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仁善
“科场之事无定数，有才学的学生，或少年得意，或大气晚成。小瑾是前辈座下弟子，必然不会一无所成。”
李山长放缓了语气勉励几句，谢珞唯唯诺诺的应承着。
陈方安点头认同，才道：“鹏飞且先回去，老夫要给他们上课。”
支走了李山长，陈方安抬头望了一眼当空的烈日，回首看向两名弟子，“咳咳”几声，方才一本正经的道：“先用午饭。”
“………”兄妹俩
用过午饭，师徒三人进了书房。
这间别院的书房竟有厅堂般大小，环靠三面墙壁竖立三排书架码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上头没有任何灰尘。正中摆放一张宽大的书案，有一张椅子。
陈方安命老仆搬来两张椅子摆放在书案两侧，这便是安排了座位，随后布下题目，命两人做题，再细致点评指出不足。
三刻钟之后，谢珞将卷子递给师傅，据上回的点评卷子耗费的时间揣测，兴许也是要看个两刻钟，期间不能呆坐等待，谢珞拿出师傅写有注译的书本细看。
两刻钟之后，陈方安一手递还卷子，一手接过谢瑾的卷子。
谢珞接过卷子，上头有多处画了圆圈写有号数，纸张空白之处都配应号数写有批注。
待递还了谢瑾的卷子，陈方安看向谢珞，微微笑道：“小瑾此文写的极好，为师的批注可不是指出错处，而是另一种诠释法子，单论你撰写策论文水平，要考过县试乃轻而易举之事，即便是案首也不无可能。”
然而他看向谢瑾之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口气严厉道：“小珞的文章有待磨砺，若以此文参考县试，可过可不过。”
谢瑾呵呵干笑两声，恭敬称是。
谢珞站起躬身长揖：“弟子承蒙师傅的教导方才有所进步，多谢师傅指点，弟子会用心学习，以报师傅的授业大恩。”这番话并非是奉承之言，在茅舍学了一天的课，又看了师傅给她的注译书卷，确实学了一些门道。
陈方安坦然受之，一手捋了捋胡须，长长的嗯了一声。小瑾这份卷子作题风格是有自己秘授的技巧，看来他已有所领悟，且学以致用。
密授只授于自己的两名弟子，并非是狭隘自珍，陵山书院几百名学生，老夫没有精力去了解，而自己的弟子也是要看对心性，若是心性极差之徒，也不会助他们成就功名。
思及心性，陈方安又布下一题，让两名弟子写一篇策论，再考究一番他们笔下所出的行规，‘“仁”与博施济众’。
又是过去一个时辰，陈方安点评完两份卷子，心里对两位学生的答卷都极为满意，高兴之下喊了一声：“下学”
兄妹二人站起身齐声道：“多谢师傅。”
师徒三人鱼贯而出了书房，守在门外的福伯躬身一礼：“老爷，二位公子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小桃姑娘也来了，正在灶房烧饭呢。”
陈方安的眼眸猛然放光，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哦？小桃也来了？”
瞅着眼前欢喜的老头儿，谢珞兄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掩嘴轻笑。
谢珞笑道：“小桃的祖父曾是王府的掌厨，家中本是富贵美满，奈何独子不成器，她的祖父便将家传菜谱传给年长的孙女。”
谢瑾接话道：“小桃的祖父过世那一年，年方十岁的小桃被她父亲卖到谢府，卖得银两还赌债。”
陈方安眉梢一皱：“小桃身世怪可怜，她家中可有弟妹？”
小桃确实挺可怜，谢珞不禁叹了一口气：“弟妹都有。大弟比她小两岁，妹妹今年才八岁。小桃每月例银都拿回家奉养弟妹，她的父亲更是时常来谢府寻她要银子，若是不给，她的父亲便会卖了她的母亲和妹妹。”
谢瑾又道：“小桃的月银都拿回家中，每回给她父亲的银钱都是兄长的月例银。”
陈方安大为赞赏的眸光投向谢珞，老夫确实没有看错，小瑾是心存仁善之人。“小桃能遇见小瑾，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太爷说的极是，得幸遇见少爷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蓦地响起小桃欢快的声音。
谢瑾揶揄道：“小桃，你又是躲在角落大大方方的听？”
话音落下，走廊转角处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小桃，秀美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靥：“奴婢是来喊主子们用饭的，三少爷若是不想用饭，请自便。”
闻言，谢瑾焉了，不敢再言语半句。
陈方安轻快的脚步已经迈开，边走边笑道：“用饭去。”
待经过小桃身边之时，她伸手挽住陈方安的胳膊，微躬着身子，仰起小脑袋，露出谄媚的笑容：“老太爷，奴婢做了您爱吃的鱼羹，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奴婢记得上回您遗憾没有美酒佐美味，奴婢当时就记在心里了，这回在来的路上买了‘酒香居’最贵的美酒，足足要五贯钱一坛子呢。”
小桃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她叫出这一声老太爷无形中帮主子拉近了关系，而且她早已瞧出陈方安是个不讲究虚礼又渴望温情的老头，不顾尊卑的举动不仅不会惹来喝骂，反而会让其受用。
果然，陈方安并未生气，因嘴馋而脚步又快了几分，嘴角也笑容也扩大，呵呵直笑：“小桃啊，这未免太过奢侈了？”
“孝敬老太爷岁是应当的。银钱可是夫人所出，奴婢只是跑跑腿。”
前头相处愉快的两人脚步匆忙，落在后头的三人看得直愣眼，谢瑾的嘴角一撇，暗道小桃慷他人之慨。
小桃背后似长了眼，回头朝着他耀武扬威的仰起脖子，重重的冷哼一声。
眼下几人的地位，老太爷当仁不让是第一，三少爷第二，本姑娘排第三，余下者敢作妖，看本姑娘不收拾你，余下者特指一人。
小桃惯常的嚣张态度起了变化，更甚了。
用过晚饭，陈方安径直走回房间，喝的有些醉了需要休息，喝光了一坛子美酒，再酣畅睡一觉，今晚的课程就缺了，谢珞兄妹回书房复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