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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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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 作者:肉肉屋

便要冲进去。

“施主,稍安勿躁。”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帮沈梦见看面相的大师从内厅走了出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手里比方才多了一个青瓷小药瓶。

原本闹腾的沐少卿见了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他上前两步,“大师,您方才是不是就瞧出了什么,您可否帮我看看内人到底是……”

大师伸手晃了晃,止住了沐少卿想说的话,“施主可是穿过树林而来的?”

沐少卿愣了一下,而后又回头跟寸竹对视了一眼,继而点点头,“大师为何这么问?”

大师又在沈梦见脸上扫了一眼,而后便把手里的青瓷小药瓶递给了沐少卿,“深秋露重,深林里瘴气也重,一般人穿过林子兴许没什么大碍。可是……”声音顿了顿,大师别有深意的望了沐少卿一眼,“像这位女施主这般孱弱,这样贸然穿过林子是不成的。”

“孱弱?”沐少卿脑海里浮上沈梦见赏自己耳光还有那簪子痛扎自己时候的模样,那副架势哪里孱弱了?

“这里有些清热解毒的药丸子,”大师把瓶子递给了沐少卿,复又交待道:“你们即刻启程,回城镇里寻些医术高明的大夫瞧瞧。这些药丸子每隔半个时辰喂女施主服下,若是她有呕吐的症状,便是这药用对了。”

捏紧了手里的药,沐少卿颔首谢过大师,便回头瞧了一眼还呆站在原地发怵的寸竹,“快点准备,马上回去。”

寸竹这才回过神,连忙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沐少卿每隔半个时辰便喂下了一颗药丸。不知道是马车颠簸的厉害,还是大师送的真实灵丹妙药,不出多久,昏迷着的沈梦见便开始干呕起来。

停下马车,望着沈梦见满脸的痛苦的表情,沐少卿眉头越发的皱紧了。干呕了一阵,什么东西都没有呕出来,倒是鼻子里慢慢的涌出一丝暗红的血。

沐少卿大惊,望着沈梦见晦暗的脸色和乌青的双唇,慢慢地捏紧了拳头:这个样子……该不会是……

“三少,三少奶奶好些了么?寸竹这就下来帮忙。”寸竹把马车上的被褥理了理,便准备下了马车来帮沐少卿。

沐少卿冷着眸子瞧了寸竹一眼,伸手把沈梦见鼻子里涌出来的暗红色血给抹了去。他一把揽起她,便朝马车那边走了去,“不用了,没吐出什么来,赶紧赶路才是正经。”

望着沐少卿一脸的铁青,还有阴冷的语气,寸竹又忍不住哆嗦了两下。伸手扣住马车棚的门框,紧咬着下唇,寸竹无奈的低头,跟着沐少卿进了马车,帮忙照顾沈梦见。

接下来的半天路程里,沐少卿每隔半个时辰便把药给沈梦见送服。干呕的情况虽然有出现,但是鼻血已经没有再流了。沐少卿有些木讷的瞪着沈梦见紧闭着的双眼,搭在膝盖上的拳头紧捏着,关节微微有些泛白。

一边的寸竹不时的帮忙擦拭着沈梦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在看到沐少卿一脸阴沉的时候放弃了。

快马加鞭,傍晚时分马车便停在了沐府大门。

得到门房的通报,燕姨娘带着坠儿,点珠跟着描眉几个人便迎了出来。

燕姨娘远远地瞧见沐少卿下马车,便加快了步子,满脸笑意,声调也扬了起来,“少卿,不是说了还愿要三天嘛?怎么今个儿就回来了?”话才说完,身子已经到了门口。描眉眼巴巴儿跟在燕姨娘的身后,就盼着沈梦见一脸羞涩的下马车。

见沐少卿下了车也不回自己的话,却只顾着往马车里面瞧。燕姨娘心里生出几分不满,嗔道,“少卿,怎的,有了媳妇儿,当真就忘了娘了?”

话还没有落音,却只见得沐少卿怀里抱着满色晦暗的沈梦见跳下了马车。燕姨娘心里猛地一沉,连忙跑了上去,“少卿,梦见,梦见?这是……”眸光定了定,瞧见了沈梦见的脸色,还有正慢慢涌出来的黑红的鼻血,燕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恰逢下了马车的寸竹站在一边,这才扶住了她。

一边的描眉连忙奔到了沐少卿的身边,一瞧见沈梦见那副模样,顿觉眼眶一酸,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碍于沐少卿和燕姨娘在场,只能低低的唤,“三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啊?”

被描眉这么一哭,刚缓过气来的燕姨娘只觉得心凉了半截,顿时失了方寸。她身子微微颤抖地指着沈梦见,“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大伙儿这么一闹,沐少卿被堵在了半路,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描眉,哭什么,赶快去请大夫。”说完这话,便绕开了身后的女眷们,疾步朝锦绣苑而去。

得了沐少卿的提醒,燕姨娘这才回过了神。她煞白着脸,对着描眉和点珠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去,把歌城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点珠微怔的望着沐少卿离去的地方,抿了抿嘴唇,像是没听到燕姨娘的吩咐一般。还不待描眉伸手去拉,燕姨娘便上前两步,抬手赏了点珠一耳光,声线颤抖地骂道:“你个小蹄子,还不赶紧去,若是晚了迟了,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一旁的描眉和寸竹均是一颤,望着点珠脸上浮起的几个淡红指印,只觉得心里发怵。描眉连忙上前拉住点珠,往门口疾步走了去。

74、是谁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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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珠和描眉火急火燎地去请大夫,燕姨娘被坠儿扶着紧跟去了锦绣苑,一边走着,还一边着急的念叨着:“这才刚刚看转的运势,怎么就这个模样了?”想起方才沈梦见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刚看见的希望,眨眼之间又成了空,不免心慌气短,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候,大院门前就只剩下寸竹一个人,她望了望燕姨娘远去的背影,复又回头瞧了一眼点珠描眉离去的地方。轻叹一口气,寸竹理了理衣襟,便朝老太太所在的福寿苑走了去,“这事,是不是应该先去禀告老太太才对呢?”

深吸一口气,寸竹迈开了步子。福寿苑距离锦绣苑本就没有多少距离,燕姨娘吩咐着下人自己房里都去锦绣苑候命,来来往往的丫环婆子们均是一脸急色,只有沿着反方向而行的寸竹,她一脸的淡定,仿佛那事情根本就跟自己无关一样。

不一会儿,便进了福寿苑。才刚迈进去一两步,便听见里面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微微蹙起了眉头,寸竹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经过通传之后,寸竹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低着头,悄悄地往周围打量了一眼,郝南婵,林氏,还有沐少薇都坐在福寿堂,手边放着精致的南方小点心和茶水。

“寸竹?”老太太满脸不惑,她狐疑的望了站在自己身侧的未初尘一眼,复又回过头,“不是明天才回来么?怎么今个儿晚上就赶回来了?”

坐在下位的沐少薇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扬起了眉头,伸出脑袋往门外瞧了瞧,“咦,还了愿,怎么不见三哥和三嫂过来?”

沐少薇的话还没有落音,寸竹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个动作把大厅里面的女眷惊了一跳,老太太直接起了身子,由未初尘扶着走到了寸竹面前。她忐忑的望着寸竹,声线有些不稳,“怎么回事?”

寸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里面已经蓄满了眼泪,“老太太,三少奶奶……她……”

大厅里面的几个女眷身子均轻颤了一下,她们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脸上的情绪各有不同。唯有老太太一脸的急色,她气得伸手在寸竹身子上打了一下,“支支唔唔做什么,有话直说!”

寸竹深吸了一口气,朝立在老太太周围的女眷身上逐个瞧了一眼,最后定在老太太身上,“三少奶奶怕是中毒了。”

“什么?”老太太惊呼了一声,旁边的人也均是如同遭了雷一般,猛的瞪大了眼睛。

沐少薇扬起嗓子,满脸的惊恐,声线也有些变了,“怎么回事?好好地去还愿,怎么会中毒了?”

寸竹连忙朝老太太磕了个头,低声道:“今天中午去凌云寺还愿,才做完祈福法事,三少奶奶便不省人事了。婢子……婢子也……”

“够了!”老太太突然一声怒喝,把周遭的人吓得身子颤了一下。“现在人呢?梦见丫头怎么样了?”

寸竹啜喏着微微抬起头,“回老太太话,三少已经把三少奶奶抱回了锦绣苑,点珠描眉已经去请大夫去了。”

老太太铁青着脸,一双眸子冷冽至极,她狠剜了寸竹一眼,甩了一把袖子,“没用的东西!”寸竹听了这话,眼泪便落了下来,头也更加的低了些。

“初尘,走,扶着我去锦绣苑瞧瞧去。”老太太伸手搭在未初尘的手臂上,转身便要出门。

未初尘连忙答应了一声,复又回头多望了寸竹几眼。老太太怕是也看到了未初尘的这个动作,她顿了顿身子,头也不回的对着身边的未初尘说道,“由着她跪去,真真是没有半点用处。”

林氏望着老太太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涌到脸上,却化作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立在一旁的沐少薇有些警惕的望了林氏一眼,瞧着她嘴角转瞬即逝的那一抹诡异的笑容,沐少薇心头一颤:莫不会这事与她有关吧?

一边的郝南婵面色也是神情凝重,她悄悄地抬起眸子,跟沐少薇对视了一眼。

“老太太都不了锦绣苑,我们几个不去合适么?”林氏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皱褶的裙摆,继而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望三少奶奶,希望她不要是真中毒才好。”

心头有些想法,可却不敢说出来。沐少薇跟着挤出一抹笑,点头称是。

林氏走在前面,郝南婵和沐少薇跟在后面,几个人慢慢挪出了福寿堂。当几个人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郝南婵若有所思的回头望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寸竹一眼。直到沐少薇伸手来扯她的时候,才回过神匆匆地跟了出去。

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进了锦绣苑,锦绣苑的内厅已经从方才的一锅粥变的及其安静了。

直到老太太进了门,燕姨娘才红着双眼奔到了老太太面前,连该有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她伸手扶住老太太,动作轻缓,脸上却悲戚万分,“娘,您可要为梦见丫头做主啊!”

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地瞧了燕姨娘一眼,敷衍地伸手轻拍了她手背几下。抬眼瞧见大夫正隔着薄薄的幔帐替沈梦见把脉,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夫怎么说?”

顺势松开了老太太的手臂,燕姨娘拿出贴身的丝帕在脸颊印了印,“大夫正在把脉,具体情况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夫刚进来的时候,才瞧了梦见丫头一眼,便说道,莫不是中毒了吧?”说道这里,燕姨娘别有所指的顿了一下,眸光犀利地朝老太太身后立着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娘可不能姑息了那下毒之人,若是梦见丫头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少卿还怎么做人啊!”

剜了燕姨娘一眼,老太太轻咳了一声,厉声说道,“大夫也就是那么一嘴儿,还没结果出来呢,你现在这是准备找谁的麻烦?”

这话一出,燕姨娘马上就噤了声。

这个时候,大夫也收了手,他伸手捋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回头看见了外厅一大圈的女眷。老太太是第一个走上前的,她面色凝重,“大夫,我孙媳妇儿怎么样了?”

大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朝老太太施了礼,“现在还不好说,少奶奶昏厥之前的情况我还是不太清楚。”说完,他便转身朝着沐少卿,“三少一直就跟三少奶奶在一起,有些事情在下问问便知。”

75、小小心机

大夫脸上温润,朝满屋子的女眷说道,“这些个事情,是三少闺房里的事情,只怕……”

几个有些年纪的女眷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老太太拄着拐杖,往地上轻轻敲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少卿,有什么情况要马上派人过来说一声,好生照顾着。”

沐少卿躬了身子点头答应。

直到女眷都退出了屋子,沐少卿才扭头望向那位大夫,“大夫,你把她们支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难不成内人真是中毒了?”

大夫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三少莫急,我先施了这针。”说完这话,大夫便转身挪到了床边,“三少可否将三少奶奶衣袖撸起三寸?”

都到了这个时候,沐少卿也顾不上其他的多余的礼数,疾步走到床边撸起袖子。看着大夫朝沈梦见手腕上方扎了四五针,沈梦见眉头动了动,嘴里溢出一声低吟。

“大夫,这是?”沐少卿望着秀眉紧蹙的沈梦见,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大夫收了手里的针,便转身回到书桌前开起了方子,这才空出了时间回沐少卿的话,“三少,您和三少奶奶是不是近期都不想要孩子?”

“什么?”沐少卿听了此话,登时睁圆了眼睛。他根本就未曾与沈梦见同床共枕过,何来孩子之说?

“依三少奶奶的种种反应来看,怕是摄入了过量的麝香。”大夫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像是在思考着开什么药方比较好,“麝香吸入,便有避孕之效。”

沐少卿拧着眉头回想,那日在凌云寺里,那淡淡的香味确实有似于麝香的味道。只是,那日沈梦见在凌云寺待得时间只怕不过两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怎么会进发类似中毒的症状?“大夫,沐家世代以胭脂味营生,对于这麝香倒是略有耳闻。若是长时间吸入过量的麝香,可能会出现不适,可是内人只接触了短短两个时辰而已啊。”

“那三少奶奶所服用的藏红花又是怎么来的?”大夫手上的动作未停,“藏红花能够活血养血,散郁开结,但是孕妇服了能促其小产。三少奶奶之所以流鼻血,便是热血上涌所致。”说道这里大夫顿了顿,“三少奶奶这是服用了过量的藏红花,若不是她事后服了一些解毒丸,只怕是会终身不孕了。”

“什么?”沐少卿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梦见。她紧紧抿着双唇,秀眉依旧紧蹙,呼吸有些急促。

“三少,若近期不想要孩子,我倒是可以给些别的法子。藏红花虽贵重,但是用错了剂量,用错了地方,会害人一辈子的。”说完这些,大夫才起了身子,把方子递给了沐少卿,“这些药用小火慢熬,每日煎服。三至五日毒素可清除,日后便要慢慢调理了。”

沐少卿情绪复杂的接过大夫手里的药方,命描眉把大夫送了出去。

大夫如此说话,只怕是拐着弯儿的,至少沈梦见从未与自己圆方,也不可能会有这吃藏红花避孕的念头。

望着手里的药单,沐少卿捏紧的拳头关节处微微有些泛白。平日里,至少还是相安无事的,怎么一出门便有人做这种小动作了?“一路上只有寸竹在自己身边伺候,可是她又怎敢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岤,他轻叹一口气,起身把手里的药方子交给了描眉,“描眉,这回你的盯紧点,买药,熬药,送药,这些差事都你一个人来吧。”

描眉小心翼翼地把药方收入怀里,朝沐少卿点点头,眼眶突然又红了,“谢谢三少关心。”

描眉这话让沐少卿心头一颤,自己房里的丫环居然说话如此生分。没错啊,这次好像是自己头一遭把沈梦见的事情挂在心头上呢。胸口漾起莫名的情绪,沐少卿有些不自然地朝描眉点点头,便出了门。

描眉紧跟着进了寝室,她揉了揉帕子,给沈梦见额头上印了印,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沈梦见低低的唤她,“描眉是么?”

声音虽弱,却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清脆的砸在了描眉的心上。她稳了稳手里东西,连忙转身,瞧见沈梦见半睁着眼眸。

“三少奶奶,您醒了?”描眉急急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梦见动了动身子,眸子里没有什么光彩,“在大夫给我施针的时候,我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觉得眼皮子重,没睁开罢了。”望着描眉,沈梦见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方才大夫所说的那几句话,看来这大宅子里,有人一见自己要得势,便有小动作了呢。

且不说其他,现如今有人倒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了。

沈梦见望着描眉手里的药单,吩咐道,“描眉,抓紧去抓药。煎好了之后送过来,顺道替我去把三少给请来。”

描眉愣了一下,想问些什么却觉得有些不妥,便颔首,“三少奶奶,你先好好休息着,描眉去去就来。点珠姐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便唤她。”

沈梦见拧眉轻轻点头,望着描眉离开的背影发怵:看来自己必须的想个法子,把一心想要害了自己的人给揪出来才好。“不过,这却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翻了个身子,只觉得身子里一股闷热涌上来。想喝水却懒得唤点珠,沈梦见不适的把自己的衣领拨弄了一下,干脆自己起身。

脚下有些虚软,身子也使不上多大的劲儿,沈梦见伸手扶着床沿撑住自己的身子,慢慢地往桌沿那边挪了一些。好不容易到了八仙桌边上,沈梦见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微颤的倒了一杯水,心下腹诽道:“沐家的人偏偏都是靠不住的,以后什么事情还是都要靠自己的。”

正这么想着,寝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正在喝茶的沈梦见被惊了一跳,手上一软,青花瓷的茶杯在桌上磕了几下,便摔到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被这偌大的房间拉的悠长,身子燥热更厉害,沈梦见只觉得脚下一软,身子便朝一边倒了去。

眼前一阵阴影,下一秒身子却腾空而起。沈梦见定了定睛,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低喘一声,正欲费出一些力气挣扎,却听见来自头顶上方的语气里夹着莫名的阴霾,“别动!”

先道歉,欠更的会尽量补齐。

76、不劳费心

动了动身子的沈梦见没好气的抬头,想呵斥却被方才那一下给吓得使不上劲。最后,她只能用低低的声音开口,“沐少卿,你干嘛?”

沐少卿不理,径直把沈梦见抱上了床铺。“你不知道自己正病着么?要喝水不会唤点珠么?”

望着沐少卿怒火中烧的模样,沈梦见不禁有些愕然了。她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被人害了的人是自己好不好,怎的轮到他在自己面前发脾气了?

闷哼一声,沈梦见翻转了个身子,背对沐少卿,打算眼不见为净。

方才的水还没喝两口,就被打落在地上。这会儿,沈梦见想合上眼睛,却觉得喉咙干燥疼痛,怎么也睡不着了。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梦见动了动眸子,睁开眼睛。

“呐,把这水喝了。”沐少卿手里端着茶水,递到了沈梦见的身侧,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不满。

沈梦见极其可笑的吐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懒得理你。

沐少卿脸色渐渐暗了些,干脆就坐到了沈梦见床头的圆椅上,伸手便要把沈梦见扶起来。微凉的手指触在沈梦见的肩上,一丝凉意让她耸了耸眉头。在她意识到那时沐少卿的手的时候,立刻颤了一下身子,躲开了沐少卿的触碰。

“喂,沈梦见,你让描眉叫我过来,就是来看你脊梁骨的?”沐少卿抿了抿嘴巴,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心底漏了一拍,最近好像凶她凶不起来了。

“唔……”紧闭着双眸的沈梦见凝神,自己怎的把正事给忘记了?转过身子,瞧见了沐少卿一脸复杂的表情。不适的动了动身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沈梦见这才伸出手去接了沐少卿手里的茶,细细抿了几口,复又递还给他。

“好些了就说吧。”沐少卿接过杯子,端在手里,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

“那个,回门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沈梦见清了清嗓子,撑起身子,半靠着床沿。这话虽是对着沐少卿所说,她的双眼却未曾落在沐少卿身上。覆在自己身上的红锦绣被褥上绣着戏水鸳鸯,里面的闹腾劲似乎与房间里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沐少卿挑了眉头,而后又微蹙起,“回门?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回门?”指尖搭在杯子边缘轻轻摩擦着,沐少卿抬头望着沈梦见,眼里颇多不解。“等你休养好身子再说吧,我会派人去跟岳丈大人说的。”

“不必了,”沈梦见定了定神,转眼望着沐少卿,“这是礼数,可不能因为梦见这点小事拂了沐家的面子,落人口舌就不好了。梦见只是受不住那马车颠簸,才犯了毛病,”

沐少卿望着沈梦见,眸子忽闪。不知道沈梦见这话到底是揶揄还是真心话,方才她只是提到自己受不住颠簸?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拘泥礼数了?”沐少卿望着沈梦见,“你不是向来想揍相公便动手,看不顺眼便动口么?”

这一番话说的沈梦见有些讪然,她没好气的白了沐少卿一眼,“懒得跟你多费唇舌,你记得吩咐下去,后天的回门照旧。我的身子我自是清楚,不用相公多操心了。”

吃了鳖,沐少卿面上有些挂不住,他闷哼了一声,“行,既然你喜欢逞强,我也就不拦着你。不过,半途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哪里不舒服了,可别挂我没提醒你。”

“那是自然,多谢相公费心了。”沈梦见弯了弯嘴角,眸光犀利的一些,“还有,寸竹这一路上照顾的挺周到,我想这次回门也让她跟着,再带上描眉。怎么说,这一路上也都是她照顾着的。”

沐少卿脸色沉了些,声调突然扬了起来,“我不同意。”

沈梦见微鄂,抬头直视沐少卿,“你为什么不同意?”

“唔……”沐少卿对上沈梦见的目光,想说的话梗在喉咙。半响之后,他才闷声说道,“寸竹照顾不周,老太太罚她禁闭呢。”

“禁闭?”沈梦见摇头,对沐少卿所说的话表示怀疑,“好端端的禁闭什么?我只是受不了那颠簸,这又怎么能怪到寸竹身上?”

“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沐少卿又是无奈的看了沈梦见一眼,最终甩了一把袖子,起身就要离开,“随便你吧,由着你去胡闹,记得到时候别在沈家折了沐家的面子便是。”

听了这话,沈梦见自是浅笑出声:“原本以为沐家三少只会游手好闲,没想到你还会替沐家的颜面考虑……只是,相公,在欢喜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不会折了沐家的面子呢?”

声音不大,却句句点到了沐少卿的痛处。他俊眉突地蹙起,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便把手里的茶杯放桌上重重的一放。

“点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进来把地上收拾一下。”沐少卿吩咐着,本来立在门外的点珠闻言立刻就走了进来。

沐少卿走到门口复又回头看了沈梦见一眼,“真不懂你在想什么。”这话让沈梦见和点珠微微怔了一下。

原本准备收拾地上的碎片,却不料一时分神割伤了手。点珠低呼了一声,赶紧把指头han住。

沈梦见扭头朝点珠那边望了去,“点珠,怎么了?”

点珠有些慌张的把手藏在了背后,“三少奶奶,没事,婢子正在收拾东西呢。”

“小心点,那里全是碎片,小心割伤了手。”低低的吩咐了两句,沈梦见便动了动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点珠收拾好了一地的狼藉,起身,迈着小步子挪到了沈梦见的床头,低声唤她:“三少奶奶?三少奶奶?”

微微动了动眼皮子,沈梦见低吟了一声,转了个身子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点珠半眯着眼眸望着她,眼神里透出几分凌厉。伸手拉下床头的帐幔,搅得手指微微有些发红,“真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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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教训寸竹

福寿堂

寸竹一脸凄然的跪倒在地上,红肿的双手微颤着放在膝盖上,一边的婆子手里拿着戒尺毕恭毕敬地立在一边。

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太太一脸的戾气,她怒目瞪着寸竹半响。接着手一挥,把身边的丫环婆子们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未初尘在旁边伺候。

“寸竹,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梦见丫头是怎么中毒的?”老太太只顾瞪着寸竹,一脸的愤怒没有半点隐藏。

“回,回老太太话,寸竹真的不知道啊!”寸竹低泣出声,双手受伤。不能去拭泪,只能任由着眼泪滴落,砸在地上。

“交给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觉得你还有必要留在沐府嘛?”老太太一掌拍在了身侧的小木桌上面,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未初尘和寸竹都被惊了一跳。未初尘抬眼看了寸竹一眼,想开口向老太太求情,才刚张开嘴却又在看见老太太阴沉脸色的时候放弃了。

“老太太,您交给婢子的东西,婢子完全是按照吩咐做的,怎知道会出了这样的岔子,请老太太恕罪啊。”寸竹低泣一声,连忙争辩道。“婢子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出下毒的事情来啊。”

“可恶!”老太太眉角突地上扬,“难不成你以为那藏红花是我给你的嘛?”

“藏……藏红花?”寸竹顿时止住了哽咽之声,“怎么会是藏红花?三少奶奶不是中毒了么?”

“哼,”老太太闷哼了一声,“那日大夫一出来,我便叫初尘把大夫截了下来,问清楚了状况。说,你为何要这么做,想让这沐府里再出一个郝南婵吗?”

听得老太太如此凌厉,寸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老太太明鉴,寸竹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寸竹怎么敢做出那种事情来啊……”一边说着,寸竹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爬到了老太太的脚边上,“老太太,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哼,”老太太阴沉着脸,伸脚一踹,便把身子单薄的寸竹踹到了一边,“像你这般无用的奴婢,就该拖出去乱棍打死才好。”

未初尘立在老太太身侧,约莫能看到她满脸的戾气。再转眼,瞧见扑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寸竹,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怜悯。她硬着头皮,走到了老太太面前,跪下了,“老太太,寸竹姐与奴婢一同伺候老太太这么些年,老太太也一直看重,寸竹姐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老太太先消消气……别错怪了寸竹姐才好。”

望着跪在地上的未初尘和哭的快昏厥的寸竹,老太太眉头动了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外面的婆子报,“三少爷来了。”

老太太斜睨了她们两个一眼,没好气的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起来。”听闻此言,未初尘才起了身子去扶寸竹。两个人站在老太太身后,低着头不再说话。

“请三少爷进来。”老太太轻轻敲了一下小木桌,扬起了声调对外面的人吩咐。

不一会儿,沐少卿便迎了进来。他先是朝老太太见礼,而后目光扬起了一些,看见寸竹双手垂在身侧,眼眶微红,便心下了然。

“奶奶,大夫说梦见并无大碍,只是一路受不住颠簸。梦见也醒了,身子慢慢养便是了。您可别为了这事再责罚寸竹了,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待了。”

“你说,梦见丫头只是……只是受不住颠簸?”老太太一脸的诧异,身后的两个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少卿,你方才说,你要交待什么?”

沐少卿一脸淡然,上前两步,“梦见说她身子不弱,后天的回门照旧。只是,想再次带上寸竹,说是还愿这一路上就照顾的不错,这次就想再找老太太借寸竹几日。”

“什么?”老太太愕然,她十分不解的回头望了寸竹一眼。寸竹亦是同样的惊讶,她瞪圆的眼睛,啜喏的开口,“三少奶奶要婢子照顾她?”

沐少卿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望向了老太太,“奶奶,只有几天的时日。奶奶可否割爱呢?”

这话一出,老太太只觉得脸上有些讪然,她清了清嗓子,“那就让寸竹陪着去吧,仔细照看着便是。”

沐少卿躬了身子,谢过老太太便请辞。

老太太也不含糊,她伸手朝未初尘招了招,“初尘,去送送三少。”

听闻这话的沐少卿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抬头朝未初尘看了一眼。最终,在未初尘抬起脚准备走过来的时候,沐少卿说话了,“奶奶,这福寿苑我常来,送……就不必了吧。”

原本刚抬起脚的未初尘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一些,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把脚放回了原地。面上虽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可是紧紧抿住的薄唇却透露她的心绪。明眸忽闪,情绪复杂。

老太太斜睨了一眼未初尘,终是笑道,“也罢,少卿居然也懂得避嫌了呢。行了,你就先回去准备着吧,让梦见丫头这两天好好休养。后天回门,寸竹一早便会去锦绣苑等你们。”

沐少卿微窘,他抬起眼眸看了未初尘一眼,在她的眼里探寻到些许希翼。“奶奶,那少卿就先回去了。”说完这些,他才慢慢地退出了福寿堂。

这个时候,沈梦见也被描眉唤醒喝药。拧着眉头把苦汤药灌了下去,描眉又递上来几颗糖莲子。“三少奶奶,吃几颗吧,苦味儿就没那么重了。”

接过描眉手里的糖莲子,沈梦见细细的咀嚼着。“描眉,回门的时候,我想把寸竹带上,你觉得呢?”

描眉一惊,“三少奶奶,怎的生出这个念头来了?”在描眉的心理,早已经认定下毒的事情与寸竹有关。即使真如三少奶奶所说,不是中毒,那她不上心不会照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别急,先听我说。”沈梦见笑着拉过描眉,“这一路上,你就多个心眼便是了……”

78、所谓艳诗

经过一天的休养和调理,沈梦见比前几日已经好了不少。

今天一大早,寸竹便到锦绣苑来了。沈梦见和沐少卿已经把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描眉扶着沈梦见上了马车,把她安排躺在马车的上面。

厚厚的被褥垫靠着,坐着累了便躺下休息。厚重的被褥也能缓冲不少马车震动带来的不适,沐少卿坐在一边,不时回头看一眼沈梦见,却没有半句话可以说。

寸竹与描眉坐在马车外面候命,若是沈梦见有半点不舒服,她们便马上进来照顾。

沈家与沐家南北之隔,路途遥远。在加上沈梦见身子不适,赶路也不能那么急,所以描眉掐着指头算了一下,怎么也得三五天。

每天夜里不用在沿途的客栈休息的时候,描眉都会趁着沐少卿没有进房的时候,跟沈梦见闲聊一些。大抵都是关于这一路上寸竹的反应,表现的一些事情。

这几天均是相安无事,虽然一路也是颠簸,但是沈梦见却没有先前那么强烈的不适感,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今日是从沐府出来的第三天,约莫后天天黑的时候便能到沈家。听着描眉跟自己说的寸竹的一些情况,沈梦见不免有些着急。

自己对沈家基本是一问三不知,从描眉的嘴里她大约能知道沈家有一个续弦的夫人,还有一个二小姐。对于其他的事情更是一头雾水,更不用提自己为何会有替妹出嫁的事情了。

正在沈梦见为寸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举动的事情着急的时候,描眉却急急忙忙地进了自己的客房。

“三少奶奶,寸竹方才鬼鬼祟祟地从掌柜的那里借了纸笔砚台,一个人关着门在房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描眉顺手轻敲了两下门框,也顾不得其他的礼数了。前几天沈梦见就吩咐自己好好注意寸竹的一举一动,直到今个儿才露出马脚,她怎么能不激动?

沈梦见听到这话,眉角上挑了一下,旋即弯了弯嘴角:看来这个寸竹总算是隐忍不住了。她起了身子,望着描眉,“你可看清楚了?寸竹是什么时候要的笔墨?”

描眉眼睛望向了别处,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就是方才用了晚饭之后,我去给您熬药,端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寸竹找掌柜的借东西。我便起了疑心,偷偷地跟了过去,才发现她一路上都是鬼鬼祟祟地,进了房间之后便紧闭了房门,再也没有出来。”说到这里,描眉伸手掐算了一把,继续道,“自她进了房间之后,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嗯,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好。”沈梦见点点头,“走,我们去瞧瞧寸竹到底弄些什么。”

描眉点点头,连忙跟了出去。

描眉领着沈梦见急急忙忙的赶到寸竹所在的房间,果然,如同描眉所说。寸竹房里的灯光并没有熄,从外面约莫能瞧见里面绰约的身影。她低着头,像是在写些什么。

沈梦见朝描眉送了个眼神,描眉会意。她轻轻地朝前面走了几步,先是试探性的轻推了门一把,却愕然发现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她有些惊愕地回头望了沈梦见一眼,沈梦见也是时怔忡了一秒,而后便朝描眉点了点头,“直接进去。”

得了沈梦见的意思,描眉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寸竹的房门给推开了。

原本正在认真的写些什么的寸竹,也被开门的声响惊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子,在回头看见一脸怒火的描眉的时候,手里的毛笔也无力的滑落,笔锋跌落在雪白的宣纸上面,绽开一朵朵暗黑的花。她一脸的惶恐,居然连把笔下的东西藏起来的动作都没有了。

沈梦见瞧见寸竹这么惊慌的样子,心下了然。她轻轻地扬了嘴角,踱着步子走到了寸竹的身边。目光先是在寸竹脸上流连的一番,而后又落在桌上的宣纸上面。桌上放着两张宣纸,上面写着些什么。被压在左侧的那张宣纸上面是一首完整的诗,而右手那边的诗却没有写完,想来是寸竹准备临摹的。

沈梦见复又抬起头望了寸竹一眼,“这么晚了不休息,原来是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写诗呢。”还不等寸竹有所反应,她便伸手将桌上的两张宣纸拿了起来,接着道,“我小时候也曾识过几个字,不如让我来替你看看如何?”

寸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直愣愣地望着沈梦见,却不言语。

沈梦见嘴角含笑,拿起手上的宣纸,一边看一边轻吟出声。

“梦里不知昭华逝,

花开花落又一夕。

但见池旁春睡晚,

海棠花开香意浓。

前尘不共彩云飞,

寂寞烟花笑语欢。

别恨人间情两难,

怨不相逢未嫁时。”

念完这首诗之后,沈梦见眉角紧蹙了起来。这首诗把男女之间“恨不相逢未嫁”的情绪和惆怅十分直白的写了出来。一般的女子如何敢写这种艳诗?再看看这笔迹,苍劲有力,笔锋洒脱,想来写这首诗的人是有多年的书写的经历。沈梦见回头望了寸竹一眼,她如何能临摹出来?

“我还不知道,原来沐府的大丫头还是个如此多情的种子呢。只是……这‘怨不相逢未嫁时’……这房间里面已嫁做人妇的好像只有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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