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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小粮陛下万万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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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uu们跨年快乐!

插个草得不能再草的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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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遣发了良选侍,后又驱走了应淑卿。他良家一门总是出事,看来实非良人。燕偈抱着小面,站在藤萝花下,紫色映照得他为父后的面孔愈发沉着娴静。小面穿裹着蓝染团窠狮子戏球的孩衣,笑嘻嘻地伸出小手够着要漫天的小花。燕偈握住她手,掖回去,温柔道:“小心受了风。”

小面盯着他,眼瞳黑漆漆。燕偈怔怔,勉强笑道:“怎么了,达达脸上有些什么?”说着,他腾出手来,茫然抚摩自己依旧滑嫩的脸颊:“莫非多长了几道褶子,让小面看着烦了?”

手边无镜也无湖,不能一照以解心头之紧。他正自忧愁时,却听御园之外迭声呼喊起来,仔细辨认,似乎是叫“先韦皇后病重,燕贵卿速至”。恰好似闷雷一声打在头顶,他心神不稳,眼前立即一花。不知是喜冲了心,还是恐乱了神。他一手抱着小面,一手扶住藤萝架。花影沉重,摇晃之下,压得他睁不动眼睛。

小面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晃之间,小面已经长成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身上的孩衣花样也变成了狮子狩猎纹锦。她被他抱着,削葱般的手指已经轻巧地摘到了花。她搂住他脖子,低头笑道:“快去吧,晚些可就见不到了。”

她小手里的紫花坠下来。燕偈反应不及,转身人已到先韦皇后门前。他如在梦中一般四肢虚浮地跨进去,见到韦参静静躺在大床上,已是面色如纸,双目悲敛。听见燕偈进来,他强撑着睁开眼,对燕偈一笑:“弟弟来了。”

燕偈凝眉,在床边绣凳上坐下。他客气道:“来看看哥哥。”韦参挪过手来,交给他握着。燕偈犹疑着将自己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只觉得韦参肤冷如一块挣扎着没化尽的顽冰。正想着,又听韦参说:“小太?很好吧。”

“很好。”燕偈想到方才小面忽然长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眼花看错,还是真的失神之间忘记了年岁飞驰。他补充道:“她身体茁壮,很好。”

韦参含笑点头,歇了半晌,匀平了呼吸,又道:“你养育孩子辛苦。参久不做生身父亲,已经不记得其中繁琐劳累了。”

什么久不做生父。你根本就没做过好吧。燕偈低头暗想。

“弟弟,今日劳动你前来,实在是有些话想交待。”韦参向他凑近些,绿眼睛恢复一些神采,“弟弟可想过,我去之后,弟弟免不得要多担些担子,甚至有一日做了凤鸾之主……这往后的事,你可想过。”

想过,早想了千八百回了。燕偈直觉他又要说什么臭话,便冷悠悠看着他,疏离道:“愿听哥哥教诲。”

韦参微微地扣紧他手,耐心道:“我的话就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宽以待人,该松放处,及早撒手。”

好小子,临了还咒我呢。燕偈也不把手抽开,只是冷笑道:“是了,要我宽仁,毕竟你还有个亲弟弟在宫中。”

“非也。”韦参人将捐馆,面色语气愈发和善。他喘了两口,紧接着解释:“我弟弟你不必担心,我与他一体同命,我走了,他必不久留。余下的人,也都各有各的可怜处,宽松张张手儿让他们在指头缝里活着,也是积福。”

“哥哥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极其刻薄的人。”燕偈收回手,平和地对他张开五指,翻覆展示了一下。骨节鲜明,修长白皙。燕偈笑问:“如何,本宫手上,有没有人命?”韦参伏在床边看着他,面色更惨白。

“哥哥养好身体吧。”他把他托回床里侧,为他掖好被子,“我做皇后,还没那么快。你还有得动气呢。”

燕偈转身便离开。跨出门槛外,倒听见身前耳后,萦绕先皇后的低语:

“陛下把她贴身的小玉羊坠子送我。说愿如此物,亲香紧贴,朝夕相见。如今我已舍了它去了:交给应芝,让他带去寺中,每天炷香礼佛。如今那玉上的浊念也净了,我这个人也无所恋栈了。统统化烟飘去,最为干净。燕贵卿,就是缎绢绫罗堆得如山高,也有烂尽了的一天。繁盛荣宠亦依时而消。望你知悬崖撒手,悬崖撒手啊。”

燕偈听得心头乱跳,回过身去斥道:“你才早晚撒手!”入眼却见死灰煞白的云幡宝盖,高举着在风中摆晃。燕偈心知他是死了,但喉咙里滚了几滚,立时无法相信。他闭上眼睛,忍耐周围僧道设坛作法的呢喃声,只愿是梦。

“偈儿。”大哥推他,“醒醒,小心烛火烧了头发。”

他睁开眼。燕修含笑看他:“怎么了,叫我来喝酒,自己却迷瞪眼快睡着了。”

燕偈愣了一下,方道:“是啊,大哥,快饮一杯。夜寒水凉,我们又坐在这水榭里,还不快喝一杯酒暖暖脾胃。”

“按理说,我两个不好饮酒。你知道男子酒后勃起就难,软趴趴的不被陛下踢出被窝去才怪。”说着,燕修还是倒了两杯,“不过,为着兄弟相聚,少饮些也没什么。就是召人侍寝,陛下也难想起我这个老货来。”

“大哥,不可混说,大哥贵为皇后,与陛下鹣鲽情深,陛下疼惜大哥还来不及呢。”燕偈感到风吹得紧,赶紧饮了一杯。他手颤得厉害,还劝道:“大哥,喝啊。”

“好好。自宫中少了好些熟人之后,越发没有偷着喝酒取乐的机会了。”燕修也饮一杯,“你想想,前几年韦大韦二先后走了,接着又说良贞借着诊病偷偷地扎针害他弟弟,他是见事发就吊死了,可良宥下面也是一辈子阳废,老是关锁在自己院子里,吃饭喝水都要人送,也不知道疯了没有。他们两个的老子,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宫里的消息,在柑露寺突然得急病死了,只有后去的应芝给他草草收葬了一下。陛下不爱礼佛,送去一辈子,还真是一辈子。”

燕偈静了许久,才笑说:“这样多的事,我都快记不得了。”

他呆着的时候,燕修已经又连饮了几杯,目光酣迷道:“不记得也不打紧。都是些破棉烂絮的故事,早该在肚子里烂光了。如今后宫空虚,陛下大概已在命人筹措选秀了。”

“这样……”燕偈并不举杯,只是为哥哥斟酒,“大哥贵为正宫,贤良淑德,众卿表率。但见外头待选的新人丛聚如云,心里也许,还是不大好受的吧。”

“是不好受,但不在这上头。”燕修闻言便笑,接过酒杯,“我所难过的,正是这些年,空占着一个皇后的位份。你有才有能,又有嗣女,又有姿容,怎么看都强过我百倍。哥哥实在没脸,总是压你一头。”

“大哥为何说这样话!”燕偈双手发抖。水榭四面透风,几乎要呵气成冰了。

“看你吓得,小冻猫子一样。”燕修伸手过去,略握了一握他的。燕修笑道:“真不该我们两个跑到这里喝酒。你受冻,又乏了,赶紧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这里酒碟我来收拾。”说着,他一拍他臂膀,燕偈也就茫然地站起身来,也忘了施礼,就悠悠荡荡地往岸上走。

走在宫院之中,月亮总栖在檐尖上,把他离开的后背照得雪亮。也不知走出去多远,燕偈忽然听到湖中似乎有鲤鱼跃出水面,轻轻拨剌一声,然后涟漪波散,悄悄地再也不响。

他酒劲泛上来了。扶着门框,他眩晕得紧闭上眼。

“贵卿稍坐,天亮就举行皇后册封大殿。”他额头靠住自己手背,睁开眼,却见扶着的是床架。他坐在屋内床上,门外有人宣话。

“什么皇后,宫中不是已经有皇后。”燕偈颤喘道。

“贵卿,先皇后燕氏前年夜间游湖时失足落水溺死了,因而后宫无主已久。燕贵卿温良恭俭,深孚众望,所以选为皇后。”门外回道。

燕偈身体靠着床架,良久平静道:“知道了,本宫方醒,有些不清明。你去吧。”

四下阒默无声。他缓缓抬起头,见床边有一小桌,小桌上摆有一牌位。他淡笑,默诵道:孝慈仁贞懿谨顺温烈肃诚明恭让扶天承圣皇后燕氏。他踉跄着挪动过去,拨开那牌位,果然后头还有一块,书的是:孝慈仁贞懿谨顺温烈肃诚明恭让顺天辅圣皇后韦氏。

燕偈轻轻叹:好陛下,不爱文墨至此,对两人定情的诗句一样,死后谥号也就改动了两个字。我呢,我死后能改动几个字?

他将两任皇后的牌位整齐摆好,自己蹒跚着推门离开。

他又走到御园镜湖旁。深夜静谧,他不知借到了何处的光,见湖面倒影中,自己形貌逐渐清晰:他穿着乌沉沉礼服,色衰萎靡,两眼中如有重门深锁,锁住一生命运淹蹇。原来他早已不年轻,所得到的也只是满口酸苦后有一丝丝自欺欺人回甘的爱。

“此人是谁,见之可憎,我不认得。”燕偈幽幽道。神思恍惚,以身作石,投破照镜。君鬓有重绿,我貌不长红。

他下沉之际,但听见喜乐吹打之声,原来是叁年一次的选秀已开。他长睁着双眼,群花之间,披载熠闪日月星辰的龙袍后背,却再也未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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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怎么睡了一觉浑身湿透跟掉进水里似的。”燕伉端了个马扎坐在他床边削尖竹子。不知道的以为他要谋杀亲哥。

燕偈大喘气。他皱眉:“老叁?你一直在这?”

“不然呢,又没有老四老五。我捱着没睡午觉,以为你一会儿就醒了起来呢。”燕伉靴旁掉了满地的竹屑。较为爱干净的燕偈来不及骂他,笨蛋叁弟弟看着从来没这么耐人过。燕偈抹了抹颈肩上的汗,大叹道:“什么都别说了,我的亲弟弟,哥哥抱一下。”

燕伉人老实,脾气好,饶是这样,眼睛里也显出两个字来:有病?他屁股挪远了些,拿着竹竿挑起他午睡前掉在地上的书说:“哥你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吧,大哥一会儿叫了吃饭。”

燕偈把书接过收好,连应道:“好,好,我这就换。可身上出了好多汗,要不要先洗个……”

话音未落,一个人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洗澡,好哇。爱妃,何如我两人共浴。”

燕偈职业笑容都摆好了:“陛……”忽然他反应过来,一个鹞子翻身就弹下床:“小粮!!!”

小粮躲在他衣架后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怎么惹了你了,不过在尊驾房檐上晒太阳睡了一觉,怎么,妨你了?”

“确实,你害我……害我做了一场长梦,差点没醒过来。”燕偈脚去找鞋,慢慢地站起来,逼近了小粮,脸色阴沉,“所以,我要罚你。”

小粮看了一眼他裸露在外的胸口:“怎么罚?”

燕偈冷笑:“好贼人,我罚就罚你个狠的,我罚你——”他又靠近一步,小粮不须动手,皇子的大好胸脯已玉山倾颓轧过来,“罚你在旁边看我洗澡给我递澡豆洒花瓣。一步都不许走开,谁走开谁是小狗。”

“燕老二!”门口一声暴喝,“我看你是狗!这皇家体面尊严你趁早全别要了!”

燕伉缩在门边,对燕偈使迟来的眼色:大哥到了,少说两句。

燕偈回头一见亲哥,哪还得了,拉着小粮热泪盈眶跑过去:“大哥!原来你没崩啊!”

“满嘴放屁,我一巴掌给你打卒了。”燕修冷着脸,扬起手,“睡了一觉愈发没皮没脸了,自己滚去洗澡。或者我把你扔到小花园湖心里清醒清醒。”

燕偈收声,捏捏小粮的手:“乖乖等我,不许到别处去(燕修:还在这勾勾搭搭的干什么!)。”说着他就出去四处招呼人服侍自己洗大澡了。

小粮松了一口气,揉揉眼睛对燕修笑道:“大殿下别怪他,就是我也做了个怪梦。”

燕修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你说。”

小粮长打呵欠:“梦里我做了皇帝,你是我的皇后。”

“……。”燕修耳朵气红了,“平时不服管教也就罢了,还敢做这样忤逆犯上的梦。”

“还有呢,梦里不止你一个人做皇后。毕竟殿下也知道,小粮顽劣恣肆,贪花好色,风流成性。似乎……”小粮抬头仔细想了想,喜道,“大韦公子也是我的皇后。我得趁没把这梦忘了赶紧告诉他去。”

小粮刚刚窜出去,就被燕修叫住:“不许去找他。”

“为什么?”小粮回头疑道。

“……因为他晚上会来吃饭。”燕修靠着门扇(燕伉:大哥我还在门后头呢),眼睛没有看她,“托你的福,我们这些人现在都熟了,走动得多。”

“那不错。”小粮停住脚,摸摸肚子笑问,“小粮能不能留下来搭把手,顺便蹭顿饭?”

“……勉勉强强能匀出个位子给你吧。”燕修又看着另一个方向。小粮一礼,直道多谢。他犹豫一下,接着低声道:“你这贼梦也怪……说说看,为什么选我做,做皇后。”

“啊。”小粮挠了挠头,思索道,“我想想,许是因为……”

“因为?”燕修眯眼。最好说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齐得隆冬强的好理由出来。

“因为你奶大吧。”小粮一拍手说,“不过你没有韦哥哥大,所以你是皇后二号,他是皇后一号。”

燕伉在门后:“扑哧。”

燕修:“……燕老叁,嘴巴怎么还会出气,我把你喉咙拧瘘了。”

小粮满面笑容走往小院门。鸡飞狗跳,荣庆热闹。二皇子说:“我说了要新剪的玫瑰花,给我一瓣一瓣撕好了,玫瑰露不要,太香,显得我那什么似的。”立即有几个家人拿着金剪子去了花园。大皇子和叁皇子跳出屋外,抄起竹竿开始比武。秋隆走进院门:“什么玫瑰露啊,奢侈不知节俭。”他看到小粮,小脸一白,恨不得贴着墙飞速离开。大门外香车宝马到,良氏兄弟与韦氏兄弟都说说笑笑进来了。他们见着小粮,都围上来与她问好。良贞笑道:“小粮小姐,家父闲时爱写些字。让我带了一幅出来。不知小粮小姐可愿收下薄意。”

小粮笑:“自然愿意。就是怕小粮收着辱没了好字。”

“小姐客气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东西。”良贞说着,与弟弟将字幅展开来。他二人带着小粮一字一字读道:

“恭、贺、新、禧。”

韦参笑:“没想到良公还会写这么……喜庆和软的字。”

韦勘也笑:“说到新禧,却不知从何而来。”

小粮却点点头:“既然是喜事,早晚都要来。”她看良家二人将字收起来,放在锦袋里交到她手里。她点了点在场的人,问道:“应大人呢?”

“他公务在身,不一定过来了。今夜灯火繁荣,应都天且要好好看视城内治安呢。”良贞答道,和众人一起把小粮拥进去。

良政放下笔。应芝挎起剑。韦豹紧袖筒。燕偈出浴汤。燕修颠锅燕伉掰蒜。良贞温酒,良宥摆筷,韦参开窗,韦勘敞门。秋隆默默吃花生米,小粮拱他:“给我抓一把。”

天渐渐晚了,已经远远近近听见了烟火之声。小粮坐在席间,眼中映入烟火光彩之开盛与众公子俊容之繁华。

她忽然端起一碟花生米来,还没喝就开始醉了,高声道:“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男皆笑,庆贺道:“好。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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