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要死了,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菽断断续续,东一句西一句讲着她跟瑾烟的故事,时不时还把瑾烟写的小说里的情节插进去。洛纶听得直头疼,却又不好意思打断,只得敷衍答应着。
“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她要是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青菽肉着发红的眼睛,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就咳得不行。
洛纶接过,自己吸了两口,肉着醒酒后发疼的太阳穴,思想片刻,强撑着笑意开口道:“小青椒你别这样,这不是还有我和赵总吗?你这朋友肯定没事的!”
青菽只顾着担心,没听出洛纶话里有话,又摇着轮椅,要去看瑾烟的情况。
洛纶劝不过,只得推着青菽去监护室。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门口正好有医生在换班。
青菽一看,摇着轮椅就要撞过去;洛纶吓坏了,一把拉下轮椅的手刹,好说歹说,自己过去跟几个医生说话。
洛纶过去,又是夹着嗓子娇笑,又是拨弄衣服下摆,摆弄丝袜边缘。没过多久,她就回头招呼青菽过来,跟值班的医生一起进监护室。
“烟烟怎么样了!”青菽摇着轮椅,批头就问。
“这个……病人现在情况不太好,”医生为难地赔笑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青菽一听,不禁娥眉倒竖:“你是医生!自己都说不清楚!还腆着脸在这儿干什么!”
“啧!小青椒!你干嘛呀……”洛纶赶紧解围,“人家也忙了一晚上,那个……”
“赵晗钗!赵总你们知道吗!今年下半年要竞选立法委员的那个!”青菽啪啪爬着轮椅扶手,大张着嘴就要吃人,“烟烟是赵总的人!你们治好了另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tamade出门就被泥头车轧死!听明白没有!”
别说什么泥头车,凭青菽现在的架势,摇着轮椅都能把人给撞死。
洛纶跟医生听了,都低头不做声,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青菽喘了几口,哑着嗓子说:“带我去见烟烟,我要看看她怎么样了……”
赵晗钗固然有钱,竞选立法委员也确有其事,但她的大名,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不过,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每天在电视里假笑招手的,可能只是众人推到镜头前的“模特”,角落里某个看手机的四眼仔,才是真正掌管生杀之权的“大佬”。
就像洛纶老挂在嘴边的:“你们这些穷鬼,哪里知道‘上面的’是怎么回事呢?”
结果,就是因为不知道,青菽这一通乱嚷嚷,医院里的大家反倒紧张起来。
人们一个传一个,谁都不敢做主,只得请示领导,说的时候,又不好说的太明白。
就像小朋友们的“传话游戏”那样,等话传到院长耳朵里,已经邪乎得不得了。院长吓得直冒汗,只当是自己得罪过的人来砸场子,慌忙叫上全医院的专家领导,呼啦啦往楼下赶。
一上午,整个医院开启了水陆道场。专家们围着瑾烟会诊,院长领导陪着青菽说话,插不上话的就无事瞎忙,甚至还有人要做横幅买花篮——天知道惊动了什么大佬!先准备着吧!
熬了整夜的青菽迷迷糊糊,周围人乱哄哄的讲话一句也听不进,心里只惦记着瑾烟;洛纶这小恶魔倒是兴奋起来,在人群里狐假虎威地装腔作势,唬得全医院的人溜溜转。
“就你们这个效率!”洛纶喝了口止咳水,抖了抖脑后的小辫子,兴奋地嚷着,“要是在我们医院,别说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专家主任!出了问题我照样骂你们!知道吗!”
“是是是!我们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院长跟众人一边点头,一边拿小本认真记笔记……
等到晗钗到医院时,她反倒被人群堵在外面,根本进不去。
晗钗只好给青菽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青菽在洛纶和院长,以及各类专家主任的簇拥下,摇着轮椅来到晗钗面前。
“啊啊!赵总您可算来啦!”洛纶止咳水喝得有点上头,直接上去打招呼,“赵总您看看这家医院!真是不像话!简简单单一个事情,高得……”
“赵总您好!我是这里的院长!”老院长拼了命地插嘴,“赵总您看!我们这小医院,设备啊人啊都跟不上!事情又这么突然,我们全院一共……”
晗钗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助理。晗钗不耐烦地摆摆手,男的支开洛纶,女的推开院长。
晗钗直径走到青菽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这身衣服。”
晗钗的斥责,好似一头冷水,浇醒了青菽昏昏沉沉的脑子。
就像闯祸的孩子见了父母,虽然找到免不了责骂,但心里多少也会踏实一点。
“赵总,我的一老同学来找我,结果她突然……”
“我知道,你给我发的信息里不都说了吗?”晗钗冷冷地说,仿佛在面对踢皮球推卸责任的下属,“……反正就是让我来掏医药费,是吧?”
“赵总!”青菽一下子哭了,上前抓住晗钗的双手,“这笔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求求你赵总,救救我的朋友吧,她……”
“先不说钱……”晗钗扯开青菽的手,“你的朋友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青菽一下子愣住了,
“你tamade——”青菽猛地地抬头,泪水浸湿的眼神,露出杀人的凶光。
晗钗却笑了,温柔中有一丝鉴赏的神色,仿佛一位单身母亲,把正在手淫的孩子捉个正着。
“青菽,你累了,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打个盹吧。”晗钗说着,招呼女助理过来,“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总把事情高得一团糟。”
——总把事情高得一团糟。
青菽细细品位着这几个字,有股毛骨悚然的怜爱在里面。
女助理带青菽买了点吃的,问了间没人的诊室,扶青菽上床躺着。
“请您好好休息。”说罢,女助理推起轮椅就往外走。
“诶!你不能把轮椅拿走呀!”青菽坐起来叫道。
“对不起,这是赵总吩咐的。”
女助理头也不回地离开,并用留在门上的钥匙,啪嗒一声把青菽锁在了诊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