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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3 达豪审判
10月,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飘渺。战后的德国,人们获得了几年中难能可贵的和平宁静的生活。但是对于奥利维亚来说,这个秋天,着实使她焦头烂额。
这个月,马尔梅迪屠杀战俘案件正式开庭审理了。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之,审判地点在德国达豪,那里曾经有一座臭名昭著的集中营。派普等人现在被关押在那里。奥利维亚和其他军属被允许探望亲人,并可以旁听审判。在休息室等候开庭的时候,奥利维亚见到了迪特里希的夫人梅兰妮迪特里希。奥利维亚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年初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身着华服,头戴礼帽,正在一群妇人中间高谈阔论着什么,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而现在,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神中弥漫着迷茫与烦躁。与年初的她判若两人。
昨晚,奥利维亚在附近的酒吧亲眼见到梅兰妮和另外一名德国军官的妻子陪着三个美国军官在一起谈笑风生,举止间甚是亲密。梅兰妮和美国人之间不清不楚的传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奥利维亚早已有所耳闻,昨天则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想必被关押的迪特里希也应该听到了类似的传言,不知他在狱中作何感想。虽然梅兰妮嫁给迪特里希之前的风评并不好,但奥利维亚认为她绝不是轻浮之人。陪美国人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梅兰妮看到奥利维亚的时候冲她笑了笑,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为了帮丈夫减刑脱罪,很多德国女人都不得不去找美国人寻求帮助。用什么样的方法各自心知肚明。大家默契地保持了缄默,不愿意让狱中的丈夫知道。不过梅兰妮有她自己的考虑。迪特里希已经53岁了,如果再被关上几年,出狱时就真正是个老人了。他已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而是战争罪人。自己还年轻,没有理由陪着他一起吃苦。当年嫁给他的时候,不也是贪图他的名望和钱财么?梅兰妮偷偷打量着奥利维亚,她比自己还小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虽然一身低调的深色套装,却掩盖不住天生丽质。这么好的一块肥肉,早晚让那些狼一般的美国军官叼走。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梅兰妮打量奥利维亚的同时,奥利维亚的脑子也没闲着。昨天她去探望派普的时候,虽然派普竭力掩饰,但细心的她还是发现了派普身上的瘀伤。
“他们打你?”奥利维亚带着哭腔问道。
“我不小心撞的,真的。”派普认真解释道。
奥利维亚根本不信。她抱着派普嘤嘤哭了起来。派普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哄着她。他一直竭力隐瞒,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在这里的遭遇。美国人想逼迫他们认罪,每个人都遭到了殴打和威胁。但是令美国人恼火的是,没有一个人认罪。事实上,美国人掌握的证据少得可怜。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距离他们的死亡日期过于久远。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是派普战斗群杀害的他们。只是有时间上的巧合而已。但经过媒体的煽风点火,找出所谓的责任人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现在美国人甚至不太关心那74名美国士兵是怎么死的了,他们更关心谁会因此而受到惩罚。奥利维亚心知美国人这是要屈打成招了。她必须想办法让派普脱离这件事。
庭审开始了,奥利维亚和其他军属被带进了法庭。奥利维亚用目光搜寻着丈夫的身影,派普看到了她,并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令奥利维亚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来自美国的艾尔维特少校是指定的德方辩护律师,他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军人。二战期间一直在美国本土任职,从未上过战场。与其他在战场上厮杀的军人相比,他没有对德国人刻骨铭心的复仇心态,而有多年从事法律工作而形成的客观调查态度。在正式开庭前,他和派普有过两次较为透彻的长谈,通过交谈,他对派普的印象很好。认为他非常有修养并才华横溢。而且,艾尔维特翻看了美国陆军调查人员对派普的评价,这个评价“好得出奇”。虽然派普曾经是希姆莱的副官,但他是为数不多的第三帝国中能保持洁身自好的军官之一。派普在艾尔维特的心目中,是一个勇敢、毫无选择的职业军人。特别是当曾与派普有过“君子协定”的美军少校麦考恩的供词递交到艾尔维特的手中后,派普在艾尔维特心中的形象更提高了一些。他开始怀疑整个事件的可靠性以及审判的必要性。艾尔维特开始拿马尔梅迪事件和当年的卡廷事件对比,他预感到发展到最后也许会变成一桩无头悬案。
在枯燥和冗长的审判中,控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坐在被告席上的每一个人。为了表示羞辱,他们还特地在被告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号牌,74名被告,74个数字,代表了马尔梅迪被害的74名美军。
派普被带到审判席上坐例行问话时,嘴角挂着讥诮。他笃定从容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激怒了美国人——他们讨厌这样思维敏捷又难缠的被告。美国人请来的女翻译也着实不给力,面对大量晦涩专业的军事名词,她经常说到一半就忘记了下面的话,不得不转过头去求助于派普。而派普每次都不得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这更加拖慢了审判的进程。
奥利维亚坐在旁听席上,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滑稽可笑。控方列出的所谓“证据”根本站不住脚。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心虚罢,只得不断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羞辱来提高自己的底气。
突然,奥利维亚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了自己。她敏感地寻找目光的来源,赫然发现控方席上坐着一个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人——拉尔夫·埃文斯。多年不见,他成熟了许多,眼神里再没有当年的青春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鸷和沉郁。他看向奥利维亚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攫取的精光,虽然只是一瞬。但这样的眼神让奥利维亚打了个冷战。记忆中的那个阳光大男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一去不复返了。
两个小时后,第一次审讯结束。双方都没有任何进展。只能择日再审。主审官的倾向性非常明显,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定罪了。奥利维亚与派普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便跟随人流走出了大厅。一个极轻的声音不期然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好久不见,奥利维亚。”这个声音让她再次打了个冷战。
chapter 264 委曲求全
秋天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空气中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夜晚带着浓重的凉意,游荡于每一处角落。萧萧的秋风吹过,更显得一阵冷落萧瑟。
奥利维亚站在这栋稍显破旧的楼前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这里距离达豪集中营不远,曾经是一片居民楼。集中营成立后,附近的居民因为忍受不了每天从集中营的烟囱里冒出的“异味”而纷纷搬走了。整片楼空了出来,现在美军把它们用作了军官宿舍。奥利维亚所在的位置正是拉尔夫·埃文斯下榻的地方,她踌躇了很久,一直下不了决心走进去敲响大门。门口的守卫看向她的眼神从警惕到了然再到戏谑,这让奥利维亚感到十分难堪。
又一阵秋风吹来,吹透了奥利维亚单薄的外套。由于来得匆忙,她忘记拿一件厚外套了,长时间地站在外面,身体开始不住地发冷。
或许他能念及当年的情谊,帮派普减轻罪名,至少能在监狱中过得好一些。奥利维亚想到。她今天听梅兰妮·迪特里希说,被关押的德国人每天只能吃到土豆,没有饭盒和勺子,只能用手捧着吃。奥利维亚心都要碎了,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丈夫遭受了这些侮辱。
我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论用什么代价。奥利维亚下了决心。她走到了岗哨前。
“您好,我想找……”
“女士,这里是军事重地,不能随意出入。”守卫打断了奥利维亚的话。这些日子有好几个像她这样声称要找某某军官的的德国女人,谁都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不可能随便把她们放进去。当然,如果是长官自己提出来的则另当别论。
“能不能麻烦您通报一声,您的长官认识我。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奥利维亚恳求道。
守卫笑了一下,仍是摇了摇头。
“奥利维亚,你怎么在这儿?”梅兰妮·迪特里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奥利维亚回头看去。梅兰妮挽着一名美国军官的胳膊,奥利维亚记起这正是前天晚上和梅兰妮在酒吧的那个人。
“我,我来找人……”奥利维亚低下了头。
“哦,找人啊。”梅兰妮一副了然的神情。她早就料到了,奥利维亚早晚得被人拐走。这不,她的预言很快就要成真了。
“女士,您想找谁?”梅兰妮身边的军官问道,他上下打量着奥利维亚。心道这个妙人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家伙了。
和苏联人不同的是,美军在进入柏林的时候,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暴力行为——这和美国人一向鼓吹的人权啊、人性啊不符。他们也不会强迫占领区的姑娘和他们好。不过要是姑娘们自己愿意送上门来,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拒绝的。特别是这种有求于他们的女人。德国佬自有军事法庭审判,如果能在职责范围内行个方便的话,他们才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肥肉呢!
“拉尔夫·埃文斯上校。”奥利维亚低声说道。
“拉尔夫·埃文斯?”他不是战争罪部门的负责人?梅兰妮抢先说道。奥利维亚还真是稳准狠,直接钓大鱼。
“您要找埃文斯上校?”那个美国军官惊讶地问道。谁不知道埃文斯上校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这个女人难道想要鸡蛋碰石头么?
“或许我可以带您进去,不过……他不一定会见您。”
“谢谢。”奥利维亚说道。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埃文斯住在三层,那位军官给奥利维亚指明了方向,便带着梅兰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梅兰妮意味深长地看了奥利维亚一眼,眼神中交织着同情与同病相怜。
奥利维亚站在门前,几次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更无法预测埃文斯的反应。今天白天在法庭上看到的埃文斯令她很陌生,时间足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与此同时,埃文斯站在门的另一边,如同猎人等待猎物落网般等待着奥利维亚敲响大门。他在窗边看了她很久,她似乎一直没有勇气走进来,还遇到了一些麻烦。幸好遇到了霍夫曼中校和他的德国情人。今天他在法庭上见到了分别多年的奥利维亚,她虽略显疲态,也没有特别华丽的装扮,但仍旧是他记忆中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当他看到奥利维亚和派普眼神交汇的时候,一股汹涌的妒意涌上了他的心头。约阿希姆·派普不过是败军之将,他现在是任人宰割的战俘,是全世界的罪人,他凭什么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孩?埃文斯无法克制自己的无明业火,更无法控制对奥利维亚的强烈渴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他对奥利维亚余情未了,还是战胜者对战败者肆意报复的恶毒心理。原本他并不是战争罪部门的负责人,只是原来的负责人因为个人原因匆匆回国了。他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重任,他要把每一个战争罪人送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一阵清脆带着些迟疑的敲门声让埃文斯得偿所愿地打开了门。他看着门外经过刻意打扮显得更加楚楚动人的奥利维亚,嘴角露出了一个正中下怀的笑容。
“我猜到你会来找我的,奥利维亚。”埃文斯把奥利维亚迎进了屋子,请她坐到沙发上,并为她倒了一杯水。
“拉尔夫,我们大概有七、八年没见了。”奥利维亚说道。她盘算着如何向埃文斯开口,请他关照派普。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埃文斯一瞬不瞬地看着奥利维亚说道。
奥利维亚被埃文斯看得发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学校的时光着实令人怀念。”
“你是为了约阿希姆·派普来的吧?”埃文斯决定不再和奥利维亚虚与委蛇,而是直接点破她的来意。
“我……是的。”奥利维亚没想到埃文斯会如此直接,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的目的是什么?”埃文斯问道。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所谓的马尔梅迪事件,美方根本就没有充足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我的丈夫参与了屠杀战俘。拉尔夫,我知道你说话管用,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放过我丈夫……”
“你还是那么天真,奥利维亚。”埃文斯伸手捏住了奥利维亚的下巴,后者想躲开他的钳制,可惜失败了。“很多时候,人们在乎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你懂吗?”
“我懂……可是,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被告有那么多人,不一定非要由他承担主责……”
“奥利维亚,你变坏了。嗯?”埃文斯开始用手指肚抚摩她脸上光滑的皮肤。这让奥利维亚开始浑身发抖。
“至少,总能让他在监狱里好过一点……别再打他了……”奥利维亚终于哭了出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