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压箱底
谢景衣见谢保林紧张,自己个反倒不紧张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身。
“阿爹啊,你看我要出嫁了,有些话儿呢,也该叮嘱叮嘱你了。”
谢保林有些语塞,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阿爹以后出去应酬,少喝点酒,人心叵测,这东京城里的人,可远比我们杭州的人,坏得多了。阿爹如今品级不高,但是实权在握,又站在两党之争的风口浪尖上,指不定就有人要拿你当下一个陈格。”
“阿娘虽然平日里,瞧着咋咋呼呼的,好似能干得很,但您可别忘记了,当初阿娘嫁给您的时候,可是个油烟不分的富家小娘子。她出身商户,外头难免有人在您跟前嚼舌头。”
“可阿娘扶持您于微末之时,您可别临了寒了阿娘的心。”
谢保林有些哭笑不得,“你把阿爹想成什么样了,你且放心吧,你阿爹啊,一直都心悦你阿娘,只想着同她白头偕老呢!等老了之后,我们就回杭州去,诸事不理,只做富家翁。”
谢景衣点了点头,“您不想。但不代表外头的人不动手脚,我也就是提醒您一二罢了。别喝多了酒,着了人家的道儿。尤其是高学士,他的女儿高敛英,如今也是有孕在身。这长子同次子,虽然只一子之差,在某些方面,那可是天差地别。”
“别瞧着人家也是新派,便是什么好兄弟了。”
谢保林戳了一下谢景衣的额头,“你啊你,我同高学士才在一次小宴上喝了一杯酒,你便知道了。”
谢保林玩笑归玩笑,也万分的认真起来,事关谢景音,那便是头等大事。
“您也别瞧着我同阿爷相处得还算不错,便又一头扎进去了,他这个人,要是咱们家出了什么事情,保证像是甩掉狗皮膏药一般,可着劲儿的抖腿呢!”
“我知道您爱吃阿娘做的胭脂烧肉,可那玩意又甜又油腻,不能吃多了;尤其是晚上,不许在书房里偷吃糖油粑粑。私房钱也换个地方藏吧,你以为那个豆缸如今不怎么用,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以前我二姐姐最爱吃炒豆子了,我们经常去舀,一舀一串大子儿,一舀一个铜板板,扔回去怪麻烦的。我们都常去,更别提阿娘还隔三差五的整个猪蹄炖黄豆了。”
谢保林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如今天气热,可您也不能贪凉啊,可着劲儿用冰碗,那是不行的,容易闹肚子。你那师父往公,就跟那冰碗似的,夏日里喝上一碗,会觉得透心凉,太舒爽,立竿见影的有效!”
“可吃多了,用久了,才发现寒气入体,一身是病!还有那李子,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啊,您还记得上一回不?吃得牙酸了好几日,连豆腐都咬不动!”
谢保林双手合十,对着谢景衣拜了拜。
“行了,我知道的。阿爹怎么觉得,明儿个要出嫁的是我呢……”
谢景衣欣喜的看向了谢保林,“阿爹若是想替我出嫁,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保林一巴掌拍在了谢景衣的脑袋上,“行了行了,阿爹也不紧张了,明儿个快些到吧,把我家的小啰嗦,快些嫁出去。”
“嫁出去怎么了?我在隔壁一吆喝,你都能听见!”
谢保林那种依依不舍的心情,那是彻底被谢景衣给整没了,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宗,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谢景衣。
“这是阿爹给你的压箱底的东西。”
谢景衣惊讶的接了过来,“还有这个?大姐姐同二姐姐也有?”
谢保林点了点头,“你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我给她的是田产,她性子软,我想着有了田产,怎么着都饿不死了;你二姐姐出门子的时候,我给的是一本难得的药膳书,她好吃,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叫人做了来吃。”
“到了你这里,田庄产业你都不缺,阿爹还在一个大子一个大子的攒私房钱的时候,你都用上金弹子了。阿爹想了一圈,你一不好吃,二不怜sè,三不贪杯……”
“竟是无欲无求的。思前想去,阿爹给你整了这个”,谢保林说着,清了清嗓子,阻止了谢景衣打开卷轴的手。
“等阿爹走了,你一个人慢慢看。”
谢景衣点了点头,送了谢保林出门去,刚准备关门,便被从yīn影处跳出来的翟氏吓了一大跳,她笑眯眯的,手上还抱着一个百宝箱。
谢景衣一瞅,顿时眼睛也疼,头也疼了。
不用想,谢氏姐妹出嫁纸钱,必须的挑选压箱底嫁妆的环节到了……
“阿娘啊,你要不就把我那份留着吧,到时候小弟娶媳妇儿,你送给你小儿媳妇,那也体面不是?”
翟氏豪爽的拍了拍百宝箱,“没事,阿娘多着呢,你外祖父给了许多陪嫁,不差你这一份,你快看看,你喜欢什么?”
翟氏说着,打开了箱子,往床榻上哗啦啦的一倒,“你选罢!”
谢景衣捂了捂眼睛,“娘啊,金光太qiáng,眼睛要瞎了!”
她想着,闭着眼睛伸手一抓,随意抓了一个,说道,“阿娘,就它了,就它了。它同我有缘分,就它了。”
翟氏一瞧,顿时乐了,“你这孩子,就是口是心非,总是嫌弃阿娘的首饰太过笨重俗气,看看你,还不是挑选了最大最重的那个?难怪你外祖父最喜欢你!一看就是我们老翟家的人!”
谢景衣手一僵,睁开了眼睛,好家伙,她一把抓住了一把挂在脖子上的金项圈,这金项圈粗壮得很不说,下头还挂着一把大金锁。金锁上头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石头,所见之人,必然低下尊贵的头。
戴的人,脖子压弯,看的人,那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
谢景衣欲哭无泪,“阿娘,这是一个误会。”
翟氏摆了摆手,将其他的金首饰一个个的收了起来,放回了箱子里,一边收还一边说道,“你别不好意思,阿娘还不知道你?什么孔融让梨,你从小都是孔融让你……阿娘没有来,都猜到你会选这个了。”
“这个好看,等明日你出嫁,挂在脖子上,喜庆得很!”翟氏说着,拿起那金项圈,挂在了谢景衣的脖子上,谢景衣觉得自己有些晃,怕是要倒栽葱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