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部分阅读
他猜想派普此刻一定在街上寻找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还在诊室接受治疗。她的脚踝骨折了,需要打石膏。汉斯·菲利普点燃了一支烟,靠在医院楼道的墙壁上,静静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chapter 67 暗涌
直到晚上8点,汉斯·菲利普才拨通了奥利维亚家中的电话。他向派普简短地说明了奥利维亚的情况,让他马上赶到医院。派普没有等他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看样子焦急万分。
奥利维亚的右脚踝已经打好了石膏,她坐在诊室里,等待着派普接她回家。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汉斯·菲利普让医生简单包扎了一下受伤的额头。虽然英军的轰炸并没有给柏林带来重大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但不少市民还是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医院中一时涌现了很多前来就医的人。
“你真的不需要向特劳夫特上校报告吗?你已经出来很久了。”奥利维亚问道,她不希望自己连累汉斯·菲利普违反军队纪律。
“没关系的。”
“我的丈夫一会儿会来接我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奥利维亚,不用劝我了。我必须亲眼看到他带你离开医院。”汉斯·菲利普无比坚定地说。
“谢谢你……”奥利维亚低下了头。汉斯·菲利普对她的心意,她无以为报。她的内心充满了亏欠之情。
“奥利维亚,你永远都不要对我说‘谢谢’。因为你不需要。我为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汉斯·菲利普拼命克制着自己,才使自己不去抚摸她细嫩的脸颊。
“那我替她对你说谢谢吧!”派普的声音在诊室门口响起。话音未落,他已经奔到了奥利维亚身边。
“约亨!”奥利维亚行动不便,她伸手环住了派普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半是委屈半是娇嗔地唤着他的名字。
“丽薇…别害怕,我在这儿。”派普轻拍着妻子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今天柏林遭到轰炸的时候,派普不顾自己的安危跑出了办公室,第一时间驱车赶回家,想确定奥利维亚是否安全。结果家中空无一人,他登时感到了天旋地转。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他如闪电般冲出家门,在柏林的各个街道寻找妻子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不过随着寻找的进行,他的心略微踏实了一些。因为他发现英军的此次轰炸并没有带来太严重的后果,街上的人大多只是受了轻伤,极少有受伤严重的。照此推断,奥利维亚应该也不会出大事。虽然这样想,但他仍然放心不下。他先后去了双方的父母家,老人们均安然无恙,但奥利维亚依然不见踪影。万般无奈之下,派普决定先回家看看,如果奥利维亚还没有回来,他再继续寻找。凑巧的是,他刚进家门,汉斯菲利普的电话就打来了。派普一听说奥利维亚受了伤,马上飞奔到了医院。
“你哪里受伤了?”派普搂着奥利维亚,仔细地打量着她全身上下。
“只是扭伤了脚。没有别的事情。”奥利维亚抬起头,搀着派普的胳膊说道。
“从现在开始到开学,你哪儿都不许去了!”派普心中的石头落地,他故意虎着脸,宣布对奥利维亚禁足的决定。
奥利维亚用哀怨的眼光看向派普,派普完全不为所动。在他心里,奥利维亚的人身安全此刻是头等大事。
汉斯·菲利普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瞎子,可以不用看到眼前夫妻团聚的一幕。他的心被嫉妒和痛楚煎熬着,他恨不得自己马上立刻消失。
“约亨。”奥利维亚摇了摇派普的手臂,微笑着说,“汉斯·菲利普先生在马克思—恩格斯广场碰到了我,他救了我。还把我送到医院。你看,他为了救我,自己都受伤了……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派普神情复杂地看了汉斯菲利普一眼。潜意识里,他对这个肖想他妻子的男人怀有敌意。他今天又做了自己没能及时做到的事,这让派普心里既由衷地感激他,又有些不是滋味。刚才汉斯·菲利普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臭小子明目张胆地引诱自己的妻子,简直岂有此理。幸好奥利维亚不吃他这套。他的存在,令派普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派普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汉斯·菲利普先生,我十分地感谢您。您今天救了我的妻子,我欠您一个人情。将来若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我的要求就是你把奥利维亚让给我……当然,这句话汉斯·菲利普只能在心里说说。
“派普先生,您不必这么客气。奥利维亚……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做了一个朋友应该做的。”汉斯·菲利普干巴巴地说道。他和派普握了握手。
谁和你是朋友,你离她越远越好……这句话,派普也是在心里说的。
奥利维亚看着两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她认为马上离开医院是最正确的选择。
“约亨,我们回家吧。”
“好。”派普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奥利维亚。
“等等。”奥利维亚拍了拍派普的肩膀,她转过头看向汉斯·菲利普。
“你什么时候回前线?”
“明天一早。”
“请你,保重自己。”
“一定。”
派普想了想,也对汉斯·菲利普说道:“战局不稳,此次战役的成败全靠你们了。为了德意志!”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坚毅。
“为了德意志!”汉斯·菲利普同样迅速变回了坚强果敢的帝国军人。
奥利维亚眉头紧锁,咬紧了下唇。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派普的眼睛,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派普提议要送汉斯·菲利普一程,但他拒绝了。他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奥利维亚和派普在一起的情景。汉斯菲利普在医院门口目送着派普驱车远去,奥利维亚向他招手示意。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心爱的姑娘了。汉斯·菲利普想道。明天,他要重新奔赴严酷惨烈的空中战场。在他昨天离开加莱的时候,联队已经有29位飞行员阵亡。这个数字也许到今天又增加了。3中队在战役开始时有12位飞行员,现在只剩下了4位。他们都是怀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为了祖国,为了理想而殒身不恤。汉斯·菲利普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就像他从未后悔过在那个夜晚认识了奥利维亚。
之后的两次轰炸,奥利维亚都是在家中的地下室经历的。听着外面凄厉的防空警报划破天际,奥利维亚忍不住恐慌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挂念起战场上的施瑙弗,汉斯·菲利普,以及成百上千离家去国的军人们。她还挂念着跟随联队一同战斗的埃莉诺,她衷心地祈祷着他们都能够平安归来。
chapter 68 心之动摇
进入到10月份,德国空军对英国的空袭次数和规模大大减少。偶尔只在晚间进行对工业城市的偷袭。各联队陆续回撤并安排休假,不少军人回到了家乡,和家人团聚。家人在迎接他们的时候无一不喜极而泣。在战时,还有什么比出征在外的亲人平安归来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呢?
海因里希和维森菲尔德也回到了各自家中,不过他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自从普鲁士皇储的长子威廉在西线战场上受了致命重伤之后,希特勒担心王室成员的战死使民众转而支持王室,而导致王室复辟,下令曾统治过德意志王朝的所有王族撤离前线,接着撤除军职。作为曾在德意志建立过几代王朝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一员,海因里希是头一批就要被撤除职务的。他在离开前线的同时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对此感到极为愤怒和不解,几次想要找到军队高层理论,却被玛利亚女公爵拦了下来。劝说了他很久才令他勉强接受这个现实。鲁普雷希特公爵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海因里希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若在战场上遭遇不测,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这一支就要绝嗣了。与海因里希不同的是,维森菲尔德虽然也是王族,但一方面他属于奥地利王室,另一方面他的姓氏并没有维特尔斯巴赫那般显赫,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不会被要求离开军队,还要继续他的空军生涯。
在休假期间,维森菲尔德几次造访了维特尔斯巴赫庄园。每次的理由都是“探望老朋友”,他总说因为担心海因里希心情不好,所以要多和他沟通交流。有时候他们会相约去打猎,有时候会去萨尔茨堡附近登山,他们还趁天气不太冷的时候去汉堡港划了一次帆船。当然,每次同行的成员都少不了蒂洛,因为维森菲尔德总是会盛情地邀请她,而海因里希也特别乐意带着妹妹一同出行。
维森菲尔德遵守了对蒂洛的承诺,找到了一只兔子小姐和兔子先生做伴。蒂洛自是喜不自胜,每天都会专门抽出时间来照顾兔子一家。某天晚餐的时候,平日用餐时并不多话的玛利亚女公爵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最近艾格蒙特那孩子来得挺勤的。”
海因里希别有深意地瞟了蒂洛一眼,一边切牛排一边偷笑。
“确实来的挺勤的。”鲁普雷希特公爵像是下结论一般,又把妻子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海因里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蒂洛却像没事儿人一般,面无表情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海因里希,你笑什么?”玛利亚女公爵明知故问。
“艾格蒙特为什么常来咱们家,这得问蒂洛。”海因里希用餐巾擦了擦嘴,再次看向了蒂洛。
“问我做什么?他还不是怕你刚离开军队,心情不好,特地帮你舒缓情绪的。”蒂洛认真地说。
“说实话。”海因里希又坏笑了起来,“他这个理由,啧啧,不怎么高明。”
“你们不是好朋友,他关心你有什么问题?”蒂洛瞪了海因里希一眼。
“我们当然是好朋友。不过,相对于我来说,他应该更乐意看见你。”海因里希终于把话挑明了。
“你的话完全没有根据。”蒂洛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但心里早已泛起了波澜。维森菲尔德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怎会看不出他对她有好感?但感情刚刚严重受挫伤的蒂洛,此时并没有做好准备接受另一份感情。再加上直到现在,每天出现在门口的鲜花,每日准时寄来的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盘旋在庄园上空的飞机,甚至是在慕尼黑街头默默跟着她的却从未靠近的身影,让她的此前曾下定的决心又有些犹豫,她已经开始心软了。在她的印象里,温舍永远是一副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骨子里的高傲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低姿态的去求过什么。而现在,他抛开了前半生积攒的所有尊严,只为了挽回她的心。蒂洛痛恨自己的没出息,他曾把她的真心弃若敝履,他曾经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而他现在只是比平时更加用心地求得她的原谅,她居然就心软了。
“艾格蒙特是个好孩子。”玛利亚女公爵说道。鲁普雷希特公爵在一旁点了点头。
“艾格蒙特是个好兄弟。”海因里希添油加醋。
“艾格蒙特还是个好朋友。”蒂洛加重语气强调说。
“有些东西,该扔掉就要毫不留情。”鲁普雷希特公爵边说边往空盘子里扔了一块牛骨。
“有些不值得留恋的过往,就应该舍弃。”玛利亚女公爵接着说道。
“有些讨厌的人,应该干脆利落地和他永别。”海因里希发出第三波语言攻势。
“有些事情,不论它是否美好,但它真实存在过。它令人痛过、笑过,令人奋不顾身地追求过,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蒂洛的眼圈红了,她默默地放下了餐具,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们也许太心急了。”玛利亚女公爵心疼地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说道。
“我认为应该快刀斩乱麻。你看那小子天天给蒂洛来这一套,蒂洛早晚抵挡不住,说不定哪天又跟着他跑了。”海因里希愤愤不平地说道,“上次真应该下手再重一点,让他以后永远不敢再出现在慕尼黑。”
“海因里希,我还没有教训你。你怎么能随便动粗?太没有教养了!”玛利亚女公爵忍不住斥责了自己的儿子。
“那小子欠揍。”海因里希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你还说!”玛利亚女公爵皱起了眉,“维特尔斯巴赫家的人就不能是个暴力分子。”
海因里希不愿忤逆母亲,不再争辩什么,并低头表示认错。鲁普雷希特公爵沉思了一阵,说了一句令母子二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马克思温舍倒也是个有出息的。这种出身,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
海因里希和母亲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关于维森菲尔德的话题暂告一段落,但玛利亚女公爵还是非常担心蒂洛。当年蒂洛执意要和温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极力反对的。但与鲁普雷希特公爵不同的是,她并不是因为温舍的出身,而是因为她一眼就认定温舍不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的良人。事实证明,她的判断完全正确。如今,蒂洛虽然已经和温舍分手,但玛利亚女公爵非常清楚,蒂洛并没有完全对温舍忘情。温舍一系列挽回蒂洛的手段她一一看在眼里,这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