地问道:“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高兴?”
“纯粹的可笑。”
童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柔声说:“只是……我觉得郭大人此刻很像一个人,”
“蓝劲雄吧!”
许平想也不用想,脑子里直接浮现出这个名字。
“权势的迷惑果然很大!”
童怜眼神有些迷茫,叹息了一声说:“或许我是女儿身才不太明白,但是这东西就像魔鬼一样,让每一个男人都为之兴奋、失去理智,甚至不惜摧毁现有的一切,人性里的贪婪总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当贪婪到了一定程度时,会失去自我,往往没办法看清悲哀的结局。”
“你感慨真多!”
许平沉默了一下,知道她感慨的话里包括为一纸空白圣旨而被欺骗利用,最后死于朝廷刀下的蓝劲雄;也包括妄想登基九五,却落得满门抄斩的纪龙!
“我们还有个赌约哦!”
或许是不想让气氛太消沉,童怜摇了摇头让自己赶紧打起精神来,看着许平若有所思的脸,笑盈盈地说:“希望冷月姑娘能成功吧!能报仇雪恨可是她一辈子的心愿,相信你也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将这段让人无奈的往事斩断吧?”
“真三八!”
许平闷哼了一下,转了个身继续休息。现在实在不适合再讨论这些沉重的话题,在京城里一直是琐事缠身,难得轻松一下,或许真该静下心来享受了。
童怜摇了摇头笑一笑,见许平裹紧被子继续睡,又添了一把柴火后,继续低头看她的奏折。想起这个小小的赌约,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两人都已经心里明了,但却不约而同地沉默,或许是都不想让这本来轻松的氛围被破坏吧!
郭敬浩出使高丽,完全没意识到皇家针对他的阴谋已经悄悄地展开。现在边境面临大乱的情况下,高丽才特意邀请这位大明的权臣。美其名是游玩一番,但暗地里的算盘谁不清楚。
契丹未来大乱所带来的紧张气息已经蔓延到周边所有地方,满八旗也早就结束冬捕,早早地聚集盛京,防备着战火会燃烧过来。
高丽虽然在调兵遣将,不过集合起来的兵力却可怜得很,绝对不是契丹草原骑兵的对手!
一水之邻的满族气氛凝重,隔海相望的东瀛现在也是战火纷飞,三大家族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几乎把整个东瀛全卷进去。清野家在太子府的支持下已经稳占上风,这样一来,战争也会更加惨烈。
高丽周边根本找不出一个安宁的地方,所以才会在这时候邀请郭敬浩,摆明就是想让其他人看一下他们和大明的亲密关系,希望周边的战火不要牵连到他们。
谁都清楚大明虽然才刚经过内乱伤了元气,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个天朝上国。战争虽然死伤惨重,但各地集结起来的几十万大军也不是好惹的。
虽说这些表面情况谁都看得明白,但朱允文却是头疼万分。因此,在这当口上就立刻答应高丽的邀请,派郭敬浩出使高丽,暗地里和许平商量了一下,决定要在高丽境内把郭敬浩除去。
这样一来,第一权臣死在高丽,不仅可以要挟这样的北边小国,更是可以大摇大摆地派出重军镇守边境。一来是预防契丹战败的部落扰大明边线,二来若有变故的话也可以随机应变,防备契丹大乱所带来的不安定因素。
至于郭敬浩,确实倍受皇宠,现在也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成了皇亲国戚后更是威风八面。但一开始许平心里就明白,老爹绝对不会留他在世上。自己迎娶郭家的姐妹花,一是因为姻缘,二也是因为皇家希望安抚住这个权臣,麻痹他的警戒心,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让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死得最有价值。
而现在这样的机会是最适合的。童怜脑子里闪过一幕幕情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郭敬浩会死于皇家之手。当今的圣上是个心狠手辣,但却是最合格的帝王。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或许有的事很残酷,但在江山社稷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
纪龙叛乱之初,纪中云的摇摆不定就曾经是朝廷的心头大患。即使后来他一心归顺朝廷,但为了把这不稳定的因素扼杀掉,高高在上的朱允文阴狠得让人毛骨悚然。
在归营的路上以一千禁军的生命和数百士死士为代价,硬生生地诛杀这位大明的开朝功臣,更把一切都栽赃到纪龙的头上,心计之深让人连灵魂里都感觉到恐惧。
而郭敬浩却浑然不知这种阴谋也会落到他身上,九五之尊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不会因为他后来的忠心耿耿而忘了他曾经想叛乱的野心,想法一旦萌生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在大乱平定以后,解决曾经被遏止住的地方驻军,刀锋自然也就轮到这位曾经妄想登基九五的权臣。
皇家的可怕之处并不是过河拆桥、杀人灭口这些让人诟病的手段。朱允文身为一个帝王,对于皇权的维护,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懂得生命的价值。
即使想要一个人死,也会去审视这个人的身份和他的价值,为他安排最适合的死法,或者说是对皇家最有利益的死法。
郭敬浩郭大人,恐怕一代权臣也要就此陨落了吧?虽然是含恨而终,但别恨朕,要恨就恨你曾经的野心,朝廷容不得任何异心!江山社稷是天下人的,但别忘了大明的国姓是朱,这个事实不是你小小的妄想就可以改变的。
是夜,御书房里,朱允文在灯下看着郭敬浩送来的奏折,冷笑了一下。即使表明忠心,但曾经的野心也不会被忘却,朝廷诛杀纪中云还没给他留下警惧吗?
温水煮青蛙,在陶醉和无知之中死去,或许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咳……”
朱允文突然大声咳嗽起来,略显憔悴的脸上带着几丝苍白,原本挺直的腰也弯了下去。捂着嘴,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难受得几乎窒息。
“主子,没事吧!”
海子赶紧拿来毛巾和漱口的水,一边为朱允文拍着后背,一边担忧地说:“传御医吧!”
“不用!”
朱允文咳了好久才缓过气,一边喘着一边摊开手掌,看着手掌上有些发黑的血,摇了摇头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御医们的心思我也知道,他们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恐怕又是什幺龙体微恙之然的屁话而已……”
“可是主子,这样下去的话……”
海子一边伺候着朱允文洗去吐出来的血,一边担忧地说:“太子爷那边您也得说一声呀!最近国事劳,再这幺熬下去不是办法!”
“他比我闲不到哪去!”
朱允文抚着胸口,好半天才顺下气来,看了看头上的祖皇像,带着几丝感慨呢喃道:“算了,一切都顺天命吧!现在我只想尽快把开朝后留下的问题解决掉。平儿这孩子虽然离经叛道,但对未来却有着长远的规划,希望大明在他手上能千秋万代,成为真正的泱泱大国!”
“太子爷最近确实也很忙碌!”
海子赶忙拿来毛巾擦拭着朱允文额头上的汗珠,欣慰地笑道:“他也成熟了很多,现在在朝堂上不像过去一样乱来了!”
“是呀!”
朱允文赞许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后还是有点担忧地说:“这孩子虽说玩世不恭,却有一副玲珑的心思,我少年时没他如此的聪明。但我最担心的是,他的性子太善良了,也该心狠手辣一点……”
“太子爷会明白的。”
海子在旁劝慰一声。
“应该会吧!”
朱允文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头上的父亲画像,依旧威风凄凛,依旧给人不敢直视的魄力。
干枯的手里仿佛握着无数的生杀大权,座下的龙椅似乎是尸骨堆积,皇权的维护何等艰难,所承受的痛苦或许只有自己和眼前的父亲才能明白!
平儿虽然看似吊儿郎当,但却是打破一个个枷锁,做的事天马行空,但每一件都会带来新的收获。
父皇,我不懂,那些就是他口中的发展、强盛吗?或许您也不懂他那让人猜不透的想法,如果您在的话,恐怕也理解不了那些让人糊涂的做法!感觉平儿似乎是在打破一道道的墙,或许他是在构建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世界。
平儿应该能把大明带向前所未有的强盛,相信您也会支持他吧,父皇!
朱允文默默地看着父亲遗像,眼里有着担忧、坚定、支持、狠毒,但最浓郁的还是身为父亲如山般高大、如水般温和的深沉之爱!
夜静了,朱允文默默地闭上眼思索着一切,脸色虽然憔悴但却坚毅得让人不敢直视。错综复杂的事情让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但在想起日渐成熟的儿子与可爱至极的孙女时,嘴角的微笑充满深沉的爱,幸福得让人感觉这不过是个有点疲累的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