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部分阅读
一连走了六家妓远,我都是叫来妓院所有的琴师,见没有魏柔,我连一首曲子
都不听,就打发他们离开,顺便也把自己打发出了妓院。
“你在找人?”宁馨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
“是啊!”我落落寡欢地道。虽然希望渺茫,可我心里总存着一丝幻想——下一家,就是下一家,魏柔就会抱着那把古琴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天你在云仙那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昏倒了?我看过你的伤口,好像没那么严重,哥哥似乎知道点什么,问他偏偏又不说,真是气死人了!”
他瞒着你的东西多着呢!难道要他告诉你,白牡丹已经被赎了出来,不日就成了你的另一个嫂子?
就是你,不也是一问起显灵宫那晚的事情来就支吾以对吗?
我心中暗哂,嘴上却道:“你倒说得轻巧,我天生血液难凝,若不是回春堂的大夫真有回春妙手,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王爷不过是怕你内疚罢了。”
宁馨一脸狐疑的望向我,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墨漪上,似乎是想在我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来验证我话中的真伪。
“别疑神疑鬼的了,只要跟着我,你自然就明白了。只是你武功为何这么差?
你师傅练青霓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的呀!”
“父王让我们习武只是为了健身罢了,师傅也难得进府教大家,只是到了这两年,她进府的次数才多了起来,但加起来每年也不过个把月而已。”有偏头问道:
“师傅她真的很有名吗?哥哥倒是说过,自从习武以后,打架就很少吃亏了。”
“你爹爹不喜欢你师傅?”凝馨的模样倒不似假装出来的,如果连青霓想藉机拉近与带府的关系,显然不算太成功。
“父往是不太喜欢出家人,说出家人断绝亲情,有悖伦常,故不可深交。”她说着,脸色微微一红,声音也转低了下来:“其实,他的话也未必全对,出家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啊!”
我却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倘若真是全然不喜出家人,练青霓怎么会做了他儿女的师傅?大概是因为前任皇上正德帝喜欢密宗欢喜禅,佛道不相容,他不敢和道门中人来往密切罢了,而今皇上渐有喜好青词的迹象,练出入王府才较以往频繁。
而倘若未被练青霓迷惑,看来他迂腐王爷的大号倒是名副其实,也难怪充耀凝馨一旦离开他的视线,行为就及其放肆,却又十分惧怕他爹知道。
“美人易伤春,你师傅国色天香,自然耐不住寂寞。“我自然不会告诉她练青霓很有可能是和邵元节在修炼丹道之术。
可让我意外的事,宁馨的眼中竟倏的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旋即撅着小嘴儿嗔道:“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斜着凤眼问道:“你这话是不是在指桑骂槐啊?”
“向哪儿去了?有我在,你会寂寞,那才又鬼了哪!”
“咦?你想赔我一辈子?那我以后嫁人了,你怎么陪呀?”宁馨眼珠一转,目光飞快的瞥了我下体一眼,诡笑道:“我倒个注意哩,不若你净身入我代王府,就能陪我一辈子了。”
我顿时气结,这丫头竟然没想过要嫁给我,或许她眼下还满脑子门当户对吧,自己倒白担心了半天,可转念一想,充耀的嘱托换个方式或许一样可以实现,自己真要惹动了宁馨的情怀,日后怎么安置她可是一点谱儿都没有哪!
心里刚松口气,却突然发现凝馨的眼中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
“我妻妾成群,若是引刀自宫,头上怕是要绿油油的了。”
“就知道你这yin贼家里定然少不了女人!”宁馨笑着嘟囔了一句。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粉子胡同,天色渐晚,不少人家都掌起灯来,走未酒肆饭庄的活计已经开始大声的招呼客人,我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抬腿想去一家饭庄,宁馨却一把拉住了我。
“你很奇怪哩,白花楼是粉子胡同最大的妓院,换做是我,第一个就去百花楼找人,你却过门而不入,莫非你知道所要找的人不在那里?”
我错愕的望着她,半是夸张半是惊讶,想不到她心思不仅灵动,而且相当缜密!
想到或许今生与魏柔都不再相干,反而不怕宁馨知道了,便道:“记得那晚在隔壁弹琴的那个琴师吗?我从显灵宫出来,去百花楼找云仙,和她不期而遇,却发现她竟是我苦练的情人,当时两人都误会了对方,我怒火攻心,以致昏厥,却正巧碰上了王爷,而她想来也不会再在百花楼待下去了。”
“活该!”一番话半真半假,宁馨果然信了,幸灾乐祸地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些骚狐狸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偏偏勾着你们往那种地方跑,哼,怪不得叫勾栏院呢!”
“还不是你是师徒惹的祸!”我不满道。
宁馨欲言又止,一跺脚回头朝百花楼走去,我忙追了上去,她也不看我,道:
“若是她真心喜欢你,她就一定会在百花楼等着你。”
魏柔真心喜欢我?
我脚下顿时一滞,宁馨看似浅白的话语却一下子击中了我心灵最不愿意触动的地方。和魏柔的交往充满了权谋的味道,我的每一次接近应该都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命,达成征服她的目标,虽然我觉得付出的感情越来越多,可这目标却像一座大山始终横亘在我的心中。
而把魏柔和隐湖联系到一起的结果,就是让魏柔的每一个举动看起来都像是代表着隐湖的利益,都含着较量的意味——究竟是我征服了她,还是她征服了我?
我几乎没有想过,或者我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愿意去想,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魏柔这个二十岁的花样少女,是不是也付出了一段真情呢?
像爱宝亭、无暇那样去爱魏柔,难道就一定是违背了师傅的遗愿吗?
我默然跟在宁馨的身后,一同进了百花楼,心绪百转千回。
宁馨还记得魏柔的假名,未等我开口,她已对迎来的龟奴道:“去,把陆昕路姑娘给我请来。”
见鬼奴竟然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我心底猛地涌起一阵狂喜,就连脸上都藏不住那喜色。
宁馨见状不由轻哼了一生,酸酸地道:“我今儿倒要见识见识,这个陆昕是怎样一个女子!”
可随着一阵香风进来的却不是魏柔,而是老鸨,那晚我赎白牡丹蒙着面,她并不认得我,可见了我之后,她一愣神儿,才一甩香帕扭着身子走到我近前道:“公子是李佟李大官人?”
见我点头,她埋怨道:“奴家琢磨着您就该来了,加上今儿,陆姑娘在这儿可等了您三天了!”
“她人哪?”
“大官人别急,先听我说呀!”老鸨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我,沉吟道:“陆姑娘出门应酬去了…”见我脸色不豫,目光冷厉,她连忙赔笑道:“大官人,百花楼不敢得罪客人,陆姑娘既然在百花楼,总也得守规矩吧!”
老鸨讲的自然在理,我吸了口气,问道:“是谁请她出局?”可不知不觉间,语气中竟有了醋意。
“就是通达车行的洪老板。”
“洪七发?怎么,他很喜欢听琴吗?”我顿时一征,魏柔自从向解雨习得易容术后,此番易容的容貌与在宁波时大不相同,宁波时尚能看出几分谪仙的底子,而今已是化身成了一个平凡少女。洪七发自然不太可能是对她的容貌产生了兴趣,再加上他与郝伯全过从甚密,不仅让我心中泛起一丝不安来。
“他一个粗人哪里会喜欢这么文雅的东西!”老鸨笑道:“听说他做东请客,是客人点名要请陆姑娘出局的。”
问清楚洪七发请客的地点就在粉子胡同隔壁街的一品楼,我一刻也没停留,就直奔一品楼而去。
刚到一品楼门口,却被几个壮汉拦住:“兄弟,你换个地方吧,今儿晚上一品楼被我大哥全包下来了!”
听楼上传来的清幽琴声中夹杂着男人yin荡的笑声,我心头稍安的同时却禁不住涌起一团怒火,挑衅道:“你们大哥挺能摆谱的啊,他怎么不把整个京城都包了?”
“嗳,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呀!”那几个人一撩就着,其中一个更是认出我来,叫道:“是那天在老兰家多管闲事的臭小子,哥几个揍他呀!”边喊边当胸给了我一拳。
“你敢打人!”本来就想生事的我立刻翻脸,右手含忿击出,自是雷霆万钧,同样的金蛇缠丝手,威力却与充耀手下有着天壤之别,几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胳膊已俱被我卸了臼,直疼的大声叫嚷起来:“大哥,不好了!有人砸场子来了。”
七八个壮汉闻声从一品楼里冲了出来,却被我和宁馨联手一口气打趴在地上,宁馨本来就因为兰家的事情对洪七发一肚子怨气,此时得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一边打一边大呼过瘾。
而我望着一地哀号的汉子,怒气总算发泄了大半,只是奇怪楼下打的热闹,怎么却不见郝伯全出面阻拦。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撒泼撒到爷爷头上来了!”洪七发人未到,声先到,只是一眼看到我,他突然一怔。
“李老弟?”
他诧异的望了望我,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十几个手下,又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宁馨,脸上愠色渐渐消退,突然笑了起来:“洪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李公子竟是文武双全,只是李公子未搏佳人一笑,也犯不着拿我手下弟兄开刀吧!”
“洪老大,我今儿来不是和你打架了,赵姑娘也没求我来替她出口恶气,找你另有其事,可你手下栏着不让我上楼,我只好先摆平他们。”我注视着洪七发,双瞳寒光四射:“可是你请了陆姑娘出局?”
“陆昕?那个弹琴的妞儿?”
洪七发一呆,脱口道,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宁馨身上,大概在他的脑海里,我为了貌美如花的宁馨大闹一场尚算合情合理,可为了相貌平平的陆昕,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
“失言,失言。”洪七发很快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明白我的来意,他语气也强硬起来:“我是请了陆姑娘。不过是百花楼一姑娘,怎么,请不得吗?”
“你说对了!”
我原本渐趋平静的心绪却被洪七发两句话又撩拨起来,一股强大的杀气猝然而发,惊得洪七发登登倒退了两步,面上惊疑不定。
“洪七发你听着,他是老子的女人,赶快放她下来,万事皆休;否则,老子让你通达车行灰飞烟灭!”
我的声音里似是挟着北冥极地的玄冰,搅得周遭寒澈无比,饶是暑意正盛,身边的宁馨都不仅微微打了个冷颤。
而话语中不容置疑的绝强气势更是压得洪七发几乎喘不过起来,求救似地朝楼上望去。
第八章
“好大的口气!”
楼上的琴声已戛然而止,显然魏柔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不一会儿,从楼上施施然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文士来到洪七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扫视了那群被我下了膀子正哼哼唧唧的汉子一圈,轻蔑地道:“黄口小儿,以为自己会点旁门左道的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也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文士冷哼了一声:“皇城根下,藏龙卧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通达灰飞烟灭!”
“那你就滚一边给我瞧好了!”我森然道,目光直盯着洪七发,心念电转,光凭洪七发与赫伯权交好一事,我就可以整得他永世不得翻身,只是没抓到赫伯权,倒不宜打草惊蛇。
而眼前这个文士,洪七发见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想来他就是洪的妹夫,西城兵马司指挥廖喜,不过有沈希仪京卫做后盾,区区五城兵马司,我还没放在眼里,心里想好了主意,我大步上前,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一掌将洪七发打倒在地,冷笑道:“通达车行不仅欺行霸市,而且偷逃朝廷税银,他不灰飞烟灭,天理何在?!”
“大胆!”那文士恼羞成怒,喝道:“诬蔑缙绅,罪同谤官,你这小儿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佟是也!”心道,既然不想放过洪七发,这廖喜已是得罪定了,便凑到他近前,冷笑道:“廖大人,我劝你回去把一屁股的屎好好揩干净了,不然,日后后悔,可别怨我没告诉你啊!”
说罢,哈哈一笑,将一脸错愕的廖喜推到一旁,昂首踏上了楼梯。
甫一登上二楼,我就看到了抱琴索然立在墙角的魏柔,那纤弱的身影虽然还隐约透着一丝卓尔不群的气势,可看上去却是那么孤单。
一双布满了血丝、略微有些浮肿的俏目怯怯地望着我,竟是茫然失措的楚楚可怜,昔日笑傲江湖的风采已是踪迹皆无。
“师妹!”
我心头忍不住一酸,就连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这个坚强的女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让她看上去竟似完全失去了斗志一般!难道说…是因为百花楼那猝然一遇让她伤心过度了吗?
似乎被我那一声深情的呼唤所感染,魏柔的眸子陡然蒙上了一层迷雾,双臂一松,古琴“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消瘦的肩头止不住地抽动起来。
俄顷,她竟然做出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发足疾奔,如倦鸟投林般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死命搂住我的腰身,“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师兄,师傅她…不要我了。”
“你师傅…不要…你?”我大脑一时竟没转过弯来,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你师傅不要你了?!”一阵无法遏制的狂喜霎时塞满了我的心,我竟然感到眩晕般的幸福,鹿灵犀竟然把魏柔开革出门了?那魏柔岂不就不再是隐湖弟子了吗?!师傅的遗命不也就与她无关了吗?!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我都有点语无伦次,好在魏柔的情绪比我更加激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呓语,只是伏在我胸前啜泣不已。
望着怀里惶然无助的少女,我满心的欢喜霎时间化成了满心的怜爱,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纤细腰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深情而又坚定地道:“阿柔,你别怕,你师傅不要你,还有我要你!”
“嗯哼!”
一声重重的咳嗽把我从狂喜中惊醒,我这才看清楚了餐厅里的景物。
偌大的餐厅里只在临街靠窗处摆了一张大圆桌子,四周围坐着两男八女。那两个老者年龄相近,都是五十开外,坐在主位上的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清癯,神情甚是倨傲,只顾低头饮茶,却并不怎么看我,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双眸开阖之间偶有冷芒闪动,极是锐利。
陪酒的八个女子都相当美貌,而他身边两个尤甚,且都是十三四岁的雏妓,想到作陪的廖喜已是六品,这老者该是京城颇有地位的大臣才对,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下首那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又咳了一声,一双略有些浮肿的丹凤眼阴柔地望着我,显然方才的咳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晚生心忧拙荆,多有得罪,老先生务必见谅!”
我心情大好,言辞自然客气起来。而魏柔听到“拙荆”二字,身子只是微微一颤,却不出言反对,只是我胸腹间传来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
“她是你媳妇?!”
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两老者不由对视一眼,就连正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大厅中央的六个美貌舞者都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可眼前的情景不由他们不相信——陆昕,这个操着贱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少女,正是我这个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哥的女人!
“你就是陆昕?”宁馨靠近魏柔,一脸匪夷所思。
她没掩饰自己的声音,魏柔就任由她扳过自己的脸,泪水清涕满面,自然愈损容颜,宁馨盯着她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也就这双眼睛称得上勾魂夺魄,再没一处过人之处,那家伙眼界奇高,怎么偏生放你不下?”
我差点冲上去亲宁馨一口,她的无心之言,比我说上一万句都有力。
魏柔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喜色,只是看清楚宁馨的模样,那双环着我虎腰的藕臂突然紧了一下,竟似怕宁馨把我抢走了一般,耳边传来她细若蚊蝇的声音。
“她…是谁?”
听魏柔声音里面充满着一股浓浓的醋意,我兴奋得几乎仰天长笑。
其实,方才固然都是我在表白心声,可魏柔没有反驳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思,然而我患得患失间一时竟然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过听她为我而吃起另一个女人的醋时,我心下再无所疑,方想开口说话,却听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廖喜喝道:“小子…”
“嗯哼!”无须老者三度咳嗽起来,打断廖喜的话头道:“廖大人,这是一场误会,李公子寻妻心切,做事难免焦躁,你就原谅他则个吧!”
听他阴柔的声音,我顿时想起,他就是那晚百花楼里在我隔壁请客的老者,如此说来,那个高大老人就是那晚的客人了,他精通音律,也颇为欣赏魏柔的琴技,在座的几人中也只有他才会请魏柔出局弹琴。
“可您又不是没听到,这小子猖狂得很!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灭了老洪的通达!”廖喜指着我忿忿道。
“那必是公子一时气话吧!”无须老者冲我微微一笑道,显然是想做一个和事佬。
虽然这老者一脸阴柔之相,看起来不那么顺眼,可我还是有点喜欢他了,我无理取闹在先,他竟然能泰然处之,想起那晚宁馨生事这两人也不计较,看来是个讲道理的人。
若不是方才自己话说得太满,我心情大好之下,听他递给我台阶,早就借坡下驴,罢手言和了。
“气话?这小子心肠歹毒着哪!”廖喜虽然不满,可声调却稍稍降低了两度:“老洪头脑灵活,为人仗义,通达的生意才越做越大,就有人心存嫉妒,隔三差五的造谣生事,这小子保不准又是哪个对头请来捣乱的。”
他顿了一下,打量我两眼,接着道:“瞧他那身行头,绫罗绸缎,那口腰刀上的宝石怕是值上千两银子,这么有钱的主儿,老婆竟在娼门里头讨生活,谁信呀?!”
说着转头对高大老者道:“明公,我已吩咐手下前来一品楼,准备将这狂妄小子拿回兵马司严加审问,看他有没有幕后指使,您看…”
那高大老者明公的目光在我、魏柔和宁馨身上逡巡片刻,略一沉吟,才道:“琴为心声,陆姑娘琴声高洁,自有风骨,与这位李公子的关系,松甫你自不必置疑。至于这位李公子么…”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是在哪个衙门做事,兵马司还是顺天府?”
“兵马司可没这号人!”廖喜一怔,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狐疑道:“这小子身上是有点官味儿…嗯?好像还是同行,难道你真是顺天府的?可我从没在郭大人那里见到过你…”
五城兵马司专管缉捕盗贼,与我确是同行,而做这一行久了,自然有种特殊的气势,不仅盗贼见之气馁,同行之间也容易分辨,廖喜津yin此行久矣,一旦用心,我又未加遮掩,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倒是那明公竟也能大致看出我的身份来,大出我的意料。
“他是南京来的捕头,你当然不可能在顺天府见到他啦!”一旁宁馨漫无机心地道。
“南京?捕头?”廖喜闻言胆气顿时一豪,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一个小小捕头就如此狂妄,南京还真是出人才哪!明公,他们手伸得这么长!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要翻天了!”
我狠狠瞪了宁馨一眼,却听明公沉声道:“松甫此言差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臣下本分,遇上事端,岂有推脱罔顾之理,又岂分官职大小高低!这位李捕头敢于任事,倒是十分难得!”
听他意外地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来,我和宁馨都怔了一下,廖喜更是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声“是”,就低头喝起闷酒,眼角余光却是恶狠狠地瞄了我一眼,只有那无须老者神态自若,仿佛明公的一席话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大人所言极是!”我急着回去与魏柔述说心事,眼下也无心与之争闲斗气,顺水推舟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洪七发和通达若无贪赃枉法之事,我李佟将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在廖喜呵斥姗姗来迟的部下的骂声中,我带着魏柔和宁馨扬长而去,虽然一开始屁股后面少不了跟踪者,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宁馨轻功亦有相当的基础,绕了个圈子,很快就把尾巴甩掉。
仿佛是要把今后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我,魏柔任由我搂着她前行,只是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不安,甚至看宁馨的眼神都隐隐有些敌意。
我不知道隐湖为什么要自毁长城,将魏柔逐出门去,可我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