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思暴露了
y大的班车到站,凌泉拎着沉重的购物袋下车。
他和另外两个同学,刚从山里的商超购物回来,买了差不多够一周吃的食材和零食。
作为交换生,他和同学已经来纽黑文两个多月。不同于刚开来时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现在的他们不再东张西望、到处闲逛,而是一边闲聊着一边目不斜视的往宿舍走去。
但凌泉如果看到亚洲面孔的女性,目光总会禁不住瞄过去,在注意到那女生并非阮棠后,又失望地收回视线。
明明y大的亚洲人面孔那么少,他怎么就总遇不到那个人呢。
犹记得刚来y大时,他总在心里排练着如果能与阮棠偶遇,自己该是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可他没想过压根没有“偶遇”。
曾在谢嫣然那里打听过,阮棠是商学院的,主攻统计学。可y大太大了,又没有校墙,四通八达的,感觉小镇与学校已经融合在一起。而他并不清楚阮棠的其他选修课,就算是闲暇时间去商学院蹲人,也是毫无收获。
想到这些,正走路的男生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比起恨她恼她,思她念她的情绪更浓烈。
自进入11月后,纽黑文几乎每天都有雨,到20号那天竟迎来了一场初雪。
雪下的不大,飘飘散散落在尚未光秃的枝叶和行人的身上,白色的雪花与道路旁的落叶混在一起,有种忧伤又浪漫的美。
凌泉刚旁听完y大一位很有名气的教授的伦理课,走出教室后在落地窗前顿足看了会风景,突然就很想吃火锅。
“晚上吃火锅呗?”
身后传来一个东北口音的妹子说话声,凌泉在心里哂笑,果然华人都爱在下雪的时候吃火锅。
当他打算抬脚回宿舍时,一个刻入灵魂的声音回应:“好呀,去我公寓吃吧。”
凌泉刷的一下转身,当那张魂牵梦萦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去时,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发颤。
真的是她,叁年多未见,阮棠除了气质上有些变化外,其他并无太大改变。
她外面穿了件长至膝处的浅驼色大衣,衣摆下露出杏白色阔腿裤,脚踩巴黎世家triple s系列浅米色的“大丑鞋”,这身搭配给人感觉简约又舒适。
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的侧脸,凌泉感觉她的状态比高中时期好很多,浑身散发着自信、松弛又朝气。
与他的茫然、紧张和孤独完全相反。
在这几秒的思绪万千中,他踌躇、退怯。别说大声喊出她的名字了,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一直和同伴有说有笑的阮棠则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凌泉如梦清醒般抬脚去追,但命运总爱捉弄人,不过是迟疑了一会儿,那个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像清晨的雾般散了。
“阮棠!”
他冲破平日对文化霸权语境的胆怯,冲着人群大喊她的名字,可零星回头的人没有她。
“他在喊你的名字。”躲在暗处的艾米对阮棠小声说:“他是谁?”
瞧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绝对跟棠有情感纠纷,但在她记忆中,棠的暧昧对象没有亚洲面孔。
阮棠懒洋洋道:“高中同学。”
“哇!”艾米的八卦之心燃起,“是你在华国的追求者吗?哦天哪,都追到这里来了。”
“才不是。”
“那你为什么躲着他?”
阮棠避而不答:“走吧,叫上威尔和玛莲娜,去我公寓吃火锅。”
“不追上去打个招呼吗?”艾米指着凌泉离开的背影:“他走远了。”
“不了。”
反正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其实阮棠昨天就注意到凌泉了,在医学院的图书馆,她和一位暧昧了一周的医学院男生一起下楼,无意间看到左下方正坐在电脑忙碌的凌泉。
他穿了件白色冒衫,外面套个浅色牛仔外套,搭配他的长碎盖发型,少年感依旧。
说不上为什么,阮棠突然没了约炮的兴致,出了图书馆就跟身边的男生告别。那位意大利男生对于她的变卦表示不解,可阮棠并无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面露不悦地离开。
大概是生气了,从昨晚到今天傍晚都没再跟她联系。不过阮棠也不在乎,本来就是找个排解寂寞的对象而已,这种成年人之间的默契结束暧昧,对她来说再好不过,更何况她发现了更值得招惹的人。
*
周五的下午,凌泉又来到这里徘徊。已经是第叁天了,他心里知道再遇上的可能性很低,但有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毕竟是在y大第一次看到她的地方,总归比满校园乱逛要有期盼感。
阮棠在不远处看着,心知火候烧得差不多了,便踩着滑板滑过去。
在凌泉视线可及的道路上飞快滑过去,她又逐渐放慢速度,准备男生一脸欣喜地追上自己。
但很不巧,凌泉因为站的太久,冷风灌进鼻子里导致鼻炎发作。他捂着嘴低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刚好错过阮棠的偶遇表演。
在拐角处等了半天的阮棠,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纳闷着他是没看到自己,还是不想追过来?
像个贼一样探头探脑,发现凌泉有要走的迹象,她更加不确定了。
因为这份不确定,阮棠打消了和他偶遇叙旧的念头,但也不想就这样错过这次机会。毕竟她今天也投入了心思和时间,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赔本。
心思回转,阮棠最终从背包里套出个小本子,拿笔在扉页写了两行字,然后再次踏上滑板飞快从凌泉面前划过。
怕男生注意不到自己,甚至对着前面快成小点的陌生身影,大声喊艾米的名字。
命运总算没有辜负阮棠的演技和心思,凌泉注意到了几米外的小路上,踩着滑板冲出老远的女生。他大脑空白一片,身体本能地追过了去,因为太过激动都忘记张口喊阮棠的名字。
看着阮棠的身影越滑越远,凌泉急了,可越急越出意外,他脚下一滑竟来了个平地摔。
凌泉狼狈站起来时,视线里早没了她的影子。两次错过的沮丧迭加,使得他心态有点崩,又在注意到前方的道路上躺着墨绿色笔记本时,心情雨过天晴。
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有些发旧的牛皮封面笔记本,他小心翼翼打开封皮,在扉页看到了防丢失后可联系的电话号码。
是阮棠的字迹,他的嘴角上扬,心想总算是有点收获。
但下一秒,凌泉有种被戏耍的恼火感。
——摩挲字迹的指尖沾染了还未彻底干透的黑色笔油,很明显这两行字是刚写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