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容
秦卿也没有搜‘女杀手’的身,只打了个电话,叫孙老过来把人带走,还提醒了句叫救护车,沈醉通知今天在小区蹲守的几个战友可以回家了。
花费了几分钟,把这些杂事做完,沈醉和秦卿就坐一边儿喝茶,还是刘春和何诃比较紧张,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戒备。
“别紧张,一时半会儿她没行动能力。”秦卿笑了笑,这女杀手不但中毒,手腕、脚腕都被沈醉给拧脱臼了,别说只是个女人,就是他们这些特种战士,伤得这么厉害,又让四个身手不错的能人守住,也不会再有反击的机会。
她招招手,招呼两个小孩儿一起坐下休息休息,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又是一宿jīng神紧绷,大家肯定都累得很。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下肚,秦卿的jīng神舒缓,这才稍稍打量了像泥一般瘫倒在沙发上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主动打招呼:“毛大姐,好久不见。”
听见秦卿的话,那被她称为毛大姐的女人却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古怪刺耳,宛如夜枭,刘春和何诃两个小伙子都吓了一跳,噤若寒蝉,不自觉地扭头看秦卿和沈醉,却看见这二位神sè丝毫未变,秦卿更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这么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由这女人的笑声由尖锐到粗粝,最后越来越嘶哑虚弱,终于因为没人捧场,再也笑不下去了。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下来,秦卿和沈醉都不理会她,反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咬耳朵,气氛太祥和,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激起浪花,就这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待秦卿咕哝了句,怎么孙老还不来,要不咱们把人送过去算了,如果回来的早,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毛大姐终于忍不住,牙呲目裂地瞪着秦卿——
“……你很得意,是不是?呵呵,你当然应该得意,这才短短两年,就又有了新情人,不对,怎么能说是新情人呢,明明是旧情人嘛,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把杨梦泽给忘了?忘得好,忘得真好啊……哎,杨梦泽啊杨梦泽,你这是恶有恶报,看看人家沈醉,不但杀了你,还拥有了你的女人,你在九泉之下,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就是你的女人,你的兄弟……”
‘毛大姐’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秦卿,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到能让自己愉快的东西,可她很失望,秦卿那张脸,依旧是老样子,眉峰不动,chún边含笑,她这副做派,终于让‘毛大姐’脸上疯狂的恶意变成羞愤,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凭我的权限,就你们那个层次的情报资料,只要我想看,就没有我看不到的……沈醉杀了杨梦泽,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自己问——你问啊,你为什么不问!”
见毛大姐太过激动,血气上涌,脸sè又开始发黑,担心她毒气攻心,秦卿才皱了皱眉头,终于开口:“毛大姐,你不用挑拨离间……”
她想了想,轻轻将沈醉有些冰冷僵硬的手拉过来,凑到‘毛大姐’眼前,捋起他的袖子——灯光下,沈醉有些瘦的手腕上,两个深深的齿痕,分外显眼。
沈醉的手一缩,秦卿硬是拽住,没让他动。
“这是沈醉自己咬的,有一年,我、梦泽、沈醉三个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困住,整整困了七日,我和梦泽受不了昏死了过去,是沈醉咬破自己的血管儿,把血喂给我们两个喝,我们这才活了下来……”
她的声音很平淡,因为任务的保密性,她的描述掐头去尾,简简单单,是一点儿惊心动魄的味道都不可能有,可听了她的话,毛大姐的激动,却不知不觉地平缓了些。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都愿愿意为了让对方能够存活,而尽一切努力……所以说,就算沈醉不得不杀死梦泽,我心里也明白,那一定是因为——‘死去’,对梦泽来说,比活着要好,好得多,罪,永远不应该归于沈醉身上,我也不会把罪过归在他的身上……”
毛大姐愣了愣,呆呆地看了秦卿好半晌,目中终于开始闪烁泪光:“……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他死了,你爱的人死了啊!”
怎么会平静?她当初也曾撕心裂肺,只是,只是——“我们是特种军人,是共和国如今少数的,还要面对鲜血的军人,参军的第一课,教官教导我们的,就是应该怎样面对牺牲……”
“我们当兵,执行任务,要努力求生,也须有从容赴死的觉悟……梦泽他,早就有觉悟了。”
这是秦卿第一次说这种话,她觉得,这样的话可以说给毛大姐听,哪怕她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但也许在监狱里,她愿意好好地想一想。
孙老终于带着人和救护车来了,他似乎就是想让秦卿和这个女人好好地谈一谈,所以才故意来的这么晚。
‘毛大姐’被担架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忽然扭过头来问:“……安逸枉死在他手里之后,杨梦泽有没有做恶梦?”
这个问题,秦卿没有回答她。
安逸是‘毛大姐’毛敏之的丈夫,两个人新婚的第三天,安逸因为侵入安全部六局,偷窃一份儿极为重要的‘间谍’名单,结果被杨梦泽当场击毙。
而他,也被安了一个‘叛徒’的罪名,堂堂‘羽林’三杰之一的安逸,死后连个烈士都不能算。还成为羽林几十年历史上唯一一个‘叛徒’,成为巨大的wū点,让所有人唾弃,弄得那一阵子,整个羽林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但安逸不是叛徒,他只是被利用了,被一个他深深信赖,绝不肯怀疑的人利用了。
真相最终大白,可已经没有意义,死去的人,终究不可能复生。
秦卿心里一叹,她能明白毛敏之的不甘,能明白她满心的怒火不知道应怎样发泄,因为安逸死得太不值,太憋屈,而那个导致安逸有此下场的罪魁祸首,却偏偏是她的父亲……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