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接受你(十)
董慈点了点头。
她现在嗓子很疼, 所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极为艰难。她其实很想问问昨天她被抓回去究竟有没有被打的, 然而几次张口,嗓音破碎沙哑,语不成tiáo。
“小慈姐你嗓子不好就不要说话了啊。”
苏糖将从她身边路过的小狼抓住, 抱在怀中使劲儿的搓头,随即在它毛耸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因为董慈嗓子疼痛的原因, 所以她开口说话的次数很少。本以为这样会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可没想到两人出奇的和睦,就像多年没见的老友一般,亲密自然, 没有任何的不适。
苏糖像是个话痨,她很能说话, 哪怕是董慈不理她, 她也能自言自语很久, 一个人玩的很嗨。
这样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董慈是真的讨厌不起来的。她朋友很少,除了性格高傲冷淡的燕凝霜以外,如今又多了一个苏糖。
“小慈姐, 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蛋糕呀?”
也不知怎的,苏糖忽然想给她做蛋糕吃。见她双眸亮晶晶很兴奋,董慈不忍拒绝她,于是就随着她去了厨房。
苏糖一看就是从小被家人宠大的, 这样娇嫩嫩的一个姑娘, 没想到做起蛋糕来极为熟练, 显然是混迹在厨房的老手。
“ok,我做好了!”
她做了一个很美观的蛋糕,蛋糕的外形被她做成了心形,上面一层涂抹着红sè透亮的果酱,在中心的位置,用nǎi油雕了个容&慈。
“你可以等景哥哥回来一起吃哦。”
苏糖在放下蛋糕后,又从背后里掏了很久,然后拿出一瓶装满红sè浓稠液体的瓶子,塞到了董慈手中。“这个是我自创的果汁,很好喝,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甜蜜蜜,小慈姐在吃蛋糕的时候记得配上它哦。”
“啊,景哥哥快下班了啊,那我得赶紧走了,小慈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来时手抱零食箱,走时还留下了蛋糕和饮料。
董慈不由的一笑,觉得苏糖这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
“苏糖来过了?”
景容一回家,就看到了摆了一桌子的零食。他在看到那块心形蛋糕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用指腹抹了nǎi油‘慈’字上的一块,塞进了口中。
“你怎么知道她来过了?”董慈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如果她没来,难道这些零食是小慈自己买的?“
董慈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更不可能会在家中的桌子上摆满零食,唯一会做这种事儿的人,只可能是萧辞家的某位小祖宗。
景容似乎是很喜欢吃这个蛋糕,他将蛋糕整个的拖了起来,放在嘴边一口口的咬着,他像是故意的一般,只吃那半带着‘慈’字的,令一半一动未动。
“小慈不想尝尝吗?”
景容见她只是盯着他看,于是将块带着‘景’字的蛋糕递到她的嘴边,诱哄道。“很甜的,尝一尝。”
董慈顺从的咬了一口,口感滑嫩,甜度适中,还带着一股香软的乳酪味,的确是很好吃。
“好吃吗?”
景容帮她把chún边沾着的nǎi油抹掉,凑近她笑眯眯的说道。“那我把小慈吃掉,小慈再把我吃掉好不好?”
他指的是蛋糕,但董慈望着他说这话的神sè,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是意有所指。
“来,再吃‘我’一口。”
正当两人靠在一起甜蜜的吃着同一块蛋糕的时候,景容接起了一个电话,随后他的脸sè就变了,挂断电话后马上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董慈见他神sè冷凝,不由的有些担心。
“我爸告诉我,乔乔瞒着他自己偷偷跑回国了,让我现在去机场找她。”
“你、你妈妈?”虽然对‘乔乔’这个名字极为熟悉,但是董慈却还从未见过他母亲的一面。
更为确切的去说,就算是她和景容结婚的时候,他的父母都从未出现过。
“……”
董慈也曾幻想过他口中的乔乔到底会是副什么模样,然而在真正见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愣住了。
“妈……”董慈有些紧张的搅了搅衣摆,喊这称呼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乔乔长得太年轻了,年轻到如果董慈不知道这是他母亲,一定会张口喊姐姐!
“小慈。”乔乔闻言也是一愣,她目光澄澈的望向董慈,眼睛中闪过一丝愧疚与落寞,声音柔柔弱弱。“阿容每次去看我的时候总喜欢在我耳边提起你,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她的眼眶开始有些泛红,微微倾身抱了她一下,用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董慈一开始并不明白她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的,直到乔乔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两人熟悉了起来。
“小慈,你喜欢阿容吗?”
在接触过之后,董慈才明白景容为什么总喜欢喊她乔乔。她性子太柔弱了,甚至董慈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作为母亲该有的姿态。
明明年过不惑,乔乔的目光却依旧澄澈干净,她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身上看不到一丝成年人该有的世俗与沧桑。
董慈近几日嗓子已经好许多了,虽然不知道乔乔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喜欢。”
“喜欢就好。”
经过这几日对他们两人的观察,乔乔对她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只是她叹了口气,仍旧说了一句,“对不起。”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董慈如今对着她喊妈的时候仍旧显得僵硬生疏,虽然景容说过她可以也跟着她喊她乔乔,但董慈总觉得这样显得很不尊敬。
“我是在为阿容替你道歉。”
乔乔她下意识的去抚摸手腕上的佛珠,那串佛珠和景容手上带着的极为相似。“他以前去看我的时候,曾告诉过我,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只是那个女孩并不喜欢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告诉过他方法,甚至还送给了他一串佛珠,我很想让他心中的黑暗与冷厉消退一些,可是……”
无奈、委屈、痛苦,这一系列的情绪在乔乔身上一闪而过,她顿了顿,缓缓的说道。“我这一生,过得好失败。”
“阿容自被我生下来后,就一直是由景琰教导。我没想到他会把阿容教成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像是一段痛苦回忆,乔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特别红,她一直紧握着佛珠,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变成第二个景琰,我有试图改变过他,可他们父子二人的秉性实在太像了……”
‘她曾告诉我,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真正的喜爱,是不会以伤害爱人为代价的,所以她送了我佛珠,希望我向善。’
‘小慈你知道吗?在乔乔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父亲早就在我很小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想要得到心爱的某物,就必须不择手段去争。’
董慈恍惚间想起当时景容对她说过的一些话,她眼眸微微一颤,再次看向周身被悲伤笼罩的乔乔,心中有一种想法破土而出,她几次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敢问出来。
“……”
“阿容,可以给我讲讲你母亲的事情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董慈试探的问向景容。
她想要多了解乔乔的一些事,这样才能知道自己萌生出来的想法究竟是不是对的。
“怎么忽然对她的事情好奇?”
景容刚刚洗完澡,他黑发cháo湿凌乱,身上的浴袍大敞,露出一小块jīng壮的xiōng膛。
见董慈支支吾吾的有些紧张,景容擦着头发的手一顿,他微微侧眸望向床上的小妻子,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董慈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将头埋了进去。“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和你说的。”
眼前才刚刚陷入黑暗,董慈就感觉到床边塌陷了一块,接着身上的被子被人轻轻拉开,景容长臂一伸将她搂入了怀中,低声笑道。“我刚才只是在想,我的小慈怎么可以那么聪明。”
“正如你想的那般,乔乔不喜欢我父亲,她是被qiáng迫的。”
景容让董慈躺在了自己怀中,他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身,将脸贴在了她的肩膀上。“知道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国内生活吗?”
“因为有一天乔乔发现,我的父亲在让我接触他的黑,为此她向我父亲闹了很久。后来我就被乔乔送回了国,她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父亲有机会接触到我。”
“黑?”
董慈听得有些茫然,抬眸望向他。“什么是黑啊。”
本想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景容薄chún微扯,捏住了她的下巴,漆黑的双眸泛着一丝诡谲冷凝,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就是黑/道。”
“你、你父亲是黑/道的?”
“准确的来讲,我祖父才是真正的黑/道。”既然她问了,那他索性就和她说个明白。
景容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轻佻,他故意凑近董慈些许,使热气喷洒进她的耳中,低声呢喃道。“而且他还是黑/道中的大佬哦。”
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不由的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问道。“怕了?”
董慈脸sè微白,想起了前些日子绑/架他们的那伙国外雇佣兵,她不由的抓紧了景容的胳膊。“那你现在还涉/黑吗?”
景容睁着眼说瞎话,淡淡道。“我很干净。”
他的确是说谎了,因为他不想董慈了解过多他的yīn暗面。毕竟,生在景家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干净的呢?
不过相对于家族中的其他人来讲,景容的确是最干净的一个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乔乔。
“你别骗我了。”
“我知道你是在说谎。”董慈记得那日他解决那几个雇佣兵时,手法是如此的熟练干脆,这样训练有素的动作绝对不是在一朝一夕练成的。
而且他刚才自己也说了,他曾在国外跟着他父亲学习。所以这样的他,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小慈总是那么聪明。”景容声线,jīng致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yīn影中。他情绪掩饰的很好,然而抱着她腰身的手臂却越来越紧,像是在缓解自己的不安。
有些时候,他倒真希望他的小慈可以笨一些。
“我不怕你,但我很怕你祖父和你父亲。”
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有些紧绷,董慈微微咬chún,像是为了安抚他般,她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闷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去触碰那些。”
“我……我想让你出事。”
“不会的。”
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景容声音微哑,眸子深处带着最执拗的眷恋,紧紧地凝视着怀中的人。“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的爱你。”
景容并不怕死,但他绝不允许自己会死在董慈的前面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他想照顾她一辈子。
“小慈。”
景容并不想破坏此时温暖的氛围的,但为了让自家小妻子提前做好准备,他不得不提醒道。“虽然你很怕我父亲,但是我仍旧要告诉你一声——”
“他明天就要回国了。”
董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