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花落谁家
福元圆挑眉，手执茶杯缓步走向窗边，眯眸看去。
百味书斋位于西大街，并非什么有名的书店，甚至可以说，在京城的书店里连前十名都排不上。
但百味书斋却是沈氏的产业之一。
原因无他，因为娘亲爱看话本子，所以外曾祖父几乎吧所有书斋都盘了下来。
倒是不求书斋赚钱，而是方便随时从各处收罗话本子给沈氏打发时间。
只是自从出了朱嬷嬷的事情之后，沈氏已经不大看话本子了。
而今生了弟弟，那就更没时间了。
而书斋的打理，按理说还真入不了福元圆的眼，让手下的管事照看一二本就足够。
不过是去年回京城后，在四处寻摸霓裳楼的落脚处时，正好与百味书斋的刘老板有过一番机缘。
当时，闲来聊了几句，指点了一番便告别而去。
而今日她亦不是刻意来此。
自从嫁入太子府后，出府的时间锐减，是以每次出府都会尽量多地处理事情。
今日就是约了西城区的上下管事在茶楼谈事，正巧上来时撞到开门准备书友会的刘老板，寒暄了几句。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西大街的热闹她是长见识了。
眯了眯眼，福元圆抿了口茶，目光落在笑得跟弥陀佛似的刘老板身上。
这刘老板倒是个可用之才。
“银宝，还有几个管事没谈完？”
银宝摊开手中小本：“娘娘，就差街尾三家铺子的管事还没谈完，他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叫他们进来，先把事情处理完再说。”
茶楼这厢开始谈事，楼下那厢正是热闹无比，无数读书人在冥思苦想如何对上百味书斋出的通体回文诗。
“碧天临迥阁、碧天临迥阁……”
不少人愁眉苦脸摇头叹息，吟诗作对不难，要对出通体回文的诗句，那真真是难。
就在此时，裴安和金平已经一路避让着把常益德拱到了百味书斋门前。
“益德兄，快看看这句‘碧天临迥阁’，若是要对出下句，要怎生对才好？”
常益德不紧不慢地抬眼望去，凝视着百味书斋前挂出来的诗句条幅，嘴里缓声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裴安和金平站在两侧，看看常益德，想催促一句又担心打扰了他的思绪，两人互视一眼：“咱俩也想想的！”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裴安和金平挠头摸腮，脑袋里一片空白。
却见常益德突然一击手中纸扇，睁开眼睛走向书斋门前摆好的书案。
“有了有了，有人上前去写下句了！”人群中有眼尖地瞧见常益德的举动，霎时炸开了锅，“快去瞧瞧，那人写的什么诗句！”
“郡主，常大公子好像想出下句了。”婢女踮起脚探头看。
碧青郡主扯了扯嘴角，以常益德的才华，要是对不上她才觉得奇怪。
若不是因为他才华横溢，又清俊儒雅，也不会让她有所倾心。
只是常益德固执又迂腐的性子……
碧青郡主突然拧了眉头。
和那人还真是像。
恍神间，听得人群传来一阵阵高呼。
“好句！”
“好诗！”
“对得妙！”
碧青郡主凝眸望去，目光落在常益德俊逸的侧颜。
刘老板乐颠颠地前去将常益德写好的诗句拿了起来，高举着念道：“本书斋出的上句是‘碧天临迥阁’，常大公子对的下句是‘晴雪点山屏’。”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常益德对的诗句，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特意请来的老夫子：“何夫子，还请您点评下常大公子这句诗对的如何？”
被刘老板称作何夫子的老先生摸着下巴上的几缕胡须，摇头摆脑地念了一遍：“‘碧天临迥阁，晴雪点山屏。’，这句要是倒过来念，便是‘屏山点雪晴，阁迥临天碧。’妙，实在是妙！”
一时周遭的读书人都纷纷小声念着这两句诗，频频点头称赞。
常益德浅笑不语。
“常大公子诗情卓绝，真真是文采四溢！”碧青郡主的婢女虽然不懂诗文，但见人人争相称赞，顿时与有荣焉，“只是可惜那借书卡又要便宜了裴安和金平两人。”
碧青郡主嗤笑一声：“那种东西常大公子自是不放在眼里。”
“郡主说的是，虽说常府清廉，但常大公子到底是府中的嫡长孙，如果不是因为裴安和金平这两位朋友，也不会拉下身份来参加这种活动。”
有了常益德的下句，不少寻思已久的读书人都上前去写了琢磨出来的下句。
刘老板一一念出，又询问了身边的何夫子，最终仍是认为常益德的下句最为优秀。
“还有没有哪位对上了下句？”刘老板摸摸圆圆的肚皮，笑呵呵地环顾四周，“若是没有的话，本书斋就要宣布今天书友会的最佳优胜者了。”
“且慢。”
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穿透了纷扰的人群喧哗声，“在下也想了一句，还请诸位品鉴。”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说话者。
那是一个身材jīng瘦结实的男子，身穿浅sè锦袍，五官深邃，玉树临风。
男子身后跟了两名随从，他信步上前，拿起桌上备好的笔，刷刷挥毫写下一句。
刘老板依旧笑容满面，前去将写好的诗句举了起来：“这位公子对的下句是‘明月敛闲亭’。”
“‘碧天临迥阁，明月敛闲亭。’”何夫子捋着胡须，一边念一边点头，“‘亭闲敛月明，阁迥临天碧。’好句！同样是难得的佳句！”
“这个‘明月敛闲亭’比‘晴雪点山屏’更妙！”有人大声称赞。
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反驳：“私以为‘晴雪点山屏’对仗工整，意境更优！”
霎时人群分成了两拨，有认为‘明月敛闲亭’好，也有认为‘晴雪点山屏’妙，一时争论不休，倒让刘老板傻眼了。
对面茶楼二楼的窗户又被推了开，已然和管事面谈完毕的福元圆举目望了下去。
“娘娘，原本常大公子想的诗句都要成为第一了，”银宝没有错过书友会的消息，“哪知杀出一个程咬金，想了一句与他不分上下的。现在下头都要吵翻天了。”
福元圆眯了眯眼，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攥紧：“那个男子不是大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