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简介四
会议场内一片汪洋的安静。舒榒駑襻
只余下温二老叔的声音,在场内回荡:“今天我想讲的这个家,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家的经历可以号称一波三折,跌沛流离。他做过搬运工,拉过煤,从摆地摊,到有了自己的一间杂货铺。”
听到杂货铺这个词,似乎在场许多温家人,对传说中的温世轩的印象极高。
蔓蔓有理由推断这是父亲那温家两姐妹经常到长辈里面嚼舌根的结果。
只听底下冒起的窃窃私语,无不是针对她爸众所周知的“无能”:
“身为家中老大,吃团圆饭连个钱都出不起。家里老人病了,首先是弟弟妹妹出钱,怪不得只能他弟弟拿大主意,他身为老大自己都不感到羞耻。”
“我还听说,他这杂货铺,开了有将近二十年了吧。结果半个钱都没有赚到一个,向弟弟妹妹借钱却是借了许多,到至今都没有还清。”
“这样的人,敢关了家里的杂货铺到京城来闯荡。廖明都成这样的结局,我想他八成是带着全家在大街上讨乞为生了。”
“以前我记得他们家都没有这么穷的,话说他弟弟和妹妹都混得不错,怎他一个混成这样?”
温世轩之所以混成这样,很大一定程度是因为当初为一个出了车祸的朋友背债。
不过大家不会记得这个缘由,即使记得,只会觉得温世轩傻,没有能力还帮人背债。
丢脸~
丢人现眼的一家之主,家里的人同成了笑话,被人横飞唾沫地渲染。
“我早听说,他家里那个小女儿还好,重点高中吧,说是要上北京重点大学,所以他和他老婆,才会带着小女儿到京城念书。他老婆疼小女儿是对的。反观那个大女儿,好像是叫做发霉的蔓蔓。”
“快三十了,嫁不出去,都成他们住的那条街上左邻右舍的笑柄。”
“嫁,是今年嫁出去了,据说是嫁到京城里来了。”
“不止如此吧,我都听说了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是她爸从田地里捡来的,好像成了大户人家的女儿。”
“都是传说,是真是假还得考究。你想想,要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人家愿意把一个被叫为发霉的女儿接回去吗?证据就在,到现在都是姓温,没有改姓!”
蔓蔓一直没有改姓,变成了温家人不愿意相信她是陆家千金最好的借口。
既然发霉了,亲生父母都不愿接纳她的话,嫁的人家怎样,大家可以想象——肯定是不怎样。
蔓蔓只能打从心底里佩服温家姐妹向温家长辈的汇报,向来jīng彩绝伦:用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的遭遇,无比来衬托自己的光辉。
“温凤姊混得是最好的了,若不是发生这样的意外,摊了个太过激进的老公。”
哪怕廖明混得再差,好歹是光辉过,在这些人眼里,总比那从来一蹶不振的温世轩一家好。
话说回到现实,嚼舌根嚼到最后,都是生怕坏事牵连到自己,而好事自己会没份。
“你们说二老叔突然说到他们一家做什么?”
“二老叔说到他,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为他捐款救济吧?”
“有这个可能!”
蔓蔓和温世轩沉着脸:他们以前多穷,有说过向任何人要过钱吗?
这些人真能想,继续想象,继续说:
“算了,算了,就当花钱消灾,我们这里每个捐个一千,加起来有二三十万,只要他愿意省着钱花,够他花下半辈子了。”
“也是,给了他钱,免得他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缠到我们身上讨钱,那真是把脸都丢到我们身上了。”
饶是再好脾气的温世轩,听到这话都未免不是生气,喷出两口气:这些人,是把他和他家人当成狗了,他怎能不气?
耳听底下这话越扯越离谱,可这个当事人在坐席里面听着呢,温二老叔急急忙忙要大家安静。
范慎原架起了一条腿,却是淡定如是的,嘴角微勾像个钓鱼翁。
蔓蔓扶着额头,可以想象他这先抑后扬的一招,想弄出个什么爆炸性场面。
前台,温二老叔要大家安静后,紧接下来是范nǎinǎi说话了。
“我相信大家来之前,或是来了之后,都听说了我孙子找了个了不起的合作商,搞了个饭馆叫做【画饼充饥】。”
【画饼充饥】四个字,仿佛给场内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场里顿然是热血沸腾。
对嘛,说那个破落的温世轩一家做什么,要说,就得说现在下金jī蛋的【画饼充饥】。
没人能想到这两者之间有任何关系。
一个从来不会赚钱的破落温世轩,能和现在满盆赚的【画饼充饥】扯到一起吗?
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范nǎinǎi。”有等不及的人频频向范nǎinǎi询问开了,“听说现在那店营业额,以及预计的市场规模,已经要超过你在美国饮食业投入的规模了?”
范nǎinǎi说话挺实际的,一点都不爱夸张:“说现在就超,那未免有点儿夸耀了。我在美国的事业,最少都做了二十多年。但是,这边国内形势好,合作商有能力,十年左右的时间要做到比我在美国做的事业大,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马上超越,但是这个鲜明的对比,不仅显得此事更实际更可靠,更引得许多人垂涎三尺。
“范nǎinǎi,这样庞大的事业,在前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吧?”
主意都打到【画饼充饥】这块掉下来的馅饼上,想瓜分一羹,厚颜无耻当众提出,只怕分不到的心理。这些人想的大都是,范nǎinǎi提出这点,是想拉他们投资,于是都没有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蔓蔓和养父温世轩也挺纳闷的,非要他们来参加,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说他们坏话的人,最后投入【画饼充饥】的大家庭里?
蔓蔓和温世轩齐摇头:以前多艰苦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有必要去拉扯这些瞧都瞧不起他们的人吗。
似乎看见了他们父女俩的摇头,范nǎinǎi充满睿智的老眼一闪,乐呵呵的:“关于拉投资的问题,因为我孙子在【画饼充饥】里充其量也只是个股东,身份只是老板请来的管理者,一切属于定夺的问题,都需要【画饼充饥】的老板做主。我孙子都没有这个权力,我更没有这个权力代替【画饼充饥】的老板说事了。”
嗯~
蔓蔓和温世轩听着老太太这番话,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不愧是范慎原的nǎinǎi,说话做事谨慎周全。
“那——”众人如坠云雾,都迷惑了。
不是拉他们投资,范nǎinǎi突然说起【画饼充饥】是为什么?
“其实今天,【画饼充饥】的创始人,有幸被我们邀请到了场中,参加我们家族的会议。”范nǎinǎi抛出了压轴戏。
听到【画饼充饥】真正的老板来了,众人的兴趣再次被吊了起来。
“范nǎinǎi,既然大老板都来了,你也有意介绍给我们认识,快给我们介绍吧。”
众人都看着范nǎinǎi后面,明明那里只有一堵墙,两侧都是连门都没有的墙。但大家都在想象那是有个机会,范nǎinǎi一按按钮,那个神秘的尊者从天而降。
大伙儿这么想理所当然,这是家族会议,不会有外人在里面。这里的人,基本彼此都认识,都知道不可能为【画饼充饥】的老板。换句话说,所有人自动忽略了,那对一开始被范慎原带进场的父女。
接到无数声音的请求后,范nǎinǎi嘴巴笑呵呵的线扩得更大了一些。
在蔓蔓眼里:这个nǎinǎi笑得是越来越jiān滑了,整个腹黑老太太。
范nǎinǎi说,对着场下,寻找似地四望:“温蔓来了吗?温蔓在哪里,站起来给nǎinǎi看看你。”
蔓蔓——囧。
她和范nǎinǎi是不认识,没有见过面,但不至于这样当众叫着她名字让她起来。
温蔓?
发霉的蔓蔓?
听到范nǎinǎi突然喊起了“发霉的蔓蔓在哪里是在这里面”的口号,众人表情忒奇怪了起来。
范nǎinǎi这是怎么了?
脑筋突然短路了?老了老糊涂了?
好不容易不说起那倒霉催的温世轩一家,与他们说起了翘首期待的【画饼充饥】大老板,怎么突然又念念不忘喊起了温世轩那个发霉的大女儿,难道是先想让他们响应号召给温世轩捐款?
不满的眼神在场内流窜。
蔓蔓到底是白了范慎原一眼:这出戏,摆明了是范慎原和范nǎinǎi两祖孙一搭一唱,幕后幕前配合。
“蔓蔓?”范nǎinǎi再喊一声。
温世轩给女儿一个眼sè:再怎样,被长辈叫着,都不能失去礼数。
蔓蔓整了下衣摆,习惯性地慢吞吞先伸出只手,再从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了起来,答nǎinǎi的话:“我就是温蔓。”
这种躲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直到被人记起不得不自报姓名的经历,从小到大她有着太多次的经验了。因而,对于唰过来的一排排目光,蔓蔓表现的挺平静的。
一张不算jīng致的脸,但有一双好眼睛,月牙儿似的,给人印象深刻。
“我怎么记得说她是近视眼?戴眼镜的?”
“是做了激光近视治疗?还是戴了隐形眼镜?”
“慎原是照nǎinǎi命令,先接济他们家了吧?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慎原给买的。”
蔓蔓扬起眉梢,眼角极其不满地扫向一旁,范慎原肚子里肠子是笑得翻转忍得一脸子辛苦。
温世轩抹抹鼻子。
“nǎinǎi。这——”真的有人等不得了,问起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范nǎinǎi轻咳两声,“这位,即是你们要我给介绍的【画饼充饥】的创始人。”
这位?
哪位?
nǎinǎi的眼神指过去,莫非是那位——发霉的蔓蔓?
刹那,雷,
劈!
雷劈,闪电,无数地掠过眼前的一个个面孔。
个个目瞪口呆。
继而,有些想起了之前自己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无不想挖个地洞往里钻的。
谁能想到?
没人能想到,压根没有人能想到。
只得一个个愣着,怔着,无法置信。
“我说nǎinǎi,你说的可是真的!”指着发霉蔓蔓向nǎinǎi提出质疑的人,比比皆是。
范nǎinǎi演戏可jīng彩了,拍了下扶手说:“你们的问题都问得对,她是创始人,但还不是老板。老板是另一个。”
大家捂着xiōng口说:就是嘛。
不然真是被雷劈死了。
可范nǎinǎi接下来一句:“她爸,温世轩,就是【画饼充饥】的大老板,我家慎原都得听他们父女俩的话做事。”
这会儿,一道更大的雷劈,真把众人劈死了算了。
一众人在心里无数咒骂范nǎinǎi不厚道:明显,这是把大家耍了一回。
“nǎinǎi。”大家,终是都明白范nǎinǎi范慎原两祖孙演的这场戏是做什么了,无不都是为了洗去先前温家姐妹温凤姊她们到这里嚼的那些乱舌根,一一笑道,“我们都清楚,我们都明白了。您和慎原说的话,肯定是比其他人要可信多了。算我们耳根子不净,误信他人的轻言。”
能到温家家族里开会主事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或许其中有些心直口快人士,才会在之前说了一些蔓蔓他们父女不堪入耳的话,但也做人坦率,知错立改。当着温世轩和蔓蔓两父女的面,当众站了起来认错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嘴巴上耳朵里的错,还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温世轩从来是个宽厚的人,连自家里那些极品都能容忍,再说这些人之所以对他有偏见,实属他之前的确是窝囊,怨不得别人,连忙起来一一回应:“没事儿,没事儿。”
一时间,误会,矛盾一一化解。
再没有人敢轻视蔓蔓和温世轩他们父女俩了。
歇会时,范慎原带他们父女俩单独去见范nǎinǎi。
蔓蔓在路上开始念叨范慎原了:你想的什么馊主意?把我和我爸都惊出一身冷汗。
范慎原一点都不在意的,笑着咧开一串珍珠般的白牙:“这效果不是挺好的?这样一来,他们想私底下说你们,都得再三考虑。”
的确,这一震,是震到了这些人都不敢乱嚼舌根了,免得再上演一通自己搬石头砸脚的喜剧效果。
“nǎinǎi找我们做什么?”蔓蔓问。
范慎原卖个关子,笑笑,并不答话。
蔓蔓简直想拿锤头打他,暗下,他越来越似她弟弟陆欢了,总是能把她轻易给惹恼了。
来到范nǎinǎi独自休息的客房。
温二老叔给范nǎinǎi递上一些公务报告后,与其他人一齐退了出去。
“都坐吧。”范nǎinǎi说,笑容亲切和蔼。
蔓蔓坐下来的时候,能感觉到老人家一双年迈的眼睛,是以一种比现今视力qiáng上几百度的光,在对着自己打量。老人家这幅打量的眼神,是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农贸市场,与姚nǎinǎi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样的深,一样的若有所思。
范慎原给大伙儿都倒上了茶。
nǎinǎi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温世轩吞着唾沫,不大习惯这样一些场合,手又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他这一动作,似乎才引起了范nǎinǎi的注意。范nǎinǎi本是温笑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想戏谑几句tiáo侃气氛,却在目视到他刮了胡子弄得很整齐像样的脸时,真真地怔住了。
蔓蔓想,都知道范nǎinǎi怔什么,是可能范慎原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到的东西,她爸和老人家的孙子长得像。
于是,范nǎinǎi想开口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是有老半天的功夫。
直到有人进来说:午餐开始进行了,请下去楼下自助餐厅用餐。
范nǎinǎi这才重新拾掇起jīng神,开了口:“我在京城会逗留一段日子,可能会去你们的饭馆瞧瞧。这一回,我亲自过来,就是想和你们洽谈有关全面合作和投资的项目。当然,我人老了,不可能说亲力亲为了,都让我孙子来办。但是,是很想到你们饭馆亲自去瞧一瞧的。”
老人家都这么说了。
蔓蔓代父亲答:“nǎinǎi您想到我们饭馆做客,我们欢迎都来不及。”
范nǎinǎi点点头,吩咐孙子:“他们到这里不熟,你凡事带着他们。”
范nǎinǎi一片心意,让人心头忽暖。
温世轩起来后,对老人家再三鞠躬致谢。
范nǎinǎi连连摆手:“去吧,去吧。”
那口气,竟是有点似最亲的家人呼话。
等温世轩走到门口,范nǎinǎi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自言自语地说:“你妈,现在是在监狱里吗?”
丧心病狂的温nǎinǎi,被判了无期徒刑,在不能狱外保医的情况下,监狱其实给她老人家安置了最好的条件。但是,温世轩,对于去监狱探望这个老母亲,有去,也是不让老母亲知道,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上看。
温nǎinǎi做的事,他没法原谅。他只能让狱所帮他送些东西给老母亲,然要在让他和老母亲说句话,是不可能的。
而温nǎinǎi,会见得悔恨向温世轩道歉吗?不见得会。
这把老骨头,是进了棺材都不会掉眼泪的。
范nǎinǎi听着孙子贴在耳边说的情况后,一声叹息,叹气声里,夹杂了无限怜悯:“女儿就不是人吗?我家淑霞,不是照样能干没有给我丢脸?要是那孩子在,定是与蔓蔓一样给祖宗增光的。”
蔓蔓尾随自己父亲走出门时,能听到温世轩同样一声叹息。大概是叹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有一个像范nǎinǎi这样通情达理的老母。
范nǎinǎi对自家子孙孙女,真是没有的说,真正的好。你看范淑霞当年自己闯下了那么大的祸事,范nǎinǎi是排除万难,一心把孙女给保住,保到了今天雨过天晴。
中午在自助餐厅吃饭,范慎原又与他们父女俩交谈了些有关业务上的事情,接着,说到了今晚的开放性晚宴,没有了限制的话,他们家的温家人,可能都会来参加。
蔓蔓可以想象她那些姐妹,定是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早在家里等着时刻的到来。不过,恐怕那些姐妹们会失望不少。因为从外地来参加家族会议的,大多是有资历的长辈,极少有青年才俊。晚宴上的年轻人,将是寥寥无几。
如此一来,本就是家族里最瞩目的青年领袖,外表又不凡的范慎原,成为晚宴上最炙手可热的男人,可想而知。
蔓蔓问:我和我爸,能不能在晚宴上呆一会儿就走。
实在是没有jīng力和一些没有心交往的人瞎扯。
范慎原听了她这个提议,却是犹豫了好一阵子,模糊应道:等舞会开始了,看一看,再走吧。
非要他们看了舞会开场再走,蔓蔓想着可能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说到这些商业名流的舞会,蔓蔓和温世轩是从未有见过。见一见,倒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晚上,蔓蔓是孕妇,怕不小心被人来人往的人撞到,和养父又钻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观摩舞厅。
时不时有人走过来与他们父女俩攀谈,谈笑风生。
与蔓蔓说完话的人,时不时,又是走到范nǎinǎi那里,说:这孩子真不错。以前说这孩子坏话的,该有多坏心眼的人,居心不良的妒忌呢。nǎinǎi,这陆家也是瞎了眼的,这么好的孩子都没有打算认回去,我们看,这样也好,以后,这孩子就是我们温家的,说什么都不能在我们族谱里面除了这个名。
本来,蔓蔓不怎样的时候,这些长辈持着股怨气,都不让蔓蔓跟回陆家改姓。现在,蔓蔓令他们刮目相看,他们更不愿意让家族里这样的大好人才落到他家。
范nǎinǎi对此没有真正说句话表态,只是点着头,偶尔与孙子交汇眼神。
时间差不多,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场。
范慎原是走到了酒店门口,不停地望起了名牌腕表,时而踱起的步子略显焦急。
因为抽不开身,他这是派了人去接林佳静,不知道接到了没有。
林佳静未到的时候,张秋燕带着女儿温浩雪等一帮人先到了。
这些温家人,是挤了两辆出租车过来。一群人下了车后,头一眼,就望到了站在酒店门口台阶上的范慎原。
范慎原她们都见过,而且都知道是有钱的华裔子弟。今晚的范慎原,特意是做了一番装扮,比起平日里对外表更是花上几分心思。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范慎原本就长相不凡,再加一番考究的打扮,得体小西装,名牌皮鞋,名表挂身,发型cháo流,更显得人俊逸潇洒,翩翩贵公子,引聚无数桃花眼。
“你说他在等谁呢?”
温浩雪等人都不是傻的,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撞到范慎原身上。
范慎原如此jīng心着扮,立在酒店门口的姿态,其别有用心可见一斑,反正绝对不是为了招蜂惹蝶。
“是等哪个女人吧?”
温家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超一流,没有一个会想到范慎原会是在这里等客户。
范慎原,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的出现,淡淡地,背着她们这群人的方向,低头琢磨起了腕表,好像没有看见她们一样。
这泯灭了她们想去打招呼的念头。
范慎原不喜欢她们。
“走吧。”张秋燕现在很淡定了,在京城里,多的是这样的人,见惯不怪。
她如今,多少有了蔓蔓当年的心态了,处事不惊。
见温家这群人识趣地什么话都没有说,擦过自己身边,范慎原在心底松了口气。
温媛,在一个人坐公交车到达公交车站,从车站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嘴角懒懒地挂起一勾,并不急着进去。今晚她来参加晚宴,一没有和温浩雪她们打招呼,二没有像温浩雪她们穿得花枝招展的,因此是秘密前来的。
她落在门一侧等,等着载着林佳静前来的那辆小轿车出现。
开着范慎原的大众去接林佳静的人终于出现,大众到达了酒店门口。范慎原三两步走下酒店门前台阶,亲自为后座的佳人打开车门。
出了学校后,再到其它地方换上衣服的林佳静,迈出车门时,引发了周围无数眼球的聚光。
美。
岂止是美,是旷世惊人。
有过心理准备的温媛,眼睛在接触到林佳静时,都是双目一直,更别谈其他人震惊的感受了。
小黑sè礼服裙,层层纱曼蕾丝,好像花瓣一般,衬着林佳静玲珑诱人的小xiōng,和jīng致的瓜子脸。黑sè网点长袜,拉长了一双极致美腿,是最致命的诱惑。夺人眼目的红sè高跟鞋,简直是想诱人犯罪的设计。
林佳静拂了下被风扬起的头发,抬起头,注意到了四周的聚光灯,脸蛋一红,又垂下。
四周观望美人的人,都是知趣的,眼瞧美人身边,就有个帅哥站着等着。
一对登对的才子佳人,能让许多人的痴心妄想瞬间毁灭。
温媛眼中幽暗的光一闪,掏出了准备好的手机相机,向着他们两人站的方向,咔嚓,选个好角度拍了下来。
狐狸jīng,看我怎么扒了你这层皮。
夏日的傍晚光线还好,拍照没有闪光灯,没人注意到。再说范慎原是呆了好一阵子,眼光落到她头垂下去时露出的细嫩脖颈,nǎi油白中浮现一层荔枝一般的红,如此的秀sè可餐,他整个脸不免都跟着红了。
“走吧。他们都在等着。”他开口的声音都是哑的,沙沙的,在她听来,有种男性富有的磁性魅力,是青涩的少年没法比的。
林佳静仰起头,立马落进了他一双富含笑意的眼眸里,多么亮的黑眸,好像一颗晨星。
她一时捉摸不清,他这样的眼神,是像大哥哥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吗。
她只知道,他对蔓蔓像姐姐对待,对她大舅像爸爸对待,那么,对她,应该是像妹妹看待。
没有疑心,她点了头,捉住他伸来的手,因为第一次穿高跟鞋,有些小心谨慎,就任他牵着扶着,走进了酒店。
进到酒店晚宴的舞厅里,她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又一道旋风,场内轩然大波。
“慎原带来的这个女孩子是谁?”范nǎinǎi身边的人,都带着惊奇的目光,询问起了老人家。
范nǎinǎi当然是不知道林佳静的存在,迷惑,染在了老人家的双目里。
对孙子谈对象的事,想着孙子年轻,她暂未放在心上。况且,她这孙子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惹花边新闻。
这样一想,老人家的心思有些重了。
温浩雪、汪芸芸等一帮人,看到林佳静这样打扮出场,而且被范慎原牵着手,一个个瞪圆了眼球之后,却都只是互相耸着脑袋脖子,谑笑不已。
温凤妹尖牙利嘴的嘴巴打开:“这事,要是被她爸知道,不知道她爸会不会气死。不好好念书,高中没有毕业呢,尽想着男人了。”
“那是,你看温媛多有孝心,都没有来参加晚宴,一心一意在家念书。”温凤姊附和道,像是很感慨地摇着头。
温浩雪叉了块蛋糕放进口里,嘴里含糊,但不忘落于人后:“是。她这个样子,蔓蔓姐和大伯知道,都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汪芸芸冷哼:早知道是个狐狸jīng了,有什么可以想的。
温世轩乍见到这场面时,也是一惊,但是后一想,既是信任范慎原的为人,也就没有多想其它了。
蔓蔓却是眉头皱紧,再也没有松开。
范慎原这样子,怎么看,都好像是对林佳静上了心。
“爸。”眼瞧范慎原是要把林佳静带进舞池里去了,蔓蔓站了起来。
温世轩吃惊地瞅着她:“怎么了,蔓蔓?”
“我们该回去了。”蔓蔓果断地放话后,果断地穿过人群往外面走。
温世轩着急地扔下手里的杯子,跟在她后面追出去:“蔓蔓,你一个人走路小心点,你怀着孩子呢。”
他们父女俩,本来已就成为场中人们注意的对象,现在他们一动,自然地惊动了处在脑子一片热火中的范慎原。
林佳静的手,猛地在他手心里抽开,回望到蔓蔓的身影,叫道:“蔓蔓姐,大舅?”
未想到的意外,范慎原两边乱了起来,左右顾盼:“这样,佳静,你在这里等一下。”
林佳静来这里,本就是因为蔓蔓和温世轩在,才来的,现在看他们两人都走了,怎么可能留下,不假思索:“范大哥,我们还是快追吧。不知道蔓蔓姐出了什么事。”
蔓蔓这一刻走到了酒店门口,犀利的眼神扫到路面上,捉住了在路上慢慢走的温媛。
感到背后一尖锐的视线袭来,温媛想都没想,都知道会是谁的,冷冷地勾起chún角,把手机里拍下的一张张照片,摁下发送键,发了出去。
这些照片,转瞬之间,是发到了在大学里正参加新生军训的姚子宝手机里。
下午的军训刚结束,姚子宝与同班同学,拿着饭盒到饭堂里排队打饭。同学们三两个一桌,围在一块吃饭。
有同学搭在他肩膀上问:“我听说你和彭芳认识?”
现在的信息时代真发达,什么小道消息,花边新闻,只要有趣,不到几天之内,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认识又怎么了?”姚子宝慢吞吞道。
“你哥和她表哥是大学同学,是不是?”
“是——”姚子宝拉长声tiáo,一边是看,离他们只有一桌只隔,穿着草绿sè军装的彭芳,与另外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一张可爱的苹果脸,红得鲜艳欲滴。
彭芳是那种乍一看不漂亮,但看久了让人感到顺眼的女孩子。
纵使是这样,在清华自视清高的才子眼中,要什么样的美女会没有,本校没有外校找,不愁没有女朋友。彭芳,入不了男孩子的视线。
同班的男同学来tiáo侃他,是来戏谑他的。
“你们在麦当劳一块打暑期工,没有发展发展?既然你们两家都这么亲近。”
“没有。你们都看不上的人,我能看得上吗?”
他这话可能一时激气,说得有些大声。
邻桌的人都听见了。
与彭芳同桌的女孩子,不无都往他们这桌瞪眼睛,在看到姚子宝那张脸时,一个个哼,别开脸。
为被人说笑了的彭芳不值:“他以为他是谁?”
彭芳眉头一皱,脸上倒没有半丝气怒或伤心,忙先是阻止她们往下说,以免风波闹大了这事对谁都不好:“不管怎么说,人家即使是保送,高考成绩在我们班里录取成绩还是第一的。”
众人稍微熄了点怒火,仍有人小声呼:
“可他也不该这样子说你!”
“对,考得再好又怎样?和人品是两码事。”
彭芳摆着手:“好了,好了,姐妹们,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出气,可我本人都不气,你们也就别气了。”
边说,苹果脸笑得风轻云淡,笑容特别晴朗,好像万里碧空,干净爽目。
男同胞们,一个个抹鼻子。
姚子宝心里,却是挺讨厌她这样子的,这越显得好像做错事的都是他,而不是她。
在这时候,温媛发来的照片,等于在他本已焦躁的心头上火上浇油。
“谁发来的短信?你女朋友?”知道了彭芳不是他女朋友的同学,纯心好奇地探过头来偷窥他的手机短信。
短信里的图片,一个美丽惊人的女孩,配上一个优秀的青年才俊,让人能顿时惊呼:
“这是哪里的晚宴发来的照片?微博实时转播吗?”
姚子宝感觉整颗心被抓了起来,眼前有点黑:他早知道,以她的美丽,定是在哪里都掩盖不住的,何况是在京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