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渐微入梦
等待着迎接考验的格伦躺在床上。
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想要睡着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三十分钟，格伦翻来覆去，突然一阵剧烈的困意袭上脑海。
格伦这时反而尽力张了张眼睛，有点不对，这困意也太过强烈了，根本无法抵抗。
……
迷茫中，格伦翻了个身，碰到一个略显冰凉，却又柔腻的东西。
他下意识睁开眼。
在他身旁，在他的床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而自己的一边大腿，正压在对方的大腿上。
肌肤细腻过分白皙的女人静静看着他，过分美丽的脸上，烈焰般的红唇微微上翘，带着温柔的笑意。
格伦与对方对视两秒，随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格伦背后汗毛根根竖立，我是在做梦吗？
紧接着，他感觉到对方细腻的手从他的腹部，朝着胸膛渐渐向上……
格伦猛然握住了对方的手。
眼睛睁都不睁，淡漠说道：
“别乱摸。”
女人缓缓挪动身子凑近，温热的呼吸吐在格伦耳边。
“难道你不想吗？”
格伦强忍住身体的颤栗，依旧冷漠回应：
“累了，睡觉。”
他的意识再次下沉，仿佛隔绝了所有的感知。
这一夜不再有梦。
……
等到格伦从床上惊坐起来，窗外已经是蒙蒙亮了。
他的背上全是冷汗，昨夜的画面依旧如此清晰，几乎可以确定，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他的梦境！
而且如此强力，让他连半句呓语都没能听到！
联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格伦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蔷薇商人纳兹最近的梦境。
在梦境里，纳兹在一个庄园挖出一个赤裸的活着的女人，这跟昨天梦里的情景有几分相似。
难道说，我捣毁了她跟纳兹之间的联系，找上门来报复我吗？
想到昨天面临的苦战，对方的实力确实在他的应对范围之外，但不去解决，很可能对方经常不可描述的来梦里骚扰，嗯……这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格伦相信在破坏了对方计划后，对方绝不会怀着送福利的善意过来。
看来得去拜访一下纳兹先生，尽可能化解这次事件。
起身下床，洗漱，匆匆忙忙出门，格伦没去格乌普心灵诊所。
因为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打着黑雨伞，格伦站在法兰市公立墓园的草坪上，情绪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身为对方最亲密的助手，格伦本想一手包办唐吉老先生的葬礼，但没能拗过孤儿院的负责人们。
看着那些年幼无知的孩子，小一点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草地上嬉戏玩耍，大一点的，已经意识到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蹲在墓碑前嚎啕大哭。
陆陆续续还有许多眼熟的病人来到墓园，为唐吉老先生默哀，格伦只是举着雨伞，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有这么多人为唐吉老先生缅怀，相信他可以在天国安睡了，虽然自己本身和对方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多亏了对格伦的培养和恩情，才让他穿越到一个心理学助手，而不是码头工人身上。
如果诊所的营收允许，他也想继续为孤儿院提供资助，将这份善意延续下去。
这时他在想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那两个神秘人返回法兰，再次将他杀害，会为他缅怀的，都会有谁？
恐怕也只有安娜了。
而自己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与安娜的交流……
“格伦？”背后突然被人叫住，回过头，正是孤儿院的特蕾莎院长。
“现在应该叫格伦医生了，”特蕾莎的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眼角有微小的皱纹，“感谢七曜之主，让您活了下来，得以继承唐吉先生的衣钵。”
在格伦的“看破”看来，这些皱纹背后的辛劳，都转变成了孩子们脸上的笑容。
“特蕾莎院长，”格伦低头抚胸，“感谢您为老师安眠所做的一切，如果我能力足够，也希望能继续延续老师的善举。”
“您是一个善良又勤奋的孩子，但在努力的同时，也请不要忘记身边亲近的人。”
啊？这句话听得格伦有些懵。
特蕾莎继续笑着说：
“今天早上我碰到安娜，感觉她瘦了，还记得她小时候，总是吵着要吃哥哥做的饭，不愿意吃学校的食物。”
格伦：“……”
这么说来，安娜所在的圣德兰女子学院，确实就在孤儿院旁边。
“！”
记忆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完了！我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平时在家里，都是格伦做饭的！
等于说……这已经饿了安娜整整三天了……
天哪！格伦忍住扶额的冲动，这几天他把心思都花在黑雾世界和诊所上面，又刻意回避对方，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一时没想起来。
“感谢您的提醒。”格伦诚恳致谢，心里已经打算晚上好好弥补安娜，毕竟在这个世界，也就这么一个人能和自己相依为命。
在寒暄完之后，格伦亲自为唐吉老先生献上志铭花，然后匆忙赶回诊所。
默拉德一如既往地跪在地上冥思，简单问过几句之后，格伦拉开了诊所的大门。
今天他要提前完成20名病人的诊疗，抽出时间拜访蔷薇商人纳兹，再赶回去为安娜准备晚餐，任务繁重。
第一个病人，是没有被超凡力量影响的股票商人，他因为最近看中一支股票，又不知道该不该全押上去而苦恼。
我并没有相关经验……而且我也不是证券公司的咨询师……为什么这种问题也要找心理医生……格伦心里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他还是拿出专业的，平静不带波澜的宽容微笑，跟对方尬聊起来。
他没有给对方实质性的建议，也没有替对方下决定，否则怎么看都像是神棍在坑人，他只是跟对方分析，如果成功，概率有多大，值不值得他放手一搏，如果失败，他和他的妻子孩子能不能承受后果，对他们的生活影响有多大。
又或者，有没有折中的办法，只投入一部分的财产，能成功最好，失败的话也不会太过影响自己的人生，不会在事情过后说出“天台的风真的好大”这样的话。
令格伦惊讶的是，对方在跟自己聊了一遍之后，心里压力竟然真的有所舒缓，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平和下来。
时不时还能借着话题说几句冷笑话……
细细思考过后，格伦突然有点理解这种情况，当一个人的压力过大，不管是出于避免家人担心，还是身边的人脉也是圈内人，内心的话往往说不出口，而这时如果有一个“陌生的朋友”，愿意听他倾诉，愿意交流客观的意见，即使那些意见没什么作用，也是一种很好的慰藉。
有些内心积压的情绪，找个不在自己生活圈里的人发泄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
这时格伦突然猛然惊觉：
我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在线陪聊……
男人最终露出放松的笑容起身，用一个朋友般的口吻笑道：“我下次再来。”
格伦接过对方掏出来的1金镑，嘴角僵硬的送走对方。
第二名患者。
这家伙有点奇怪，在门外还可以明显体会到他身上的那股焦虑，进门坐下以后就一直盯着地板，默不作声。
很年轻，气质非凡，眼神里有某种坚定的光芒，像是经历过很多事。
“先介绍下你自己吧。”格伦语气轻松，面对这种患者，他不会上来就问你经历过什么，需要一定的前提开导。
对方又看了地板好几秒，才缓而开口：
“我叫克雷格，是一名……抱歉，我不能说出我的职业。”
刚毅的面部线条，忧郁的眼神……这家伙很帅啊，格伦咬牙想到，要是对方说出自己因为被太多美丽少女追求而陷入苦恼，他绝对控制不住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格伦用专业的微笑开口：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烦恼。”
他慢慢握紧拳头，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克雷格犹豫一阵，几次欲言又止。
“你知道超凡力量的存在吗？”
啊？格伦被突然冒出的话一下噎住，幸好没有下意识出声。
“大概知道一点，它们就隐藏在我们身边。”
克雷格抬头看了格伦一眼：
“您是一位聪明的绅士，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是什么？”格伦侧头倾听。
“如果不能治好我，就杀了我。”
克雷格说得很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平凡无奇的事情，格伦望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默拉德，转而开口：
“死亡不是唯一的结局，你总得说出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提供帮助。”
两人对视，克雷格碧绿深邃的眸子似乎在观察格伦的反应，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即将失控……也许下下次，不，下次，我就会彻底丧失理智。”
“你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失控。”格伦目光严肃，没有提及他为什么会知道失控。
克雷格抓了抓头发。
“正因为我平时意识不到自己将要失控，所以才……”
他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
指缝间，是满满一大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