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今天我们不用住在这儿吗？”
“不用了，阿和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你爸爸见着他都要嫌烦，两个人还是相互眼不见为净的好。”
之后婆媳二人又在客厅坐了近一刻钟，孟清清才绕过博古架去敲书房的门。
起先里头是没有回应的，孟清清重着力道又敲了一遍，须臾才传来叶则章模糊的声音，“什么事？”
“方便进来吗？陈姨熬了汤，趁热我给你送过来尝尝。”
“现在不用，等我跟叶璟和谈完了再说。”
“那我能进来吗？”
叶则章似乎是猜到了孟清清的来意，“你在外头等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孟清清吃了个软钉子，知道里头的情势大约是不妙的，转身就回到客厅去壁橱里拿药箱了。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书房的门才被叶则章从里头打开。他立在门旁，转头冲身后示意了下，叶璟和便缓缓地出现在了客厅几人的视野里。
孟清清提起药箱跑过去检查叶璟和的伤势，苏莞尔与容凝跟在她身后，在书房外将叶璟和围了个满团。
“都挤在这边做什么？”叶则章见此愈发地不满，“他一个大男人是没手没脚了吗？慈母多败儿，他这倔驴似的性子就是被你给宠坏的！”
叶则章显然还在气头上，将未尽的怒火宣泄到了孟清清的头上，“其他人都散了，莞尔你带着他上楼去休息，今天你们就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让他送你回学校。”
孟清清无故被牵连，细眉一蹙也动了怒，等把药箱交给了苏莞尔后，就没好气地推了叶则章进书房详谈。
容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正好叶璟岳领着老爷子散步回来，她扬声喊了一句，敛着眉眼佯装有事，逃也似地就从苏莞尔身边遁走了。
“你还好吗？”苏莞尔不敢碰叶璟和，怕不小心按到伤口让他更疼，“需要我扶你回房间吗？”
仲秋的凉夜，叶璟和的额上居然沁出了细密的热汗，他吐出口浊气，哑着声音说：“不用，我能自己走。”
那头容凝迎上了玄关处的叶璟岳，她深谙叶璟和倔犟的脾性，特意在原地拖延了会儿时间，等楼梯那儿的动静渐渐远了，才扶着叶岚换了软拖进屋。
老爷子何等的拔草瞻风，抬眼望了眼被走廊遮掩住泰半的客厅道：“你爸爸他还是没忍住把阿和给打了吧？”
“嗯，爸爸刚把大哥放出来。”容凝循着老爷子的目光看过去，说：“这会儿莞尔已经领着大哥上楼休息去了。”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由着两个晚辈搀扶着回了卧室。
苏莞尔轻着手脚地关好了门，回身走到侧坐在沙发里的叶璟和身边问道：“伤口很疼吗？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下你的伤吗？”
叶璟和并没有回应苏莞尔的问询，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只是靠着沙发背忍受伤口带来的疼痛。
苏莞尔自知多言，可是看着叶璟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不得不把他从沉默中挖出来，“妈妈给了我药箱，”她自说自话道：“我帮你擦点药吧，然后如果你实在疼的厉害的话，或许可以吃片阿司匹林止疼。”
叶璟和却依然保持缄默，那双凌厉的眼睛隐在刘海里，苏莞尔无法窥探其中的情绪，只好放任他继续自我排解，反正她也早就习惯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下楼给你拿热水喝。”
苏莞尔意外地在厨房碰见了正吃着牛肉汤面的叶璟岳和容凝。
方才饭桌上的剑拔弩张吓得容凝没吃饱，这会儿子才躲进厨房央陈姨又煮了碗热汤面。
“面还有吗？”
“没有了，不过吊的猪骨汤还有剩下，莞尔你想吃的话可以让陈姨再做一碗。”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苏莞尔从冰箱里拿出保鲜膜包好的汤碗，舀了勺倒进小汤锅里备用，又另起一个锅子煮面，等面熟后过了凉水才加进猪骨汤里。
冰箱里还有卤好的牛肉，苏莞尔切了几片码在面上，又拿了一盒鸡蛋出来，问容凝道：“想吃溏心荷包蛋吗？”
“可以嘛？”
“煎蛋很快的，吃一个够吗？”
容凝悄悄与叶璟岳对望一眼，卖乖道：“莞尔我能要两个吗？”
苏莞尔知道多出来的那一个是容凝替叶璟岳要的，却没有点破，她不想在顶着叶璟和妻子身份的最后这一段时间里和叶璟岳继续交恶，他天性幼稚不成熟，她总不好跟他一般计较。
容凝不好意思白嫖苏莞尔做的煎蛋，帮着拿保温杯接了热水，又在托盘上添了个玻璃杯，方便叶璟和晾水吃药。
“下午我和陈姨做了蜂蜜柠檬水，要给你倒点带上去吗？”
“东西太多了不好拿，等我把碗送下来了再带些蜂蜜水上去好了。”
“让阿岳帮你吧，反正就是上下走个楼梯，累不着他。”容凝使唤起叶璟岳来丝毫不手软，“正好你吃了面，得运动消食，不然胖了连武装五公里越野都坚持不了，叶中校你就有点丢人了哦。”
“又皮痒了是不是？”叶璟岳半点不在意苏莞尔在场，捏着容凝的下颌强势碾吻她的唇瓣，直到容凝喘不过来气了才意犹未尽地松口，将人揽进怀里威胁道：“别以为怀了崽我就治不了你！等会儿上楼……”
容凝羞得满脸通红，踮着脚尖捂叶璟岳的嘴巴，“你还说！大嫂还在呢！”
叶璟岳总是不分场合地与容凝在众人面前秀恩爱，尽管已经见识过了很多次，苏莞尔仍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场面。
之前她以为是叶璟岳故意拿来气叶璟和的，到后来她才想明白，叶璟岳就是个疯狂张扬的，自己怎么爽了怎么来，才不会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苏莞尔将煮好的面盛进骨瓷碗里，示意叶璟岳拿托盘装了送到叶璟和的房间，“麻烦叶少爷抽空替我跑个腿。”
容凝笑着看叶璟岳吃瘪，找来杯子帮苏莞尔倒了两杯冰的蜂蜜柠檬水，“这东西常温的即泡即喝，这次我们做太多了只好放冰箱，如果觉得冷你就让大哥缓缓再喝。”
容凝故意拖慢了些时间，叶璟岳等不及两人就先把面送上去给叶璟和。
苏莞尔确认了一遍托盘上的汤水，刚要走却被容凝挽住手肘，凑近了小声道：“莞尔，网上说的大哥的那件事，你知道吗？你觉得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容凝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苏莞尔在责怪她不够信任叶璟和，“我当然是相信大哥的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清楚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他绝对不会在男女之事上胡来的。”
苏莞尔抿唇不语，那句‘从小一起长大’，再一次让她感到无力的挫败感。
“阿岳不让我问，说让你们自己谈。”容凝为难道：“当然我也知道这不是我该多问的，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相信阿和吗？”
“我相信他啊。”
“真的吗？”
“真的。”
苏莞尔没有说谎，她是真的相信叶璟和的，一个有情感洁癖的人是不可能会侵犯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女孩子的，何况叶璟和还是那种克制到自我苛责的人。
“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容凝抱住苏莞尔，突然感叹道：“莞尔，你真好。”
“干嘛这么说，你也很好的啊。”
容凝陪着苏莞尔一起上了楼，叶璟岳坐在叁楼休息台的沙发那儿，见苏莞尔来了便道：“面我送不进去，还是由你来吧。”
“我出来的时候门没有锁。”
“不是锁的问题，我敲了门，但是大哥没有回应我。”
“是不是大哥睡着了？”容凝问道：“你没有再试试吗？”
叶璟岳无奈地看着容凝，这个笨蛋，果然抓不到事情的重点，“刚才不是说想打游戏么？给你玩一局怎么样？”
“你没骗我？真的愿意让我玩？”
“不相信就算了，我自己玩。”叶璟岳勾引道：“别到时候眼馋就行了，我可不会心软。”
“玩玩玩！你快把游戏机给我！”容凝笑闹着扑上叶璟岳撒娇，叶璟岳仔细着容凝的安全，抱紧她回了房间，“说好了只玩一盘啊，不许给我耍赖！”
随着关门声起，两个人的声音就被锁进了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苏莞尔伫立着发了会儿呆，而后才转身敲响了叶璟和那间房间的门。
门内仍是一片安静，苏莞尔又敲了一次，说：“我进来了啊。”然后屏着呼吸，拧开门把手进去了。
屋里只开了盏近窗前的落地灯，微弱的光亮让一切都浸在了昏黄里。苏莞尔放下面碗，又折回走廊上把汤水一并带了进来。
“怎么不开亮些灯？”苏莞尔问叶璟和，四下环顾想找到卧室顶灯的开关。
“别开灯。”叶璟和抓住苏莞尔的手腕，闷着声音说：“太亮了刺得眼睛疼。”只一瞬，他就又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掌心的灼热感仍停留在苏莞尔的皮肤上，她垂眼看了那处片刻，然后拖过矮几，将牛肉汤面拿到了叶璟和的面前，“饿不饿？我做了碗汤面，你要不要尝尝看味道？”
叶璟和却不急着回答，抬起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望向苏莞尔，“网络上传的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问我么？”
“性骚扰女学生吗？”苏莞尔嫌弯着腰同叶璟和说话太累，索性盘着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
“哦？为什么？”
“你确定需要我说出来吗？”苏莞尔直视着叶璟和的眼睛，第一次想为自己的勇气叫好，“我以为这不仅是你们叶家的共识，也是我这个后来者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