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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愿意?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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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多事之秋。

先是翰林院莫名起火,烧了画院里不少的画儿,还有几个宦官被着火升起的烟雾活生生熏死,惹得宫中人人紧张,生怕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还好,皇帝并未因此有何恼怒,反倒好生安慰了翰林院里的那些画师,其中那位救了《东皇太一图》的画师甚至还被赐下了一件宫中珍藏的丹青子真迹,虽然画的是山水,但也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品。

然后皇帝就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大概是因为画在翰林院都不安全,又或者是皇帝想要其他人也领略高祖的风采,皇帝居然把那副高祖的《东皇太一图》挂在了宣政殿上。

宣政殿啊!那可是平日上朝、听政,以及举行朔望册封的地方,每天文武大臣都在这里上奏听宣,算是整个宫中人流最络绎不绝之处,结果皇帝就直接把《东皇太一图》挂在了宣政殿最显眼的位置!

许多爱画、善绘画的大臣为了这幅图,连早朝都来的早点,人没到齐就先进了殿中仰着头端详着这幅画,有的连上朝都走神,眼睛的余光不停的就往供在殿下的那副《东皇太一图》上飘……

听说有许多大臣已经在家中偷偷临摹了。

还有的老臣望着那幅画就痛哭流涕,非说这幅画挂在殿中以后,高祖向他们托梦了,还有的硬说上朝时觉得那高祖为原型的神仙太一眼睛老是看着自己云云……

其余的即使对画没有兴趣,但这幅百年前画圣丹青子的真迹实在名头太大,来来去去总要多看几眼,越看越觉得此画不凡,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宣政殿里挂上了丹青子《东皇太一图》的事情京中内外都知道了,许多对丹青子狂热无比的学子为了能看看这幅真迹,也挤破头想法子要得到举荐的资格参加殿试。

最近沈国公戴勇日子也不太好过,他没想到皇帝就这么大喇喇的把那幅画挂在那儿了。虽说见过他家这幅画的人不多,但因为这幅画名气太大,也不是没有交好的人家曾去求看过这幅真迹,有的人家想要炫耀自己和沈国公府关系好,都是用“我见过他家家传之宝”这样的噱头来吹嘘的。

好在以前是供在家庙里,光线昏暗又隔得远,几个老朋友居然都没看出这幅画动过手脚,有一位还感慨这幅画就得挂在亮处看,在黑乎乎的家庙里膜拜时,那眼睛都看不真切,原来这幅画最传神的地方居然是眼睛……

戴勇提心吊胆了许久,接受了无数同朝之臣或可惜或同情的安慰之后,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也对和他家结盟的陆凡更加佩服。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弄到的手段,居然没有人生疑,反倒还夸赞这眼睛才是最传神之笔……

每个人都这么说,那这人画龙点睛的本事,已经超过丹青子了。

大约是这幅画太过让人赞叹,而又有太多的人想要瞻仰高祖的圣颜,对于皇帝用两个殿试的资格来换取这幅画的传言流出时,竟没有人嫉妒戴勇得了两个平步登天的名额,反倒有些可惜他换亏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把这幅画放在这里,皇帝的对大臣的回答也很简单——这么一副画,如果只放在内库里,未免可惜。当年《东皇太一图》是为了纪念君臣之谊而被赐下,如今也为了提醒皇帝和臣子们牢记当年君臣相得的感情而挂在这里,算是一种见证。

这种情怀自然得到了一片赞誉之声。

宣政殿日夜都有人值守,白天上朝理政,晚上也是重兵把守,莫说一幅画,就是一根针都丢不去,挂在那般显眼的地方,除了宣政殿也起了火,否则这幅《东皇太一图》再安全不过。

这算是前朝发生的事情,暂时还不算什么大事,但要说起后宫里皇帝突然开了恩旨遣散宫人,就未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代国是没有什么宫人遣散制度的,偶有放出宫去的,那也是宫中的恩旨,算是特例。宫中有采选使,会在地方上采选十三岁以上的良家子作为宫女,这种宫女有月俸有地位,有时候还能升任女官,是宫女中最普遍的一种,如今宫中年纪最大的宫女是景帝时期的,在宫中已经呆了一辈子。

还有一种叫宫婢,是家人犯罪而没入宫中的良家子,或是主家犯罪后没入宫中的,这种一般从事着技术工或后宫中的下等劳动,宋娘子就是当年主家犯罪没入宫中,被挑选出来做nǎi娘的,这种在宫中也非常多,很多都是在做着粗使工作。

至于地方藩王进献、民间有特殊才能而进献的,大多是妃嫔的预备役,这种宫人也有不少,很多都很快从宫女成为低等级的嫔妃,从此摆脱伺候人的命运。

代国的高祖不爱用宦官,所以宦官的地位普遍不高,导致民间很少愿意把孩子送进宫中做宦者,宦官的来源大多是犯人和穷困潦倒不得不卖身入宫的,还有一些是天生就是天阉,被采选使或家人送进宫中的。

正因为宫中没有遣散制度,而采选的采选使却是三年一采选,后宫里的宫人数量剧增,即使经历过平帝时期的宫变枉死了不少宫人,到了刘未登基之后,人数也渐渐回到了过去的数字,并且越来越多。

为何景帝和恵帝要扩大宫殿的规模,就是因为后来宫中的人数已经渐渐超过高祖时期,宫中已经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了。

这种事搁在恵帝时期,恵帝早就想法子裁人了,哪怕送也要送出去,一个方寸之间扫地的活儿都有四五个人干,让这位守财奴的皇帝看到了,恐怕要痛心地晕死过去。

当年王皇后治理内宫时也深觉开销过大,有些宫人是不必要的,如果实在不好遣散,送去冷宫也是一条路子,可皇帝都没有应允。

到了袁贵妃接手这个烂摊子时,更是对这么多宫人的吃喝拉撒头疼不已,俸禄虽然是国库出的,可是胭脂水粉膳食衣服和赏赐都是出自内府,这一大笔花销让刘未这个皇帝越做越穷。

恵帝当年钱不够用的时候,会荒唐到把宫中的东西拿出去让皇商去卖来补贴,他并不克扣后宫,恵帝时期的妃嫔宫人是过的最富裕的,而到了刘未这里,各种珍奇异宝虽然多,可是不能拿去换钱都是白搭。

宠妃袁贵妃的蓬莱殿算得上“人间仙府”,屋内珠光宝气,脚下踩着的都是狐腋之皮,喝水的杯子都是水晶盏,可她还是要克扣冷宫里的用度,看重王宁送上来的那点孝敬,为何?

因为刘未都没余钱,更不会让袁贵妃大手大脚的花。袁贵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闲钱,后来刘未派来了女官辅佐她,她连克扣宫人的用度都不敢明目张胆了,日子过得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风光。

所以,当袁贵妃听到皇帝要遣散一批年老的宫人出宫以减少内府开销时,眼泪都快激动的流下来了。

她又不是什么经营之才,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内府每月就拨下来那么多经费,她本事再qiáng,还能生出钱来?

天知道她根本就没贪过什么好处,可日子还是没有王皇后在的时候好过,宫中许多人背后都骂她眼皮子浅克扣宫人,她自己也冤啊!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不必为那些杂事烦忧了……”蓉锦听到消息就忙不迭地庆贺,“西宫是冷宫,不能安置宫人,仅有的地方早就不够住人了,如今这些人一被遣散,娘娘压力就小多了。”

袁贵妃也难得露出快意的笑容:“可不是吗,那些老货每年还要胭脂水粉和新衣,简直就是糟蹋东西!”

蓉锦笑容敛了敛,复又带着一丝期望笑着说道:“娘娘,陛下可提了什么样的宫人能放出宫去?”

“宫女年满三十六岁,伺候过两朝以上的,可以出宫。这一次要放出三千人,宫女和女官都可出宫,宦官则是送往各地驿站、藩国为侍者,宦官恐怕放的不多。”袁贵妃顿时觉得自己扬眉吐气。

“淑妃身边那青鸾绿翠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可惜放的是伺候过两朝以上的宫人,否则这次我都给放出去。”

袁贵妃自从收了大皇子为子后,就一心一意将他送上皇位,尤其这段时间皇帝又开始临幸宫中其他妃嫔了,她的危机感更甚。

王皇后是间接因她而死,方淑妃因为她和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三皇子从小受她苛待缺衣少食,除非大皇子即位当上皇帝,她成为太后,否则哪一位皇子上位,她都可能不得善终。

如今她已经年近四十,皇帝的恩宠还能占多久?就从去年起,皇帝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宠爱她了,随着后宫里高位妃嫔死的死退的退,他似乎也不需要借助她的蛮横再做什么。

可后宫里还有一大把正当华年的妃嫔……

如今借着放宫人出宫,也好对这些痴心妄想的女人敲打敲打!

袁贵妃只觉得毛孔都激动地战栗起来,眼睛里闪出慑人的jīng光,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出一道名单,想要将宫中那些相貌出众的妃嫔身边的老宫人们个个遣散。

“启禀袁贵妃,含冰殿的王宁求见……”

殿外的宦官小声地通报。

“他来作什么?这个月的孝敬不是才给过吗?莫非是刘凌那……”袁贵妃奇怪地看向蓉锦。

蓉锦也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让他进来。”

总体来说,袁贵妃还是对刘凌身边这位宦官挺满意的,甚至有些庆幸当年被灭口的是刘赖子而不是这人。

那些宫人聚众赌博的抽成虽然不多,但每个月累积起来不少,最主要的是,王宁是个能干人,每个月都在逐增。

谁知王宁一进殿,行过礼,就满脸愁容地问起袁贵妃来:“娘娘,您可听说了最近要遣散宫人的恩旨?”

不等袁贵妃回答,一旁的蓉锦就翻了个白眼。

“还要你这奴婢问?这件事陛下已经交代给娘娘了!”

“那真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王宁脸上笑容还没挤出多久,就又愁眉苦脸地说:“其实奴婢来找娘娘,也是为了此事。您也知道,奴婢是在冷宫外设局开场赚点小钱的,在奴婢这里寻乐子的,大多是宫中年长有些闲钱的老宫人,如今这一大批宫人放出去,以后的‘脂粉钱’恐怕就要少上不少。”

袁贵妃原本有些快意的表情渐渐收敛了起来。

“还有,奴婢以前能耳目灵通得到不少消息,概因这些老宫人的关系和人脉都千丝万缕,奴婢和他们常年接触,消息总能漏一点出来。如今这些老宫人一旦放出宫,奴婢可能就没有以前那么多消息递进来了。”王宁心中也是叫苦,他不必抬头都知道袁贵妃心情不会太好。

娘娘,奴婢怕过几个月后您会认为奴婢偷懒无能了,所以不得不先来做个报备,并非奴婢……”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袁贵妃有些烦躁地打断了王宁的话。

“最近三皇子有什么异动没有?”

“三皇子在宫中读书,并没有带奴婢伺候,陛下赐下了两个小宦官伺候笔墨,是以奴婢只能在含冰殿里等着,大多数时候在为娘娘赚点‘胭脂钱’。其实奴婢也想去东宫伺候三皇子的起居,但是这胭脂钱……”

“按你说的,人都少了,收益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你还是关心着正事罢。我会和太常寺说一声,让你也去东宫伺候。舞文弄墨还依旧伺候笔墨,你就伺候三皇子起居吧。宋娘子毕竟是女人,三皇子也这么大了,让她留在含冰殿。”

袁贵妃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是,奴婢也觉得娘娘说的对。不过奴婢为娘娘效力这么久了,如今却不能为娘娘分忧,实在是惶恐万分,奴婢思来想去,其实还有个赚脂粉钱的法子,而且比奴婢小打小闹得的更多,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一听?”

王宁在心中将已经繁复打腹稿打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哦,你还有来钱的法子?”

袁贵妃疑惑地看了王宁一眼,见他肯定地点头,便看了看左右,对他一指。

“你跟我来。”

她让王宁跟着他去了偏殿,屏退宫人,只留蓉锦,这才让他细细说来。

王宁来,身后自然是有人出谋划策的,当下不缓不急,慢慢和盘托出。

“娘娘,如今陛下将遣散宫人之事交给了您,这便是最好的来钱法子。据奴婢所知,宫中年满三十六而历经两朝的宫人远不止三千这个数字,这次陛下有意放她们出宫,宫外早有鳏夫和想要续弦的富裕人家等着娶这批宫女子,这些宫人的家人很多都得到了消息,早就已经把婚约先定下了,就等着宫中放人……”

王宁心中叹了口气,但是不得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宫中还有些宫人早就没了家人,出去也没有着落,爬了这么多年才升任女官或内侍,结果一朝散了,反倒没宫中自在,这些人是不愿出宫的,无奈名字又登上了名册……”

王宁说的浅显,袁贵妃立刻就懂了,眼睛一亮。

“宫中遣散三千人,这三千人陛下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人人都知道来历,到底怎么遣散?还不是看太常寺和内府送上来的名单?最终名单还是要娘娘批了改了才能放的,娘娘多添一个少放一个,也就是动动笔的事情。但对于这些宫人来说,却是倾家荡产也愿意谋算之事,更别说宫外还有那么多家人可以依仗。”

王宁笑的像是个和气的商人。

“而且,因为前朝的事情,很多宫人的名册早就毁了,到底是三十六还是三十五,连内府都不知道,这些人,内府肯定也是头疼的很,究竟怎么放,也得看娘娘的指示……”

“你是个宦官,倒是可惜了,否则恐怕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袁贵妃心中畅快,揶揄起王宁来。

“不敢当娘娘的夸奖。不瞒娘娘,从宫中有了遣散宫人的传闻起,就不停的有宫人拐弯抹角的找到奴婢,想借着奴婢在娘娘这里微不足道的脸面求个情能确定放出去,许多宫人愿意倾囊来打点。但奴婢胆小,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应承这些事,既然求的正主儿是娘娘,劳烦的正主儿也是娘娘,那这些好处,自然也是娘娘得了才是。所以奴婢斗胆来见娘娘……”

王宁在袁贵妃面前一向说话“实诚”。

“其实就算奴婢今日不说这个,过几日消息传开了,也会有不少宫人想法子求到娘娘面前的。奴婢只是觉得这件事其实是个皆大欢喜的好事,既能得利,又能积德,娘娘若是觉得可行,奴婢就想法子牵线搭桥,娘娘派几个得利的心腹和这些宫人自己商议就是。”

这就是不会在袁贵妃这里得什么好处,就谋个“搭桥”的蝇头小利,剩下该如何雁过拔毛,就看袁贵妃身边人的本事了。

这样的结果袁贵妃心中自然是乐意之至,王宁说的也是实在,就算他不做这事,别人也会做,但王宁胜在知根知底,又没有什么野心和贪欲,袁贵妃用他自然最是放心。

“你这滑头,说了这么一大圈,还是想在我这里得点准话。”袁贵妃笑的艳光四射,“好了,你好歹也效忠我这么多年,这点老人的脸面还是要给的,你那里有什么宫人要求恩典出去,又有那些不要出去的,回头你给我递个名单上来,我看着能行的,就给她们办了。”

只要第一批人“合作”好了,还愁后面她的门槛不被人踏破?

陛下总算是给了她一个实际的好处!

王宁感恩戴德地磕了个头,仰起头来也是笑容满面,将一个得了好处又得了女主人恩宠的宦官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直到被蓉锦送出殿外,脸上的笑容还依旧这么挂着。

蓉锦将王宁照旧送出殿门,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扭捏之sè,将王宁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你说像我这样没到岁数条件也不够的,能不能求了娘娘,蒙混着被放出宫去?”

她说话时颇有些心不在焉,可见心中惊疑不定,又不敢和蓬莱殿里的任何人询问,只能拉了不太相熟的王宁商量。

王宁刚刚完成了太妃吩咐的事情,正在美滋滋的想着王太宝林这次又会赐给他什么好东西,突然被蓉锦抓到一边问起了这个,有些怔愣地看了她一眼,莫名地问道:“蓉锦尚侍深得娘娘信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尚侍了,为何要出宫去?这件事您又何必问奴婢,直接问娘娘不会更好吗?”

蓉锦红了红脸,好半天才说道:“娘娘以前说会在我三十岁之前赐我出宫,可如今我已经二十六了,娘娘似乎一直忘了这个事,我也不敢提。王内侍,你见多识广,你说我这样的该怎么提才好?”

王宁莫名其妙被抓成“妇女之友”,为难地摸了摸光洁肥厚的下巴:“奴婢觉得吧,除非内侍有特别合适的理由向娘娘求情,比如说父母病重,家中有了合适的婚配对象……”

说到“婚配对象”时,蓉锦的脸更是通红一片,心中自言自语:“心仪的对象自是有的,只可惜人家不见得看上我。孟太医那样的人一直没有婚配,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知道娘娘能不能做了这个媒,若是娘娘愿意向孟太医说一说,她的面子孟太医一定是会给的……”

想到孟太医内敛沉稳的气质,蓉锦脑中的念头越来越深,抓着王宁衣袖的手也越来越紧。

王宁敏锐的察觉到了蓉锦是对他刚才的话有了反应,立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要是有婚配的对象也是人之常情,您伺候娘娘这么多年,一定是会通融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有这么好的运气?”

蓉锦满脑子里想着都是孟太医,听到耳畔的问话,迷迷糊糊地说着:“孟太医还不知道我……”

话说一半,立刻收口,满脸惨白地望向王宁。

她在袁贵妃身边呆了许久,口风是极严的,也比一般女人沉稳多谋,所以在根基浅薄的袁贵妃身边很快就崭露了头角,成为了她的心腹,没有变成低人一等的普通宫女。

但思春这件事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上发生是很正常的,尤其她贴身伺候袁贵妃,看着她和皇帝的床笫之事也不知见了多少,对皇帝怀春自然是不敢,久而久之爱慕起蓬莱殿里进出最多的男人——孟太医,也是寻常,思之过多又无法和任何人宣说,这王宁一刺探,压抑在心中的话竟就这么被套了出来。

王宁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呆了片刻后扯了扯嘴角,立刻躬下了身子:“奴婢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尚侍请放心。”

蓉锦呼了口气,有些站不住身子,她根本拿不准袁贵妃这个忠心的内应会不会将此事告诉袁贵妃,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你听没听到都无所谓,娘娘答应过我会赏我一门好亲事,孟太医虽然身为太医令,但他毕竟年纪大了,我也是三品女官,配他也不算什么,我只是想早点出宫去……”

这话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那就先预祝尚侍事事如意了。”

王宁也不敢再多呆下去,告了辞就往含冰殿而回。

蓉锦在门口立了半晌,脸sè又青又红,旁边看门的宦官见了她神sè这么差,好几次关心地上来询问,都被她敷衍了过去。

她在心中反复想了一遍又一遍,眼前不停出现王宁那呆住的表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提起勇气踏入殿中去。

也许娘娘现在心情正好,随口就答应了呢?

反正王宁也许很快就要告诉娘娘的,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

蓉锦知道自己不是想要找一个借口,搏上一搏而已,如今借口已经在了眼前,她还有什么好逃避的?

片刻后,蓬莱殿内殿。

原本心情大好的袁贵妃听了蓉锦的话,一张脸迅速沉了下去,眼神也流露出忽明忽暗的东西。

“蓉锦,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六?”

她极其平静地问道。

跪在地上的蓉锦将头压的更低了点,道了个“是”。

“我是不可能把你现在放出去的,我没有得力的人手。”袁贵妃回答的冷酷无情,“我已经年近四十,别说等我死了的时候你都不算太老,现在还这么年轻,你就想出宫去嫁人?”

蓉锦心中一片绝望,低着头沉默不语。

“在宫中再伺候我一阵子,你有什么不满吗?我说了会将你放出宫去,就会将你放出宫去,你不必担心我会食言。”

“蓉锦不敢,蓉锦愿一直伺候娘娘。”

袁贵妃见她很快屈服,也就没有多费口水。

“还有孟太医,劝你也别痴心妄想了。我昔日在宫外的时候就认识他,他的未婚妻死于非命,曾经立誓终身不娶。他都这个岁数了从未见和任何女人来往,我即使给你赐婚他也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我在深宫不便,很多时候都要仰仗他,不会为了这种事勉qiáng他,和他撕破脸,你明白吗?”

痴心妄想?

原来袁贵妃是这么想的?!

蓉锦捏紧了拳头,直把指甲掐入掌心,这才俯下身子。

“是蓉锦糊涂,蓉锦不会再想了。”

“这才对。”袁贵妃满意地笑了。“这次遣散宫人之事你要办得好,我重重有赏。你有钱财傍身,出宫后想要嫁个年轻英俊的都不在话下,何必嫁一个又臭又硬像是石头一样的男人?来,我们说说王宁刚才建议的事……”

“……蓉锦听娘娘的。”

***

出了蓬莱殿的王宁一路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西宫,沿途的人都看出他得了什么好事,有些和他关系不错的宫人纷纷打探消息。

王宁在宫中混的好很大一个原因是嘴巴严,他也只笑笑,没说什么,但很多人已经打定主意去打听看看王宁在袁贵妃那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好差事了。

就这样,王宁一路笑容可掬的回了含冰殿,在含冰殿里坐了一会儿,才收起笑容从后墙翻出含冰殿,直奔围墙边一个角落里,扒下了几块不起眼的石头,从里面钻了过去,再小心的掩上。

大司命没空天天接人,他就想了这个法子,挖了一个洞出来,供他为冷宫里传递消息和物资。

王宁一路小跑到绿卿阁,不必通传就直入阁内。薛芳、张茜和王姬早已等候了半天,见王宁奔了过来,立刻露出关切的神sè。

“诸位太妃,王宁幸不辱命!”

王宁躬下身子,向着几位太妃行礼。

“太好了!剩下的就是把我们身边的宫女想法子送出去了。”薛太妃喜笑颜开,连连夸奖王宁,让他起身。

王姬也是心情大好,兜手就丢出一颗玛瑙。

“这个赏你了!”

王宁费尽chún舌就是为了这个,灵活至极的接过丢来的玛瑙,笑的像是尊弥勒佛一般。

“你真是接的越来越准……”

王姬笑着打趣。

“无他,唯熟尔。”

王宁嬉皮笑脸。

“谢王太宝林的赏!”

“想想看,好歹伺候一场,这么把她们送出去还有些不舍的。”

张太妃叹了口气。

“我们没人可用,三儿身边也没得力的人,不把她们放出去替我们积攒人脉,迟早是坐吃山空。”

王姬撇了撇嘴。

“比起这个,我反倒怕她们出去就跑了。”

“薛姐姐身边的可不会,称心原本就是薛家的人。我也不要白芷为我做什么,出去帮我找找看家里人还在不在就行,再说了,还有孟师哥能帮着照拂下她……”

说到孟太医,王宁身子颤了下,嘴巴动了动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薛太妃是何等人也?见王宁嘴巴动了一下,立刻就开口bī问:“你刚刚想和我们说什么?”

王宁嘴chún翕动了几下后,终是把袁贵妃身边那蓉锦的心思倒了个干净。

这话一说,阁中众人,齐刷刷向着张太妃看去。

只有张太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们看我干吗?”

“我突然有些同情孟太医了。”

薛太妃叹了口气。

“哎,这大概是他为虎作伥的报应。”

王姬连连摇头。

“孟师哥是个好人,一定有什么原因的。”

张太妃立刻为孟太医辩解。

“他那么好,有人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

薛太妃和王姬又唉声叹气起来。

“好人不好人不知道……”王姬笑着说,“其实若是孟太医不介意,这倒是可以使一使美男计,毕竟是袁爱娘身边的心腹……”

“你们好缺德!”

张太妃张大了嘴。

“当然,还得看孟顺之愿不愿意。”

薛太妃偏头又看了一眼张太妃。

“还有你,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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