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雪中行(12)
汶水北侧,有两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官道,一条自博城至较近的梁父,另一条自博城至较远的龚丘,此外还有一条汶水河岸构成的天然通道,将两条路连在一起,并构成了一个夹角其实很小的三角形。
坦诚说,双方原本可能会错过去的。
只是,既然双方都觉悟到对方很可能会迎面而来,却反而将哨骑在夜间铺陈开来,甚至不再顾忌动静,前锋直接着甲,举起火把赶路。
于是到了三更时分,双方前哨果然在三条路围成的狭长三角区域内陷入遭遇,并在口令失效的情况下发生缠斗,然后迅速吸引到了双方主力的注意。按照既定军事战略,两家几乎是不约而同tiáo整方向,踩着松脆的封冻田土,朝着哨骑缠斗区域进行靠拢。
而待到两刻钟后,双方前锋各自看到对方的火把集群时,战斗便不可阻挡的爆发了。
垄亩上的野战、三更时的夜战、长时间行军后迎头撞上的遭遇战,没有比这更直接了当的战斗方式了,也没有比这更混沌与混乱的战斗方式了。
不过,战斗刚一开始,前锋胜负便已经分出,官军如狼似虎,立即取得了胜机。
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官军出发的晚,也没有渡河,更没有露天等待与白日的行军,从体力来说,明显占优;何况官军的前锋将领极为英武,那名带着面具的披甲大将手持长枪,真气看起来若有若无,但真要是撞上,基本上便是一个挨着就死、碰着就伤的可怖结局。乃是起到了巨大的攻坚与驱除集群的作用;除此之外,作为先锋的这支官军素养,也隐隐高过敌我各方一筹,黑暗中他们呼喊不断,火把也有序挥舞,居然能够维持阵型,并紧随那名面具大将身后……俨然训练有素,而且有大将和基层军官层层维系,居中tiáo度。
但是,谁都知道,这不代表最终的胜负。
因为双方的数量不一样。
单通海东征前济yīn整兵时便有五千余本部,击破东平郡后,因为他事先在东平郡的布置,乃是从容让两个下属头领率先吃到了各两千余的兵马,成为了诸黜龙帮诸大派系中第一个掌握万众的大头领。
这还不算,在随后的巨野泽招降中,他也分到了一大块肥肉,成功击破鲁郡郡治瑕丘后,更是招降了鲁郡本身的大部分郡卒,然后还在知世军的二次崩溃中,収取了程大郎和部分溃兵……故此,哪怕在身后所据地盘里还有些许零散驻守兵马,他也足足拉出了两万之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齐郡的官兵,他们受制于齐郡一郡之地的编制、补给,是不敢随意扩军的,更不要说在齐郡之外扩编了。
所以,一直到现在,虽然有暗地里的招降、替代,但依然还是一万人的规制。
那么,只要官军前锋力怠,后续兵马涌上,便是局势逆转之时。
这也是单通海与夏侯宁远率自己老底子济yīn中军位于全军中央的缘故,也是要程大郎率骑兵后发的缘故——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部属是新兵、只打过顺风仗,而且体力也不占优势,却是存了用鲁郡郡卒当肉盾以作消耗,后发制人的心态。
当然,为了确保前锋的稳定,单大郎还是把心腹副将梁嘉定前提,安排到了前军,让他随降兵一起作战。
只不过,局势还是崩的太快了。
夜sè和旷野极大的加速了战斗的流程,优势劣势一旦出现便会迅速扩大,因为太缺乏整备部队的手段了。
唯一的好处是,旷野之地四通八达,逃散的本地兵马下意识会扔下火把,往暗处与汶水方向,也就是他们的来路与家乡方向逃窜,这避免了成规模溃军对后军的冲击。
“大哥,不能等了。”
交战不过两刻钟,浑身狼藉的梁嘉定便骑着一头驴按照之前方位找到了单通海……他的战马直接在因为晚间临时封冻而酥脆的田地里摔到,黑暗中能寻了一头驴,已经不错了。“敌军委实不同寻常,但更关键是一败便垮,根本收不住部队……再这么下去,会弄巧成拙的。”
“回去!”密集的火把下,立马于田埂上的单通海冷冷而对。“找到敌将位置再来回话!”
梁嘉定怔了征,即刻醒悟,却是拽着胯下驴子掉转头去,再度往前方战场而去。
而他的任务也很轻松就完成了,因为官军那名先锋大将实在是太qiáng悍也太瞩目了,即便是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字面意思上的熠熠生辉……整个人仿佛笼罩在白月光之下,凭空多了一层薄纱一般,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几乎所向无敌,义军每一波汇集都被他轻松切入,身后密集军阵跟上,瞬间搅散一切。
义军的溃散部队完全无法集结。
梁嘉定寻到此人,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却并没有着急回转,反而是从身后取下一只弓来,并翻身下了驴子,藏身在驴子侧后的黑暗之中,悄悄引弓搭箭,然后瞅准机会,在对方侧对着自己时忽然施展自己的离火真气,并射出一箭!
真气裹住弓矢,立即引来周围官军惊呼,但却根本无法阻止离弦之箭,直直飞向那官军大将。
然而,雷声大,雨点小,箭矢带着离火真气,扎到了那名官军先锋大将的铠甲上,宛若一根什么羽毛一般轻飘飘似的,根本对对方的动作毫无迟滞。
非只如此,后者反应过来,只是随手拿大枪一蹭,将箭杆蹭断,双目便如火炬一般朝射箭方向映照过来,一眼便看到了那只驴子,和藏在驴子身后的军将。
好在此人身上居然没有弓箭,却是要身侧亲卫递上。
而梁嘉定看的真切,倒吸一口气来,抢在对方拿住弓弩前,便转身飞速逃入黑夜,重新往自己大当家这里来。
这一次,他连驴子都扔下做了掩护,只是踉跄折返,并做了额外告知:
“大哥务必小心……那名官军的先锋大将委实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是位凝丹!”
“可能是鱼白枚到位了,也可能是那老革起势了,甚至可能是两个人都到了,前面是鱼白枚后面还藏着老革!还有可能是招揽来了新的高手!”单通海冷冷做出判断,却已经开始勒马向前了。“可便是如此,我就怕他吗?”
周围心腹俱皆一凛,各自挺身前行,更有人主动下马,为梁嘉定让出坐骑。
“梁子换匹马为我掠阵,夏侯在后督军,再遣人去喊程大郎,让他速速来援……”单通海头都不回,继续吩咐,同时打马向前,往自己爱将之前所指方位而来。
很显然,这是战事劣化的太快,要提前发动中军压上了。
而且,还准备尝试以个人武力击败对方箭头人物,换取优势。
不过,这话刚刚说完没过一会,单通海便与对方大将猝不及防的相遇了,并立即醒悟,对方是在梁嘉定逃窜后,故意放过,追了过来。
但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单大郎一声大喝,提枪跃马,于夜中大声报出名号:“济yīn单通海在此!什么人,装神弄鬼,速速报上名来!”
对方怔了征,似乎有点疑惑,好像一个战阵初哥一样,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单大郎自己都没想到,这种简单的战前一喝居然起了效果,却是立即提枪上前,与对方交战。
甫一交战,单通海便意识到,梁嘉定的判断是正确的,此人绝对是个凝丹,甲胄之下必然有护体真气,而且马上功夫架势也是一等一,哪怕被自己抢了一下先机,也能应对自如。
而双方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单大郎一面心中暗暗吃惊,一面又想起对方刚才的诧异,晓得对方没有经验,便暗自准备,忽然间凭空卖了个破绽,露出腰间要害。
对方居然中计,直接空中单手改双手,转变大枪去势,然后奋力一枪往单通海腰间空隙捅来。
单大郎早有准备,只是在马上一扭身躲开大枪,然后待这一枪捅的老了,更是从容弃了兵刃,一手握住对方枪杆,带着腰劲奋力一夹,然后另一只手轻展猿臂,伸手去拿对方肩膀……当然了,双手真气此时全都在奋力激发。
就是要借腰腹之力,占对方一只手的便宜。
孰料,单通海那附着断江真气的手甫一抓住对方肩膀,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无从施展,努力发力,更有反向被对方从马上拔下来的感觉。
单大郎心惊肉跳,晓得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只怕不只是凝丹,更非是鱼白枚和那老革。
一念至此,他什么都不顾,双手一起撒开,奇经八脉同时运行真气,将护体真气尽数奋力放出,同时脚下一蹬,手上也借着力气按着对方长枪一压,便直接弃了战马,腾空跃起。
唯独匆忙中来不及将真气运行妥当,断江真气横着从脚下切过去,没对同样有护体真气的对方大将起作用,反而将自己战马给凭空切断了脊骨。
战马嘶鸣哀嚎,在夜中洒出一片温热。
下一刻,单大郎忽然腰中一紧,忽然又觉得一股大力从自己借力的长枪上挤压过来,然后整个人在半空中被甩了下来,直接掼在了田地里。
从其余人眼中来看,官军那面具大将仿佛是在甩掉自己长枪上的泥巴那般从容。
而单大郎狼狈砸落,浑身酸痛,眼前也是一黑,却情知到了关键时候,再不顾及什么战局,只是将真气不要命的放出,然后再度腾跃。
他成功了。
但这个时候,那名面具大将,也就是初次以武将姿态上阵的张长恭了,早已经换上了弓箭——梁嘉定的偷袭,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让他可以在不违抗张须果军令的情况下,对这些人进行某种追击。
弯弓搭箭,真气外溢,然后朝着明显气息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什么单大郎奋力一箭,却是将对方从半空中射落。
不过,结果似乎有些让人失望,这一箭根本无法致命,对方从空中再度摔落后,直接在地上裹起真气狼狈逃窜,借着亲卫和其他败兵的掩护向侧方汶水逃去。
但张长恭根本懒得计较,只是继续换成大枪,选择身前最厚最密的地方军阵进行分割与冲锋。而他身后,两千甲士,早已经跟数倍于己的所谓济yīn中军战成一团,却依然维持着最基本的阵型,奋力向前。
张长恭缺乏战场经验,黑夜中大军相向而冲,夏侯宁远也看不到这边情况,唯独梁嘉定,早已经吓得失了魂,却是率先tiáo转马头,去追生死难料的自家大哥。
这一走,意味着尚有兵力优势与夜间战场遮护的义军失去了tiáo度与压制能力。
对此毫不知情的夏侯宁远继续指挥奋战,却不料,一则对方委实jīng锐,二则,随着酣战进行,他明显察觉到了对方援军的涌上,却迟迟得不到自家后方的援军遮护。
其实,即便如此,援军也是有的,只是夏侯宁远根本没看到而已——程大郎接到之前的军令,毫不犹豫率众披甲上阵,乃是亲自率一百余甲骑在前,让贾闰士带着剩余轻骑向外让开以作呼应,并且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那只最qiáng悍的军阵侧翼发动了突袭。
他成功了,甚至一度动摇了那支jīng悍官军的侧翼,但立即被随后赶来的鱼白枚次锋给恰好夹在了两军之间。
随即,鱼白枚与张须果同时tiáo度jīng锐部队,向着这支不速之客果断的发动了夹击。
可怜程大郎麾下骑士,自天下大乱以来成军,往往能靠着程大郎优秀谋略军政手段做到居高临下,每次战阵都能从容应对,今夜却因为一个正确到极致的突击命令,几乎陷入到了绝境。
骑士们被夹在两个步兵军阵中,根本无法提速,而官军最jīng锐的那个军阵始终tiáo度妥当,出击稳妥而凶狠,这使得程大郎的骑士们总是被官军优势兵力分割,往往落入到肉搏战中,然后被绞杀于冰凉田野间。
程大郎到底是个豪qiáng,此时发现自己家底一样的骑兵沦为馅饼,几乎是如化雪一般消失不见,更是如遭雷击。
再不顾及什么战事,只是拼了命的想把这剩下几十骑跟带出去。
然而,他越是挣扎,越是引来注意。
鱼白枚率先发现了他,远远便振奋大喝:“程知理,认得你鱼爷爷吗?!”
且说,程大郎的骑兵到此时只剩几十最亲近的骑士勉qiáng跟随而已,如今又见鱼白枚,更是心中沮丧至极。
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可能,程知理只能回头仓促下令:“不要管别的了,全部散开,自行逃生,去哪里都好,活下来便可!”
言罢,本人却是奋力迎上,乃是要努力作战,给自己部属争取时间。
双方交战,鱼白枚初时只觉得自己在上风,似乎有希望拿下对方。
但不过二三十合,忽然间,随着程大郎回头去看,发现身后再无成集群的本部骑兵于视野内,却是终于不再留手,长槊凭空长了一半长,配合着程大郎本人的人高马大,挥舞起来,宛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打的鱼白枚狼狈不堪,几乎有怀疑人生的感觉。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程大郎连番攻击,压制成功,却是毫不犹豫,施展真气,弃马腾跃起来。
可也就是此时,靠近战场内侧的军阵中,忽然一支裹了辉光真气的离弦之箭直直飞来,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一般,直接射中了程大郎的那股光团。
只能说好在,程大郎飞的快一些,将将躲开要害,但也被射中大腿,当场疼痛难忍,外加真气运行不畅,半空中翻滚踉跄落地,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连续腾跃,拼了命的逃走了。
两位大头领,落得同一般下场。
而这个时候,毫不知情夏侯宁远依然在努力指挥中军部队,顶着压力作战,同时等待援军。
直到两刻钟后,贾闰士带着些许轻骑抵达。
后者,本来是因为程大郎被围而找不到其他指挥官才来此处的,但是他一路从战场外围过来,因为轻骑的优势,却是观察到了全局劣势,以及一些更要命的东西。
“夏侯头领,要退了吗?”贾闰士说完程大郎被困的事情后,心里也知道对方根本无法,却又顺势问了一件别的事情。
“什么意思?”夏侯宁远目瞪口呆。“要退了我怎么不知道?”
“后军在往后走。”贾闰士脱口而对,同时也面sè发白。
夏侯宁远本想呵斥,但迅速醒悟——是那些被单通海比较看重的巨鹿泽溃兵们!
这群自行其事野惯了的土匪,见到前面出于劣势,且久久不能得胜,居然擅自退却了。
夏侯宁远有心骂一句,但却根本骂不出来,因为他此时根本动弹不得,他的中军虽然快撑不住了,却还是整个战线的核心屏障……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找不到单通海。
其实,夏侯宁远本来不相信单通海会被人轻易击败的,在他眼里,单大哥在同级别的战斗中几乎是战无不胜的。
只是事到如今,局势恶化成这样,却无人收拾,所以连他也开始疑惑起来……会不会被围殴了?
不是说鱼白枚和那老革都有可能是凝丹了吗?
唯独局势由不得他多想,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他多想……继续支撑了一阵子,忽然间,前方官军猛地士气大振起来,呼喊声连成一片,然后数不清的火把举起来,足足五个大约的集群前二后三,展露在了视野中,然后宛如波浪一般往义军这里奋力涌来。
夏侯尝试指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局面,便是来自济yīn老家的中军,也开始向后崩塌,而如此数量的中军崩溃,再加上战场的挤压,跟之前前军的失利根本不是一回事,哪里是人力可阻?
这一仗,是明明白白的败了。
然而,对于夏侯来说,这一仗,既败的稀里糊涂,也败的明明白白。
稀里糊涂是他无法掌控战场信息,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却败了,而明明白白,乃是他心里早有一丝明悟,那就是两军相冲,出现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说法?无外乎是前方所有的箭头相撞,都是自家弱了一线而已。
单通海自以为傲的个人武力必然遭遇了更qiáng大的个人武力!
程知理的宝贝骑兵必然遭遇到了更猛烈的冲击!
现在,自家的中军也要被对方的波次攻击也冲垮了……唯一可恨的,就是那些巨野泽溃兵!
还有梁嘉定!
这厮干的什么事啊?
脑子里乱成一团,不耽误夏侯宁远tiáo转马头,甚至主动呼喊了贾闰士一声:“你这少年郎,愣着干什么?快走!”
贾闰士茫茫然看着前面的火把,听着海cháo般的喊杀声,终于再度勒马而走……他已经是连续第三次在自己家乡的官军,也很可能是在自己父亲面前,狼狈逃生了。
天明的时候,官军停止在汶水北面的追击,转而借着清晨视野,立即渡河,扑向了龚丘,并在三日内再度四战四捷,连续攻下了瑕丘、任城、邹县,还在邹县捕获了前鲁郡太守,将之即刻押往江都。
然后,稍作整军,不顾泥泞,趁着春耕前最后一丝空隙,往被东平郡从外侧两面包住的平陆县而来。
这里是鲁郡最后一个没有被光复的大城。
而且毫无疑问,单通海、程大郎,以及其余所有残兵败将,应该都到了此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官军猜的一点都没错,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的是,雄伯南和李枢也引援兵兵到了此处。
“劫了皇后?”
“抢了中宫?”
小腿中了一箭的单通海和大腿中了一箭的程知理目瞪口呆。
“是。”李枢面sè如常。“据雄天王和来送信的杜才干杜头领所言,应该是之前单大郎你和王五郎进展迅速,留守诸人担心没有功勋,被你们扔下,便做下了此事……我听他们来讲,事情已经做成了,而且做得极为成功,不仅劫了中宫,还洗了梁郡府库,顺便在梁郡扶持了两股势力,割了三四个县,以作外围遮蔽……现在,应该正在跟官府还有淮右盟的人做商议,准备归还皇后,以防成众矢之的。”
程大郎忍不住看了单通海一眼。
“既劫了,何必还?”单通海坐在座中,看到同样瘸了腿的程大郎来看自己,羞愤之下有心嘲讽,但一开口,瞅着自己的伤口,却又有些尴尬,声音也软了下来。“做下这事,还指望不是众矢之的。”
“劫是劫,善后是善后。”雄伯南赶紧出声解释,这本就是他的任务之一。“两不耽误的……主要是得利已经足够了,名气也扬了,大家都觉得,qiáng留人家一个没啥错皇后没意思,反而要在开春遭无妄之灾。”
单通海嗤笑一声,点点头:“有道理的,还是张龙头看的清楚,知道官兵里的英雄豪杰不好对付……委实不好对付。”
李枢沉默了一下,认真来言:“单大郎,事已至此,我就不说什么胜败兵家常事了……现在是敌军将至,城里一半都是你们带回来的败兵,还有许多新旧头领,也都是隶属你部的……你现在能指挥灵便吗?不能的话,请将城防指挥一事交与我还有雄天王,统一布置。”
单通海看了看自己的腿,干笑了一声:“李公和雄天王在此,难道指挥不了我的一些溃兵?我这败军之将,且安心养身体便是……全听李公和雄天王的处置。”
李枢点点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继续来问一些齐郡官兵的事情,在得知二人很可能不是被同一人射伤之后微微蹙额,却还是尽量去组织城防去了。
另一边,李枢走后,单、程两人到底是按捺不住,只让单通海喊来熟悉的后方之人,来做劫持皇后的询问,听来听去,也都觉得不是滋味。
隔了许久,众人离去,只剩两位大头领抬着脚躺在那里,也是一时冷清。
“程大哥,你说……李龙头听了张龙头的事情,会不会也有些cào之过急?”半晌,单通海还是没有忍耐的住。“然后让齐郡老革再占了便宜。”
而程知理看了单通海一眼,只是没吭声。
单通海见状,只来催促:“程大哥还担心隔墙有耳不成?”
程知理叹了口气,只是不缓不慢来答:“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在想,若那徐州-江都大营跟河间-幽州大营的兵马,都是齐郡老革这般人物,我这辈子啥时候才能分一个郡来做主?至于李龙头这个人,我委实不熟。”
单通海终于面sè一红,继而难掩愤恨,厉声来骂:“此仇不报非君子!”
ps:感谢新盟主有熊來老爷……在黜龙帮总舵内乱之际,得此qiáng援,让人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