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部分阅读
明菲眨巴眨巴明媚的大眼,两行珠泪顺着凝脂般的小脸儿滚落,翘翘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二泪珠儿,尽管年纪小,也十分惹人怜爱。明菲一脸无辜,小猫儿似的低声道,“没人欺负女儿。今天下午女儿听母妃对大姐姐说,说,大姐姐以后能封郡主,女儿是不如大姐姐的。父王,女儿和大姐姐都是您的女儿,为什么女儿就不如大姐姐呢?”
凤景南转眼看卫王妃,有些不满。
卫王妃容颜未变,淡淡地,“你们姐妹各有教养嬷嬷,我为了教导你们,特意托人找来的宫里的女官,最识规矩礼仪。明菲的教养嬷嬷呢?传她上来。”
主子们吃饭,向来奴才在外侯着,以备主子随时传唤。
许嬷嬷其实不过三十许人,从宫里退休了,年纪也大了,又不愿嫁人,被卫王妃要了来教导女儿。此时许嬷嬷就在站在明菲身后,闻言马上出来行了礼,卫王妃道,“记得你是在何皇后身边当过差的,你有没有跟明菲讲过,何谓嫡庶?”
“回王妃娘娘,奴婢讲过。嫡乃正宗正统,如咱们王府,二姑娘四公子为王妃娘娘所育,是为嫡女嫡子;其他姑娘公子们乃侧妃所育,为庶子庶女。公子中,四公子年纪虽小,因是嫡子,月银八十两;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各六十两。姑娘们,二姑娘有月银六十两,其他三位姑娘月银为四十两。再者,二姑娘是嫡女,按规矩,日后可请封郡主。大姑娘养在王妃身边,又是长女,的确比三姑娘四姑娘更尊贵一些。譬如大公主殿下,虽非皇后娘娘所生,却一直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大公主在议亲时,皇上念及大公主与皇后娘娘的情份,破例封了一品公主。”
卫王妃点了点头,对凤景南道,“明艳年纪渐长,我正在让她跟着我学习理学管事,对于她日后的前程,养在我跟前儿的到底不同,我身为嫡母,自然要为女儿好生筹算。能早些请封是最好的,她已不是懵懂顽童,这些事自然要细细的教给她。我想,我这话是没有错的,王爷以为呢?”
嫡庶尊卑,这是世间公认的真理。除却这个,庶子庶女若能养在嫡母膝下,自然比养在姨娘膝下更为贵,这也是人所周知的道理。
卫王妃这样说,凤景南也无异议,先前那点儿不满遂烟消云散。
卫王妃的眼睛扫过明菲,却并没有停留在明菲身上,对着这形形色色的面孔,卫王妃温声道,“我是王爷的嫡妻,是你们所有人的嫡母,能关照你们的地方,我都会关照。你们有个好前程,与我又有什么害处么?”
“明菲你虽然想做郡主,不过,宗室有宗室的规矩,你不居嫡不居长,平白无故的,即便你父王为你请封,皇上与你父王兄弟情深,可也得考虑到别的王府的心情。远的不说,福亲王府就在帝都,福亲王比你父王年纪略长,如果你一个庶女平白得封郡主,要福亲王家的庶女们如何想呢?日后福亲王若效仿你父王,没个缘故,只管为庶女请封郡主,理由都是现成的:仿镇南王府例。介时,要皇上如何回复福亲王?你虽是王府宗室女,却不能为你坏了规矩。”卫王妃不急不徐的解释,“你大姐姐则不同,她虽庶出,却是长女,抚于我的膝下,可仿大公主之例,破格赏封。”
卫王妃这一堆嫡啊庶啊,毫不留情的扒下了魏妃及明菲的脸皮,就是有礼几人也颇觉脸上无光。
明菲心里恨不能上去挠卫王妃一把,神色依旧弱弱地,“母妃不是嫉妒我母亲得宠,才不为我请封的吗?”
卫王妃似笑非笑的看向凤景南,凤景南并没有如明菲想像中的为她出头作主斥责卫王妃,反而登时大怒,喝斥明菲,“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学来的这些没脸皮的话!还敢当你母妃的面儿胡咧咧!你还要不要脸!有没有规矩!”
明艳立马道,“父王还是先问问她,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些话吧?今天下午我陪母亲在园子里赏春,四周都是母亲身边的侍女,断无外人的!且不说母亲光明正大不惧人听,可也没有这种偷听嫡母谈话不露面儿的庶女!”
“堂堂王府的姑娘,一堆婆子丫头的伺候着教养嬷嬷提点着,好的不学,倒去学这些鬼祟!如今哭天抹泪儿的来质问嫡母,这要传到外头去,就笑死人了!”
明菲的自作聪明让她得到了一个月的禁闭,身边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挨了责罚。
卫王妃张罗着为凤景南选妃妾,凤景南厌恶了魏妃母女,连丽人居的大门都不大踏入,转投新人怀抱。
魏妃的抱怨与心疼让明菲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不得不说,她还是有几分才干,她竟然制作出了铅笔,还特意教给小哑巴明湛使用。
明菲已经想通了,反正恶毒王妃的嫡子是哑巴,从没听说过哑巴能做王爷的。与其在嫡庶上较劲儿,倒不如先帮着母亲夺回父亲的宠爱。
明湛使着方便,卫王妃也特意赞了明菲几句,赏了她不少东西。凤景南听说后,脸色方有好转,与魏妃重新你侬我侬起来,不过对明菲始终不如以往宠爱。
相对于明菲,凤景南更喜欢嫡女明淇。
明菲一直以为是因为明淇占了个嫡字,凤景南方对她另眼相待,其实凤景南欣赏的是明淇对明湛的情义,明淇生性中便有一种保护欲,明湛生来哑巴,凤景南并不喜欢他,明淇却对弟弟很关照,还对凤景南说,“我听母亲说,父王与皇伯父当年也是极要好的。我得护着明湛些,你看他又小又呆。虽然有人瞧不起他,他也是我弟弟,我会对他好。”
凤景南觉得明淇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格外对她关照。
哪怕明菲仗着一生两世格外的早慧,文章不点就通,还会偶尔念两首酸诗。明淇却是不紧不慢,也不眼气明菲,不过,明淇的进步凤景南也看得到,她文章要听先生讲,讲了不懂还要问;再有,虽然明淇不会做诗,可她十分聪明,她一听明菲做的什么“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觉得牙都酸倒一半,然后,她就会背凤景南做的诗。
相对于明菲这种婉约颓靡的词句,凤景南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诗。再者,存货是有限的,明菲“做”出若干首诗后就焉儿了,反而是明淇学了平仄押韵对仗工整,时而做上一两首诗给父亲赏鉴。
同样喜欢做诗,然后同样不做好诗的父女俩常常比赛做诗,然后互相吹捧。
很明显,明淇的性情更合凤景南的心意。
有对比才有差距,明淇可以听渊博的老夫子讲课,明菲只能同明雅一道听府里的女先生说些女四书,学些女红针指。明淇可以学兵马骑射,明菲却是连小校场都没去过一回。
嫉妒像有毒的花朵在心中蔓延,她觉得自己有着古人所不及的智慧,却过的连个男人婆小哑巴都不如。母亲一颗心都在父王身上,父王却睁着眼看不到自己的才干。
明菲开始有意识的找明湛的麻烦,明淇受宠,明湛却被凤景南极端不带见。
比如除夕时,明菲见明湛和明淇脖中挂着一样的金项圈儿,项圈儿底下结着一块儿美玉,便做出好生羡慕的样子,“四哥这玉哪儿来的,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玉!”明菲的惊呼半府人都能听得到。
凤景南又没聋,自然瞧一眼。
明淇打量明菲一眼,脆生生的道,“这是舅舅家送来的年礼,雕琢好了,一模一样,我一块儿明湛一块儿。”舅舅自然指的永宁侯。
“真好看。”明菲的目光在明湛胸前的玉上流连不舍,绞了绞帕子,红着小脸儿,一脸不好意思地模样,“四哥,我也有好几块儿玉,我能跟四哥换么?”
见明湛似乎不乐意,凤景南不在意的开口,“明湛,你是当哥哥的,一块儿玩物,给妹妹戴几天也无妨,赶明儿,我给你块儿更好的。”
明菲欢喜的福一福身,笑嘻嘻地,“谢谢父王,谢谢四哥。”
明湛撅着嘴从项圈儿上取下,明菲伸手去接,哪知明湛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个粉碎。
明菲一脸委屈,眼中包泪,转头看凤景南,凤景南的脸刷的就黑了,还没开口训斥明湛,明湛已经转身扭嗒扭嗒的扭着屁股跑了。
明淇倒是把自己的玉塞到明菲手里,笑眯眯地,“何苦呢,不过一块儿玉,三妹妹就这样哭天抹泪儿的,没的让父王不痛快。来,我的给你吧。今日一块儿玉,明儿个再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明湛是个小气的,我却是大方。只要我有,必然给,只是盼妹妹别这样眼泪汪汪的,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凤景南虽然不悦明湛摔玉的行为,不过想他一个哑巴,脾气古怪些也是有的。倒是明菲,吵吵着要什么玉呢!不开眼的丫头惹出这些事端!对身边内侍道,“明天收拾出十块儿美玉来给明淇送去。”看向明菲的眼神就不那么痛快。
明菲虽得了玉,却也被这玉烫了手。
171、番外明菲之二
怀才不遇是什么感觉。
只要翻开中国历史上的诗篇,那些有名气的;朗朗上口的;多一半是怀才不遇的人写的。
怀才不遇的人会做出什么事;似杜甫“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似陈子昂“砸琴卖文”,似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明菲是今穿古;她自认比世人多几千年的见识,几千年的文化。在无数穿文儿中,哪怕穿成个丫头;最后也能捞个皇后做。她穿成王爷之女;难道就这样圈禁于方寸后院儿,每日东家长西家短的过日子么?关键是卫王妃治府极严,府内下人舌头都似短了一截,连东家长西家短都没的唠。
她不是没想过借着自己“发明”的铅笔,去外头开几间铺子狠赚一笔,只是才开个头儿,就被凤景南皱眉驳了回去,“笑话,堂堂王爷之女,出去抛头露面从事商贾贱业。你还是好生学学三从四德比较好。”
在王府里,凤景南就是天。
魏妃生怕女儿惹怒了丈夫,对明菲劝了又劝。明菲只好息了此念。不过,她觉得哪怕不能出去,也不会影响她才华的发挥,于是,她开始了创作名著的过程。
当选自然是《红楼》,此书为广大群众所钟爱,女人喜它里面的情,男人爱它里面的色,经久流传,历久不衰,经过时间的考验,定能一举成名。
不过,能写你也得能刊印发表吧。
对于别人,如明雅,她就没这个本事。不过,于明菲,这并不算难事。
魏妃得凤景南的眼缘儿,俩人年轻时自由恋爱,虽然魏妃为侧室,凤景南并不愿委屈表妹,在昆明城也给魏妃置一些产业。故此,魏妃手里的财力虽然比卫王妃差的远(当然并不是说卫王妃多么的富婆儿,关键是卫王妃除了自己的私房,她还把持着凤景南的私库,自然是王府第一富。)不过,魏妃也不穷就是了,外头庄子铺子的也有几间。
有庄有铺,自然也有往来的奴才仆婢。
明菲先出十来篇,便送到奴才手里,让他们结成册子,在外头传卖。
名著的魅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明菲也没那好记性将全本《红楼》默出来,不过里头大概的诗句情节她是知道的,然后通篇的公子小姐丫头胭脂,尽管昆明城的书香味儿不如帝都浓,不过《红楼》却受到了广大凡夫俗子书香秀才的拥戴。甚至还有女先儿们排练了成评书,说给各豪门的小姐太太听。
凤景南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向来没兴趣,不过后来听说是明菲写的,险些气炸了肺,冲到丽人居把明菲一顿臭骂,“孽障孽障!你这没廉耻的东西!略识得三五个字,就这样出去丢人现眼!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矜持!你写的是什么淫词艳调辱没祖宗的东西!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本王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明菲满腹委屈,辩白道,“父王有没有仔细看,那么些诗词,女儿不觉得有什么丢人!”若不是魏妃寻死觅活的相拦,凤景南非动了手不可,就这样还是怒不可遏的禁了明菲的足,气不过还到卫王妃处找茬,“你管着这府里,门禁必要严些才好,像明菲这样往外传东西,切不可有下回了。”
卫王妃还不知道哪里事,自然要问个究竟,凤景南深觉没脸,简略的说了。卫王妃差人从侧间儿取出一本蓝皮书,递给凤景南,“是不是这本?”
凤景南略翻了翻,卫王妃道,“上头的署名是曹雪芹哪?”
“那个蠢丫头还知道换个名儿,总算没蠢到家。”凤景南递还给卫王妃,正色道,“以后万不可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知道,明天我查一查,这些书稿是怎么从府里流出去的。明菲一个姑娘家,大门儿不出二门儿不迈的,就是写些小词小调,也是闺阁中的东西,怎能轻往外传呢?”卫王妃揉揉眉心,“这些东西,我看看打发时间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