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部分阅读
进来的正是雷五。
他本来不知道北北对韩断做了什麽,此时站在床前,将韩断的狼狈看在眼里,心中忽然涌起难言的滋味。
雷五本名叫做雷冰,性子也是像冰一样冷冷的不近人情。除了一心爱著北北,对任何事物都是无欲无求,对任何人也是不假辞色。虽然自幼被韩断带大,可只因为韩断是“最心爱的北北”的“最心爱的人”,雷五对韩断一直又妒又恨。按说韩断受苦他该高兴才是,可是想到北北的纤纤玉指曾爱抚过韩断的肌肤,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忿恨和酸楚。
不理会韩断的哀求,雷五俯下身,打开韩断的双腿,正想用手中的布巾胡乱擦拭他的腿间,却惊见那嫩芽的铃口中露出一截空心银管。
“这是什麽。”雷五隔著布巾,将那银管向深处按去。
韩断疼得口中溢出呻吟,“不、不要碰我!”
一抹残酷的笑容浮现在雷五的嘴边,“你真的不让我碰吗?不碰怎麽帮你拿出来。”话音未落,雷五用布巾压住娇嫩的花茎,猛的抽出了插在韩断身体里的银管。
韩断惨叫一声,灼热的刺痛感让他几乎昏厥过去,柔弱的通路被银管坚硬的管壁粗暴的摩擦,从铃口缓缓渗出血珠。
雷五将沾著血迹的银管扔到韩断枕边,“你就是用这身体玷污北北的?真脏。”
韩断抖动著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痛苦的望著雷五,嘶声道:“雷五,你莫要胡说,我、我没有、没有玷污北北!”
雷五微微一愣,不再言语,将手中的布巾抖开,专心致志的为韩断擦拭身体。
“北北这般爱你,你怎舍得让她伤心难过?你为何不肯好好爱她,娶她为妻?”离去之前,雷五问道。
韩断神色凄然,终是无言以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秋天。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沁人心脾的香气从窗子外面传进屋中,芬芳缭绕恒久不散。韩断被囚在屋中,手脚上的铁链被放开了一些,将就可以下床活动。雷五每日只拿些粥来给韩断吃,可是酒却管够。韩断每日只能吃到雷五送来的一餐,剩下的时间只是用来喝酒。北北再没有出现,一切似乎又趋於平静,除了手足上的锁链,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是这酒不是桂花酒,而是掺了佐料的高粱酒。韩断不喜烈酒,更不喜欢酒中掺入的东西。幸好窗外的桂花很香,可以在呼吸间、入口时,将这烈酒的辛辣,转为桂花酒的甘甜。
等桂花都开败了,韩断已经习惯了烈酒的味道。
然後,到了窗外飘进雪花的时候,饥寒交迫的韩断,已经离不开这能带来温暖快乐和安眠的烈酒了。
当春天再次来临,半天喝不到酒,手和身体就会抖个不停的韩断,终於被雷五从铁链上解了下来。
可是这天,雷五却不再给韩断酒喝。
那天晚上,酒瘾发作将手臂咬得鲜血淋漓的韩断,半年多来,第一次见到了北北。
北北手中端著掀开泥封的酒坛,醇香的桂花酒香混合著罂粟果实的味道,幽幽传来。
可以不再用那烈酒的味道来掩饰了,真好──韩断苦笑。
“韩断,现在,你可答应让我做你的妻子?”北北将酒坛递到韩断手中。
韩断将酒坛口凑近嘴边,酒液顺著他颈项的曲线淌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我……答应。”韩断抹去唇边的醇美,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如果你不嫌弃──不嫌弃我无法和你成就夫妻之实,我给你名分又如何。”
行了够了,不要再折磨我,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一切罪孽我来承担,北北啊北北,我韩断,就算给你个名分──又如何!
就这样,利用蒹葭山的瘴毒和迷阵打退朝廷数次围剿的冥狱,终於迎来了鬼主燕北北的大婚。
第十五章 上
第十五章
春风。
春风料峭,凛冽刺骨。
红烛。
红烛高照,烛泪滂沱。
张灯结彩的院落,没有贺喜的人声,只有晃动著的树影。
“他为何,不穿我为他准备的吉服?”北北双手拢在大红嫁衣的长袖中,远远望著靠在廊下喝酒的韩断,轻声问道。
雷五立在北北身旁,顺著她的视线看向那一身灰衣的男人,抿了抿嘴角却没有答话。
“雷五,我在问你,他为何不穿我为他准备的吉服。”北北转头望著雷五,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你的心里定是在笑我,拼命争取来的,竟是这麽可笑的婚礼。”
“雷五……不敢。”
“雷五你说,韩断明明很在意我,为何就是不能喜欢我?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鬼主,”雷五沈思良久,这才说道:“你何必妄自菲薄,为了一个废人,不值得。”
北北靠在雷五的肩头,失魂落魄的说:“从懂事起,我唯一的野心,就是与义父成亲。”将双臂举到眼前,精心缝制的嫁衣,红得像血,“今夜我的心愿终於达成,可是,为何我觉不到一丝快活?”
“……”雷五伸手,想拥住北北。可是北北的眼泪渗入了他的衣裳,凉凉的,宛如千金之力压住了他的肩膀。
“雷五,我此刻已经後悔了。”北北哽咽著,缓缓说道:“我明明最爱他啊,我怎麽忍心伤害他啊。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你没有疯……”雷五沈沈的说道:“你只是太天真了──人,毕竟不是狗。人心远比狗的心复杂,却也远比狗的心愚昧。”
他不爱你是他的错,你怎能为了这种没有心的人自责──
韩断,无论你有什麽苦衷,都没有权利,让北北痛哭。
雷五目中寒光渐盛,直直的射向已经醉倒在栏杆边的韩断。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我好累,”雷五听北北在耳边说道:“我真傻,得不到他的心,要这名份有何用。”
“我送你回幽冥殿……”
“不必了,我想自己静静,你帮我送他回屋吧,”北北瞥了一眼廊下,黯然的说道:“起风了,睡在地上会著凉的。”
目送北北的身影渐渐远去,雷五的手,慢慢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韩断已经醉了。
而且,看起来醉得很厉害。这些日子,他一直醉著,一直醉的很厉害。
在成亲的日子,本该洞房花烛,却醉得像一条死狗,躺在屋外的地上,满身尘埃。
不过这也难怪,喝了上千坛泡了罂粟果实的烈酒,任谁都会醉得像条狗,一辈子当不回人。
雷五一步步走到韩断跟前,伸手,掣剑,狭长的剑身指在韩断的眉间──
“韩断,你真的醉了?”雷五的口气很冷,比春寒料峭,比夜风刺骨。“睁开你的眼睛,看著我──”
剑锋跳动著蓝色的光芒,比雷五的口气更冰冷。
韩断张开眼睛,望著那跳动的剑芒,喃喃道:“你的手比我的手还抖,莫非,你也喝醉了?”
“我没醉……可我没想到,你也没醉。”
“像我这样,醉不醉又有何区别。”韩断在地上舒展身体,找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躺好,苦笑道:“我不但没有武功,还因为食蛊虫迟迟不肯化生而不能使用毒蛊,所有人都想杀我,可是想杀我的人大多死了,我这废物却还活在世间──雷五,你可知道这是为什麽吗?”
雷五持剑不语,韩断笑道:“那是因为,想杀我的人都话太多了。你向来沈默无语,很好,想来我这次是能死在你的手中的。”
“我本不该杀你,可我不能不杀你。”雷五咬了咬牙,忽然厉声道:“如果,如果你答应我好好对待北北,我就不──”
韩断打断他的话,“雷五,你莫要再说,你杀了我吧。”
就在这时,院中的树下有人忽然冷哼了一声,“为什麽你总是在要求别人杀你?莫非你有九条命?莫非你的性命就真的分文不值!”
这声音──
韩断张开左手,捂住胸口,胸口应该觉得疼,应该乱跳得像住进一只小鹿,应该忽然就被悲伤和甜美填满──
可是,除了似有似无的缓慢心跳,韩断什麽都感觉不到。
“你是谁!”雷五调转长剑,指向那个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踱出来的青衫男子,“叶翎潇?”
那个青衫男子,不去看雷五,只是望著韩断,目中充满了浓浓的思恋。
“韩断,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不去陪你的北北,为何躺在地上,莫非这院里的砖地,竟比喜床还要舒服?”
韩断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後用胳膊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翎潇──”勉强稳住脚步,韩断苦笑道:“这砖地很凉,硌得我好痛,我不是喜欢躺在地上,实在是头晕的站不起来。”
“你怎麽了?”叶翎潇伸手,将摇摇欲坠的韩断抱在怀里,目光幽深的问道。
“我──”这怀抱,如此温暖,如此怀念。“我只是喝醉了而已。”韩断叹息著,回拥住了叶翎潇,再也不想放开。
就是这个男人……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韩断才拒绝接纳北北?
这两个男人,竟然紧紧搂在一起!
雷五忽然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冲上心头,他的人已经越了过去,他的剑──已经对准韩断的咽喉刺出。
“找死!”叶翎潇面容一变,双眼射出寒芒,想都不想单手将韩断的头按在怀中,身形突转,右手如风,向雷五持剑的手臂挥去。
雷五的剑很快,如果他刺得是叶翎潇,可能已经一击得手。
叶翎潇的掌风很疾,如果他打得是雷五的要害,雷五可能已经死了。
可是雷五刺得是韩断,叶翎潇打得是雷五的手臂──
韩断伏在叶翎潇的胸前,只听见剑锋割碎布帛的声音,以及掌风击碎骨骼的脆响。背後的灰衣,从肩头到腰间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叶翎潇脱下外袍,裹在他瑟瑟发抖的身上。
长剑呛啷落地,雷五捂著扭曲成奇怪角度的手臂,忽然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杀了你,韩断会难过。”叶翎潇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冷声说:“我留你一命,去告诉燕北北──韩断我带走了──除非我放手,他永远都是我的。”
说完不再理睬雷五,转身就走。
“叶翎潇!”雷五忽然冲著叶翎潇的背影大声喊道:“为何你也被韩断蛊惑?为何你们一个个都会被韩断蛊惑!你可知道,韩断有多脏!他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叶翎潇停住脚步,目中寒光一闪──下一刻,胸口的衣襟却被一把抓住。
“翎潇,我冷。”韩断紧紧偎在叶翎潇的怀中,轻声呢喃。
“没事了,我在山下准备了很暖和的马车,我带你回天山,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感觉到冷了。”叶翎潇亲了亲韩断的额角,也不去了理睬愤怒的雷五,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天空如墨,月色清冷。
凄冷的夜风,吹得漫山遍野的草木,沙沙乱响,虽已经是春天,但这蒹葭山山麓的郊野,却有如寒冬般萧索。
大地寒冷而静默,叶翎潇在枯草和新芽之间穿行,不说话,只有温热的呼吸喷在怀中人的面颊上。韩断枕著叶翎潇的臂弯,耳畔风声呼呼刮过,身畔传来叶翎潇的热量,心中一片静谧。仿佛,从凄冷的夜晚,融入另一个梦境里──混合著醉人花香的薰风,飞舞的萤火虫,盛开的牡丹──
细不可闻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叶翎潇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韩断因为绮思而飞上红云的脸颊,也在霎间,变得无比苍白。
参天大树林立四下,一条狭窄的泥路,婉蜒通向林木深处──这是下山的必经之地。林中是黑暗的,一缕月光,斜斜地照下,将那道飘渺的红色倩影,映的越发朦胧。
“叶公子,你擅闯冥狱,想将我的丈夫带到哪去?”北北身形卓立,长发挽成高高的发髻,妆容精致的脸宛如瓷偶,不喜不怒,冷冷的话语从朱唇吐出,秋波闪闪,只是定定的望著依偎在叶翎潇怀里的韩断。
叶翎潇听她叫韩断为“丈夫”,忍不住发出一阵冷笑。
“我见过很多不知羞耻的女人,却没见过像你这麽不知羞耻的女人。”叶翎潇将韩断从怀中放下,单手搂住韩断的腰,将他圈在身侧。“我不知你用什麽办法逼他与你成亲,不过我告诉你,”叶翎潇冷笑道:“只要我在,韩断就不会成为‘你的丈夫’!”
北北双手拢在袖中,幽幽说道:“我的确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叶翎潇,你可想知我用什麽方法强迫他?”
感觉到韩断的身体忽然一僵,叶翎潇心中微痛,凝声说道:“燕北北,你不必说了,我要带韩断走,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要再伤他。”
北北缓缓摇头,“不行,我绝不放手。”目视叶翎潇,北北一字一句的说:“韩断生是冥狱的人,死是冥狱的鬼,我绝不让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