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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查真相,他娘被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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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慎之从勤政殿离开,元晋帝的反应,让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元晋帝担心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关于他的母亲。

太后说曾经他的母亲,很喜欢她,才让她成为宠妃。那么,他的母亲与太后关系亲近,与元晋帝的关系也应该十分要好?

元晋帝又为何对母亲的事情,讳莫如深呢?

难道他母亲的死,与元晋帝脱不了关系?

如果是元晋帝,元晋帝这一切的反常,也就说得通了。

薛慎之心中还有一个疑点,凶手是元晋帝,为何太后要将真相告诉他?

还是说他猜错方向了?

“慎之。”

一道清脆地声音在前方响起,薛慎之抬眸望去,只见商枝穿着白sè打底窄袖,暗sè花织黄sè半臂,下摆是湖绿长裙。头发盘着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支玉兰簪,清丽可人,笑容婉约。袅袅俏丽在木樨树下,chún边带笑地望着他。

薛慎之脚步一顿,神情微微诧异,不过一瞬,他抬步走向商枝。

“今日事出突然,来不及派人告诉你一声,让你担心了。”薛慎之目光灼灼,商枝这个时候出现在宫中,是担心他,为找他而特地进宫。在这一刻,能够见到商枝,薛慎之沉甸甸地心情,略微舒缓,“我没事。”

商枝从文贵妃那处得知薛慎之被太后请进宫,之后离开慈安宫,又被元晋帝请去勤政殿,她只好站在勤政殿通往宫门的一条路等薛慎之。

商枝摸着自己跳动的眼皮,仔细辨认薛慎之的呼吸与脸sè,确定他没有事情,一颗心才彻底落下来。

“今天这眼皮跳动得厉害,心里发慌,正好你被人请进宫,我担心你有事,才想进宫得知你的下落,知道你在哪里,心里也稍微安定一些。”商枝询问薛慎之,“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薛慎之道:“没有。”

“我想太多了吗?”商枝想到文贵妃的话,也在怀疑是她对薛慎之看得太紧,才会没有他的行踪,心里发慌,而不是对他的危险感知,“我对你是不是管束太紧?你在哪里,在干什么,都想要知道,一旦没有你的消息,浑身不得劲儿。”

薛慎之站在商枝的身侧,微风吹拂着木樨树枝叶摇摆,点点金黄小花儿撒落在她的发间,抬手拂落她发髻上的金桂,“不会,我觉得这样很好。”

“真的?”商枝抬头看向薛慎之,他眼底盛满笑意,神情很认真,不够撇嘴道:“我们现在是新婚,天长日久,你不会嫌我烦?”

薛慎之莞尔一笑,“这该是我担心的事情。”

商枝一愣,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扭头,踩着一地金桂离开。

薛慎之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掌,“我不会让你有嫌我烦的一日。”

商枝哼了一声。

薛慎之偏头望向商枝,看着她缓缓上扬的嘴角,不由抿chún一笑。

落日余晖,将两道身影拉长,竟是给人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商枝的声音缓缓响起,“今年的金桂,我觉得特别的馥郁清香,明天我正好没事,采摘一些金桂,给你做桂花糕。”

“好。”薛慎之道:“还要一碗酒酿桂花圆子。”

“嗯。后天去铜雀街苏家,正好给娘和哥哥送一些过去。”商枝算一下,龚府、秦府、郡王府与苏府都要送一些过去,需要做不少,“你明天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们一起去采摘桂花。”

薛慎之道:“明天正好休沐在家,要去一趟郡王府。”

“很急吗?”

“不急。”

“等我做好桂花糕,你带着糕点送去郡王府?”两个人坐上马车,商枝仰头望向薛慎之。

薛慎之眸光落在她的chún瓣上,低头噙住允吻,浅尝辄止,修长的手指点在她莹润水光的chún瓣上,低声笑道:“我明天想吃桂花冻。”又软又甜,就像方才尝过的滋味。

商枝白净的面容飞上两抹醉人的红霞,趴在他的膝上,没有回答薛慎之的话。

回到府中,桌子上的菜已经凉了。

沈秋端去厨房热一下,几个人凑合着用完一顿晚饭。

商枝去药房里,想到答应高映月的事情,她打算尝试做胭脂水粉,但是这些tiáo制的东西,最好要有jīng油。提取jīng油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脂吸法,一种是浸泡法。脂吸法比较复杂,成本高,耗时长,商枝直接选择浸泡法,这个能够快速的提取jīng油。

她将步骤写在册子上,这个浸泡法,适合做没药,檀香,乳香jīng油。商枝打算做没药jīng油,因为没药jīng油有几大功效,第一杀菌、消毒力qiáng,可以抑制皮肤炎症,对面疱湿疹都有疗效,还有治疗牙龈也很有益,可以迅速治愈口腔溃疡。第二可以滋润皮肤,预防干裂和冻疮。具有抗皱、防衰老的功效,可以使皮肤紧致、有弹性。第三舒筋活血、祛瘀止痛、生肌的功效。若是用姜水泡脚的时候,滴上几滴没药jīng油,还能够祛除脚气。

商枝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床,将早饭做好,她就出门去提取没药的树脂,装进罐子里,然后带回家。

薛慎之与沈秋已经起身,吃完早饭,连桂花也采摘回来。

商枝惊讶的看着四个篮子装的满满的桂花,惊讶的说道:“你们这么早就去摘花啦?”

“现在是秋老虎,待会就有太阳,还是很晒人,小姐去忙了,我和薛大人将桂花先采来,您回来就可以直接做糕点。”沈秋看着商枝手里的大罐子,“小姐出去做什么了?”

“采树脂。”商枝举着手中的罐子,“取满一罐子树脂,花费不少时间,我之前算着半个时辰呢,哪里知道用了两个时辰。我还以为你们会等我一起去采桂花,虽然正午日头毒辣,但是阳光照晒后的桂花更香。”

商枝抓一把沾着水露的桂花,芬芳的香气十分醉人,“沈秋,你去灶上生火,锅里烧水。”她将没药树脂放回药房,桂花已经给薛慎之提到厨房去清洗。

商枝系上围裙,舀几瓢糯米粉与粳米粉筛一下,加蔗糖,用清水揉拌均匀。正好灶上的水沸腾,然后将拌揉透的糕粉上笼蒸约一刻钟。商枝取来干净的绢布打湿,包住蒸好的糕粉,不断翻揿,揉捏,直到面团光滑,糕粉细腻,再将糕粉揿平,拉成长条,抹上植物油,撒上晒干后的桂花,切成长方块,码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沈秋看着盘子里黄白分明,厚薄均匀的桂花糕,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气。她拿起一块咬一口,细细咀嚼,桂花糕滋润滑软、软糯细腻,甜而不腻,又透着丝丝的凉。

商枝给她泡一壶龙井茶,沈秋端着茶饮一口,觉得这滋味美翻了。

沈秋话不多,商枝看着她眉眼舒展,神情中里透着愉悦,显见的很满意。

“喜欢?”商枝忍不住问。

沈秋点了点头,拿着桂花糕细嚼慢咽,尝试着这滋味,就怕囫囵吞枣,滋味也没有尝够就没了。

商枝忍不住失笑,沈秋吃东西比较汉子,美食对她来说,就如同牛嚼牡丹,再美味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一样,难得她细细的品尝。

薛慎之吃了两块桂花糕,喝一碗酒酿桂花圆子,中饭不用吃了,他拿着商枝准备好的桂花糕去嘉郡王府。

嘉郡王妃正好用完午饭,听说薛慎之带来了商枝做的点心,她忍不住吃了两块,肚子里虽然饱了,但是嘴里还犯馋,忍冬却将桂花糕给收起来。

嘉郡王妃意犹未尽道:“枝枝的手艺就是好,早知她做点心给我送来,我就不吃中饭。”

薛慎之不赞同道:“枝枝说您年事已高,肠胃不如年轻人,这种粘性大的点心需要适量,不然胃里会很难受。”

嘉郡王妃脸sè不自然,摸着有一点胀的肚子,踮着脚尖往椅子里面坐了坐,挺直腰背靠在椅背上,肚子才稍微舒服一点。

薛慎之见状,就知道她是吃撑了。

嘉郡王妃看着薛慎之眼底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消食丸,只倒出一粒,瓶子空掉了。

“枝枝还有这消食丸吗?我这没有了。”嘉郡王妃含着酸甜的消食丸,揉着赘胀的胃部,觉得再吃上几颗,她这积食就能消散了。

薛慎之抿着chún,“枝枝给您十瓶消食丸,一瓶有二十颗,这才半年不到,您就吃完了?”

嘉郡王妃咳嗽两声,端住庄重的形象,“枝枝说胀气就可以吃,我这年纪大了,胀气不是经常有的事情?才十瓶我半年才用完,已经很节省着用。”

薛慎之哑口无言。

一瓶二十粒,十瓶两百粒,一次两粒,也该一百次才能吃完。一年才三百多天,半年两百天不到,她是经常服用!

忍冬回来,正好听见嘉郡王妃的话,立即拆穿她道:“奴婢经常看见郡王妃将消食丸当零嘴吃。”不过,却也有一个好处,“有这个消食丸后,郡王妃不再吃其他油腻,甜腻的零嘴儿。”

薛慎之就担心消食丸会有副作用,他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回去之后再问商枝,吃多了,对身体有什么坏处。

嘉郡王妃斜睨忍冬一眼,觉得她在薛慎之面前失去长辈的端庄与威严,动了动身体,pì股挪了挪,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过来有事?”

薛慎之面sè一肃,沉吟着,将思绪过一遍,方才问道:“昨天太后请我入宫,提起母亲小时候的事情,母亲小时候很亲近她,才让她成为宠妃。”可他却从太后的眉目里看出她并不喜欢朱静婉,甚至透着一丝厌恶。

薛慎之对事物观察入微,太后说起朱静婉时,满面复杂,比起喜爱,不喜更多,那种淡漠冷硬的语气,并不像是说起一个曾经相处不错的人。

薛慎之觉得这其中一定发生其他的事情,有别的隐情。

嘉郡王妃手指一紧,陡然看向薛慎之,“她还与你说了其他的事情吗?”

“太后提起母亲的死因,她说不是葬生火海,而是被人谋杀后抛尸火海。”薛慎之看着嘉郡王妃面容上浮现悲恸的神情,眼中含着泪水,抿了抿chún,哑声道:“您能与我说一说当年的事情吗?”

嘉郡王妃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手指骨发白,重新提起宁雅的事情,依旧是她的心伤,而太后的那句话,却给她当头一bàng,凶杀?谁杀的?朱彻吗?

她目光沉重的看向薛慎之,摇了摇头,“慎之,不是外祖母不说,而是事情过去多年。老天爷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我已经很感激。当初在菩萨面前许愿,如果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我就放下过去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她失去的太多,承受太多的伤痛,好不容易得到雅雅的孩子,她怎么能将过去的事情告诉薛慎之,让他去报仇?

他的力量太微末,以卵击石罢了!

她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至亲的痛,才会舍下给雅雅报仇,只为了让薛慎之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不是她不疼惜雅雅,而是活着本来就太艰辛,她要在这其中做出取舍。

她相信,雅雅也希望她保护好薛慎之,不将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薛慎之见嘉郡王妃不愿意说,心中越发凝重,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地说道:“在这之前,太后吩咐月慈姑姑,将我带去冷宫,撞见皇上与刘公公,我能清楚感受到皇上对我的杀意。之后太后与我提起母亲生死一事,皇上过来打断,言词间透着对太后的威胁,太后方才改变原来要说的说词。”

嘉郡王妃面sè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从慈安宫离开后,被皇上请去勤政殿,他询问我太后说了哪一些话,那一刻,我感受到皇上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还有腾腾杀意,他似乎对母亲的事情讳莫如深。外祖母,不是你不说,便能够保护好我,而是只要我的母亲是宁雅,过往的事情便如一张网,将我困束在里面,我一无所知,无法去应对他们对我的手段。”

嘉郡王妃心提到嗓子眼,“怎么会?”朱彻怎么会杀薛慎之?

“如果我清楚过去发生的一切,他们想要伤害我,我也清楚他们的目的,能够很好的化解。”薛慎之叹声道:“外祖母,有的事情不是去规避,就能避免发生,反而会造成另一个悲剧。有时候,直面去面对一些你认为是螳臂挡车的事情,或许还能从中获取一线生机。因为我清楚事情始末,能够趋利避害。”

嘉郡王妃坚定的内心,被薛慎之这一番话击溃,她神sè未明道:“太后为大周国祈福的事情,是在太后召见你之后?”

“若我没有猜错,太后的举止,激怒了皇上,才会将她送去国寺。明面上是祈福,实则是软禁。”薛慎之正是因为太后突然被送走,而觉察到事情的不简单!

嘉郡王妃沉吟许久,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与薛慎之说起往事,“事情还需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你爹外放赴任,你娘随他一起去,那时候你娘即将要临盆,便请你爹的挚友,当年也是太医院的太医钟鸣一路上照看,就担心怕一路舟车劳顿,动了胎气,这一去,他们便遭遇劫匪,你爹娘与钟鸣坠落河水湍急的崖底,打捞上来已经是几天之后,面目全非。我们都以为他们死了,直到你赴京赶考,遇见你之后,确定你的身世,才知道你娘那时候还活着,直到生下你。”

“这不是意外。”薛慎之肯定道。

他母亲还活着,却将她的‘遗体’送到嘉郡王府,显然是利用诈死将她藏起来,才有机会将他生下来。至于背后之人,为何要这么做,薛慎之不知道,还需要嘉郡王妃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害!”嘉郡王妃手指紧掐进掌心,声音苍老道:“在我过门之前,你外祖父收下一房通房,生下朱淳,去母留子,我过门之后,抱养朱淳在膝下抚养。一开始我认为是朱淳将他生母的死,记怪在我的头上,趁着你爹娘赴任,在路上设伏将他们杀害。后来我隐隐得知,朱淳的本意,并不是要害死雅雅,而是要害死你爹。因为他知道元晋帝的心思,用此来讨好元晋帝,后来不知为何,你娘也跟着一起没了。元晋帝对我们百般讨好,我以为他还算有一点良心,知道他们母子不得圣宠时,雅雅对他们母子的好,心里生愧,才想着弥补我们。”

“然而事实比我想的还要复杂,你的出现说明你娘那时候并没有死,极有可能是被元晋帝给藏起来。你娘的性子十分刚烈,你爹死了的话,她绝对不会一个人独活。生下你,将你送走,是为了保护你。元晋帝对她有那一种心思,她已经生产完,一定会……雅雅为护清白,不会苟且的活下去。”所以嘉郡王妃在得知薛慎之给人抱养时,猜到事情的始末,就知道宁雅可能已经死了。如果没有被元晋帝囚禁,这么多年,宁雅又为何没有找来?

“你说,太后当着皇帝的面,告诉你,你娘是被凶杀。这个人是谁,我并不知道。我之前怀疑是朱彻,但是他费尽手段,只为得到你娘,不会下手杀你的娘。”嘉郡王妃痛苦的闭上眼睛,“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些,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办法为你娘报仇!原谅外祖母的自私,劝你放下仇恨,安稳的活下去,不要再将过往的事情翻出来,将自己置身危险之地!”

薛慎之神魂俱震,他未料到这就是真相!

元晋帝对他的母亲起了禁忌的心思,为了得到他的母亲,将他的爹杀害,而哑医是钟鸣,他也没有死。他一定是与母亲一起,被元晋帝给囚禁起来,因为他是爹的挚友,母亲因为连累他,心中生愧,如果元晋帝利用钟鸣的生死威胁母亲,母亲一定不敢反抗,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怀有身孕,一定在隐忍筹谋。直到她生产后,将他给钟鸣带走……

突然,他想到太后将他引去冷宫,那一声直呼元晋帝名讳的怒吼,还有掌掴元晋帝,之后元晋帝的种种试探,他有一个荒谬的猜测!

“您说……我的母亲会不会一直活着,被元晋帝给囚禁?”

“不可能!”嘉郡王妃情绪激动,她倏然站起身,厉声驳斥!

泪水流淌满面,如果被元晋帝囚禁二十年,那该是如何的残忍?

她宁愿雅雅已经死了!

太残忍了!

暗无天日,饱受折磨与内心煎熬二十年,一个正常人,也会心智崩塌。

只要一想,嘉郡王妃便觉得天崩地裂。

薛慎之并不确定,只是隐隐有这一个猜测,究竟是不是,他需要查。

“外祖母,母亲究竟如何,我会去查。”薛慎之突然想起李家的事情,他询问道:“李家被定罪满门斩首,元晋帝之后洗刷冤屈,是元晋帝刻意陷害?”

嘉郡王妃喉口发紧,她言语哽咽,哀求道:“慎之,你别问了。外祖母只希望你能够平安的过一辈子,不想你卷入仇恨,直至万劫不复!”

薛慎之已经从中得到答案,他紧紧握着拳头,第一次尝到恨是怎样一种滋味!

“你母亲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也不必去查,打草惊蛇。”嘉郡王妃苦苦恳求,希望薛慎之不要去翻旧账,如果惊动元晋帝,那位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帝王拥有如此龌龊的心思,天理不容!

“母亲还活着呢?我们不去查,她还要被囚禁几个二十年?还是让她被囚禁致死?”薛慎之隐忍而克制,母亲为他牺牲太多,他身为人子,明知她或许有难,难道要装聋作哑,坐视不管?他若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便枉为人子!

血海深仇,怎么能不报?

母亲能够隐忍,他又为什么不能隐忍,步步筹谋?

即便他是帝王,他也要朱彻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薛慎之神sè无比认真,郑重其事道:“外祖母,我不是莽夫,知道该如何做。如果为求一世安稳,不顾父母枉死的冤仇,那是一个懦夫。我又有何颜面做官,替别人伸张正义?”

“慎之!”嘉郡王妃大喊一声。

薛慎之心意已决,头也不回,离开嘉郡王府。

嘉郡王妃怔怔地看着薛慎之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泪水模糊视线,她的内心被恐慌填充,惶然无助,不知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处境。

雅雅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拼死护着薛慎之,自己又怎么能够不保护薛慎之呢?

她不将过往的恩怨情仇告诉薛慎之,让他活在仇恨中,只怕这也是雅雅所希望的!

事与愿违,薛慎之终究是知道了,而且还想要将过往的事情来龙去脉彻查得清清楚楚,并且确认他的母亲是不是依旧活着!

嘉郡王妃觉得xiōng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她跌坐在椅子里,哑声道:“忍冬,我错了吗?”

忍冬咬着下chún道:“郡王妃,奴婢觉得您俩都没有错,表少爷若是知道爹娘惨烈的下场,为了安稳的活着,不去为他们报仇,他的品行便有问题。至于您,您是为了保护表少爷,不想他报仇而置身危险当中。”

嘉郡王妃苦笑一声,她懂忍冬的意思,她与慎之是立场不同,意见相悖。

“其实,郡王妃您可以试着相信表少爷,他有这个能力,保护好自己。他的性子沉稳,不是莽撞的人,你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忍冬宽慰嘉郡王妃。

“罢罢罢,他有自己的主见,我无法阻扰他,随他去吧!”嘉郡王妃擦干净泪痕,抬手让忍冬搀扶着她去书房,找嘉郡王。

这么一些年,她忍而不发,是为顾全大局,不愿赔上整个郡王府。

如今不同,薛慎之要给宁雅与李玉珩,甚至整个李家讨公道。她就要给嘉郡王一句话,倾尽郡王府的力量,去护卫薛慎之!

嘉郡王听到嘉郡王妃的话,陷入沉默。他答应先帝,守护朱家的江山,如今若是帮着薛慎之的话,便是公然对抗元晋帝。

“你朱家难道无人?除了朱彻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人,能堪当大任?”嘉郡王妃讽刺道,当年外族侵犯大周国,战火连天。元晋帝的子嗣尚且年yòu,嘉郡王便是为了大局,而劝说她隐忍。如今皇子都已经长成,她觉得各个都比元晋帝出sè,为何就不能换个人坐一坐?

嘉郡王叹息道:“我没有不答应,只是在想,慎之他如果决定要给雅雅他们讨公道,这一条路,极其的凶险,他……”

“别废话,答不答应,一句话!”嘉郡王妃不想听嘉郡王多说半个字!

嘉郡王满脸无奈,嘉郡王妃难得主动与他说话。即便满脸不耐烦,他心里也觉得高兴。至少,她遇见麻烦的时候,还知道找他帮忙。

“你已经开口,我怎么能不答应?”嘉郡王想去握着嘉郡王妃的手,‘啪’地一声,被嘉郡王妃给拍开,看着红一片的手背,嘉郡王唉声叹气道:“我们只有雅雅一个嫡出的女儿,慎之是雅雅唯一的子嗣,这整个郡王府本该就是属于他们的……谁!”

嘉郡王目光锐利的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便见贺氏端着茶走进来,她脸上的神情僵硬,想要扯动chún角展露笑容,却显得面容扭曲,“媳妇给爹娘送茶,有一件事,找您们二老商量。”

嘉郡王妃紧盯着贺氏,直看得贺氏心里打鼓,她才慢悠悠开口道:“何事?”

贺氏腆着脸道:“爹,您知道我娘家的弟弟,他少年英才,学识出众,与慎之不相上下。只是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他如今已经悔改,您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情?如果六年不能升迁,他这一辈子便毁了!”

“你回去吧,皇上的决定,不是我能够左右。”嘉郡王觉得贺锦荣品行不端,就算才华斐然,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爹,您体谅他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取功名……”

“他自己不珍惜羽毛,怜惜自己读书不易,一心钻营只想着不劳而获,有失读书人的高洁品行,枉为读书人。”嘉郡王这一番话,可谓毫不留情。

贺氏脸sè青白交织,心中生恨,觉得嘉郡王太狠心绝情!

“媳妇知道了。”贺氏忍了忍,平复满腔的怨恨,她起身离开书房。

心里想着她在门口听见的那句话,这整个郡王府是薛慎之的!

在嘉郡王心目中,不将朱淳当做儿子,才能说出这种话!

嘉郡王难不成想将这爵位,留给薛慎之继承?

贺氏回去之后,将这件事说给朱淳,“相公,你顾念着爹娘恩情,他们未必将你当做亲儿子看待。我们如果不为自己着想,只怕最后会落到扫地出门的下场!”

朱淳并不相信贺氏的话,薛慎之就算认祖归宗,不姓薛,也该是姓李!

李玉珩不曾入赘郡王府,这郡王府的爵位,何时lún到薛慎之继承?

简直荒谬!

“爹没有答应你,帮贺锦荣求情?”朱淳神sè淡淡。

贺氏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记恨他们不肯帮忙,才挑拨离间?你不相信就算了,最后这郡王府被一个外人占据,我不过是重新搬出郡王府而已,只是你甘心将郡王府拱手相让吗?”

丢下这句话,贺氏头昏的躺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朱淳。

朱淳深知贺氏的性子,她这态度,难道说的是真的?

朱淳坐不住了,他起身,匆匆出府,去找兴宁侯。

兴宁侯忙得焦头烂额,只招募到三百个士兵,一共四百个人不到。原来与他一起效忠豫王的人,他全都拢络,投靠礼王。

兴宁侯听到朱淳说的话,喝一口茶,并不当一回事,“他是一颗阻路时,除掉就是了,何必多费心思?”

朱淳心中犹豫,他也想除掉薛慎之。当年他对宁雅做的事情,父亲已经警告过他一次,如果他对薛慎之动手,父亲知道,绝对不会轻饶他!

更重要的一点,薛慎之与商枝挺邪门,与他们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心里就是怵这一点!

兴宁侯讥诮道:“你不愿意动手,那就让他占去你该有的一切。”

朱淳脸sè青黑,心中恼兴宁侯。

“忠言逆耳,本侯说话不中听,句句在点子上,全凭你如何选择。”兴宁侯最近十分得意,事情进展的都很顺利。听到朱淳的话,难免好心指点几句,“宁雅一事,你是主谋,你不动手,他早晚有一天,会对你下手!”

朱淳心一沉,眼底闪过晦暗的光芒,心中已经做出决定。

见状,兴宁侯嘴角一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

薛慎之回到府中的时候,他直接去往书房,给襄王去一封信。

母亲活着或者死了,都无法改变元晋帝对李家与他爹娘做的事情!

既然主谋是元晋帝,他不能看着元晋帝高高在上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元晋帝的能力,不及襄王,撇去仇恨恩怨,元晋帝并不是一个好皇帝,襄王比他更合适。

只是薛慎之不想参与夺嫡之争,其中危机重重,他不想商枝陪着他涉险,只想安安稳稳,一脚一步脚印走下去。而今,形势不同,他的心意也发生改变。

薛慎之答应襄王的请求,做他的幕僚。

商枝在药房里制作jīng油,她把没药树脂放在猪油里面,然后放在小火炉子上,让它加热并且温度保持在六十到七十度,熬制的树脂中的芳香成分就会释放到油脂中,几个时辰后,商枝看着树脂里的芳香jīng华全都挥发之后,再对油脂过滤分离,保存留下的jīng油,装入干净的小瓷瓶里。

她捏着酸痛的腰肢,从药房里走出来,天sè已经黑了,薛慎之并不在家里,沈秋今日拿着她做的桂花糕给镖局里的兄弟姐妹送去,难得向她告假,明日才会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也就没有重新做饭菜,就着剩菜炒一碗饭吃。将厨房收拾干净,商枝去药房,她闻着馥郁的浓香,滴一滴jīng油涂抹在手上,肌肤很莹润。这没药的jīng油,还能制作香水,商枝觉得用处可大了。

她准备一些紫草、玫瑰花、洛神花,用没药jīng油浸泡,一周之后,差不多可以tiáo制脂粉。

商枝整理好,沐浴躺在床上,没药有清醒头脑的功效,她之前抹了jīng油,这会儿躺在床上烙煎饼,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具微凉带着冷气的身子躺在身侧,从后面紧紧抱着她。

商枝一个激灵,闻到薛慎之身上特有的冷香,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她想要转过身,腰肢被薛慎之大力的握住,她紧紧嵌进薛慎之的怀抱中,动弹不得。

“慎之?”商枝轻轻唤一声,薛慎之在克制压抑某种情绪,而这情绪波动太大,她清晰的感受到。忍不住担忧道:“遇见难处了吗?”

薛慎之浑身一僵,抱着她的手臂力道慢慢松懈下来,他凑到脖颈间,闻着商枝身上令人神智清醒的幽香,哑声道:“枝枝,若是我不能给你安稳的日子,你会怨我吗?”

商枝转过身来,八爪章鱼似的紧紧缠着薛慎之,“不会,我们是夫妻,荣辱与共。”

薛慎之呼吸一滞,目光灼灼地盯着商枝,清冷的月光照在她清美的面容上,神情认真,并没有半点迟疑的神情,那么的理所当然。

荣辱与共。

他只想与她共享荣耀,又怎么舍得让她遭受欺辱呢?

薛慎之紧紧将商枝拥进怀中,他不会让她失望。

后悔将自己托付给他。

这一夜,薛慎之格外的热情,一下比一下更激烈,商枝几乎承受不住,支离破碎,紧紧的攀附着他。

天蒙蒙亮,薛慎之睁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酣睡,面容恬静的商枝,目光柔软,薄chún在她额头上碰触一下,翻身下床,看着商枝往热源凑去,扑了空,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着他站在床边,咕囔一句,“你起这般早?不睡了吗?”说着,打一个哈欠,就要抱着被子坐起身。

薛慎之按住她,给她掖好被子,清润地说道:“天sè尚早,你再睡一会。”

商枝实在困得紧,昨晚被折腾大半夜,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在被子里拱了拱,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薛慎之失笑,洗漱后,便出门离开,上一辆停在府门前的马车。

襄王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哈欠连连,“你真是,不用睡觉吗?抱着娇娇软软的女人,睡在床上是多么幸福一件事?你怎么就能离开这温柔乡,销魂窟?”

薛慎之目光冰凉的睨他一眼,襄王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都能从温柔乡爬起来,本王这没媳妇的人,哪敢有意见?”他将tiáo查来的消息,甩给薛慎之,心中对他那父皇,更是鄙夷到极点。

果然,儿子像母亲,他随他娘。

马车驶去城郊别院,那里已经一片荒芜,十分苍凉,但是从废墟中,还能看出那一场惨烈的大火。

“挖。”薛慎之薄chún吐出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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