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部分阅读
始终如一的呆呆表情,两眼半睁不睁的。
就重穿看来,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懒和尚就是少艾最大的对手。
比赛快结束时,慕少艾把自己的两朵菊花叼在嘴上,又把插在左岸书脑袋上的五朵花一并取了,得意洋洋地下台来;重穿看到那个小坏和尚当时偷摸撇了一眼左岸书的脑袋,半睁的眼里闪过一丝星芒,最后还是没有动手。估计是怕在师长面前失了名门正派的面子,反正他拿的五朵花也足够晋级了。
护短的重穿暗骂小贼秃真狡诈。
这日的比赛简短,到午饭光景就全结束。
吃饭的时候,重穿正跟少艾交流心得,谆谆善诱叫她务必小心那个叫圆滑的小和尚。
一旁的重千里听她一口一个“小贼秃”颇觉哭笑不得,又不好提醒她身边这个也不是什么善茬。
而一贯话不多的重千斤今日更是沉默,连慕少艾吹牛时也不抬杠了,偶尔冷淡地瞟她一眼,心里想的是早觉得此人娘娘腔,果然是个姑娘,但看那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看来这个讨厌跟性别无关。一不小心顺带瞟到慕少艾身边的重穿时,又会故作不在意地别开视线,面上慢慢潮红。
正吃着,门口走进一个人来,玄衣雪肤,漆黑大辫,浅笑盈盈,颜若明珠,正是几日不见的重千金。
重穿和慕少艾都叫一声:“千金姐姐!”
重千里笑:“妹妹回来了。”
重穿起身拉她入座。“吃饭没,一起啊,顺便给我们加几个菜!”
那慕少艾加问一句:“司徒大哥呢?怎么不见人?”
重千金眼波一转,一把捏住重穿的小圆下巴,“格格”笑了两声。“我这才走几天啊,回来就听说,小重穿可兴了不少好戏呢!”眸子里透出不怀好意的精光。
重穿暗暗叫苦,只顾着看到美人高兴,却忘了这个美人有多促狭,哪次见到不被玩个半死的。
尤其这回,自己的把柄落得到处都是。
重千金说完却松了手,径直找个位置坐下,叫了伙计上两个她爱吃的菜,又取来她专用的碗筷。一边跟重千里歪歪脑袋。“哥哥,妹妹连日赶路辛苦,吃你一顿给我接风可以吧?”
重千里含笑点头。
重穿暂时放下心,跟慕少艾挤眉弄眼地鄙夷她的雁过拔毛。
却见重千金美目一弯,盈盈冲她道:“哎呦,差点忘了,如今哥哥有了嫂嫂,这等金钱往来,自己做不了主了,小穿,哦,不对,嫂嫂,你介意妹妹我吃你这一顿吗?”
此言一出,就听得桌面一阵“叮呤当啷”,到处杯盘狼藉。
重穿,慕少艾,重千斤的碗筷一下都没抓稳。
重千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肇事者。
重千金还是气定神闲,一面让伙计来收拾。“凡是碎了的碗碟都记录在帐,一件都别少,莫跟咱们的千里公子客气。”一面说,“小穿嫂嫂,你就这么把我们风华绝代的千里公子骗走了,江湖上满地都是破碎的芳心呢!我这一路过来,只见哀鸿遍野……”
“姐姐,姐姐,”重穿顶不住了,没看出来重千金还有这说书的本领,“我错了还不行么,饶了我吧!”
重千金斜眼看她。“真想我饶了你?”
重穿使劲点头。“真心真心!”
重千金颔首。“那好,你现在就当我面,再亲重千里一口!”
“不要!”重穿,慕少艾和重千斤异口同声。
重千金挑眉。“这么没诚意,小穿,千斤,算我白疼你们一场!”
重穿和重千斤暗道:你可真疼我们。
一直看戏的重千里终于出声道:“妹妹莫捉弄小穿,这样,今年生日你可指定一个礼物。此事休要再提。”
重千金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重千里蹙眉笑。“我骗过你么?”
重千金凑过去搂住他脖颈。“哥哥是不会骗我的。”倏尔放开,笑,“不过,为什么我觉得哥哥不让我说这个事,好像有点落寞的样子呢?”
重千里淡笑不语,却将眼看住重穿。
重穿身上鸡皮和冷汗齐飞,心跳共呼吸全乱。
菩萨,上帝,路西法,让重千金换个话题吧。
果然重千金就此安稳吃饭,只把那一对灼灼明目,四处流盼,看得人心里发毛。
以重穿对她的了解,这个表情,必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久之后,重穿才后悔自己警惕性还不够高。
就因为没看成那日她怒吻重千里的好戏,此女请丹青妙手画了一副画,画中两个男人深情对视拥吻,年纪稍大的那个缱绻风流,年纪小的娇憨喜人,两个都是罗衫半解,除了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风情爱韵是后天加工,不但神情像足她和重千里,连小动作和衣饰细节都惟妙惟肖。
该画取名“千里同鸳”,要价两百两银子一份,据说还供不应求,在千里公子诸心碎粉丝和一众江湖八卦爱好人士的追捧下,着色版最高卖到五百两一份,颇让她发了一笔小财,也给重穿日后的江湖生涯,增添了无数麻烦。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失路将如何
吃完午饭,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重千金提议,左右无事,不如去玄武湖划船。
重穿、慕少艾自然拍手叫好,重千斤撇撇嘴不置可否。
重穿拉他一下。“三少,去吧。”
他身子一僵,些微不自然地点点头。
重穿肚里叹气,叫你勾引纯情少男,现在人家看你多尴尬。
一边默默祈祷,可别给重千金看出啥苗头来。
重千里声称一会儿有故人来访,不能成行,只摸摸重穿脑袋,叫他们玩得开心。
“坐画舫没意思,咱们搞个小船玩玩。”
重千金带路,一忽儿到了玄武湖边一个小泊口。
几条小渔船闲散停在岸边。
“小莲妹妹在么?”重千金喊了一声。
其中一艘船头蹲着抽水烟的干瘦老头子,急忙站起来。“是七姑娘啊?今儿怎么有空?”脑袋冲舱里吼一句,“莲子,七姑娘找你!”
里面有人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诶!”帘子掀起来,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段甚是婀娜,五官秀丽,只是肤色微黑,想是整天打渔日晒雨淋的。见重千金笑行了个礼。
“七姑娘好,今儿又想什么新鲜鱼儿吃么?赶巧早上爹爹得了些河虾,个头小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味道顶鲜,现成舱下兜里养着,姑娘是要酒醉,活吃还是白煮?”
“不急不急。吃了饭来的,这会儿想消消食,问你借个小船逛逛湖。”
那小莲姑娘笑了。“七姑娘真是好兴致。”紧了紧衣裳,“上来吧,你们想去哪边逛逛?”
重千金摆手。“不用你,只要船。”指指隔壁那条小点的乌篷船,“那个就行。自己划有意思些。”
那老渔夫一直笑着听他们说话,闻言插嘴:“这船可不好使唤,累着呢!还是让莲子跟你们去吧!”
重千金挑眉。
小莲姑娘看她脸色,赶紧推她爹一把。“爹爹老糊涂,七姑娘那么聪明人,一艘船还对付不了?他们想自己玩,我就不去凑没趣啦!”
重穿忍不住插嘴:“姐姐还是跟我们去吧,千金姐姐划的船,我可不敢坐。”
慕少艾嘻嘻笑,点头。“没错没错。”
重千金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小重穿就这么不信我?”
小莲这会才打量他们几个。“这些是七姑娘的小朋友啊,长得跟姑娘一样,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一面上了隔壁小船,擦了擦舱里的灰,招呼他们上船,又回自己舱里拿了些茶壶茶盏。
重穿轻声问重千金:“他们怎么叫你七姑娘?”
重千金诡异一笑。“可能看我长得漂亮,以为是七仙女下凡吧。”
重穿汗。仿佛看到了重复,开屏了开屏了。
此时小莲端了一碟白色圆粒的点心过来。
重穿看那点心。“这是什么?”
重千斤横他一眼,眼里却有笑。
重千金啧啧:“我说小穿啊,你眼里就见不得吃的。”
小莲笑。“这是夏天收的莲子,我用桂花糖腌了做的蜜饯,尝一个?”
重穿放一粒进嘴,入口清甜,但一咬。“啊,苦的!”
小莲:“没取莲心。虽则苦,是能入药的,吃了可清心火、止烦渴。”
重穿不吃苦的东西。
因为上辈子有次发狠减肥,每天七杯苦丁茶。喝得跟破了苦胆一样,见到苦瓜就想哭。
怕当小莲面上难看,做个手势,悄悄把莲子吐在手里,趁人不备扔了。
小莲拿茶水涮了杯子,给他们几个都倒了茶。“粗鄙人家,没什么好茶,姑娘公子凑合喝吧。”
重千金挥挥手。“行了,你去忙吧,别招呼了。”
小莲一笑,又行了个礼,自退到岸边,替他们解了绳子。
“若是船打转,姑娘记得左右各一下,冲前面用力就行了。”
重千金站到船头,青色竹篙一点,风拂杨柳,小船飘向湖中央。
回头一笑,把篙子收了。取出桨扔给重千斤。
“去,男人出点力气!”指指湖中心的小岛,“就往那儿划吧!”
重千斤瞪她一眼,倒也老老实实坐船头摇起桨来。
他力气不小,又不知道巧妙,只一下,那小船就原地打起转来。
“笨死了!”慕少艾早忍不住,过去抢了桨,两下,那船就差翻了。
重穿强忍着头昏目眩,几步蹭过去。
“给我给我,都住手。”你说这两只,看着平时挺聪明的,连个船都不会划。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船开始走上人间正道。
慕少艾:“厉害厉害!重穿居然会划船啊?”
重穿得意。“这算什么,好歹我也是五湖四海划遍。”
慕少艾:“哪五湖,又是哪四海?”
重穿道:“西湖、太湖、鄱阳湖,北海、后海、中南海。”
重千金双目灼灼。“小重穿何时去过太湖?”
重穿“嘿嘿”两声,“梦里。看人书上写的好景致,向往。”
怕她继续追问,对一样疑惑看着他的重千斤说,“三少,我教你怎么划船。”
动作其实简单,稍微掌握到窍门,重千斤就出师了,二徒弟慕少艾更是积极,重穿也乐得交桨。
起身坐到船沿。
秋高气爽,湖面鳞波。
风送十里桂子。
大吸几口气,只觉胸襟敞开,沉郁尽消。
又见那水澄澈清凉,忍不住脱了鞋子,把两只脚泡在水里。
手撑着船沿,脑袋向天,悠然摇晃,扎头的帕子本就松,几下脱落,满头鸦发,肆风鼓荡。
重千金在舱里,懒洋洋地支在桌子上,一手时不时扔个糖莲子进嘴。
“小穿穿这样子,还真是风流呢!”
慕少艾见了,跑去抓了一把莲子在手里。“可别都给你吃了!”
一会跑去坐到重穿边上,也学样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水里,一面往嘴里塞莲子。“重穿最能找自在了!”递过去一个莲子到她嘴边,“吃不?”
重穿摇头。“不要,中午吃多了。饱得很,不想吃甜的。”
那边重千斤看看慕少艾泡在水里莹白的双足,不由瞪眼。心说这姑娘真是没皮没脸,又看看重穿的小白脚丫,想,我家重穿的脚不比这笨丫头的难看。再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病啊,对着一个男孩子的脚看的想流口水,脸红了。
重穿泡脚泡得兴起,想起难得记得的一首诗来,不由唱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老规矩,背不出的,自动屏蔽。
曲子么,是随口哼的,倒也流畅,主要是词好,配上了这时的意境。
从来歌舞这些东西,不凭技巧,只以情动人。
一曲下来,连重千金脸上都有动容,收了那拒人千里的似笑非笑。嘴里喃喃重复:“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忽闻得不远处有人长笑一声,道:“好个‘明朝散发弄扁舟!’”那声音却有些熟悉。
重穿看去,此时他们离那湖心小岛已是不远,靠岛更近的地方,也泊了一艘小船,船头一人长身玉立,红衣飘飘,却是数日未见的司徒。
重穿和慕少艾对视而笑,又都去看重千金。
后者此时又是一副好赖随你们,嘴角微抿的样子。
船划得近了,司徒对他们一笑。“千斤,少艾,重穿,听说你们都晋级了,恭喜啊!”
重穿看了看他船上,问:“司徒大哥好,怎么只见你一个人,司空他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