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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春点头说:“前时在市场见过,他也逗留在此地。”
潘衍接着道:“他知晓我们要上京去,昨来拜托我,问可否同路,他要进京去寻大师兄。”
冯春无异议,笑着问巧姐儿:“愿意燕十八和我们一起走么?”
“好呀!”巧姐儿把剥的破破烂烂的煮鸡蛋给哥哥吃,哥哥很赏脸,面不改色的一口吞了。
潘衍喝口粥,有些怀疑燕十八的法力到底行不行,是否搞错了!巧姐儿怎么看都没大妖凶煞的气质,听到燕十八同行还傻乐......
用过早饭,雇的两辆马车也停在茶馆外,潘衍指挥车夫扛箱笼,张大发遣了管事收房,街坊四邻围簇过来,倒底在此洽处五六年光景,熟得不能再熟,皆伤感的互相告别,柳妈抱着巧姐儿直流泪,想当初初见尚在襁褓,如今五六岁端得粉雕玉琢,她也是尽了心的。
燕十八神色肃穆的坐在车夫旁边,听到巧姐儿甜甜地叫:“燕哥哥!燕哥哥!”他把脸撇到另一边儿,佯装听不见,妖孽,怪会迷惑人!
且说光阴似箭,先还能在空中见寒雁向南飞,后就是淅淅沥沥阴雨不停,冯春抱着熟睡的巧姐儿,听得滴答滴答打篷声,掀起帘缝朝外望,入目天地间笼罩着一团湿冷之气,马车忽得一阵颠簸停将下来,正看书的潘衍披上蓑衣,拿起大箬笠出去,稍过片刻复转回来:“前面有道桥被水淹了,好在桥对面就是沧浪镇,天边泛青,雨也渐小,等个把时辰水沉下便可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伍贰章 河神庙凶怀鬼胎 旧故人杀机毕露
车夫李二凑近说:“离此地不远有个河神庙可暂时歇息。”
冯春和潘衍亦无异议,驾车很快来到河神庙,他们下马车环顾四围,是做荒庙,十分残败:檐瓦青湿冷淡,红柱色黯漆剥,残枝败叶满地,绿芜阶台滑腻,不见许愿香火客,独留河伯数流年。
正门两边还能见一副对联子,东书“应亿众心想事成”,西题“祈普天风调雨顺”。
迈进槛抬头见前踞坐河伯,身畔还有两小神,叫不出名字,皆金身片落,面目全非,显然荒废许久。
靠墙边烧起火堆,围坐六个男女,中间个妇人闻声望来,笑着招了招手:“一身湿气侵体易病,快过来烘烘身子。”
其他人推推挤挤让出三个位来,潘衍作揖道谢。
冯春一面替巧姐儿擦拭发上的雨水,一面暗自打量那六人。
其中两个是货郎,身边各搁着挑担,一个卖杂果挑儿,仅剩一捧糖炒杏干,一槅蜜枣、一槅五香炒豆,还有一屉各种杂色糖果。
一个卖绫绢花挑儿,层层方匣散乱摆着无颜六色钿花,另还有蝴蝶蜜蜂小虫大小式样,很是栩栩如生。
他两人相识,嘀咕轻声说着话儿,却也有三五句冒溜至别人耳里,无非你生意好我少赚了之类。
傍他俩侧坐着个樵夫,背后搁着一大捆柴禾,用力拧袍摆沾湿的雨水。
他旁边是卤食店的伙计,一身酱香味儿,做青衣束裤打扮,边翻看帐册边滴溜溜拨算盘,应代掌柜的才收账回来。
再就是那妇人,贫妇打扮,手旁搁着个竹篮子,放满各种彩色针线,是个惯常接缝补活计度日的,正在嗑瓜子吃。
巧姐儿盯着杂果挑儿,馋得直咽口水,阿姐不答应,她就可怜巴巴看潘衍,潘衍问货郎:“糖炒杏干怎麽卖?”
“三大钱一两。”
潘衍从袖笼里取出钱:“称半两就好!酸甜味吃多坏牙齿。”
货郎坐着不动,只微笑撺掇:“这一捧有一两多,何不全都买去,你们三人正够吃。”
“就称半两即可。”
见贷郎哼哼唧唧还在说,他皱起眉宇沉下嗓音:“没见过你这样的,摆着买卖不做只顾歪缠。”
拨算盘的伙计抬头看货郎,那货郎站起走到挑担跟前,拿出银秤开始称斤两,再将杏干铲进纸袋,拿来递给潘衍,潘衍从纸袋里拈起一枚随意瞟了瞟,忽然手一掷丢进火堆里,一抹诡谲的蓝绿色火苗窜起,发出杏子的甜香。有人神色微变,潘衍若常,淡笑着把杏干递给冯春,冯春接过时,觉得手心被不轻不重地挠了挠,有些诧异地看看他,余光则斜睃过旁人,巧姐儿扯她的衣袖,舔嘴唇要吃!
燕十八持剑盘腿而坐,吃吃,吃死了最好......妖孽!
冯春略思忖,把纸袋拢进袖里,劝巧姐儿道:“你才病好些,咳嗽有痰,不能吃酸甜口,我替你收着,过两日全好了再吃。”
巧姐儿瘪瘪嘴,假哭两滴眼泪,见长姐执意坚决,也只能算罢。
又有个背筐的老妪进来避雨,却不走近,就在门槛那里背身坐着,叫她过来烤火也不理不睬,像是个聋子。
妇人问冯春:“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冯春道:“从桂陇县来,陪随阿弟一起上京科考。”
那伙计紧盯着潘衍:“想必这位便是举人老爷,我无见礼,就把这吃饭用的家什赠送你。”猛得把手中算盘用力一掷,直朝潘衍的面门砸去。
事发突然,众人皆是怔住,潘衍倒也不躲避,坐在那由着算盘砸来,待近前看明算盘四框嵌着毒刺,若伸手接必死无疑,说时迟那时快,他敏捷地从樵夫的捆柴里抽出一根松木,朝算盘先挡后拨,便掉转落进火堆,轰的巨响,火光纷飞。有些溅在妇人衣上,哧哧燃烧成洞,钻进肉里,痛的吸气却不敢动,冯春手中的刀横抵在她的颈前,冷冷地问:“你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