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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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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恢复如常。

“……这差得也太多了……”

模糊不清的低语,消散在空气中。姜晏没听仔细:“您说什么?”

陵阳松开她的脸颊,转而拍了拍她的头顶。

什么也不解释,竟然就这么自顾自地躺下睡了。

睡了。

坐在榻前的姜晏:“……”

我该何去何从?

***

走出兰台的季桓被日光刺了眼睛。

他抬手揉按胀痛的太阳穴,策马归家。

连日与同僚虚与委蛇,不分昼夜的伏案辛劳,让他头晕目眩。身体已至极限,意识却犹自不肯休憩,每每合眼都能见到许多染着血腥味儿的画面。

说起来,近日唯一的放纵,竟是入桐花宴烤鱼吃酒。

但鱼肉的滋味是苦的,酒的味道是痛的。偶尔回想起来,姜晏颤抖着捂嘴呕吐的景象复现眼前,每一个细节都让他烦躁难安。

想吐。

想吐。

不是因为恶心,是胃在烧灼,鼻腔滚烫,烂泥似的情绪不断翻涌而出。

他难受。

也不知怎的,穿过街口时,季桓拉扯缰绳,挥鞭改换前行方向。一路疾行至宿宅,踏进尚有烟灰味儿的院落,不顾仆役阻拦踹开宿成玉书房的门。

“嘭!”

季桓平日习武,腿劲不小,门板撞在墙上晃晃悠悠。

他捏着马鞭走进门来,看见独自静坐的宿成玉。哦,也不算独坐,旁边还有个侍奉的蝉奴。但蝉奴根本入不了季桓的眼。

季桓只看得到宿成玉。

这位与他并称洛阳双璧的宿家郎君,曾和他把酒言欢共谈文义的友人,因姜晏割席断义的陌路者,汲汲营营将生父送上绝路的刽子手——正收束着手里的画卷,表情平静地侧过脸来。

“璧英。”

宿成玉还是用旧日的口吻唤他,“你为何这般粗莽前来?”

季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

他与他如今是死敌。

在没有狠狠摁倒宿成玉之前,季桓根本没有与其私自会面的必要。诉说怨愤或挑衅咒骂都是狼狈的表现,而他不屑于此。

思绪混乱中,季桓窥见宿成玉手中画卷一纵即逝的风景。有什么闪过脑海,催促着他大踏步上前,拔剑抵住卷轴末端。

锋利剑刃几欲刺穿画布。

宿成玉手指收紧,眼眸黑沉沉的:“璧英,把剑拿开。”

季桓扯着嘴角,手腕扭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这画卷挑到半空。无所凭依的画卷砸落在地,骨碌碌摊开,露出内里娇艳的春睡图。

宿成玉站了起来,试图弯腰捡拾。指尖触及姜晏潮红面颊的刹那,季桓的冷笑从头顶浇下。

“当真是一幅好画。”

“可你知道,这是谁画的么?”

“画里的姜五,缘何露出如此情态?”

133 明明还没行动却被视作情敌的闻阙

季桓的人生,本该与姜晏没有多少关系。

他自是潇洒恣意的季家郎,打马过长街,赢得多少男女抛花赠帕。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矜贵与自傲都合乎情理,外热内冷的性情也掩饰得足够游刃有余。幼时几次轻飘飘的话语,可以拯救孤苦卑贱的乐伎,偶尔献策于父亲,便得到了过誉的名声。

活得太容易了。

也活得太傲慢了。

自以为周围人多是蠢货、弱者,自以为清醒超然游戏人间。于人前扮演着得体多情的小郎君,习几分风雅之气,窃喜于自己的表里不一。

初见姜晏只觉顺眼,未曾想她的容貌会落进心里。

那时年纪尚幼,谈不上风月之情,只是出乎意料地关注这侯府的小丫头。约莫是宿成玉奋不顾身救人的景象过于刺激,落魄坚忍的少年与金贵的雪团子都勾起了季桓的兴趣。

后来,他与宿成玉往来渐多,知晓此人同样表里不一。虽然不清楚宿成玉的“里”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季桓隐约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冷漠。

所以,季桓将宿成玉当作了同类。

同类自然会越走越近。

而黏在宿成玉身后的小孩子,也日日干扰着他的心神。

季桓从未预想到,自己会和姜晏产生私情。

他其实不怎么在乎伦理道德,可也懒得涉足复杂的男女关系。姜晏纵然鲜活可爱,尚不足以让他兄弟阋墙。

但护送途中,姜晏主动来惹他。

后来的颠鸾倒凤,割席断义,便轻松得势如破竹。与姜晏互相试探,交颈而欢,也是平常之事。

多有意思啊。

季桓想。

他为她描了一身的花,他在她体内灌注精水,他帮她穿了衣裳又为她作画。倦懒含羞的画像隐藏着淫秽放纵的秘密,然后她将这画作送给了宿成玉。

至于卷首题诗?

一眼就知道不是姜晏的字迹,也不知她央了谁写。以季桓如今对姜晏的了解,这诗十有八九是男子落笔,指不定……是她别的情郎。

她当然会找别的情郎。

像对待他一样,利用那个男子,哄骗那个男子,使其归为己用。

比如……

闻阙?

是了,当然可以是闻阙。闻阙多厉害啊,位高权重,声誉甚好,净的脏的手段都会使。有闻阙在,处理一个宿成玉还不是简简单单。

季桓抬脚踩住卷轴。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宿成玉,目光似有怜悯:“宿六,你敢不敢问我,这画因何而作,谁人所作?”

宿成玉默然半晌,推开季桓的脚。然后捏着袖子,擦拭淡淡的印痕。

对于姜晏送来的每一件礼物,宿成玉都做出了十分珍惜的姿态。

季桓看着看着,喉头翻涌的气流逐渐平息,凝成冷郁的冰河。他突然觉得很无趣,无趣且恶心。

“这般深情给谁看?我是不与你争了,可你争得过别人么?”

宿成玉手指一顿。

桐花宴上,姜晏不适呕吐,闻阙当众安抚维护——此事早已传进耳朵。

“……晏晏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宿成玉收好画卷,起身与季桓对视,“我们之间,没有‘别人’。”

季桓回之以嗤笑,随即收剑离开。

沉默跪伏在地的蝉奴仰起头来,看向脊背笔直的年轻人。

宿成玉安静站在书房内,呢喃声轻如梦呓。

“我们之间……不应该有‘别人’。”

134 一起睡觉了

有时候情况就是会发展得很离谱。

比如一个时辰前,坐在榻前的姜晏怎么也预料不到,自己只是想扶一扶陵阳公主鬓间歪斜的发钗,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半梦半醒的陵阳眯着眼睛打量姜晏,须臾,竟将她按在榻上,哄猫儿似的拍拍肚子。姜晏要说话,于是被捏住脸颊。

“——莫吵。”

敏感地察觉到陵阳的起床气,姜晏默默闭嘴。

大家都有起床气,发起脾气来很麻烦的。

她静悄悄躺在榻上,头顶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半边身子挨着陵阳柔软的胸脯,散发着香味儿的薄纱裙裳互相纠缠。寝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香炉的烟袅袅飘舞,窗棂外是漫天漫地的日光。一只斑斓的蝴蝶忽闪着翅膀落在屏风上,五彩鳞粉迷离了姜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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