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部分阅读
“娘娘腔。”
脱了面具的慕少艾一如空山新雪,清丽难言,只是稚气未脱,与重千斤宝剑出鞘般的俊俏风格不一,却各有胜场。
“啧啧啧。”重穿不满重千斤的反应,对慕少艾道,“重千斤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别扭了。”
慕少艾笑了,眼滴溜溜瞟向重千斤。“原来你叫重千斤,原来你就是重千斤。”
重穿奇道:“你听过三少的名字?”
慕少艾道:“重家堡的三少爷,谁敢不知道?”顿了一顿,“我爹爹常说,这名字取得妙。”
这下,连重穿都有点同情重千斤了。
为表歉意,趁慕少艾起身去方便的时候,他讨好地把烤得最不焦的兔子腿递给从方才就一声不吭坐在火边的重千斤。“三少,你不生气吧?”
重千斤淡淡瞄他一眼。
重穿想从那对漆黑双眸里发现什么情绪,失败了。
“要不,你哼我一下?”
重千斤接过兔子吃起来,没说什么。
重穿挠了挠脑袋:“那个,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少艾啊?”
重千斤没有反应。
重穿期期艾艾道:“那个,你要实在不喜欢,我明天找个借口跟他分道扬镳好了。”想到这里重穿实在有点难过。慕少艾模样动人,说话有趣,实在是居家旅行的傍身佳品,只可惜……
“不用。”
突然听到重千斤平静的回答,重穿一愣,带点惊喜地问:“原来你不讨厌他啊,太好了,我还以为……”
“我讨厌他。”重千斤斩钉截铁地白了他一眼。
重穿一脸沮丧。
“不过,你喜欢他,就带着他吧。”重千斤看着重穿,很认真地说。
重穿笑了,一激动搂住重千斤的肩膀:“谢谢三少!三少最好了。”
重千斤的嘴角抽了一下,也跟着笑了。
“我也要抱抱!”慕少艾回来看到这一幕,十分不满。
“边儿去边儿去,”重穿闻言收回重千斤肩膀上的手,“你当是抱抱团啊?”
“抱抱团?”慕少艾在他身边坐下,“那是什么门派?”
“是行为山艺术谷的一个分支。”重穿随口胡诌了一下,看看挤在他身边的慕少艾,皱了皱眉头:“你刚才洗手了吗?”
“洗手?为什么要洗手?”慕少艾歪了头。
“看着这么清新爽洁的一同志,怎么卫生习惯这么差!”重穿很是不忿,推了慕少艾一把,“快去洗,快去洗!”转念想到了什么,又神秘一笑,“洗回来我有好东西!”
重穿兴致勃勃地掏出了包袱里的一个小瓷壶。
“这是三少成年礼上偷的梨花白,差点不记得喝。”
说罢自己先尝了一口,一时辣的那对琥珀色眼睛也眯起来,伸手递给了身边的慕少艾。
慕少艾接过,照样喝了一口,也照样辣得伸舌头,“哎呀,好呛!”舔舔丁香小舌,又道,“怎么再咂摸又闻到菊花香。”转手把酒壶递给了对面的重千斤。
重穿眼睛一亮:“你厉害啊,第一次喝就能尝出来。这还是我看我爹埋酒时偷偷放的菊花。”
此时重千斤也已经灌了一大口酒,虽然面无表情,白玉般的面颊脖颈却烧红一片。
慕少艾见状抢过酒壶。“你慢些喝!”
重千斤翻个白眼:“要你管!”
慕少艾:“我们人有三个,酒只有一壶!”
重穿笑:“不如一人一口,轮到谁的时候,就唱个歌?”
慕少艾:“我不会。”
重穿:“我教你。”
重千斤却又把壶抢去喝了一大口。
慕少艾不忿:“你先喝就要唱歌!”
重千斤想了想,低声唱:“一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跌落水……两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
慕少艾愣住:“这什么歌?好怪!”
重穿捂着肚子笑:“这是我教他的岭南小调,讲的是一只麻雀掉下水……”
慕少艾闻言看看一本正经的重千斤,笑得在草地上打滚。
重千斤脸绿了。
重穿赶紧打圆场,喝了一口酒说:“我唱一个,少艾跟我学啊。”
海风在我耳边倾诉着老船长的梦想
白云越过那山岗目的在寻找它的家
蝴蝶飞呀就像童年在风里跑
感觉年少和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这什么曲,很好听。”慕少艾问。
“少年壮志不言愁。”重穿记不得歌名,乱说了一个。
“以前怎么不唱?”重千斤有点生气,自己还没听过。
重穿:“唱歌也是需要情绪的。”
“那个啦啦啦又是什么?”慕少艾问。
“那是我不记得歌词了。”
“笨!”重千斤白他一眼。
“那么多歌,能记得高…潮就不错啦!”
“高…潮?”慕少艾很好奇,“又是什么?”
重穿赶紧转移话题:“不如我再唱一遍?三少你也跟着唱吧!”
月朗星稀。
秋风把少年清凉微涩的声音送入密林和池塘,伴着菊花味的酒香,歌唱着他们在江湖新相识初相知的情谊,多少年后回想起来,都跟那一人一口的梨花白一样清醇。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啊
☆、江南可采莲
树正绿,花正红,竖子正少年,江南秋意浓。
三人到健康的时候,虽已近中秋,路边的树却仍是绿的。
“到底是江南啊,秋天了还这般绿盈盈的。要是在重家堡,这会儿落日山上叶子全黄了。”
重穿牵着小二黑感慨着。
“漫山黄叶不好看吗?”重千斤横他一眼。一边的琥珀跟着打了个响鼻。
“好看好看,当然好看。”重穿想这人怎么那么敏感。
“怎么个好看法?”慕少艾有点向往,他的家乡只有漫漫黄沙,树叶如针,哪见过那般景致。
“就是——”重穿眯了眼深吸一口气,“你想像一个茂密山头,有一天突然所有树都结满了金子。”
“满山的金子……”慕少艾很配合地张大了嘴。“我想去看!”
“没问题,等来年秋天我就带你去,落日山下还有个坠星湖,夜里月光好的时候就像颗硕大的蓝宝石……”
“少说梦话了你。”正口沫横飞的重穿忽觉额头一痛,却是重千斤赏了他一记“板栗”。
“喂!”重穿捂住额头,瞪大了眼。
这个三少爷,以前虽然也脾气不好,但最近真是越来越暴力。
“打疼了吗?我看看。”慕少艾急得凑上去捧起他的脸盯着额头看,嘴巴撅起,“我给你吹吹……”
重千斤见状二话不说,手起指落又是一板栗,顺势逼退了鼓着腮帮的慕少艾。
“嗷——”这下真是打重了,重穿的额头立刻坟起一角。怒吼一声:“重千斤!”
重千斤一看那个小红包,心下懊悔,正要伸手去摸,却见慕少艾已飞到重穿面前,心疼地叠声道:“不疼不疼,我给你吹,我摔出包的时候我娘就这么给我吹……”
那丝懊悔马上又被邪火吞噬。伸出的手收回来攥得紧紧,鼻子里哼一声。
重穿嘴巴一扁:“你干嘛打我!”
重千斤见他眼里流露出真实的委屈,心里微微一抽,再看慕少艾在他脸上连吹带揉,鼻子又歪了:“谁叫你……”
重穿:“我怎么啦?不就介绍一下家乡风光吗?爱家乡都有错吗?”
慕少艾拉住他手,斜眼撇着重千斤。“别理他,有的狗就是少爷脾气。”
重千斤鼻子歪得哼不出来,再欲动手,看看重穿眼里不解中似有晶莹,牙一咬,握紧双拳,一股不爽袭胸而来,猛得转身就走。
“三……”重穿刚要叫住他,额头又是一阵抽痛,到底没有喊出口。
“这就叫恼羞成怒。”慕少艾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一时重穿眼里就失去了重千斤的背影。
“你说三少他会去哪儿?”
“这么大人了丢不了!”慕少艾挽起重穿的胳膊,“走吧,咱们先找个客栈歇下来吃东西,好容易到健康,可别辜负了这江南的青山秀水。”
来的路上三人早打听到江湖四公子的选拔正是在这健康,想来重千斤别扭完了迟早也会在大会上露面,重穿心里稍宽,一时又有点忿忿,心说三少脾气那么坏,作什么还要那么惦记他,可见人相处长了,啥都成了习惯。
这健康城乃是江南出名的繁华之地,街道铺以青石,两边商肆鳞林,飘红洒绿,因着水土氤氲缘故,路上人物也多白皙窈窕。又见慕少艾和重穿两个虽然年纪尚小,长得着实俊秀,即便当地也是少见,不由得更是笑脸相迎。
重穿和慕少艾一路逛逛看看,兴致勃勃,早把刚才的不愉抛在脑后,也不急寻客栈了。
“重穿快看!这个白玉小鸟簪子可有趣?”慕少艾在一家首饰店停了下来。
“小兄弟好眼光,这可不是一般白玉,乃真正和田冰种,这雕工更是高超,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了一件。”见生意上门,那伙计立刻舌灿莲花。
“这玉一点不稀奇,雕工也是马虎,就这小鸟神态喜人罢了。”慕少艾淡淡回一句。
那伙计一愣,没想到这少年倒是个行家。
重穿瞧了瞧,果然那鸟神态有别与常,微微偏头,喙长而曲,仿佛志得意满下带点不耐烦,不由笑起来:“还真是德行!”一撇眼,看到台面上一堆珠光宝气里有只黑玉豹子,立时放下鸟抓在手里。
“你喜欢这个?”慕少艾凑过来。“这玉质地一般,倒是眼睛处这两粒宝石虽小,却是上等碧玺。”
“我就是觉得它看上去很神气。”重穿心说,跟重千斤很像。
“神气是神气,就是不甚友好。”慕少艾说着,突然也想起了重千斤,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这个小鸟和这个豹子都多少钱?”重穿问。
本想狮子大开口的伙计看着慕少艾那双清冷淡漠的大眼睛,不大情愿道:“簪子五两,豹子十两。”
慕少艾点点头,自怀里掏出银子付账。
重穿坚持自己给那豹子钱,幕少艾也不坚持。
两人出了铺子,重穿偏头看慕少艾。“一个老买假货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精明?”
慕少艾满不在乎地笑笑:“我自小在珠宝堆里长大,这些东西光摸摸都知道真假了。”
重穿咋舌:“原来你是富二代啊!”
走几步看前面档口围了一圈人,吆喝之声不绝。
重穿一拉慕少艾。“走,有热闹看了。”
却是一家兵器行的老板,正跟人在掰腕子。
“大叔,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重穿挤进去问隔壁的一个中年汉子。
“这老板在卖剑。”那汉子指指店门口,那处支了个桌子,桌面铺了红绸,其上摆了把长剑,墨绿鞘子,看着倒有些年头。“只要你能掰手腕赢过老板,八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那把剑。”
“这把剑很好吗?”
“此剑名流光,说不上是宝剑,但若诚心要卖,千两也是值得。”
有人答道,语音清雅,却不再是那中年汉子。
重穿抬头,对上一双狭长凤目。
隔不远,那说话的青年公子冲他微微一笑,虽挤在人群中,却似闲庭信步般潇洒。
重穿贪看了几眼。果然到了江南,美人也多。这公子几乎有大少爷的风采。
再看看桌子上的剑,不由心中一动。
此时听得“哎呦”一声,伴着围观人的喝彩叫好,却是店家再度战胜了挑战者,站起来抱拳道:“还有哪位英雄下场请教?”
重穿上前一步。“我来!”
围观众人听到这稚嫩一声,待看清来人是个如此瘦弱的少年,不由讶然失笑。
“小兄弟,你回去吃几年饭再来挑战吧!”
重穿笑笑,撸起右边袖管,动了两下手腕。
有那好心的看着这幼细白皙的腕子,阳光下依稀透明,都看的见青色血管,不由劝道:“小兄弟,莫要胡闹,仔细折了手。”
重穿也不理,嘻嘻一笑:“老板,这挑战可有年龄限制?”
那老板只道他是捣乱的,强忍不耐道:“没有是没有,但大人做事,小孩子还是一边待着好。”
重穿闻言径直坐在了挑战者的位置,道:“既然没限制,你就陪我玩下呗。”
那老板哼一声,仍是迟疑。
慕少艾在边上起哄:“你个大叔粘粘糊糊的,莫不是怕了!”
老板面色一沉,冲围观人群一抱拳。“大家看到啊,是这少年非要胡闹,可不怪我下手太狠。”
说着也回桌前坐下。
围观人群虽有担心少年手腕受伤的,但这样的热闹却也喜闻乐见。
重穿偷偷瞄了下刚才那个公子,却见对方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急忙收回目光,举出右手:“老板,我年纪小,可不可以让我喊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