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繁峙(一)

第二一五章 繁峙（一）

在白崇禧、张治中、陈诚的耐心劝说和建议下，加上受到教导师太原大捷的影响，在淞沪会战中已经尝到了采纳刘一民建议的甜头的蒋介石，终于下定了依托南京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然后放弃南京、将主力置于日军攻击部队侧翼、随时威胁日军的决心。

蒋介石甚至想着如何才能把刘一民的教导师升格，直接置于中央指挥之下，用于长江沿线作战。后来还是宋美龄提醒他，别做那些无用功，别说中共不可能同意，刘一民不会愿意，就是他们都愿意，按照现在日军轰炸的密度，等教导师开到南京，不但南京已经失守，就是教导师长途跋涉赶来，部队能不能保持建制完整都成问题。还是抓紧做好部署要紧。

军委会随即下达命令，将已经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突破的吴福线和锡澄线守军撤退。任命张治中为南京保卫战总指挥，tiáo集约10万兵力，在南京周边建立防线，主力置于市区各要点，准备与日军进行巷战争夺。

张治中受命后，按照在西安与刘一民进行的战术推演，设置城防工事，保护后撤通道，并严令疏散南京市民和各国使领馆人员。用张治中的话说，要把南京变成一座军事要塞，除军人外，不留一个百姓。

担任南京外围守备任务的部队，按照张治中的命令，严格实行坚壁清野，转移民众，埋藏物资和粮食，口号是不给日军留下一粒米。

此时，太原大捷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世界。

美国、英国的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日军在太原打败、板垣征四郎剖腹谢罪的消息。美国的一家报纸大标题就是“皇军之胆板垣征四郎命丧黄土高原”，更多的报纸则大量搜集资料，报道消灭日军四个jīng锐旅团的教导师师长刘一民的事迹。

在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被彻底打破后，美国政府的态度有所转变，开始关注中国，并加大了对日本的谴责力度。

新上任的近卫内阁外相有田八郎被欧美国家的谴责声弄得头昏脑涨，将罪过完全归到了军部和华北方面军头上，与近卫首相一起面见天皇，把目前日本在国际上的不利地位报告一遍。

裕仁天皇听后大怒，严令大本营快速补充华中方面军和华北方面军作战损失，督促关东军抽tiáojīng锐入关作战，务必消灭阻挡皇军前进步伐的抵抗势力。

于是，就在张治中争分夺秒赶修工事、准备作战的时候，12月7日上午，在比历史上整整迟了6天后，日军大本营终于下达了攻占南京的作战命令，命令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指挥完成补充整训的上海派遣军第三师团、第九师团、第十六师团和第十军之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第一一四师团、国崎支队，在航空兵和水面舰艇编队掩护下，突破国军防线，向南京杀来。

同日上午，获得了航空兵团和三个师团援兵、大量补充兵的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在北平召开了作战会议。

寺内寿一最近总是做噩梦，梦里面总是梦见肚子上chā着刀的板垣征四郎中将。

老鬼子寺内寿一被噩梦吓得魂飞胆丧，也搞了个仪式为板垣征四郎中将招魂，可惜，板垣征四郎中将的魂魄不放过他，每天晚上依然准时惠顾，在梦里与他相见。

寺内寿一大将几近抓狂，一遍遍在睡梦里对板垣征四郎中将狂喊：“杀死你的不是我，是卑鄙的支那人刘一民。板垣君找我的不要，找刘一民的大大地好！”

可惜，号称中国通的板垣征四郎中将似乎听不懂他半中文半日文的狂喊，依然不已不休地纠缠他，弄得寺内寿一大将抓狂之下，竟然在迷迷糊糊中，把那个16岁的京都绝sè美女活活掐死了。

狂怒之下的寺内寿一大将，完全不记得了自己拿板垣征四郎中将做替罪羊的卑鄙之举，而是把一腔怒火泼向了山西。在他看来，日军在各地都所向披靡，只有在山西，在他的指挥下，才损失了数万jīng锐，让他不但在大日本军界丢脸出丑，而且还让板垣征四郎中将的冤魂一直纠缠他，使他睡觉都不得安生。

于是，寺内寿一决定，在加qiáng津浦线和平汉线进攻力量的同时，必须夺回太原，为死难的皇军勇士报仇。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日军高级将领正襟危坐。

川岸文三郎中将偷偷打量了一眼司令官阁下，发现寺内伯爵与一个月前形象大异，眼窝深陷，面sè黑黄，如果不是那身还算威武的大将军装，看上去就和东京歌舞町里囊中羞涩的老sè鬼没有什么两样。

川岸文三郎心里羞愧，知道是由于山西的惨败，让意气风发的寺内伯爵饱受打击，成了现在这种野狗式的落魄模样。

寺内寿一大将等着发红的双眼，在沉痛总结山西会战失利原因后，话锋一转，滔滔不绝地吹嘘了津浦线和平汉线取得的胜利，然后就大声宣布了他的夺回太原的命令，命令第一军司令官香月清思中将指挥5个师团的兵力，在航空兵团配合下，分路进攻山西，务必于12月底前，夺回太原，彻底消灭山西的支那军主力。

下达完命令后，寺内寿一大将命令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中将宣布了战役计划。

冈部直三郎没有寺内寿一大将看上去那么憔悴，所以，说话的语tiáo就比较轻松，对着地图，把作战计划、任务分配说的一清二楚。其中，第二十师团、第一九师团攻击娘子关方向，关东军抽tiáo来的第一师团、第八师团和关东军新组建的二十五师团沿原第五师团进军路线，攻击忻口至太原。待攻占太原后，关东军三个师团回归建制，第一军司令部指挥第二十师团、一0九师团驻守山西。

国内增援来的新组建的独立第三、第四混成旅团加入津浦线作战，迅速清剿济南周边抵抗势力，随时支援第十师团、第一0八师团作战。

冈部直三郎把作战部署讲完后，寺内寿一恶狠狠地对香月清思说：“支那有个陕西抗日特区教导师，师长是刘一民，穷凶极恶，导致皇军第五师团主力和察哈尔派遣兵团玉碎，让板垣征四郎中将蒙羞而死。阁下务必找到他，消灭他，拿他的人头祭奠玉碎的大和勇士。”

香月清思中将自然是知道刘一民的，关键是对怎么才能消灭刘一民心里没底。不过，司令官阁下的命令还要执行，忙立正敬礼说哈伊。

见香月清思中将愉快地接受任务，寺内寿一大将这才宽心，领着手下的将军们去边喝茶边欣赏艺妓的表演了。

太原遭日军轰炸的详细情况和阎锡山奖励教导师50万元的事情，刘一民不知道。不过，日军飞机在天上侦查和实施狂轰乱炸的情况，刘一民已经知道了。

因为采取的是夜晚运兵的办法，从代县下火车后，部队稍事休整，就开始分路向繁峙赶来。

部队昼伏夜出，敌人飞机对教导师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敌机返回途中，对稍大一点的村镇进行轰炸的情况，这一路走来随处可见。

到处是燃烧的村庄，到处是死难的百姓，日军飞机连续几天的报复性轰炸，在山西制造了无数惨祸。

刘一民心里知道，日军新的航空兵团赶到了，机场也维护好了。日寇的增援部队恐怕也到了，寺内寿一这老鬼子很快就要酝酿新一lún攻击作战了。这山西，怕是又要成为日军的攻击重点了。

想想由于自己的到来，日军在太原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是要报复的。加上国军在淞沪战场上的表现可圈可点，目前还在南京与上海间与日寇对峙，虽然由于日寇连续增兵，国军已经呈现不支态势，撤退是早晚的事，但与历史上相比，那局面是大大改观了。日军不但没有实现三个月占领中国的企图，反而连续损兵折将，大本营的那些战争狂人们恐怕早已经是bào跳如雷、举止失措了。

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日军将很快发动对南京的攻势作战，津浦线上的日军也会迅速南下，攻击徐州。平汉线上的日军也会加大对河南的攻击力度，企图度黄河南下武汉。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战略防御阶段才刚刚拉开序幕，接下来还会发生一系列残酷战斗。只有等武汉会战结束，日军战线拉长、兵力分散的时候，才能进入战略相持阶段。现在的问题是，必须加快对日军的攻击，尽量消耗其实力，促使战略相持阶段早点到来。

千里奔袭取天津，掠夺日寇战争资源，而后南下占山东，形成qiáng大的敌后根据地，发展生产，壮大实力，这确实是妙棋。个中关键，在于时机把握，一定要在日军增援部队主力离开平津地区南下、西进之后，才能实施。

再比较一下蒋介石和毛泽东二人在抗战方针上的差异，蒋委员长实施的战略方针是持久消耗战，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目的是通过一系列会战逐步消耗日军，等待国际援助。因为他从来就不相信单靠中国人的力量能够打败日本人。应该说，蒋介石的方针也是正确的，不过造成的损失太大，国力损耗太大。刘一民知道，在当时的国力对比下，这也是无奈之举。

毛主席实施的是持久战，要在敌后发动人民，建立根据地，采取游击战术，在与日寇争夺中消耗其战争资源和实力，从而壮大人民武装，立足点是依靠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打败日本侵略者。

两个人的方针总的说都是立足于中日国情、持久作战，不同的是，毛主席的方针立足于依靠人民力量，是以战养战，在战争中发展壮大，更积极，更正确，更有前途。

刘一民想想就知道，历史上解放战争时期国共争战，其结果早在抗战时期就已经注定了。因为双方领袖的战争指导方针不同，高下立判。难怪后世有的国民党被俘高级将领曾说，三年解放战争，如果没有美国支持蒋介石，一年就可以结束战争了。

想归想，做好眼前的工作、打好眼前的仗才是根本。所以，一到繁峙，刘一民就命令钱壮飞和贺兴华架起电台，与罗延联系，询问侦察营位置和敌情变化。

罗延报告，侦察营已抵达易县，与115师部队也取得了联系，繁峙到易县交通暂时安全，易县县城尚在日军控制中。

刘一民命令罗延按照命令执行，在易县留一个侦察班，为特战支队带路。

考虑来考虑去，刘一民还是向主席和总部发去了部队抵达繁峙的电报。

总部的回电很快就到，由朱老总、彭老总联名签发的电报很短，只有短短十二个字：“邓信收悉，已报西安，大胆实施。”

主席的电报随后也到了，可能是出于保密考虑，主席的回电也很短，只有两个字：“必胜！”

刘一民接电大喜，知道主席和总部已认同了自己袭取天津的计划。随即命令参谋处通知各旅首长，到繁峙县城参加作战会议。

这天下午，在繁峙城郊一个山村的窑洞里，教导师召开了东进山东作战会议。

收复太原后，各旅首长这是第一次与师首长见面，大捷之后，又遇上罗荣桓政委生了儿子，自然是人人笑容满面。不少人还追着罗荣桓讨要喜糖，乐得罗荣桓腮帮子都笑疼了。

曾中生最喜欢教导师这种上下一体、亲如家人、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氛围了，在同志们欢乐的气氛感染下，竟然鼓足勇气去找了唐星樱，请她帮忙，给自己介绍个对象。

乐得唐星樱连连追问参谋长有没有中意的女同志，不料这一问，竟然让曾中生的脸上登时就晴转yīn，说自己原来有爱人，但现在不知道下落，一定是已经遭敌人毒手了。在部队没有中意的女人，请小唐政委多费心。

唐星樱也不再多问，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令人心酸的爱情故事，就劝参谋长放心，一定帮他找一个称心的爱人。

曾中生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师部。

人到齐后，蔡中宣布开会，首先请参谋长曾中生宣读师部作战计划。

马上就要行动了，对各旅首长已不能再保密了，曾中生就把按照刘一民战役构想制定的作战计划宣读了一遍，把部队行军梯队编组和指挥顺序进行了说明。

各旅首长一听，要去奔袭天津，然后进军山东，会场马上就开锅了，当场就讨论开了。

骑兵旅长胡老虎首先提出异议，他认为应该让他的骑兵旅随特战大队充当全军先锋，发挥骑兵机动能力qiáng的特点，为全军快速开道。

话还没有说完，新任第四旅旅长雷鸣就打断了他，告诉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已经是第一梯队了，还想怎么滴？难道骑兵旅竟然还想向一团挑战不成？说完，雷鸣就又对着刘一民说：“报告师长，我对你有意见。”

刘一民特别喜欢部队这种争qiáng好胜、勇夺第一的jīng神头，就笑着点了点头。

雷鸣气鼓鼓地说：“师长对第四旅有偏见，以第四旅的战斗力，绝对应该纳入第一梯队去攻关夺隘，现在倒好，成了第四梯队。等第四旅赶到天津，恐怕天津城里连个螺丝钉都找不到了。qiáng烈要求修改部队编组，将第四旅纳入第一梯队。”

雷鸣这一说，算是捅了篓子，各旅首长马上就纷纷要求做第一梯队，连刚刚成立的第八旅旅长赵山和政委赵捷都提出，教八旅虽然是新部队，但战士都是老兵，经过思想转化后，现在全旅上下士气高昂，急需一场大战洗礼。恳请师长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教八旅，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给师长丢人。

眼看着作战会议马上就可能变成请战会，刘一民黑幽幽的眸子在干部们身上扫来扫去，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有这样一支雄师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在默默计算一下自己的兵力，除去各旅训练新兵的补充团不计，总兵力相当于国军正规编制3个军，绝对称得上重兵集团了，就看哪个日本鬼子倒霉，先撞上来了。

见刘一民不说话，干部们还在吵吵嚷嚷地争当先锋部队，罗荣桓咳嗽一声，开始了战前动员：“同志们，这次我军东进山东，是中央和总部交给我们教导师的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光荣任务，是师长对抗日战争形势发展慎重研判后做出的决策。拿下天津，可以获得大量的武器弹药和资金，为我军日后迅速扩大部队奠定基础。东进山东，可以立足山东雄厚的人口和资源，建立qiáng大的抗日根据地，为我军北上南下、纵横驰骋提供广阔的战略空间。可以预见，只要完成这两项任务，我们的教导师就会更加qiáng大，打得日军鬼哭狼嚎。”

罗荣桓讲的很长，很耐心，很细致，连行军中注意照顾伤员和新兵的事情都讲到了。

罗荣桓做完动员后，刘一民只说了四点：“一是此次袭取天津，重点在袭，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力争伪装日军进入天津，将日军消灭在兵营里，消灭在床上。二是目的在取，就是要搬空天津，不但要把天津的军火物资搬空，把银行搬空，还要把民用工业设备搬空，让天津经济崩溃，让日军不但不能利用天津的资源，还要背上沉重的包袱。三是关键在保密，不到天津外围，不得向部队传达作战意图，作战计划仅限于旅以上干部掌握。四是各部队的补充团要加qiáng干部，把长途行军当场练兵场，争取到天津后，这些新兵从意志、作风、纪律、体能等方面成为合格的战士。”

至于各部队要求充当第一梯队的事情，刘一民是这样讲的：“这次我们是深入敌人心脏，搞不好前面就是龙潭虎xué，第四梯队随时就可能变成第一梯队。因此，大家不要争。等我们拿下天津，日军开始追击我们的时候，那就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了。到时候，哪个旅拉不上去、打不好，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变为地方游击部队，留在当地打游击。”

看看干部们都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刘一民就下令散会，各梯队抓紧编组部署，等候出发命令。

干部们走后，刘一民找来钱壮飞，询问是否有日军tiáo动方面的电报。

钱壮飞报告说日军关东军抽tiáo了三个jīng锐师团南下，现已到达张家口一线。日军从国内增援来的第三、第四独立混成旅团也已经抵达天津。至于这些部队的具体动向，现在还没有新的情报。

刘一民心里咯噔一下，关东军主力入关了？忙拿过电报细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关东军第一师团、第八师团和新组建的二十五师团加入华北战场了。

历史上，这个时候的关东军只有七个师团，关东军大规模扩军是明年以后的事情，这刚冒出来的二十五师团，不知道是关东军临时拼凑的，还是原来历史真相被淹没，关东军早已开始扩军，只是隐藏不露而已？

想不通，刘一民就干脆不想，开始研判寺内寿一的企图。这老鬼子快死的人了，还这么能折腾，竟然说动大本营从关东军tiáo兵，难道日军已经修改了对付苏联的大政策么？

细细一推究，觉得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是华北惨败引起大本营震怒，关东军的这三个师团怕是奉令前来助战，待达到战役目标后再归还关东军建制。

这样一来，寺内寿一的企图就昭然若揭了！这老鬼子一定是想重新占领太原，拾拾面子。主要报复目标，恐怕就是自己的教导师了。

看来，这收复太原一战，影响确实很大，日军大本营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了。这样也好，不用自己费尽心机去找鬼子，鬼子会自动追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