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四章 悟清
东二院内,定嫔蜷缩在角落里,四周静得出奇,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以为她和德妃是闺密,是手帕交,她以为德妃会对她维护一二,可她没有想到,德妃竟然丝毫不念姐妹之情,冷酷无情地把她发配到了东二院。
在来东二院的路上,有人告诉她,福儿的尸体被发现了。
东二院里除了外面守门的壮硕嬷嬷,就没有其他人了,更没有人服侍。
那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大冷的天,两个人一边守门一边骂街,反正这里是鸟不屙屎的地方,骂街也没人听得到。
至于屋里那位,呵呵,全都被贬到这里来了,那就不算是个人了。
她们是皇宫里地位最低下的,平日里别说是皇帝,就连宫里的那些位份低的美人们也见不着,现在终于有个曾经的贵人落到她们手里了,在她们眼里,落地凤凰还不如鸡呢,何况这位离凤凰还远着呢,当然连鸡也比不上。
“咦,不是说被打入冷宫的,整日里哭哭啼啼吗?以前在冷宫里的那些,都要按着时辰排队哭呢,怎么里面的这位,到现在也没哭一声呢,是哑了还是压根没害怕?”一名婆子说道。
另一个冷笑:“不哭可不行,你等着,我这就让她哭出来。”
闻言,先前的那个也笑了,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里面,自是不会知道,就在她们身后,一个苗条的身影也跟着进去了,只不过没有直接跟着她们进屋,而是寻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片刻后,屋里果然传来女子的哭声,两个婆子又一前一后出来,脸上笑嘻嘻的,其中一个甩着手腕子,道:“这娘们还真是皮厚,拧得老娘手都疼了,她这才哭出来。”
定嫔其实是不想哭的,可是她若是不哭,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会一直拧她,她恨死德妃了,她毕竟是皇帝的女人,若是德妃没有吩咐,这两个下等奴才岂敢折磨她。
她在宫中多年,对这些伎俩手已见惯不怪了,她现在只希望娘家那边能够给力,无论是长兴侯府还是宗人令,能在这个时候帮上忙。
忽然,定嫔感到眼前一花,接着脖子上便是一凉,她下意识地止住哭声,惊恐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这是一个小内侍,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十分俊俏。
虽然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可一看这样貌,定嫔便猜出这名小内侍的身份了。
“你是乾清宫的?”她压低声音问道。
当年的林淑妃那般受宠,已经怀了龙种了,还是死得不明不白,她才不信林淑妃是被杨皇后弄死的,杨皇后那样的地位,那么大的靠山,何苦杀掉一个妃子给自己惹来一身骚,林淑妃是死在谁手里的,她早就猜出来了。
皇帝,只能是皇帝。
皇帝的那点爱好,她当然知道。她可不是焦美人,她对皇帝早就不抱希望了。
看看秋秋和连儿的模样就知道了,乾清宫里都是这种相貌俊俏的内侍,至于那些没有阉过的侍卫们,更是个个英俊挺拔。
现在眼前的这个,和秋秋、连儿一看就是一路的,不但长得俊,而且女里女气。
并非只要是太监就一定是娘娘腔,同样的庵人,也分三六九等,像眼前的这个,就是那种最像女人的。
脱下这身内侍服饰,涂脂抹粉戴上钗环,就是个活生生的小娘子。
周彤可不知道她自己的这张脸,能让定嫔浮想联翩,她只对定嫔猜出她是乾清宫的有兴趣。
她低声说道:“你还是再哭两声吧,否则外头的人不放心,又要拧你了。”
定嫔目露凶光,但是却真的嘤嘤嘤又哭了几声。
“皇帝让你来杀我?就凭你?”定嫔打量着周彤那副苗条的小身板,眼睛不由落到她的胸前。
因为要假扮成内侍,周彤进宫前就束胸了,可是她已经是十八岁的姑娘了,无论怎样束胸,也束不成平平板板的男人样子,一般人不会留意,可是定嫔,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的眼睛毒得很。
周彤轻扬眉角,说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内侍。”
定嫔脸上一僵,不是内侍,那就是假扮成内侍的宫女了。
乾清宫里没有宫女,莫非这是德妃派来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假扮成内侍?
周彤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了,至少我不是来杀你的。但是我知道,有人想要杀你,而我能帮你给宫外递话,想来现在你想要把话传出去,也很困难了吧。”
定嫔离开淑宁宫时,只带了福儿一个。
原先淑宁宫里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被囚禁在冷宫里,怕是以后也难见天日了。
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长兴侯府和宗人令。
但是她已经被送到东二院了,即使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的实际情况。
“我为何要信你?”定嫔又哭了两声,接着问道。
“就凭我知道尼姑是皇后。”周彤说道。
定嫔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惊愕地瞪着周彤,缓缓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天进宫的是不是悟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周彤手上一动,定嫔只觉颈间一痛,刚刚一直在和周彤说话,定嫔竟然忘了,她的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刀。
“你还是想要杀我?”她问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刀有时候会不听我的话,比如我嘴里说着不杀你,可是我的刀却割断了你的咽喉,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免得我管不住这把刀。”
定嫔气得半死,这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这么可恶的家伙藏在宫里,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心里这样想,可是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说来说去,定嫔也只是一个后宫女子。
虽然心狠,可是却也不敢拿着刀杀人,顶多就是下下毒放放火,或者借刀杀人。
像这样明晃晃地掏刀子,她没见过,也没想过。
“是悟清,的确是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