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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认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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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在梦里听到了红海拍岸的响动,真实到连海风的咸腥味儿都还原。

她被这暧昧的气息包裹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脱,转眼又被埋进了索马里的沙漠,细碎的沙子钻进鼻腔和耳朵里,往更深处凿,痒得她身下小幅度地颤。

这一觉,睡得简直太糟心。

阿普忍无可忍,在梦里骂了句脏话。

怪的是,这一句骂完后,那扰人清梦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阿普心里一突,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惊醒。

不是梦。

沉枝半蹲在床边,揪着毛巾一角,上头沾了点水,一点点地擦着床铺一处,“沙、沙、沙”、床垫微微颤动,上头抹湿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那里原本洇着块水斑,淫水混着点精滴落、干涸,被她用湿毛巾反复搓揉过,才堪堪擦净。

阿普睁着惺忪的睡眼,声音里带了点哀怨:“沉枝,你干嘛啊?”

沉枝本来以为对方又在说梦话,但在抬头一瞬间对上那双质问的眼后,颇为尴尬地把毛巾藏在了身后。

阿普一双眼危险地眯起:“你…”

昨天疯到后半夜,沉枝整个人意识都迷蒙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闹出羞人的动静,也不知道阿普听进去了多少。

女孩莫名有些紧张:“我…”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阿普盯着那一小块湿润的床单,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撑着半边身子坐起。

“行了,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你说你...唉,丢不丢人啊?”

一声接一声,像昨夜密集的骤雨。

沉枝被问得有些崩溃,毛巾都快抓不稳了。

牙关一松,险些都快交代了,下一秒却听阿普怪叫了一声——

“你都多大了,还尿床?”

死一般的寂静。

沉枝认命的点了点头,揪着被单的指尖微微发白:“…那我把床单拆了去洗洗?”

阿普缩着身子,有些不情愿地下了床。

她的眼角余光瞥向床背面的窗户,讶异地“咦”了一声。

“我昨晚没关紧窗户吗?”

沉枝默不作声地将床单抓在怀里,逃也似地转过身。

幸好,房间里的味道都散了。

*

雨后的内罗毕市郊,透着股清新劲儿,又因为是早上,空旷的四下窜来凉风,沉枝一开门,首当其冲撞上的便是自己呼吸间呵出的白烟。

烟雾尽头,宿舍楼对面的树下,立着一个背对着沉枝的男人。

对方听见“吱呀”一声门响后转过身,冲女孩摆了摆手:“早,沉枝。”

“早。”沉枝箍着床单,往怀里掖了掖。

武继明穿了身休闲的运动装,整个人的状态瞧上去比一身正装时轻松不少,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还有些发懵,头顶呆翘着细碎毛发的少女。

“要不要下来聊聊?”

楼底的风更大,将沉枝怀里的床单吹得鼓起,又被女孩偷偷压瘪下去。

武继明关注着她的小动作:“昨晚和院长谈了不少。”

“他答应交换给国内象种源基地五头幼象,作为实施迁地保护迈出的第一步。”

“太好了!”

男人的眸子里倒映出沉枝雀跃的一张脸。“这么高兴?”

“肯尼亚政府一直存在食物短缺和人象冲突的问题。尤其在旱季,当地没有能力对非洲象进行保护,像这样寻求国际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女孩眼睫弯弯,整个人透着股青春的朝气,耀得冬日暖意更盛。

像个捡了满地松子,将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小松鼠,幸福地几乎要眯起眼。

就差根蓬松而软的尾巴,左右甩动出卖心情。

男人盯着她的笑容,眸色渐深。

原本贴着侧边裤缝的右手微抬,眼见是奔着女孩肩头去了。

沉枝不明所以,偏头刚要躲——

“别动。”

“有片落叶。”

武继明两根手指间夹着片落在女孩肩头的叶子,没丢,倒是攥在了掌心。

沉枝耳根一烫。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带着轻蔑、鄙夷。

武继明循着笑声,目光越过沉枝,与嘴角噙着冷意、往这处迈步的于屹对视。

对方眼神阴鸷,像雨季被人侵犯领地、争夺猎物的掠食者。

男人最了解男人。

那点藏在心底自以为隐秘的心思相撞,破开纸糊的伪装,谁也不比谁高贵,不过看哪位搭台唱戏有那响遏行云的本事。

武继明牵动的嘴角放了下来,偏头问沉枝:“你们之前,认识?”

在机场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装得再好,暗地里你来我往的,像两只争锋相对的刺猬。

狠命较着劲儿比谁在对方身上扎的血窟窿更多、更深。

沉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算是认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轻描淡写,比凛冽的风更无孔不入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于屹木着一张脸,手里随意拎着个塑料袋,没再看树下的二人,反而冲着楼上喊了声“阿普”。

一个顶着满头小辫子的姑娘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根牙刷。

“你不是要吃西番莲吗?”于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下来拿。”

阿普挠了挠头,含糊不清地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

梦里倒是偷偷想过,但最近肯尼亚通胀压力加大,别说是水果,连东非人日常作为主食的乌加利都翻了一倍的价格。

可是于屹是怎么知道的?

阿普狐疑地盯着楼下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西番莲?”

“你昨晚…”于屹声音拉长,拐了个弯儿之后再猝不及防的迂转回来,眼角余光瞥到沉枝。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关键时刻,是武继明横插了一嘴。

“沉枝,你昨天不是说想去看小象吗?”

话是对沉枝说的,眼皮却懒散地朝于屹的方向掀动。

“走吗?”

一项完全不需要权衡的选择,以手持西番莲的男人失去全部观众为结局。

塑料袋被风吹皱,哗啦着叫嚣,它承受不住于屹愈发加重的抓握力道,胆战心惊地蜷缩着一团。

不怕死的只有阿普。

“我昨晚...怎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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