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德国|法国
有喝粥口味感觉不对的小天使嘛o(*￣︶￣*)o？ 陈清凡自嘲的咀嚼着这几个字，他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自从一个多月前, 他就因这场和德国的友谊赛而cào碎了心, 加上最近心爱的外甥又在球场上遭了意外，甚至一度被判断为可能终生不醒，他又是心焦意乱的几夜没睡，肉体和jīng神早都达到了的极限。
现在，他终于是绷不住了。
老王在话筒里的大喝声逐渐远去, 陈清凡的眼前一片通红, 脑中刺痛无比的回响着和他的大弟子的那些对话。
【再过几周的和德国的那场友谊赛, 石青，你作为大将怎么样？】
【……教练，抱歉，几周后我正好有事。】
【什么事？】
【…………我……我哥哥他和齐鲁东泰签约了，比赛那天正好是他和球队签约的记者发布会, 我们全家都要去替他祝贺…】
【…………这样。】
【……恩。】
这些弟子像是以为他完全不关注足球似的, 陈清凡在心里自嘲的想, 现在根本不是转会窗口开启的时候, 也不是赛程过半或赛季开始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签入新球员, 搞什么签约记者会。
只是不想比赛罢了，而怯于比赛的原因他也知道。
陈清凡平时并不是咄咄bī人的人, 弟子的谎话如此明显, 依照他的性子, 本来是不会去再接话头或是揭穿的，可是……
陈清凡觉得他的xiōng口里仿佛有着一股压缩到极致的气体，在叫嚣着冲破一切，彻底爆发。
他捏紧了手中的训练计划板：【……失败真的很可怕吗。】
【什么…？】弟子愣住。
陈清凡叹息一般的说：【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弟子沉默。
陈清凡自嘲的笑了一下，替这个仅有15岁的少年回答了：【是我问了个蠢问题……失败不可怕，一次的失败不可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也不可怕，最可怕的一次又一次的……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失败，石青，你说对吗？】
石青攥紧拳头，埋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朝着陈清凡深深鞠了个躬，拿起放在桌上的乒乓球拍，转身就走。
就在石青即将踏出乒乓球室之前，陈清凡不含情绪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如果说这是队里的命令呢。】
换句话说，如果你不参加，就视为无组织、无纪律，把你开除呢？
石青背对着陈清凡，抓住乒乓球拍的右手一抖，左手紧紧的捏在门檐之上，咬紧牙关说：【教练，你错了，永无止境的失败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永无止境……并且实力悬殊的失败，我……我曾经也想追赶那些人的，我也想追赶他们的……但是……】
石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丝哽咽和颤抖，他忍着呜咽声说：【教练，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努力的打好乒超的每一场比赛，我喜欢乒乓球，想打乒乓球，我也想做一名职业的乒乓球运动运，但是……但是我现在想打的只有乒超……只有我国的乒超，我再也不想和欧洲那边的选手比赛了，请你……请你去找那些对打败欧洲选手还充满憧憬的师弟们去吧。】
石青知道自己的教练是个温和的人，所以他才敢这么说话，因为他知道，陈清凡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想打乒乓球的弟子，只要他说出了“我仍然想打乒乓球”，并且将“绝不想参与和德国队的友谊赛”的这个信念坚持到底，教练………哪怕教练事后会冷漠的对待他，也绝对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开除球队，甚至还会替他找好一个在那天不得不缺席的理由。
只因为他还想打乒乓球。
教练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
说完，宛若在逃避什么一般，石青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陈清凡看着弟子渐渐融入在黑暗里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该说什么？
为什么要放弃？
失败真的那么可怕吗……
陈清凡自问，失败，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对，失败真的很可怕，失败的不甘、沮丧、愤怒、甚至恐惧……足以把人彻底击垮。
但是他没有放弃……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啊……
从小时候第一次碰触球拍，爱上乒乓球这项运动，在家人的反对下走上职业乒乓的道路起，区赛、市赛、省赛、北方赛区比赛、国内锦标赛、奥运会、世乒赛………
他在国际赛事的奥运会和世乒赛中都拿到过铜牌，这也是中国近三十年来在国际乒赛上得到过的最好成绩，但即使如此，那时国内的体育新闻也不过是给了他几个不大不小的版面而已，毕竟——
他得到的不是冠军，而竞技体育只有冠军。
在那之后，无论陈清凡再怎么努力，一直到他退役为止，他也始终超越不了第三名这个名次。
退役之后，他先是担任了省队的教练，之后又担任了国家队的教练，而在中国乒乓球国家队担任了六年的教练之后，陈清凡半是复杂又半是悲哀的认识到，这些国家队的成年人大多已经失去了那颗想要在国际乒坛夺冠的心，于是他主动申请下tiáo到青少年队，改为担任这些孩子们的乒乓球教练，在他的手中没有实现的冠军梦想，他希望交给这些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孩子们来实现。
近三十年里出了一个陈清凡，得到了一个铜牌，谁知道不会又在三十年后再出一个谁谁谁，得到一个银牌乃至金牌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放弃啊……
实力悬殊又怎么样……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又怎么样……
连追赶的背影都看不到又怎么样……
他的小时候难道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他经历的失败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吗？
可是他没有放弃。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放弃是不够的。
在这个国家里，喜欢乒乓球的人并不在少数，会打乒乓球的人更是绝对不少，但是想让乒乓球在中国崛起，想让中国乒乓球在世界乒坛夺得一席之地，想要以中国人的身份得到乒乓球世界冠军称号的人……
除了他，他还没有发现第二个，只因国人的脑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惯性思维——
乒乓球就是欧洲人的运动。
乒乓球就是德国人的运动。
乒乓冠军不是德国人的还能是谁的？
这样下去，一个在竞技体育方面毫无冠军之心、认为他人夺冠才是理所当然的国家……
中国的乒乓球，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世上占有一席之地吗？
——他真的好想看到一个中国人，手举乒乓球拍站在世界之巅，说：我来自中国，我拿到了金牌，我是乒乓冠军。
也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出来也实在是太难看了，陈清凡憋回眼中涩意，咳了咳嗓子，对电话那头说：“老王，乒乓球本来就是不受关注的小球，我国的乒乓又这么弱势，有时候我真是在想，如果我们国家弱的是足球，足球肯定也不会这么不受关注，毕竟是大球……”
也不知那头又说了什么，竟然把陈清凡又给说笑了。
“……算了，你也别骂孩子胆小没种，毕竟现在国家富qiáng生活好，孩子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脆弱也都能理解……”
“总之，这事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也抽个空再去和石青那孩子谈谈心，开导开导他………你先看看能不能把友谊赛和平取消，不能取消就尽量把影响缩到最小，这些孩子怕的不仅仅是失败本身……那些千篇一律的《中国u-16青少年队再负x国xx队》的新闻报道也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我？我现在正在医院陪我外甥，他的足球教练在昨天快零点的时候，给我们发了他醒了的消息……”
“呵。”听到对面传来的由衷的恭喜声，如海浪退cháo，陈清凡眼底的疲惫退了不少，“对，就是那个赛场上无故发呆，结果被时速180公里的足球正面击中的小蠢蛋。”
“……恩，多谢关心，没大碍，那小子的身体素质好的很，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上房揭瓦了…”
听到这里，苏舟浑身一个激灵，他压着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把门带上，他回到病床上，拿起那碗已经倒出一半的粥，小口小口的抿着，眼中神sè莫测。
与此同时，越发清晰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也从门外传来。
“………好，那我稍后再给你打回去………恩，好，就这样，再见……”
他……他……他……
也是他没心没肺惯了，自重生以来，他的做事标准是什么？
随遇而安，放飞自我。
对于他上辈子熟悉的那些人，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去主动关注一下、甚至寻找一下哦…？
苏舟盘腿托腮，深刻反思回味了一番，结果发现还真是这样，唯一的例外就是陈清凡，但这个例外，还是因为舅舅自发自的跑到了他的病床边。
还别说，如果不是一睁眼就躺在病床上，听到了陈清凡的那番话，搞不好他现在就放飞的更厉害了，职业乒乓球的影子根本连摸都摸不到。
粥粥仰头，望天花板：“…舅舅。”
陈清凡嫌弃他，用干毛巾使劲按住苏舟的头：“头发还没干呢，别动。”
粥粥不听，盘着腿动啊动啊动，一边动一边说，语气特别飘忽：“舅舅，我突然觉得，我好像特别冷心特别渣……”
陈清凡：“…………”爱怜的擦擦头发，孩子又犯病了。
片刻后，被陈清凡qiáng制命令别自我欣赏露肉陶醉的粥粥，乖巧的穿好一身浴袍，坐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前，疯狂的度娘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世界的铮哥哥简直是牛的飞起，6的上天，如果简单的概述一下，上辈子的他在乒坛中有着怎样传奇的成就，这个世界的贺铮就在足坛中有着怎样传奇的履历。
咱不总结历史，就说一下贺铮现在在足坛的地位。
年仅22岁，就已经刷新了诸如中超联赛金靴、亚洲杯、亚冠进球数等各种进球记录，被全球各大小足球报纸一致评为是前场嗅觉最敏锐的世界级前锋之一。
于去年的世界杯中刷新了世界杯有史以来的进球纪录，在决赛中上演帽子戏法，以4:2的总比分带领中国捧起大力神杯，以20球的可怕成绩加冕世界杯历史总射手王。
史无前例的创下了同时获得“金球奖亚洲足球先生”、“亚洲年度最佳球员”、“世界足球先生”这三项荣誉的记录，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三料足球先生”。
目前是中国足球国家队的副队长，也是有史以来国家队中最年轻的挂上“队长”头衔的人，然而大家一致同意，贺铮现在不是中国足球国家队的队长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太过年轻。
……
………
…………
等等等等，官方荣誉，诸如此类。
而非官方的……
#亚洲最性感的男人no.1#
#最有魅力的运动员no.1#
#最想嫁给的运动员no.1#
#穿衣品味最佳的运动员no.1#
#最应该来到时尚圈的运动员no.1#
……
………
…………
等等等等，非官方荣誉，诸如此类。
苏舟：“…………”行啊铮哥哥，足球踢的这么6，梦想成真了啊。
不知何时，苏舟的chún角微扬，腮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笑的眯了眼。
扫着贺铮此人的百度百科，苏舟发现除了在足球这方面的成就卓越，其他方面倒是和他了解的如出一辙。
红三代出身，爷爷爸爸都是军官，nǎinǎi是民国时期的贵族大小姐，妈妈是一名军医，现在是一名家庭主妇，家人对贺铮的期望是让他走上他们的老路，但谁都没料到贺铮竟然会不走寻常路的要去踢足球，足球运动员和红三代的军人世家？这画风简直南辕北辙好吗！
不行，熊孩子你别闹腾。
因为家人的多重阻挠和反抗，贺铮最初的足球生涯并不顺利。
当看到度娘百科中的“早年经历”，扫到“少年时期”中的某一段描述时，苏舟乐不可支。
哦豁，连铮哥哥在初中时离家出走的小道消息都有，度娘真全。
苏舟有点手痒，度娘百科可以由人编辑，离家出走时疑似被一名退休的民间运动员收留培养是什么鬼，虽然没瞒上几天就被发现，但贺铮分明是被他瞒着爸妈养在房间里的好吗！
……哦不，都说了要放平心态，说不定这个世界的铮哥哥，还真是被一名足球老者收留的。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舅舅截然相反的境遇不太好，但看到好哥们在这个世界混的如此如鱼得水，苏舟还是由衷的拍掌笑出了声。
苏舟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他的兴趣被完全挑起，看完度娘百科还嫌不够，又开始度娘一下关于贺铮此人的各种小道八卦消息，直到……
“苏！舟！”舅舅敲门……啊不，捶门，怒意满满的那种，“这都几点钟了？！你还睡不睡了？！”
巨大的捶门声来的毫无声息，正专心致志扫八卦的粥粥被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的粥粥一瞅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竟然是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了……
健康的作息比什么都重要，受过运动员教育的苏舟深谙此道。
他应了陈清凡一声，意犹未尽的……仍然没关电脑。
苏舟关上灯，把电脑抱到了床上，整个人，连带着电脑，都一起裹进了被子里。
这种偷趴在被子里的经历，他相信每个小伙伴都曾有过。
苏舟趴在床上，电脑屏幕上蓝光幽幽，衬的他的眼睛犹如在夜间莹莹发光。
想到陈清凡说的“估计再过上半个多月，你贺铮哥哥就要从欧洲回来了”，苏舟略一思索，在度娘百科里打上了【中国男足】以及【行程】。
消息出来的很快，与可怜的中国乒乓球不同，各种报刊的追踪报道可谓是一条跟着一条，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舟扫了几眼，一个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半月之后的凯旋！只剩两支队伍！看我国男足在欧洲足坛的不败战绩！】
苏舟点开了这个标题，一上来是几段描述性的描述报道，下面紧跟着的，是一张以时间顺序汇总整理好的欧洲巡回赛的全记录，制作成了图表的格式，从左到右，每一行都是这种顺序。
时间：xx月xx日→对手：xx国xx队→比分：x比x。
由上到下，苏舟迅速的看了一遍，发现竟然真的是全无败绩………除了胜利就是平手。
粥粥咂咂嘴，中国男足之qiáng突破宇宙，仍然是深感real复杂。
从头扫到尾，由位于图表底部的段落描述中，确定中国足球队的归国日期确实是在大约半个月后，心满意足的粥粥打算听舅舅的话，乖乖睡觉了。
……咦。
苏舟的余光不经意间又看了眼那张图表，突然，一个与其他任何一场比赛的画风都不太一样的对手以及比分，映入了苏舟的眼里。
时间：11月17日。
对手：中国国家足球队vs英格兰国家队。
比分：5比0。
正准备点鼠标关闭浏览器的动作顿住了，苏舟奇怪的又看了几遍图表，这回可不是一目十行，苏舟看的仔细认真，但无论他怎么看……这一场比赛都的确有点不同。
其他的任何一场比赛，都是与某个国家联赛中的某个队伍踢比赛，但只有这场比赛是对阵国家队，而并非是对阵联赛等级的球队，并且……
……5:0的大屠杀，好惨哦。
为英格喵流下三滴虚伪的鳄鱼泪。
苏舟关上了电脑，轻手轻脚的将电脑放到了桌上，之后他一咕噜滚到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的侧过身，侧脸深深的陷入了柔软的枕头。
今天颇为愉快，夜里一觉好眠。
苏舟手捧冠军奖杯的那一晚，距离32qiáng赛还有七天，准确来说，这个七天是从比赛结束后的那天开始算起的，也就是说，在第二天苏舟睁开眼后，距离亚洲范围内的32qiáng大赛，剩下的天数还有七天。
之前陈清凡提到过，亚洲乒协对每个国家的选拔赛的截止时间并不做具体要求，只要在亚洲业余32qiáng赛正式开始前，选出相应的代表选手即可。
由于中国的人口基数过多，中国的海选、预选的参赛总人数位于亚洲第一，中国赛区的比赛结束时间，也是整个亚洲最晚的，其他国家基本在一周前就已经陆陆续续的结束了国内选拔赛。
陈清凡告诉了苏舟接下来的安排。
“我国是亚洲地区内国家实力最qiáng的国家，加上由于我国对于这次比赛的投资最多，这一届……第一届的亚洲业余乒乓球大赛的32qiáng赛的比赛地点，定在了中国。”陈清凡一顿，又说，“已经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业余乒乓球选手来到我国了，剩下那些没过来的，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本土主场，不用坐飞机来回闹腾，挺好，苏舟很满意。
倒数第七天，苏舟给自己放了个短假，约了石青等人一起吃饭，一是为了放松，二是为了庆祝，三是为了正式对石青赔礼道歉，对于先前和英国打友谊赛时，擅自更改了石青的出场名额这件事。
虽然已经口头道歉很多次了，但是咱们还是需要来点实际表示的嘛。
一顿饭宾主尽欢，说说笑笑，韩潇黏苏舟黏的厉害，妥妥的像一个中毒晚期的小迷弟，石青还是那副老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听老师话的班长干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兴奋过头的韩潇，从苏舟的身上给qiáng行扒下来。
韩潇装哭：“石队！你干什么要分开我跟我哥！”
最初，苏舟觉得这孩子特别可爱，但到最后……苏舟投给了石青一个感激的眼神。
倒数第六天，睡觉刷网打舅舅。
倒数第五天，睡觉刷网打舅舅。
倒数第四天，睡觉刷网打完舅舅后，舅舅叫住了粥粥。
陈清凡的公寓里，阁楼的乒乓球室中。
苏舟是特别容易出汗的体质，他的鼻尖上尤其容易出汗，苏舟抹了把滴汗不停的脸，用汗巾擦着汗津津的脖颈锁骨：“…宣传片？”苏舟愣，他下意识的以一个运动员的思维去考虑，“还有没几天就比赛了，现在拍宣传片？”你真的没有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