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桁身量很高,肩背挺直,身高拔过地里的玉米杆一个头不止,估计快有一米九,衡月穿着高跟鞋都得仰头看他。
就是瘦,十分清瘦,面部线条都因此显得十分凌厉,眼珠子黑得乌浓,不看人时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相,但直直望着你的时候又觉得生得乖巧。
倒是挺会长......
村长见林桁看得眼睛都不转,笑着地往旁边跨了一步,让两人面对面地打了个照面,“怎么,看傻了,知道这是谁吗?”
林桁似是被这句话惊醒,猛然回过神来,他偏头避开衡月的视线,眼睫颤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
“知道?”村长奇怪,“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没跟你说过啊,别人告诉你的吗?”
两人突然说起方言,衡月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听见林桁垂着眼,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村长并未纠结于此,拍了拍林桁的肩膀,直接道,“既然知道,那就别忙活了,收拾东西去吧。”
不怪村长着急,是衡月说最好一天把事办妥,她没打算在村里住一晚上。
林桁刚说“知道”,这时又十分疑惑地看着村长,认真问道,“收拾什么东西?”
“......”
“嘿!你这孩子,你不是说你知道吗?人都大老远来接你了,你还杵在这,”村长轻推了他一把,“走走,进屋去说,这天热得要命。”
林桁仍是一脸不解,但听见这话,却是快速地看了一眼衡月,瞧见她脖子上的细汗,眉心轻敛了一下。
停岸(2)
三人进到屋中,村长详细地把昨天如何联系上衡月和衡月同意担起他监护人责任的事完整跟林桁说了一遍。
“还有就是……”村长看向林桁,欲言又止道,“你爹他……已经去世了,半个月前的事儿,昨个你姐给我说的……”
这个“你姐”,自然指的是衡月。
村长说着,话音渐渐没了声,他这个年纪,该是看惯了贫苦,但此时都有点说不下去。
林桁他妈生下他没两年就受不了跑了,如今爷爷奶奶走了,爹也死了,血浓于水的亲人一个不剩,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
虽说衡月答应会照顾他,但毕竟非亲非故,能照顾到哪个份儿上谁也说不好。
但无论如何,跟着衡月去大城市是林桁如今最好的选择,他爷爷奶奶看病耗光了家里积蓄,后面又是买棺材又是办丧事,这家徒四壁的,不知道变卖了多少东西,他身上怕是没剩下几个钱。
总不能让他真的学也不上,窝在这地方步老一辈的后尘,挖一辈子地,种一辈子庄稼。
村长叹了口气,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烟,想抽一口,余光瞥见一旁像杆荷花茎亭亭立着的衡月,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得知林青南去世,林桁反应意外的平静,他垂手站着,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面上丝毫不见悲伤,连他父亲如何去世的都没问一句,仿佛死的只是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屋内安静下来,压抑厚重的气氛似一团缠绕不清的透明清雾弥漫在空气中。
村长坐在一张长凳上,手搭着膝盖,见林桁这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孩子一贯缄默少语,吃多了苦,心思也沉,连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生老病死,老人寿终正寝走了是没办法的事。从另一方面来说,林桁至少从此身上没了负担。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村长打破寂静,看得出他还是因为衡月的到来而替林桁感到高兴,拍了拍大腿站起来,对林桁道,“别傻站着了,去洗洗换身衣服跟你姐走吧,以后就不用忙得学也上不了了。”
困境之中陡然出现一根解难的藤曼,换在谁身上都该高兴的事,林桁却半点没动静,他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如同一种无声的拒绝。
两人用方言交谈,衡月没怎么听,她看了一圈屋里简朴过头的陈设,视线落在墙上挂着的两位老人的遗像上,最后又慢慢转回了林桁身上。
林桁此时也正抬起头看向她,但他好像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来?r?,少年怔了半秒,眼皮垂下去,立马又错开了视线。
随后给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答复。
他对衡月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带着我这么个累赘。”
他听起来像是认真在为衡月考虑,一字一句极为诚恳,“你能来这,我很感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