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逆流
“你是疯了么?!!!”
“现下大家有能力的俱都往下界逃难了去,你如今只身一人,面那十万魔军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喂!…喂!!……喂!!!…”
“……”
身后的呼喊在那空阔的昆仑山野之中渐渐散至虚无,那背身远去的身影确乎坚定地始终都未曾回头,高呼的嗓音令得极近透支的嗓子震疼,呆滞坐落在原地的小胖墩望着那道终是消失在云层中身影良久回不过神来,半晌之后,才似猛然震愕般地一个激灵,撑着小胖手从地上爬起,再度长望了一眼雩岑离开的方向,深吸一气咬了咬牙,丝毫未顾及那满身的泥脏,径直向另一个方向疾疾跑去。
………
距离上次魔兵进犯,已是十万年有余。
这段历史斑驳而古旧地,确乎早已成为一行行没有感情的印刷文字,留在了发黄的书页里。
干涸的血迹溅上的高山石岩,或许早便随着那沧海桑田的变换流转成为了南海迂岸上的一捧干白细沙,当年所历之古神,如今或而隐世独居,其而亦是高不可攀,那不足年岁的小仙甚至于新神们,大多只能与之那苍白寥寥的古文中寻觅当时战况的惨烈,四大部洲,八海成荒,更甚于一些小规模却惨烈到全军覆没的战斗,都未能给其后人留下只言片语——
而攻破上界天门的那场大战,一度令得那丢失大半飞地的天族联兵已是强弩之末。
浓郁血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
没有人知晓当年的那场战役曾死了多少人。
而结果的最后,那扇众人引以为赖的天门亦是被强行攻下,上界的防线曾一度退守到现今六重天的地处才方而被险险拦下,只好在与此同时由紫府洲及西牛贺州的下界联兵趁机偷袭吞噬那魔族贮兵后方的空虚之地,以围魏救赵之计,方才得以得救于上界之困,强逼那持续进犯上界的魔族撤军大半。
然之如此,从魔族步步进犯之初,再至大举攻入上界方寸,亦是花费了数千年的筹谋与数不清的兵力与人命——
而如今这一朝之夕的十万魔军兵临城下,完全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
混虚边境之地,常年留派驻军,倘魔族再度大举进犯的第一步,恐便是过不了那道边防之军,再至层层递进,上界历经那场腥风血雨的统治者亦都在其可能的行军之路上大肆布设联防,虽十数万年都未曾有异变而生,却仿若一颗不知何时爆燃的炸弹,连年而来的军费更是占了每年支出的大头,就连那远在紫府洲的东华帝君亦都有远兵驻守下界分地。
上界远在大后方,再加上多种特殊之处,相较最近的驻军分属叁清与天帝,常年军驻于昆仑之前的玉华、宁华两双子峰,为上界最后之屏障——
而如今兵临城下,已在天门,一下绕过了下界所有的联军与布防…所能所剩的抵抗之力,只有那少的可怜的城督与门府仙侍。
这般之势,相较于那时上界集兵抵抗之举,对方又何曾有十万之众,明眼人一看便知如今这上界困局沦陷已定,就算有意出力相抗,也恐是螳臂挡车、杯水车薪之举,而就算上界如今所在的那些古神负隅抵抗,在对方的人海战术之下,也是一时难以抵挡,更何况,谁也不知现下的魔族与十万年前的魔族又有何不同…
魔族绝非等闲,也不是菜兵,一个以绝对的力量建立统领的政权无论何时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对手。
就算是曾被誉为上界战神的玉清真神亦也是在装备齐全,人员均是训练有素的情况下,才得以傲然于数万魔兵之中。
雩岑的脑海亦是一片空白。
她并非不知晓,自己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而她也向来也不是那般山行有虎、我勇欲往之人…
可她所念的,所记的,所爱之人,俱在如今上界,一如她这时才恍然明白,玄拓前日的匆匆离开与濯黎所穿的战甲意味着什么…
饶是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叛变,恐怕魔族也并非没有半分蛛丝马迹。
只可惜,他们都忽略了这场战争最大的变量,亦是那曾为上界霸主之一的昆仑——
或许其他期许叛变的势力都无法无声无息将那十万魔兵度过一道道防线,直接送至那上界天门之外…也只有昆仑,才能无声息瞒着叁清于天帝势力做到这般的地步。
就算如今昆仑势颓,那当年鼎盛之时的底蕴终究也是其余势力所无法匹敌的。
雩岑只知在她毕业之后,通过颦瑶而言的西王母去往那下界之地赴宴久久未归,许多杂事尽都交由了平时看似吊儿郎当实际方还有些掌统能力的颦瑶,当时的好不抱怨如今寸寸刀刀都成为了如今剐刎上界的一道道伏笔。
她甚至不知晓将来该如何,或者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
一路行去,不乏见那从天门方向行色惨白逃出的小仙二叁,可却唯有她,朝着那众人趋之不及的方向直直地一路而去,朝着那深不见底的云层深处逆往直上——
雩岑只想要一个她或许自己都无法确定的答案。
关于昆仑,关于颦瑶,关于留守于上界的所有人,也关于这个世界的将来…
还有她在星潮落水那夜所遇魔族的奇言怪语,恐怕都会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
风啸云涌,山川逆流,将那新出的最后一丝阳光厚抹在无尽的云层之中,被渐渐遮蔽为一片愈发阴沉的黑暗。
这上界…
终究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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