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部分阅读
一条大道笔直地从寨门通至山脚,往上看,像是通向九天之上,寨门就像是两天门,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而山下他们四个人,却渺小得像森林下的一株小草。
号角长鸣,寨门楼徐徐升起斤闸,涌出一队盔甲鲜明的甲士,雄纠纠气昂昂下山列阵,似乎正在等候他们四个渺小人物到来。
最后,八健将拥着一位发如飞蓬,使穿了虎皮背心虎皮短战裙,手有证臂脚有护膝,手绰大创刀的人,身高丈二,眼似钢铃,高大可怖,手脚肌肉如坟如丘。圭在人丛中,比其他的人高了一大截,乍看去,有如寺庙外看守山门的金刚。
巨人在四人面前一站,铜铃眼一番,巨富似的嗓音,从那浦嘴乱草似的黄胡丛中吐出:“小子们,我,混世魔王,你们来干甚么?”
他不认识混世魔王,仅听说过这家伙是活阎王王浩八的把兄弟。活阎王围攻馀州,这家伙带了数千贼兵,正在韧掠广信府一带城镇,杀人如麻。所经处城镇为墟。
“三月前。”他说,对方的净狞形象,的确令他心中有点发虚:“阁下派人到府城传讯,要子女被掳的人筹措赎金,到小方山用金子赎人,每人二百两黄金。”
“不错。”
“在下曾经……”
“小方山附近缺食,人都死光了,所以本魔王迁到插天山就食。你们来了,很好,金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
“要赎些甚么人?”
“螺洲南岸清洁湾熊家的一子一女,乐家的儿子乐小安,共有三个人。”
“哦!有这么几个人。”混世魔王怪笑:“清洁湾熊家,是府城张大爷的亲家,乐家又是熊家的表亲。唔!这几个人身价不同,二百两一个办不到,要加倍。”
“我们只带来一千两黄金……”
“没有讨价还价。”混世魔王大叫。
“是阁下开的价码。是你在讨价还价。”他也大声说,怯念渐消。
“你……你小子……”
“一千两,换三个人。”他坚决地说。
“本魔王说一不二,你们走,带足了黄金再来。”
“在下坚决拒绝阁下出尔反尔的背信要求。”他的勇气渐增:“为了怕发生意外,我们多带了四百两黄金,没料到阁下还不知足。千里迢迢,往返极端困难。在下来了,不将人质赎回。绝不干休。”
“你小子想怎样?”
“在下向你混世魔王挑战,阁下输了,人质必须交给在下带回,在下输了,回去常足金子再来。
当你阁下这许多强盗兄弟面前,你敢不敢赌?”
“本魔王赌了。看本魔王能不能刹碎你?”混世魔王怒吼,挥手令八跷贼后退。
他也将包裹解下,递给妙剑示意三人后退。
混世魔王的大刽刀。比普通刽子手所用的刽刀大了一倍以上,比起他的小剑来,简直不成比例。
“混世魔王,是赌命吗?”他豪勇地高叫:“划下道来,在下奉陪。”
“对,赌命。”混世魔王声如打雷:“赌你的命.,而不是赔我的。小子,宰了你!”
创刀一挥,罡风虎虎扑面生寒。他不敢大意,先以游骑术试探,身随剑走,左闪避过一刀。
混世魔王天生神力,巨大的身躯居然灵活,一声虎吼,紧钉住他发起狂风暴雨似的抢攻,乃一出剑,三丈方圆内无人敢挡,刀刃致命,绵绵不绝,紧迫强攻。
他轻灵地闪避,不时突破刀山切入,攻出一词神来之剑,一口气巧接了七八十刀,心情平静下来了,大创刀的威胁在逐渐减轻,那澈骨裂肤的凌厉刀气,震不散他的护体神功虚明神罡。
他的胆气随稳下的心情而茁壮,开始逐渐逼近作贴身强攻了。
一声巨吼,混世魔王一招风行草雇急如星火,双手运刀反劈在耳在闪动的人影,力道千钧。
他飞跃而起,大喝一声从刀上空腾跃而上,长剑反削混世魔王的脑袋,有如电光一闪。
“当!”魔王及时抬刀,挡住了他的剑,火星直冒。
他被震得斜飞丈外,心中凛凛。
魔王跨两步便跟到,大喝一声,来一记力劈华山,要将他砍成两片。
他向下挫,猛地向前贴地飞射,从魔王的身右穿越,顺势拂剑。
“咋拍拍……”怪晌刺耳,火星飞溅。
剑削碎魔王护腿上的几枚钢钉,割开了两层坚甲,划破了魔王的右腿外侧肌肉。
“哎呀!”魔王惊叫,冲出五大步,脚下极为沉重,地面似乎也为之震动。
他回头猛扑h飞跃而起,砰砰雨声大震,双脚全斜端在那巴斗大的飞蓬头上,力道空前猛烈沉重“碎“”混世魔王向前什倒,大创刀脱手。
他重新扑上,屈一膝压住魔王的背心,一手揪住飞蓬发,倒握长剑,剑父抵住魔王的耳下藏血耍害。
“下令交换人质,不然宰了你。”他咬牙大叫。
“我下令,我下令……”混世魔王崩溃了。
“快!”
“快把人质押下来,交给他们带走。”混世魔王大叫。
不久,四人带了两男一女三个七八岁娃娃,取道奔向饶州府。
张大爷的厅堂一如往昔。李推官仍穿了那易便服。量天一尺龙捕头威风依旧。
这次。张大爷出现了。
三个娃娃见了亲人,少不了哭诉一番。
他将入山的经过,概略地说了,由妙剑加以补充。
“你们辛苦了。”李推官和气地说:“这件事不能太过张扬,以免其他人质的贫穷家属起哄。明天,你们会领到馀款九百两银子。高水毅。”
“草民在。”他欠身答。
“明天龙捕头会替你办理交款、具保、释放等等事宜。出狱后要好好做人。”
“草民遵命。”
“不过,本官劝你带了老娘,远离本府觅地定居。有关迁籍侨籍的事,龙捕头也会给你方便。”
“草民不想迁藉。”他断然说。
“你非迁不可,留在本地,会给本官带来极大的麻烦,你明白吗?”
“这个……”
“赶快办理,愈快愈好。”
“高水毅。”龙捕头在他耳畔低声说:“你要明白,在本城你不可能租得到住处的,没有人肯接纳一个从死囚牢里释放出来的水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罢了!”他咬牙:“我迁。”
“你总算不糊涂。”
“我迁。”他重覆着说:“但我会回来,不找出那值陷害我的人,我决不干休。”
出了张府,他随龙捕头回到府衙大牢。在未办妥取保具结释放之前,他仍然是囚犯。
三更天,因牢中人声已寂。他这一间囚室共有四个人:他,一个小偷、一个打伤人的小贩、一个不小心失火烧了房屋的失火犯。
厚砖墙冷冰冰,矮木床臭虫乱爬,墙角的便桶发出阵阵臭味,床上的臭味也令人作呕。
三位难友睡得像猪,白天五个时辰的苦工,的确已消耗尽他们的精力,没有精神去胡思乱想,倒下床就睡着了,好可爱的床!
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闷哼。
他吃了一惊,一蹦而起,那是轮值看守的狱卒。被人从后面击倒的声音。
凌近铁栅往外看,两个蒙面人正悄然急步而来。
“高水毅吗?”一个蒙面人低声间。
“是的,你……”
“来救你的。”蒙面人开始撬铅。
“救我?慢着!”他沉喝:“我不认识你,我明天就出狱。不要任何人来救。”
他拉实了锁链,勒牢了大锁,阻止对方撬动。
“你这傻瓜、寿头、猪猕!”那人破口大骂:“大事不妙,如府大人变了卦,你知不知道?”
“变甚暧卦?”
“你和混世魔王打交道,是不是?”
“是啊!这是奉命……”
“你奉屁的命,你的罪名大啦!”
“甚么?”
“通匪。”那人厉声说:“老弟,你说罪名有多大?新立决!你等不到秋后了。”
“甚么?”他跳起来,只感到浑身冰冷。
“老弟,官府中人,会派你与土匪打交道吗?尤其是李推官,他是负责查缉匪盗的人,他为何要穿便服,在私宅派你?你完了。你到何处去找证人来证明你的清白无辜?找李推官吗?”
“这……”
“走吧,你希望等候上怯场吗?”
“老天……”
“明天你就走不了啦,送入死囚牢土铐链脚镣,你插翅鸡飞。”
“你们……”
“打抱不乎的人。放松链子。”
他已无暇思索,放松了链子。那人是个行家,用一段小铜棒左拨右挑,嗤一声拉开了锁扣。
“快走!有人来了。”另一把风的蒙面人说。
走道中灯光幽暗,他跟看蒙面人走近出口,把风的人便落在他后面了。
他看到出口虚的栅门外,躺看看守的尸体。
“你们杀了他?”他惊问。
“也杀你。”身后把虱的蒙面人接口。
他感到背肋一震,冷冰冰的七尖人体,、浑身立却发僵,彻骨奇痛像浪潮般君临。
“吠……”他发出愤极的怒吼,倾馀力挫身双手一分,分别攻向前后两个人,自己也向下挫倒。
“醒一醒,高爷。”昏眩中,他听到熟悉的悦耳语音。
他急急挺身坐起,发觉自己浑身是汗,衣裤全湿了,可以挤出水来,虚脱的感觉袭击着他。
“咦……我……我我……”他完全糊涂了。
他身在木屋中,矮几、残棋、花架、建兰……他摸摸腰背,没有刀伤的痛楚。皮护腰上没有剑,没有飞刀。
身旁,少女坐在一张蒲团上,那关切的眼神,那焦灼的脸容,令他感到心潮溜涌。
“你……你叫得好可怕。”少女惶然说:“你:.…,你不要紧吧?”
“我……我被人从后面桶了一刀……”
“甚么?”
“我……我不是杀了你吗?”他语无伦次。
“哦!你对我的印象是如此恶劣吗?”少女失望地说。.
“这……这到底……”
“你在作恶梦。”少女指指金猴炉:“那里面燃着安神香。你喝过厨房水缸里的水?”
“是的。”
“那里面放了一种从草中提炼出来的药物,会让你入梦。你心里想甚么。就会梦到甚么。一个快乐的人,一定会做快乐的梦,一个活在痛苦里的人,也一定会有痛苦的梦。你希望什碍。梦里面就可以得到甚碍。无论任何荒谬的希望,梦中都会如愿以偿。”
“哦!多神妙!”他恍然大悟。总算完全清醒了。
“想不到你对我的恨有那么深切。”少女的明脾有泪光:“在梦中杀我,表示你迫切地希望我死……”
“姑娘,请听我说,好吗?“它的语气充满恳求。
“你……”
“那是不得已的事,一是情势,一是我不愿意死……”他将梦境一一说了,最后说:“姑……姑娘,你知道我是多么的信任你,当你劝我不带兵刃时,我毫不迟疑,似乎你是我结交多年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发誓我绝没将你看作敌人。可是在梦境中,情势是那么可怕和无助,而我的求生意志又那么强烈……”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女展颜嫣然微笑:“一个没有强烈生存欲望的人,只是一贝行尸走肉而已,我……我原谅了你。”
“谢谢你,柏姑娘。”他由衷地说。
“我叫小婉。”
“我叫……”
“高水毅,不错吧,屋后有山泉,内房的壁橱里,有我爹的衣裤。茶已沏好。等你恢复疲劳之后,我和你一同入谷。”
“小婉姑娘……”他楞住了。
“幽冥谷近百年来,没碰上真正的佳宾,你就是本谷的佳宾,你曾经付出很高的代价。”怕小婉脸上有动人的笑容和光彩:“你的豪气和智慧帮助你战胜了死神。你的愿望将可以如愿以偿,一切疑难不久自会分晓。至于你梦境的后牛段遭遇,得靠你自已的智慧去应付了。”
xxxxxx他换穿了柏谷主的青袍,像是换了一个人,人本来就生得英俊魁梧,而且洵洵温文,换穿了奇泡,乎添三五分飘逸潇酒的气质。
两人缓步下山,已是未牌正末之交,山林间仍有些雾气。凉虱习习,沿途乌语花否,前面出现一段乎坦的路,但路宽不足一丈,两旁古木参天。
“我真咳明白的。”他笑了:“两旁的参天巨木,怎会突然同时倒下的?更可笑的是,我竟然可以飞,简直荒谬绝伦。”
“日有所思,夜必有所梦。”柏小婉嫣然微笑:“我想,你的轻巧一定很不错,希望在危险关头,出现奇迹助自己突破难关。小时候你是否幻想你会飞?”
“有的。”他脸一红:“不但希望会飞,而且希望成仙,腾云驾雾,朝游东海暮苍梧。”
“我也一样。”柏小婉羞笑:“我相信每一个小孩,都曾经有过这种希望和幻想。高兄,你是委羽炼气士的门人?”
“是的。”他坦然承认:“说起来也是缘份。十六年前,我只有六岁,随家先父载舟游湖,舟滑康郎山,在忠臣庙附近碰上家师应雷火之劫,须眉俱烬,衣裤成灰,受伤不轻。家先父将家师救上船,载至九江养伤。就这样,我才能拜在恩师门下。”
“他老人家现在……”
“不知道。”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