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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喜出望外,连连磕头,又道:“不敢隐瞒老爷,我这里还藏着桩事儿,偶听福贵说中元节这日,大老爷要见一位贵客,那贵客远道而来,颇有神通。”
常燕熹气消了些,命侍卫给他松绑,去请大夫来治伤,说道:“你快些好起,我还有紧要的事交你去办!”再交待两句,径自走出房,打马离府,摇摇晃晃行在街道上,阳光晒落肩膀,很温煦,今是立春,商铺门前搁着许多点缀彩花的柳枝,可由来往人们随意拾取,以贺春到。不由想起前世里,天下大赦,他不远万里返回京城,就是这样的天儿,潜去福安家中想探听些潘莺的消息,哪想他已病入膏肓,面庞发青,嘴唇乌紫,是中毒之症,抓住他的胳臂说常元敬害他、说潘莺死了,她生的孩子也死了。他理所当然认为那孩子是常元敬的。
一个孩童拿着木刻的春牛突然窜出,常燕熹急忙收回心神,勒紧缰绳,大马抬前蹄嘶鸣,一个妇人忙将孩童拽到路边,俯身致歉礼。他未多言,拐进空荡的胡同疾驰,到了五军都督府,下马直往诏狱来,牢里阴暗潮湿,气味呛人,侍卫提灯照路,两边皆是监房,关押着罪臣,能听到受刑的哀嚎声。继续往里走,至一间讯厅,龚如清,丁玠等皆在,国舅爷贾鹤礼才被打十棍,面青唇白,趴在长凳上,疼得只顾呻吟。
常燕熹洒洒往椅坐了,看向龚如清似笑非笑:“还没讯问就先用上刑了?”
龚如清简单道:“好言劝诫屡屡不听,还恶语相向,不用刑还怎地!”又问他:“宫里查如何了?”
丁玠插话进来:“宫里当时是何情形,二爷详说来听!”
侍卫送来茶水,常燕熹斟了盏吃两口,简短道:“太后娘娘遣人送了一碗海汤去乾清宫给皇上,皇上在和潘庶吉士议事,且嫌腥浓,便赐给太监范祥食用,哪想那范公公立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我也在廊前,闻声进房,恰目睹惨状,得圣谕迅速前往坤宁宫,从宫中搜出几包海参鲍鱼,查验后表面抹有鸠毒,太后娘娘指认是国舅爷所送,因为冬菜失踪案,御膳房缺这些。”
“原来如此!”丁玠看向贾鹤礼,啧啧道:“国舅爷,人证、物证皆在,你不妨坦白招认,也免受皮肉之苦。”
“我冤枉啊!实在冤枉!”贾鹤礼受刑后,又听常燕熹这番话,惊恐交加,早无了先前跋扈的神气。
龚如清道:“不是你,难不成这毒是太后娘娘下的?”命随录官儿在纸上一一记清了。
贾鹤礼官海沉浮数十年,深知这口不能松,太后娘娘出事,他也难苟活,说道:“也不关太后娘娘的事,是有人视外戚为敌,故意栽赃嫁祸,还望龚大人严查,还太后娘娘和我的清白。”
常燕熹伸长腿,懒懒道:“倒是听说有官儿呈折子,奏请皇上由国舅爷出任吏部尚书......”微顿,看向龚如清:“龚大人,莫不是你怀恨在心,犯下这等糊涂事?”
龚如清面色难看,冷冷道 :“常督主勿要血口喷人,我今日才回城中,可没隔空投物的本领。”又讥讽:“常大人倒是疑点重重啊!”
丁玠清咳了两声,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这两不对盘的人还在互相狠掐。
贾鹤礼嗯哼着:“你俩都有嫌疑,我要见常阁老,要他为我主持公道!”
常燕熹话锋一转:“国舅爷,前时皇上从翰林院回宫途中,遇数名歹人行刺,可是受你主使?”
贾鹤礼被这突来一问唬住,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燕熹冷笑道:“阶下之囚,我素来不喜人家问我,你只需回是或不是!”
贾鹤礼心中章法大乱,听闻那日行刺皇帝失败,东厂捕了几名刺客,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此时怎地突然提起此事......
自然不是!
常燕熹看向丁玠:“那些刺客还活着?”丁玠回话:“活得好好的!”
常燕熹笑了笑,给锦衣卫下命:“带去刑房继续上全刑,直到招为止,只要留一条命就好!”
贾鹤礼被拖下去,稍过片刻,便听见呼号声不绝。
常燕熹朝丁玠道:“你来替我按压肩膀,最近感觉格外酸胀!”
丁玠把指骨捏的咯咯作响,笑着走到他身后:“酸胀是吧!这我拿手啊!你且等着享受!”
龚如清面无表情的斟茶吃,眼底却掠过一抹笑意。
半晌后,常燕熹皱起眉宇,吃痛道:“你这按压的手法,连个娘们都不如!”
“哪个娘们?夫人还是丽娘?”
“干丽娘何事?”
“那就是夫人!她怎地手法?说来一听!”丁玠问,又是一记重捶。
“不轻不重,刚柔相济,浑身舒泰,快活似神仙......”常燕熹低哼一声,拿起茶盏朝身后扔去:“你也再给我上刑是不是?”
丁玠接住茶盏大笑:“自愧不如,二爷还是找你夫人揉捏去!”
“如今不行了!她可受不得累。”常燕熹看着龚如清,面庞露出笑容。
龚如清才听丁玠问怎地不行了,锦衣卫过来禀报:“国舅爷全招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玖伍章 潘衍婚配重提日程 常燕熹暗夜叙诸事
潘莺在喂巧姐儿燕窝粥,才吃两口就摇头不肯了,好说歹说多吃了两口,却哇的一声,将所有吃的一并尽吐出,面白目红,涕泪纵流,潘莺忙替她捶背,春柳端来香茶,夏荷打扫,常嬷嬷捧来棉巾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