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栽了
“二哥做事随心随意,说的话却是一向作数,适才你说愿意拿出一半的艰苦来学习,我当真了。”谢珞一边掰着核桃壳一边说道。
谢瑾淡淡道:“前提是能轻而易举考上状元,余下再说。”
“我正是有此把握才敢将余下那句话当真。”谢珞大言不惭的哄他,骗他。
“此言妙哉,足堪唬弄婴孩。”谢瑾放下话本,俊秀的脸颊上嘴角扯起一抹讥笑。
刺眼的讥笑,谢珞毫不在意:小弟腹有诗书,自当有豪气。二哥莫嘲笑我,岂不知自信端如此,请二哥也信我。”
谢瑾是半分也不信,奈何要给个面子?
“那你倒说说要如何做到?”
谢珞将自己的设想说给他听。
沉默!谢瑾一言不发,不愿表态。
谢珞眼眸直盯着垂首躲避自己目光的人,刚升起的自信瞬间被彷徨迷茫冲散。
依他的性子真的可行?
他幼年时贪玩,又连遭母亲与妹妹的一味溺爱和放纵,因此贪玩成性,懒惰成性,十余年来早已成型,他心中没有目标不想将来,禀着过一日算一日的宗旨度日,在现代有太多这样的年轻人,但在古代朴实的世道仅有少数人,且几乎都是权贵子弟,于世家大族,实属异类。
沉默许久愣是等不到回应。
谢珞不由的一阵烦躁,她站起身咆哮着狂喷口水:
“二哥若是不应下,我就替你去考,进场之前要被搜身,万一运气好我就能混进去,不过这是异想天开,届时一万个运气也无法躲过下狱,我将会被判刑流放,家族数十代积累的声誉将毁于一旦,爹娘从此将抬不起头做人,娘骗了爹将会被休出谢家。”
“这……这…”谢瑾期期艾艾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珞儿此刻真像母夜叉,脑子洗洗过后,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你妹!此番你必须得答应,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谢珞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狂咆。
哭是哭不出来的,闹一闹,吊一吊都行。
谢瑾懵懵哒,嘴巴张得大大的。
吓傻了,太彪悍了!洗洗才彪悍。
谢珞见着他这表情,霎时气的七窍都生烟,还敢嘲笑我,我要你好看,“我的白绫呢?”
“你何来白绫?二哥从未没见过。”谢瑾张口就应道。
“没有白绫,我有这个。”谢珞瞅见开撬核桃的小尖刀,一把抓起抵在他的喉咙,恶狠狠的道:
“你应是不应,不应我就杀了你,休想我再顺着你,也正是因为从前太顺着你才害了你。”
谢瑾又懵逼了,有生十余载从未糟遇过这样的境况,动刀子多吓人啊!
吓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这…这…珞儿出尔反尔,你可是说要自杀的。”
谢珞凶恶的眼眸瞪着他,口气依旧凶狠:“我改变主意了,先杀了你再死在你面前,咱们同归于尽。既是双胎同生,也要同死,你可知世人赌咒发誓喊着同生共死却只是妄想?你可知此壮举多少人羡慕而不可求之?”
谢瑾心头突突突的狂跳,今日要栽了!
他猛然将眼睛一闭:“我应了。”
谢珞闻言笑了,笑容略带尴尬。
她抓着尖刀挠挠头:“二哥早就该应下,你我关系甚笃,要动粗多难为情。”
话如此说,谢珞心头念叨的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古人诚不欺我也。要逼文人就该撒泼动粗一块儿使。
只是,她浑然忘却自己两世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使出这样的烂招也是异类,不愧是同胞同胎,两人都是各有千秋的异类。
“珞儿先将刀放下,二哥瞧的胆寒心惊。”谢瑾仍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谢珞顺从的扔了刀子,扔给他一记白眼:“二哥胆儿真小,不就是一把刀子而已?”
谢瑾讷讷道:“不是刀子吓人,是拿刀子的人怪可怕的。”
“既然二哥觉得我可怕,我就随身带上一把刀子,你若敢反悔,我就杀了你,不自杀。”谢珞撂下一句狠话,一转身就回房。
“说好的同归于尽呢?”
蓦地,凭空传来小桃的声音。
“小桃你偷听?”谢瑾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走进来的人,怒火熊熊燃烧。
“偷听是小人行径,我是躲在角落里大大方方的听。”小桃嗤笑一声,一转身就离开。
适才吵闹喧嚣的内堂里,仅剩谢瑾一人,他正经端坐,神态从容优雅,从他的举止神态,实难让人不怀疑前一刻胆小怯懦是装的。
此刻,他沉静的面容上忽然扯起一抹微笑,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
妹妹变了,不再是软弱柔顺,难道真如世间传闻大难不死之人,心性都会有所转变?
变了好啊!
………
翌日,谢珞临出门前翻了黄道吉日,上头写着今日是个好天气。宜:出门、寻人、准成
她是个迷信之人,十足十的信了。
“二少爷,这下您信不信准成?瞧那糟老头正在那钓鱼呢。往后您可得跟奴婢一样,三少爷说什么那就信什么。”小桃一手指着远处的人影,口中痛陈着某人的不是。
谢瑾以一声冷哼回应。
谢珞打着手帘眺望远处的人影,眸光中闪烁着异彩:“小桃与小秋留下,我跟二哥带着鱼竿上。”
“奴婢要去。”小桃不依。
“哪能让你去搅和,不许再说。”谢珞说罢便提着小木桶踏步前行。
瞅着远去的两个背影,小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小桃姐,不去岂不是更好,日头这么毒,咱们到马车躲凉快去。”
“走!咱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小桃心有不甘,心头一直搁着一件大事儿不舒坦。
谢珞踏着平缓的步伐朝着目的地前进,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心底紧张很。
只因她的目并非是此处目的地,而是人生的目的地。
此人若真是陈方安,那就万万不可放过他,陈方安乃文坛泰斗,官场神话。
虽说他性子孤傲,得罪了不少人,无妨。
他性子孤高,瞧不起旁人,因而没有知交好友,无妨。
他眼界太高,不收门生故吏,不像别的高官懂得将遗泽撒遍天下权当为后留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