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拆台 (3K6,第二更求粉红票!)
蒋侯府的内院里,蒋四娘从早上起身之后,就觉得家里的情形有些怪怪的。
她梳洗之后本来是打算如同往常一样,去给老祖宗请安,然后去给娘亲请安。
结果她刚还没走出房门,老祖宗那边的丫鬟姐姐就急匆匆过来说道:“四姑娘,老祖宗那边有外客,您就暂时不要请安了,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今天哪里都不要去。恐冲撞了四姑娘就不好了。”
蒋四娘知道自己大婚在即,家里本来就人多事忙,也没有在意,笑着应了,回到自己房里,坐到绣架跟前,专心绣着自己的盖头。
那盖头的料子,是上好的大红牡丹锦,纹理细密,牡丹花纹是密织在锦缎的经纬里面,乍一看看不出来,但是迎着光线的时候,却能看见那些妖娆绽放的牡丹暗纹,巧夺天工。
在这种锦缎上绣花,不仅考绣工,而且考构图和画工的笔力。
蒋四娘酝酿了许久,才在盖头上描了一只凤,隐意凤穿牡丹,富贵吉祥。
按大夏皇朝的规矩,民间女子婚嫁,是允许穿戴凤冠霞帔,因此蒋四娘的凤穿牡丹盖头不算僭越。
不过就是绣起来特别麻烦。
蒋四娘如今日夜赶工,才绣了一半。
她揉了揉脖子,低头看着面前的绣品,然后去旁边的笸箩里找了几根线出来,迎着光细细地比较,琢磨要如何分线配sè。
就在这时,她听见窗棂下有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外面还在闹吗?”
“是啊,闹得可大了。听说大门外头挤得水泄不通,都在看热闹呢。”
“唉,真是。四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依我说,有什么的?大家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到处都是吗?咱们四姑娘的姑爷是神将府出身,这么大年纪,在外头有个把女人太寻常了吧?”
呲!
蒋四娘一针扎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她赶紧把大拇指放到嘴里含着,将那刚刚冒出来的血珠吮了下去。
外面的小丫鬟还在继续唠嗑。
“话不能这么说。有女人是一回事,这嫡妻还没进门。外头的女人就有了身孕。这是另一回事。难怪大nǎinǎi这样生气,恨不得要取消婚事……”
“住嘴!你们两个小蹄子,吃饱撑的不去干活。非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上头怎么交代的,你们在这里胡噤,不怕被大nǎinǎi晓得了,扒了你们的皮!”
这训斥的声音。是蒋四娘身边的大丫鬟如意。
蒋四娘面sè一沉,缓缓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恋恋不舍地抚了抚面前绣架上的凤穿牡丹盖头,站了起来,对着窗外平静地叫道:“如意。”
外面的人一窒。
两个小丫鬟吓白了脸。扑通一声就在窗外跪下了,磕头磕得咚咚响。
“四姑娘饶命!四姑娘饶命!我们嘴碎!胡说八道!四姑娘不要当真!”
蒋四娘的声音比平时高亢几分,“如意!”
如意狠狠瞪了那两个惹祸的小丫鬟一眼。转身先了帘子,穿过紫檀木落地隔罩。来到蒋四娘的绣房前,屈膝行了礼,“四姑娘。”
抬头看蒋四娘,如意吓了一跳。
蒋四娘脸sè白得吓人,但是一双眸子又亮得吓人,黑黢黢的,如同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通透的黑水银。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眨不眨的样子有些吓人。
“四姑娘?”如意试探着又问道。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自己马上出门去看。”蒋四娘利利索索地道,两眼如寒霜,看得如意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四姑娘,大nǎinǎi吩咐,不要让您知道。若是奴婢说了,大nǎinǎi饶不了奴婢的!”说完,也给蒋四娘磕头。
“你现在不说,我马上就饶不了你!”蒋四娘冷冷地道,“素日里我待你们太宽泛了,你们都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也用不了你们这样的丫鬟,趁早去回了老祖宗,请你们另谋高就为好。”
如意一听急了,脱口而出道:“四姑娘,不是奴婢不告诉您,实在是那女人在外面太过份了!说什么让您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什么?!”蒋四娘顿时眼前一黑,忙扶了桌子站稳,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柳絮,瑟瑟发抖。
“还有什么?你全给我说出来!”蒋四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爷们儿!如何能负担她肚子里孩子的生死!”
如意结结巴巴地道:“那女人说……说……说孩子是周四公子的!”
砰!
蒋四娘手一抖,将桌上的茶盏推落到地上,砸得粉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如意忙道:“四姑娘别动,看碎瓷片伤脚,奴婢这就去拿笤帚过来扫一扫。”说着,起身出去拿笤帚。
蒋四娘趁她离开的当口,飞快地走了出去,往院门口行去。
院门口的婆子刚想拦她,被她冷冷一眼,看得缩回了手,讪讪地放她出去。
……
这边王毅兴和吴三nǎinǎi一起走进蒋家老祖宗住的院子里的上房,后面跟着大着肚子的那个小妇人,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还在不断抽泣。
“老祖宗安好。”王毅兴笑着躬身行礼。
吴三nǎinǎi也躬身福了一福,“老祖宗。”又跟曹大nǎinǎi和蒋侯爷打招呼,“亲家母、亲家公。”
“不敢当。我们闺女还没嫁呢,您可别叫早了。”曹大nǎinǎi不买帐,没好气地道,又横了那大着肚子的小妇人一眼。
今天这事儿,实在是让他们蒋家丢尽了脸。
那小妇人吓得往后连退几步,蹭到柱子旁站着,低头捂着肚子,不发一言。
吴三nǎinǎi窒了窒。也明白今天让蒋家丢了人,她不做小伏低的话,恐怕他们的这口气出不来。
“曹大nǎinǎi,您别生气。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给咱们两家添堵,您要是真的生气,就上了他们的套儿了。”吴三nǎinǎi放软了声音。苦口婆心地劝。
蒋家老祖宗坐在上首点点头。命人给吴三nǎinǎi和王毅兴看座,上茶,也使人给那大着肚子的小妇人搬了张杌子过来让她坐下。
曹大nǎinǎi在人前也不能太给吴三nǎinǎi难堪。只能qiáng笑着道:“谁那么大胆子,敢来给神将府下套?——吴三nǎinǎi,您是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想不出来呢?还是不稀待想?”
“天地菩萨!曹大nǎinǎi,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怀礼我是知道的。打小儿就跟着他大伯父在军中历练,从来不近女sè。说实话。我曾经还给他安排过通房丫鬟,他自己不要,硬是给我退回去了。后来他大哥病好了,没他什么事了。他也没有把他跟他大伯父学的东西放下,依然靠自己琢磨钻研。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女人身上。所以后来他为了蒋四姑娘。做了那么多事,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动心了。才不顾这张老脸,天天上门来求娶四娘。”吴三nǎinǎi格外诚恳地说道。
曹大nǎinǎi一时听住了,怔怔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还有假!我自己的儿子,我一直盯着长大的,他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吴三nǎinǎi见曹大nǎinǎi似乎被她说动了,忙又大包大揽打了包票。
王毅兴在旁边闲闲笑道:“嗯,这我也可以证明。怀礼兄确实不近女sè,我们一起去蘅梧院喝花酒,他从来不要那些女伎相陪。——确实难得。”
吴三nǎinǎi听了王毅兴前面一句话,正松了一口气,但是王毅兴接下来就是一句“去蘅梧院喝花酒”,这到底是搭台还是拆台啊?!
吴三nǎinǎi抿了抿chún,讪笑着道:“王相说笑了,我们怀礼从来不喝花酒。”
“嗯,是我说错了,只是在蘅梧院喝酒,不是喝花酒。哈哈哈哈……”王毅兴呵呵笑道,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幅“你懂得”的意思。
蘅梧院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青楼,大家当然懂了!
吴三nǎinǎi被噎得xiōng口疼,使劲儿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别开眼,换上笑脸,对坐在上首的蒋家老祖宗道:“老祖宗,我们怀礼一向眼光很高,寻常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当初就因为他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所以拖到二十多了还没有定亲。我急得头发都白了!——好不容易他终于有了看上的人,您说,他怎么可能将就别人呢?”
王毅兴连连点头,“没错!怀礼兄的眼光确实很高,当初曾经差一点跟吴国公府他表妹重瞳女吴婵娟定亲,您看,这份眼光,是实打实地高吧?!”
而跟重瞳女吴婵娟的事,曾经是蒋家人心头最大的膈应!
王毅兴这话一出,蒋家从老祖宗到曹大nǎinǎi都黑了脸,怒视着吴三nǎinǎi。
吴三nǎinǎi再也忍不住,转头瞪了王毅兴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什么时候差一点跟吴婵娟要定亲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
“啊?原来是您不同意啊!难怪呢!”王毅兴啧啧摇头,又对座上面sè黑沉的蒋家老祖宗道:“老祖宗莫怪,怀礼兄就是跟我这么醉后一说,当不得真的,当不得真的。哈哈哈哈……”
这难道不是反话?
难道不是“酒后吐真言”的意思?!
吴三nǎinǎi急得顾不得了,只好把话题又转到那大着肚子的女人身上,道:“老祖宗,我们家怀礼真不是这样没成算的人。您别听这女人胡诌,嘴一张,就把个孩子栽倒别人身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毅兴叹了口气,微笑着道:“也对。这孩子确实碍你们的眼,可怜见的,就让我把他们娘儿俩领回去吧。横竖等生下来了,我也对怀礼兄有个交代。”
吴三nǎinǎi听得心头火起,但是碍着王毅兴的身份,也不敢对他发火,只是恼道:“王相,这是我们两家的家事,您虽然贵为宰相,也不能管得太宽吧?”
王毅兴笑了笑,温文尔雅地躬身行礼道:“吴三nǎinǎi,我一早就说了,我是以怀礼兄弟的身份来管这档子事儿。怀礼在北面雷州巡边,鞑子迟迟不肯退兵,两国战事很可能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我不能让怀礼兄分心。”说得好像他真的是周怀礼拜把子的兄弟一样!
“你也知道怀礼在北面巡边,兵凶战危,你这个做兄弟,不说好好帮衬他,却管这些jī毛蒜皮的破事儿!”吴三nǎinǎi嗤之以鼻,就差说王毅兴今天一直在拖周怀礼的后腿了。
王毅兴严肃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吴三nǎinǎi,虽然您儿子多,不单靠怀礼一个人传宗接代,但是对于怀礼来说,他在北面那样的情况下,万一有个好歹,这可能是他唯一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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