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陈年往事
叶岚在哭喊中醒了过来。身边并没有肖长劲,也没有浑身浴血的小诚。她还
在索非亚大酒店自己的房间里。她低头去看,自己全身赤裸,雪白的小腹完好无
损,上面没有什么淫亵的纹身。原来自己昨夜洗过澡之后卧在床上胡思乱想,就
这么裹着一条浴袍睡着了。再看自己身下的床单,已经被哭湿了一大片。她用手
向下一摸,雪白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晕。原来自己的两腿之间的浴袍也被自己的爱
液给湿透了。
虽然是梦境,那些的情节就好像刚刚发生在身边,无比的清晰。小诚的泪眼、
肖长劲的淫笑、刺眼的纹身、难以名状的性高潮……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金
三角几个月的性奴生涯后,她明显地觉得自己越来越常做淫梦了。
她觉得头很疼,满脑子里都是小诚流泪的脸。她爬起身来去冲了个澡,下了
楼才发现早餐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她没有心情出去吃饭,而是走进一家咖啡馆,
叫了一大杯latte ,对着眼前的大海发呆。
「小诚,姐姐昨夜梦到你了。你也梦到我了么?」
下午金素霏过来,汇报一些情况和进展。她在同本地的一些韩国商人接触,
通过他们了解到很多本地黑社会收取保护费的情况。
她回到房间睡了一个午觉,觉得精神略好了些。傍晚的时候程茵来找她吃饭,
她有一个同学在本地的中学教书,给她提供了很多黑势力渗透进校园的事实。
工作上的事情头绪万千,她一时不知从何入手。她告诉金素霏和程茵继续跟
踪自己负责的那一条线。她才想起这几天都没有沈如烟的消息,她给她拨了个电
话。手机里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那端是沈如烟的声音,略显疲惫。她说自
己身体不舒服,给新艺城请了几天假。又说自己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细心的叶
岚听出她好象有什么不妥,问她自己的情况怎样。她只是含混地说自己一切都好。
「一起都好?」放下电话,沈如烟仰卧在床上,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她想
起自己上一次去兰州探监,探望自己被羁押了十多年却一直没有被宣判的哥哥。
哥哥让她告诉母亲,「自己一切都好,不要惦记。」
* * *
叶岚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她没有过多地在意沈如烟的状态。她放下电话,才
注意到桌子上放着那个牛皮纸袋。
她想起来这是那个媛媛交给她,说是母亲古玉琳当年留下来的。她把袋子捧
在胸前,好象是母亲在抱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袋子拆开。她现在感觉
到精神上很脆弱,正需要母亲给自己一些安慰。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好象
有什么不对劲。
袋子里的东西很多,有好多张照片,也有几份文件。她先拿起照片来看。上
面几张是她昨天在肖长劲办公室看到过的,母亲当年的工作照。接下来,是几张
母亲同一个男人的合影。她想起肖长劲告诉过她,这个人叫张国明,是海洋大学
的老师。奇怪的是,在这些合影中,两个人显得极为亲昵——一张照片中,那个
男人从后面环抱着母亲的腰肢;另外一张中,母亲亲热地挽着男人的手臂;还有
一张,两个人好象恋人那样深情对视,鼻子几乎碰到鼻子。
叶岚吓了一跳,这明显就是两个恋人拍的照片嘛!她和小诚的那些合影也不
过如此。她好象触碰到了母亲当年一个秘密,拿着照片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再看下一张,她惊骇地掩住了嘴。那张照片中一个美丽的裸女跪在椅子上,
照片拍到她的全裸的后背和大半个臀部。她微微地回头,那半露在镜头下的脸庞,
分明就是自己的母亲,古玉琳!
接下来的几张就更过分了,都是正面的裸体。母亲一开始是遮遮掩掩。后面
几张照片里索性完全放开,做出各种性感的姿势,脸上露出幸福的羞涩。这可是
二十几年前的照片啊。要知道,连她自己现在也没有主动地拍过任何一张裸照。
小诚曾经哀求过自己好多次,自己也没有答应。母亲当年怎会如此的大胆?她记
忆中的母亲,无不是严肃庄重,根本没有见过她这么开心、俏皮地笑过。她无论
如何也无法接受照片中的人是自己那么端庄文雅的母亲的现实。
难道是长得极为相象的另外一个人?可是每张照片里,那个裸体女人的左胸
之上、靠近腋窝的位置都清晰可见一粒黑痣。她永远都认得这颗黑痣,她在母亲
的肩头见过它无数次!没有错的,照片中的裸体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古玉琳!
看到最后一张,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这张居然是两个人的裸体照:母亲一手
托胸、一手搭在小腹。旁边的裸体男人搂着她的肩膀,还是那个张国明!
她大叫一声,将照片扔了一地。这不是真的,不是!
过了许久,等到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抑制住给母亲打电话的冲动,捡起
散落在床上的文件。顷刻之间,仿佛有炸雷在自己的脑中滚过。那些是医院病历
的复印件,记录了一个女子「妊娠终止」的全过程。而那个女子的名字,分明就
是「古玉琳」!纸上家属的签字,是一笔坚硬的行草,很容易辨认出「张国明」
三个汉字。
* * *
叶岚拿起手机,找到母亲的电话,几次在堪堪拨通之前将电话挂断。她不知
道该如何开口质问母亲,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父亲。她想到,父亲连遭贬黜,
最近衰老得厉害,不像五十左右的中年人。恐怕经受不起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
她纤细的手指在手机的通讯簿上划来划去,妈妈?爸爸?小诚?季涛?最终,
她的手指落到肖长劲的名字上面。
作为一个高级警官,她当然知道肖长劲的用意。这些照片是他手中的牌,他
当然不会傻得将这些东西白送给她,他一定会留下一份甚至几份拷贝,用以要挟
她或者她的母亲。
她很清楚他想用这些文件换什么。从心底里,她一万个不想给。可是她更不
能将自己挚爱母亲和父亲置于万劫不复的耻辱境地。即便他们是一对陌生人,她
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尽到一个警察的责任。作为他们的女儿,她更有责任去面对这
一切,她责无旁贷去保护他们,就象他们多年前保护自己一样。
无论自己将要牺牲什么。
电话里面嘟嘟地响,象是催命的号角。她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大腿,「肉体」,
她心里想,「为什么所有男人要的都是自己的肉体?难道上帝给了我这样的身体
是我自己的罪过吗……」正想到这里,电话接通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
那边传来的是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她一下子听出来,是媛媛的声音:
「哦,是叶小姐呀。我们肖总在忙着呢。有什么事情吗?」
叶岚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和忐忑:「有,是关于那个文件的事情。」
「噢?那你先等着吧。我去问问肖总,回头给你电话。」
叶岚放下电话,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她不知道接下来
肖长劲会要求她做什么。她脱下自己身上的短裤,换上牛仔裤,将皮带紧了又紧。
对着镜子看了看,又在t 恤外面罩了一件长袖衬衣。她把佩枪从保险箱中拿出来,
检查了弹夹、保险和撞针,装进手袋里。又拿出一个装满实弹的弹夹,也装进手
袋。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才发现所有的照片和文件还散落在地上,她
赶紧将它们拾起来,锁进保险箱。想了想,又拿出来,在洗手间里将它们一点点
儿地撕得粉碎,冲入马桶。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她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坐在桌子上等待。又等了
十几分钟,坐立不安,手机才响了起来。这十几分钟对她来说,就象是几个世纪
那么长。
电话那边是媛媛的声音,口气傲慢冷淡,有一种不容争辩的威严:
「叶小姐,这样吧。你要是有空就来肖总这里一趟。」
「今,今天吗?」叶岚觉得自己的嘴巴发干。
「你自己看着办。肖总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他说那些文件已经在他的手中
很久了。他想明天就给叶将军还回去。」
「不!不要!」叶岚几乎在电话里喊了起来,「我去,我现在就去!」
「噢,是吗?你要是过来的话,肖总也有些交待,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叶岚知道所谓的「交待」绝对不会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的心脏剧烈地跳
动了几下:「我,我能……」她觉得自己的答应很没有底气。
「那你听好了。你自己一个人来,不许告诉别人。」
「可以!」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
「……」
「你不许带手包,不许带手机,什么都不许带!你要穿那套那天同肖总吃晚
饭时穿的礼服,不许戴胸罩,更不许穿内裤,!」
这一连串的「不许」让叶岚的耳朵里轰轰作响。她虽然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当她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还是犹如五雷轰顶。她想了又想,无力地抗辩道:
「我,我要是什么也不拿。我怎么去肖……肖总那里?」
「嗤——」电话那端传来嘲讽的笑声,「你先去洗个澡,洗白点儿。等你下
楼,就看见肖总的车在那里接你了!」
咔哒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叶岚的心脏象一头小鹿一样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出自己的胸口。按照肖长劲
的安排,自己刚才的那些准备都付之东流。他就是在要求自己裸体过去见他。那
件礼服,无外乎就是一层遮羞布,不要别人看见自己裸体走在街上而以。
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的心里头还在怦怦地响。当自己脱光的时候,她看着镜
子里洁白无瑕的裸体,蓦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失贞的那天。那天,她答应劫匪用自
己去换取那些人质的生命。当她解下佩枪,走进那间屋子的时候,心脏也是这样
的跳。当歹徒要求她脱光衣服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同现在一样,忐忑、
彷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