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部分阅读
“快,快去宣太医!宣太医!”魏太后久不经此混乱局面,一时竟然手脚发软,眼前晕眩。幸而身边宫女内侍皆是机警人,扶太后的扶太后,搀明湛的搀明湛,抬明菲的抬明菲。
魏太后出去就倒在了床上,心里不好,脸色憔悴。明菲轻度昏迷,明湛垂着眼睛坐在外殿由太医处理脸上的伤口。
过一时,凤景乾凤景南自太后的寝出来,各自落座,明湛脸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不过仍有丝丝血迹浸透伤药,露出一点点胭脂色,前襟上落了血,浸着天青色的衣衫,结成一块块不大不小的暗红。
伤口约有两寸长,破相了。凤景乾叹问,“会不会留下疤?”
“回万岁,四公子的伤有些深了,臣配了药膏,待伤处痊愈,会留疤。不过只要坚持用臣的药膏,三五年后,或可全消。”太医院的医正回禀道。
“多配些药膏,给石榴院送去。”凤景乾再吩咐冯诚,“派顶软轿,送明湛回石榴院,别着了风。”
明湛以为这两位或多或少会问他一句当时情况,不过兄弟二人并未开口相询,可见他们已经在疑他。明湛咬咬牙,虽是意料之中,内心深处仍觉凄凉。有心机的人总是不容易为人所取信,可没有心机,我要如何活下去?
明湛上前,握住凤景乾的手,拉开,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再退开行礼,随着冯诚告退离去。
43、偏袒
凤景乾宣魏宁入宫。
魏宁的伤并未全好,不过走路已经不成问题。这便是执刑者的本事,有的虽然打得皮破血流,而骨肉不伤;亦有些下死的打,但见皮肤红肿,而内里却受伤甚重。
凤景南收拾魏宁,自然不会要他伤筋动骨。
魏宁听了凤景乾的吩咐,先去看了现场,然后提审证人,与明湛、明菲核实口供,直到晚间,才得出结论。
兄妹俩儿下死手互殴,竟然请来大理寺卿断案,也只有皇家才有此气派了。从血缘上,明菲与魏宁近些;不过自交情言,他与明湛更熟悉。
手心手背都是肉,魏大人好生为难。
魏宁并未编谎造谣,只一五一十的说了,“送茶点的宫女交待,她们奉命随明菲将茶点放到明湛的桌子上,明菲便命她们退下了。她们以为明菲与明湛有私话要聊,便将门掩上。所以,门是明菲让关的。这一点,我问过明菲、明湛,他们也都承认。”展示了一张经过签字画押的口供。
“然后送茶点的宫女守在佛堂门外,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听到里面明菲在尖叫救命,再敲门时,门已经从里面锁了。”魏宁道,“待撞门进去时,明湛脸上被划伤坐在地上,明菲躺在地上。经过确认,明湛的脸是被这支玉簪所伤,这支玉簪是太后赏给明菲的首饰,今日明菲插在头上,太后还赞了好几句。”出示证物——玉蝴蝶长簪,尖端似一抹殷红血迹尚未洗去。
“第一个可能,便是明菲与明湛发生争执,然后明菲用头上的发簪划伤明湛,而后两人大打出手。”魏宁道,“我刚刚问过太医,他在为明湛处理伤口时,伤口的血还流的很快。如果是明菲先伤人,那么在争斗中,明湛脸上的血会落到明菲身上。不过,明菲换下来的衣服上不见半滴血迹。”证物二,明菲换下的外衣。
“再有,明湛伤的是左脸,血很有规律的滴在左边的衣襟,伤口的正下方,没有半分凌乱的痕迹。”证物三,明湛换下的外衣,血迹已经干凝,“如果明湛受伤后,仍与明菲打斗,那有他滴在身上的血的范围会更广,不过自衣服上看,血迹太过集中,这说明,明湛受伤后,并没有太激烈的运动。”
魏宁道,“所以,明湛的伤不是在争斗前,亦不是在争斗中,而是在争斗后所伤。那时,明菲已经轻微昏迷,动弹不得,而明湛除了脸上的伤,身上并没有受伤的地方。故此,我认为,明湛脸上的伤并非明菲所为。”
凤景南脸色陡然阴沉,让魏宁想起一句唐诗,黑云压城城欲催。
凤景乾也微微皱了下眉。
“还有一件事,我去佛堂看过,两人都是在地上打斗,桌椅俱是安好。”内心暗暗叹气,我的心还是偏的,魏宁继续道,“桌上仍有明湛写好的一页心经,不过心经被茶水浸湿。茶杯安好的放在桌上,位置并不在明湛手侧,反是靠近右桌沿。我问过,明菲承认是她想端茶给明湛,结果手滑,茶水扑到了心经上。明湛因此大怒,才大打出手。”
“不过,这里有一个疑点。明湛坐着抄经书,从椅子的位置可以判定,他是坐在桌子正中,心经放在书桌左上角,而我们喝茶,定是右手接茶杯,当时宫女放茶点的位置也是明湛右首、桌子空处。那么当明菲应该也是站在明湛右侧捧起茶递给明湛时,若是失了手,茶杯也应该落在桌上正中或靠右的地方,那么茶水的位置也应该是从桌子正中或靠右起,向全桌漫延。不过依桌上的茶渍看,这杯茶水很明显是直接倾在左上角放置心经处,并且漫到桌下,打湿了佛堂的地砖,桌子正中偏右反是全干。所以,我的推断是错的,那么这杯茶并非失手,而是有人故意用茶浇湿这份儿写的心经。不过刚刚明菲已经承认是她给明湛递茶,故此,这杯茶被明菲故意泼出的可能性大于失手的可能性。也许便是基于此因,明湛才与她动手。事后,或许明湛出于害怕或者别的什么想法,用这支簪子划伤了自己。”魏宁斩钉截铁的说出自己的推论,并补充一句,“若是皇上与王爷有疑问之处,也可传明菲明湛前来对质。”
明湛当然不会是出自害怕自伤,如果明湛怕,那么他根本不会与明菲动手,他既动了手,就是不怕的。可是,把明菲打了,要如何交待?明湛这小子下手太狠,明菲几乎昏迷,若此时明湛完好的出现,不论真相如何,传的沸沸扬扬的永远是明湛暴戾,打伤妹妹的传闻。
所以,明湛必须要自伤,还要伤的显眼,大家一看即知。明菲脸上只是一个巴掌印儿,明湛却是半脸的血,哪怕明菲真的昏了过去,不过在宫里女人说昏就昏几乎是一种本能。可明湛脸上的血并不是做假的,于所有人第一眼的印象上看,明湛是不得已的,他被伤的很重。
“好了,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对外说。”
魏宁行礼退下。小子,我可算帮了你一码。
凤景乾看向凤景南,“你打算怎么办?”
“我带明菲回府,过了母后千秋,带她回云南,皇兄给我准备两个教养嬷嬷。”凤景南道,“明湛那里,让他闭门思过,直到母后千秋再出来。”
“明湛不必你操心,他在宫里,自有我看着他。再说,他脸上挨了那么一下,要三五年才能好。”凤景乾毫不客气斥道,“这都是你偏心庶女的过错,他认为你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明菲,所以才会自残先堵上你的嘴!你当自省!”
凤景南那张脸写满无动于衷,凤景乾气个仰倒。
“明湛在手上给你写了什么?”有些好奇。
“我需要告诉你吗?想知道可以去问他。”凤景乾冷声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去了,他也不会跟你说。”
凤景南挑了挑眉,“那我先回去了。”
魏宁这小子倒是会偏帮明湛,当然,他并不怀疑魏宁做假,魏宁不是这样低级的人,估计再让其他人来查,也不一定有魏宁说的更清楚。
只是,魏宁说话的顺序很是有些意思。先说明湛是自伤,他自然会大怒,再接着转承明湛的委屈之处,此时人最生气已经过了,恰又听到明湛事出有因,从情感上言,对明湛的自然会升起几分怜惜。反而是被打的躺在床上的明菲,身为妹妹,竟然会忤逆兄长,被揍似乎也是应该的。
反之,如果魏宁解释这件案子的顺序相反呢。他们先听到明菲故意打湿明湛抄写的心经,明菲自然该罚,不过明湛身为兄长对妹妹大打出手,将妹妹打到昏迷也过了些!而后,明湛更是心机深重到自残脸面,以给人造成是明菲对兄长动狠,然后假装昏迷的错觉。这样的明湛,明显让人忌惮而厌恶。
同一件事,颠倒一下顺序,明湛明菲的待遇便颠倒了个个儿。魏宁啊魏宁,你是悉尊圣意呢,还是纯属私心偏袒明湛呢。
44、反误
与凤景南对明湛的冷淡相反,凤景乾十分关心明湛的伤势,待凤景南走后,又召了太医仔细问询了一番。特意叮嘱道,“要配上好的药膏,只要能消了疤,朕有重赏。”
太医自然是一番忠心表白。
凤景乾却另有担心,他老娘和明湛是真的不对盘哪。这事儿的源头还是他老娘不依不饶的非要明湛抄什么心经来着。
再者,明菲与明湛之间的淡漠,连他这个没见过几面儿的皇帝伯父都瞧出来了,他不信他老娘不知道。
明菲明湛这一场互殴,伤了镇南王府的脸面,更伤了慈宁宫的脸面。
魏太后这几日身子总是不大舒服,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心病的缘故。只是明湛与太后总这样拧着也不是长法儿。
凤景乾三思之后,宣魏宁进宫。
魏宁是他老娘的侄儿,平日里最得他老娘喜欢,魏宁开口,事半功倍。
凤景乾刚一开口,魏宁已心若点犀。做皇帝的,有时不喜欢臣子太聪明,有时却又希望臣子不点即通,好比这事儿,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说自己老娘的不是。不过,凭心而论,魏太后的确是少了几分公道。
魏宁自然一千个愿意为圣上分忧。
他奉旨去了慈宁宫请安。
实际上就算他不去,魏太后也打算宣他晋见呢。明湛明菲兄妹互殴事件由魏宁审断,魏太后身子一好,便打算细细的问一问来龙去脉。
魏太后屋里没留人儿,看到魏宁便想到田家姑娘,想起田家姑娘便是一肚子气。
“姑妈。”魏宁不以为意,笑着捧茶捧果,“侄儿被二表哥打的床都下不来,姑妈若还生气,只管再将侄儿拉出去再打一顿就是了。”
魏太后哼一声,“皇帝若相不中田家丫头,你跟我来说一声就是,倒上赶着去寿宁侯府结仇,你三姐找我来哭了好几回,说你人大心大,不把她放眼里了。”
“这话真是,”魏宁斜吊着眼睛嗔道,“我哪里敢不把她放眼里,撺掇着她家老头子上奏章参我,不然我能挨这顿板子!她还想怎么着,非要了我的命不能甘心了!这还是亲姐姐呢!”
“若不是你自作聪明,焉有今日。”魏太后薄怒,“你脑袋里想什么,不与哀家讲,只管自己做主,出了事,那也只有你自己担着。”
魏宁眼珠转了一圈儿,做低伏小道,“是,知道了。这事说起来,还是三姐的错,也不知道倒了哪根筋要把女儿许配给明礼,只嫌卫王妃不堵心,是不是?姑妈,咱们也得适可而止,难道有魏家血缘的女孩儿就要清一色的全都嫁给凤家人么?世上也没这个理呢。”
魏太后叹道,“你二姐是乐意的,亲外甥女总比别人强些,知根知底的。”
“姑妈,想做亲是好事,只是也得想想,二姐到底是做侧妃的。如今明湛身有缺陷,虽不能继承王位,可到底是二表哥的嫡出。卫王妃是明礼的嫡母,外甥女虽好,嫁过去叫卫王妃怎么想呢?”魏宁温言劝道,“卫王妃打理王府内闱多年,惹她不高兴,对谁有好处呢?二姐有三个儿子,位子牢靠,又与卫王妃没什么大的冲突,何必要惹得卫王妃不高兴。到底还有永宁侯府呢?明礼要在帝都,与明湛交恶能有他的好处不成?”
“行了,这亲又没做成,我也想通了。”魏太后老眼一眯,问到正题,“我问你,皇帝叫你过去问明菲明湛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哀家细分说分说。”
魏宁照实讲了。
魏太后婉惜道,“菲丫头糊涂。”略一沉吟,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明湛也太狠了。”
女人对容貌有一种骨子里的看重,明湛自己能花了自己的脸,看来不仅心毒,手更毒。
魏宁低声问,“姑妈,是不是明湛抄心经时,你故意为难他,让他重抄了许多?”魏太后眼神微凛,魏宁解释道,“我是看他的字体长进不少,以前他那手字,可够丢人的。这字,就得多练,除了这些日子在你这里抄经,他哪里会主动练字呢。我随便猜了一猜。”
“就哀家这没念过几日书的,瞧见他那一手字都怕亵渎了佛祖。”魏太后没好气道,明湛这分明是有怨怼之心。
魏宁小小声问,“姑妈,你是不是不大喜欢他?”
“我倒是想喜欢,也得喜欢的起来。他哪回在哀家的慈宁宫安安静静的呆着过,”魏太后冷脸拧眉,满肚子的不满,“你说说,他头一遭来,哀家备了好吃好喝,好心好意赏他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