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部分阅读
紫珏知道池家是真得要留下她来,很诚心诚意的,但是要让她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好事儿;可是她连池家让她做什么都不知道。
饭菜再摆上来的时候,紫珏已经没有要吃饭的兴致了,可是为了取信池家的人,她还是狼吞虎咽了一番。
芸娘回来的时候,紫珏已经吃完莫愁和挽晴带着小丫头们把东西收拾了下去;芸娘走路一瘸一拐的,并且每走一步都呲牙咧嘴的,看起来被打得不轻。
看到紫珏她连忙挤出个笑容来,拍拍手就有两个婆子进来,手里捧着大大的朱漆木盘儿;芸娘过去掀起了红色的盖巾来,就看到一个木盘上是衣服,而另外一个上面则是几个小盒子——打开是几件首饰。
金银的钗与簪子各两支,再有几朵珠花和堆纱花儿,还有两对镯儿及耳饰。
“这是老夫人让奴婢带给姑娘的。”芸娘又指了几根银簪子:“这是奴婢的心意。”
紫珏眨了眨眼睛:“都是给我的?!”她现在眼里哪里有芸娘,眼睛根本就粘到了那些东西上;对于芸娘被打的事情她是一个字没有提,更没有半点要安抚的意思。
事实上,她在心里盘算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可是表面上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冒星星,因为凭她的眼光粗略一计算,这些首饰就可以卖不少的银子,在穷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大笔的横财啊。
做为一个没有见过几钱银子、终日吃不饱的野丫头来说,她现在的表现应该很合乎情理吧?紫珏悄悄看一眼芸娘,发现她果然盯着自己呢,当下她马上扑过去抓起了首饰来,一脸的见钱眼开。
放下首饰后,她干脆抱起两个木盘放到身边的桌上,然后把东西一股脑全倒在衣襟里,一手拎着衣角兜着那些东西,一手忍不住拿起一朵珠花来看。
现在紫珏对芸娘当然不同了,没有忘了招呼好她,笑得那真是见牙不见眼:“大娘,你快坐快坐,对了,你有伤,那个谁,就是你给大娘拿点东西垫着,要软的,越软越好。”
不管芸娘和老夫人有什么算计,至少她并不吃亏:还是来对了,池家的银子太好赚,都不用她动脑子这银子就自己往她手里撞啊。
芸娘看看紫珏,想说让丫头们收起来就行,但看紫珏的样子还是放弃了:“大姑娘,今天晚上您就好好的歇一歇,明天一早奴婢过来教大姑娘规矩;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姑娘只管吩咐,奴婢必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大姑娘。”
紫珏哪里有心思应对她,眼中只有那些衣服和首饰,连连挥手就像在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大娘你慢走啊。”最后一句谁都听得出来言不由衷。
看着紫珏那财迷的样子,芸娘心里真是厌恶到极点了;钱财谁不爱,但是做为书香门第池家的大姑娘,怎么也应该有个清高的样子才对:果然就是个野丫头,一点东西就迷了心窍;不过,人倒是很好控制。
不想再看紫珏的财迷心窍的样,而且被打得很痛也想快点回去敷药休息,没有再多说起身告退离开了。在府中,她如果亲自去送什么东西给人,都会得到打赏的,但是这一次很明显是不用指望了;她也不敢再暗示紫珏什么,很老实很本份的行礼离开。
莫愁看到紫珏也不知道开口送芸娘,只能自己去送人;挽晴过来伺候紫珏:“姑娘,您现在是睡下还是……”
“睡,现在就睡。我睡哪里——?”紫珏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迫不得及待要赶快到屋里去点一点她的东西——在她的眼中,衣裙兜住的全是银子。
也的确就是银子。只要送进当铺就能换出不少的银子来,想到当铺的黑心,紫珏又想念苏万里了;如果有他在,他们一起做个局,这些东西少说也能换回几十两银子来,就可以让娘和弟妹一起来京城了。
可惜,只有她自己的话不可能做局的;而且她有直觉,池家的人不可能让她出去做“买卖”,喏,那个芸娘不是说过什么书香门第嘛。
挽晴要接过紫珏兜着的东西,却被紫珏用眼睛瞪开了,就好像兜着的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敢碰一下她就会同人拼命一样。
钱,的确是紫珏的命根子:是她的,哪怕是半文钱你也不要想拿走,除非是紫珏死了;因为钱可以换来吃得、穿得,可以给她的娘抓药、可以养活她的弟妹,现在还能让她娘和弟妹一起来京城。
钱对紫珏来说极为重要,和她的性命几乎是等同的。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丫头们在外间听了一夜的“这是我的”,弄得她们人人都没有睡好,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起床。
012章 你可愿意
其实紫珏并没有抱着那点首饰什么的过夜,一夜没有睡不时叫上两声,脑子里全在想池家的事情。
一大早上紫珏就醒了,可是她就不应莫愁等人的呼唤,闭着双眼赖床。
这个时候的池府很多人都已经起来了,尤其是池家的老祖宗醒得比平时更早;人老了觉就少,但是今天老祖宗醒得显然太早了些。
她穿好衣服歪在床上吸了一袋烟,然后看到进来的人笑笑:“这么早叫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正好陪我一起吧。唉,说起来你伺候我一辈子,想让你享清福的,有些事情却非要和你商量才成。”
“老祖宗说的什么话?”婆子穿金戴银的,看上去可不像是个下人,却谦恭的坐到了脚踏上:“您如果不叫奴婢过来说上两句话,奴婢心里都空空的,更何况是有事的时候呢?大姑娘那里——?”
她是池家的老人儿,从前并不是池家老祖宗身边的红人儿,可是岁月催人老啊,她的身体硬朗,所以熬啊熬啊,最终她却成了池家首屈一指、最有脸面的仆妇。
如今她的儿子都得了池家的帮助才外放的,而孙子又入了学:她知道,想要荣华富贵就要抱紧了池家的大腿;所以,她一向都很知道规矩,绝对不会因为现在是个官儿的祖母,而对池家人有半点的不敬。
她就是奴才,池家的奴才。
“就是她了。昨儿听说闹了一场,那个芸娘你知道的,嘿,只有她才当成个好人用着,居然欺到大姑娘头上去;大姑娘闹起来非要离开不可。”老祖宗叹口气:“你说,这家里让我怎么放得下心享清福?老福丫啊,我也就是和你说道两句。”
福娘把茶递到池老祖宗的手中:“离了您怎么能行?!夫人虽然是个能干的,但是底下的人不成器啊。大姑娘非要走?这可不太好呢,二老爷……”她知道分寸不会多说主子一个字的不是。
池老祖宗知道她的性子,瞪她一眼:“你啊,就是个嘴巴老实的;不说了,反正今儿说得也是大姑娘的事情——留是留下了,性子现在看着有点贪财,不过小家子嘛,以后见多了自然不会再这样;只是她身上有些不妥,我想祖宅那边有些问题。”
福娘抬头:“什么不妥?”
“一身的伤,非常的吓人。”池老祖宗看她一眼,目光厉如刀锋:“我池家的女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动手伤得!祖宅那边一直在照应大姑娘和她娘,虽然说她娘改嫁了,但是大姑娘倒底是我们池家的人,一直以来祖宅都说大姑娘很好。”
她叹口气:“那里早换了她的人,我想你还是找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番;那些伤,总要有个由头吧?如果真有人……,我们池家虽然是仁善之家,但也不是让人随便欺辱的。”
福娘站起来正经的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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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老夫人看着身边的瑞娘:“那些伤好端端就会出现?你打发你儿子过去问问,如果有什么差错让他们赶紧给我滚回来领罪,不要让我使人过去。”
瑞娘的脸色有些发白:“是,夫人。您不要生气,事情如何我们还不知道——现在治伤要紧,还有可以问问大姑娘……”
“问问?”池老夫人盯了她一眼:“很好开口吗?我们池家十几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让我们如何有脸和她坐下谈?是不是要让她甩两记耳光过来,你认为才足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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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喂了池子方吃完药:“等一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怎么不着急?我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让人把你欺了去。”池子方叹气,握住夏氏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如果我能早知道不能伴你一辈子,说什么也不会迎娶你进门的……”
夏氏以手掩住他的口:“我不悔。就算是以后,我也不会悔;只是恨不能跟了你去,我真得无法一个人……”
池子方拿开她的手:“他们倒是巴不得我们都离开呢,可是你真得任由我们儿女冤死,平白便宜了那些人吗?至少,你也要查出来我们儿女是怎么死去的,是不是?不然我们到了九泉之下,看到一双儿女怎么交待?”
夏氏轻泣起来,直到池子方为她拭泪她才勉强停下来:“不说其它,我看大姑娘还没有准备好,是不是再晚上一两天?”
池子方叹气:“晚上一两天有什么区别,该说的总是要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要让她知道留在池家应该做些什么。看不到她乖乖的依附于你膝下,我怎么能安心的离开?害了我们孩儿都是虎狼之人,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真心待你。”
夏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给池子方掖了掖被角,然后握住他的手坐在床头看着他。
池子方轻轻的催促她:“打发人去叫紫珏吧,还有请老祖宗、父亲、母亲、大哥……”
夏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好的,你少说两句话吧;一会儿你要说不少话,精神要好好的养一养。最后一句,话什么时候说都不算晚,如果累了不要强撑着,知道吗?”
池子方点点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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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珏起床后吃了一顿她有生以来最丰富的早餐,然后就回房里把自己关了起来;她想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她娘亲给她的玉佩不见了。
她找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有找到,而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到房里的时候因为要洗澡才把玉佩解下来;她还小心的把玉佩塞进了包袱里,如果是不见了就是被人偷走了,能进出她屋子的人并不多。
居然敢偷到她的头上,难道不知道她是偷儿的大师姐吗?!她站起来打开门,和莫愁差一点撞个满怀。
莫愁看到紫珏脸上的神色不对,但是并没有多嘴问一个字:“大姑娘,老爷和夫人打发人来请姑娘过去。”
紫珏想到和池方的见面都心头有气,不去是不可能,池子方说了还有事情要对她说得;不过她能猜到一部分池子方的话,但是池子方倒底要让她做什么,她还是摸不着头脑。
赶到池子方的院子里,紫珏直接被引着来到池子方的床前;夏氏自然陪在池子方的身边,现在紫珏知道夏氏是谁了,自然不能不见礼的。
她当然不喜欢夏氏,没有什么原因就凭她是池子方的妻室,紫珏就有十足的理由不喜欢她;但表面上的东西她不会计较,最为主要的就是把她的娘和弟妹接来,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紫珏先对夏氏行了一礼:“夫人。”然后看向床上的池子方,她歪了歪头:“父亲,你今天看上去气色远不如昨天,”话说完她补上一句:“您可要注意身体。”她的话可不是为了安慰池子方,而是提醒他活不了几天。
当然,她不想让池子方或是夏氏听出来,所以她说得就好像在关心池子方一样。
池子方咳了两声:“我对你说过,我的病时日不多了。紫珏,你坐下吧;至于你曾经遭遇的一切,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现在先来说一说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
紫珏很清楚池子方所说的要紧事情,只是予他和夏氏而言要紧:“您说吧,昨儿您就没有说完。”
“紫珏,我原有一儿一女,是双生子,今年都有十岁了,长得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池子方在提到自己的儿女时充满了父爱,就算是在紫姗面前,他都忍不住要夸两个孩子几句,就可见他有多么的疼爱那两个孩子:“但是,他们在湖中游玩时,不慎落水而夭折。”
抬头看着池子方,紫珏的神色有些呆呆的,没有什么伤心但也不会让人反感;她在心里却很鄙夷:想要表达你的慈爱吗?去地下找他们去吧。
夏氏听到池子方提起自己的儿女来,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软倒在池子方的怀中,任由他的大手抚着自己的头发安慰自己。
池子方拉起夏氏的手来对紫珏继续说下去:“我又病得如此之重没有几天了,我们这一房的香火眼看就要断了;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子独自活下去很辛苦的……”
紫珏猛得抬头,涩声道:“是啊,一个女子要活下去的确是很辛苦的。”她在心中大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