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她是万恶的帮凶
席白川不动声sè道:“我以为你永远猜不到。”
他很平静,没有一点被她知道这件事该有的惊慌,就好像他做的事是理所当然的,是她不会难过不会痛苦的。
玉珥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浓浓的悲呛,终于忍不住,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压抑咆哮:“席白川!!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席白川抬手覆上她的手,慢慢将她的手从衣领上拿开,到了此时,他竟然还能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别气了,你在这里乖乖待着,这里很安全,再过几日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再过几日,整个大顺都是他的,怎么会不好?
玉珥眼底降下一片惨冰,昔日明亮清澈的眼眸无半点生气。
原来他是长乐,他真的是长乐。
他来到她身边是蓄谋已久,只有她还跟傻子一样,明明有起疑,却就因为长乐几分肖像他,她便妇人之仁不愿去深究。
对,只要是有什么人身上有他的影子,她都格外宽恕,他也是恰好利用了她这一点吧,否则以他的易容术,完全可以做到她半分都认不出来,可他偏偏没有,偏偏露了几分让她认出来,他真懂她的软肋啊,也真利用得好啊。
他做得这么绝情,却还敢问她:“晏晏,你信我吗?”
她往后退了两步,脸sè雪白,笑得心如死灰:“信,皇叔诡计多端,yīn谋百出,这样的你,拿不下天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谁敢不信你!”
这一晚席白川没有在玉珥这里过夜,玉珥一整晚都睁着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第二天她意外地发现,昨天的事情她竟然都还觉得。
她双手chā入发中,也不知是自己的病好了,还是对他的恨意已经足够抵抗这种奇怪的病症。
千鸟端来膳食放在桌子上,玉珥没有吃,她过了一会儿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无奈道:“你怎么又不肯吃饭了?难道要我叫主子来喂你吗?”
玉珥面无表情道:“你要是敢去,你就等着以后我每顿都不吃吧。”
“你……”千鸟无奈了,只能将凉掉的食物端走,重新热了一下端回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不吃饭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玉珥愣了愣,手慢慢摸上小腹,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她扯扯嘴角觉得荒唐可笑,想来,席白川也是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吧,费尽心机把她掳来,大约也是念着这个孩子吧。
千鸟把米粥又往前递了递,她慢慢伸出手接过,一口口喝起来。
千鸟看她终于肯乖乖吃饭了,终于放心了,收走了她干净的瓷碗和小碟子,却没注意到,少了一只小瓷勺。
她知道席白川他们的计谋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利用她将王军引入苍狼谷,而那个地方明天会有一场地震,试想一下,天险之处再加地震,毫无防备的王军进入到那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玉珥坐在床头,心情竟那般平静。
凌晨时,设计将门外的两个侍女喊进来,自己躲在门后将她们打晕,然后逃出了房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她必须要出去,必须要出去……
可她能逃出房间,却绝对逃不出这座府邸,这里的巡兵很多,守卫森严,她现在又不会轻功,哪里躲得开?
玉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寻思着要往哪里走,还没想出来,千鸟已经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玉珥一惊,立即转身奔跑。
千鸟骂了一声真不给人省心,然后一个纵身飞过长廊,稳稳落在她面前:“回去!!”
玉珥往后退了两步,袖子一动,才露出瓷勺一个角,背后就有一只飞鸟极速飞来,用尖锐的鸟嘴啄伤她的手背,她吃疼松手,那瓷勺便落地成了碎片。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我会被你威胁两次吗?”千鸟冷冷看着她道,“你不要再搞事情了,今天是个重要日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去破坏!”
玉珥从廊下翻过去,想要换一条路跑,千鸟立即追上去,一个擒拿手抓住她的肩膀,谁料到玉珥反身竟然抓了一把沙子丢她,她立即抬袖掩面,再放下袖子时,玉珥竟然已经从院子里消失了。
千鸟一愣,立即朝最近的一个石拱门追出去。
过了一会儿,玉珥从廊下的屋顶抱着柱子爬下来,心想幸好她爬树技能是从小学的,否则今天怎么甩得掉堂堂千鸟
一路上她躲躲藏藏,但仍几次被发现,被追得一通乱跑,身后喊‘站住’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想来她是把所有人都给引来了。
她慌不择路上了城楼,左右两边已经被士兵堵住,带头的千鸟已经近在咫尺,而她身后只有垛堞,垛堞之下是百丈高墙。
千鸟慢慢走近她,淡淡道:“长熙陛下,散步也散够了,随我回去吧。”
天边云朵骤得射出万丈光彩,她倏地转身,只见在山的那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lún骄阳——天亮了。
——国师帮我算了算,后日草原会有一场地震,你们再去埋几个地雷,到时候一起引爆……唔,不错。
那人凉薄绝情的话还在耳侧,转眼末日已经来临,她怔怔地看着天边红日,那么明亮,那么温暖,她却觉得浑身都冰凉,如泡在千年寒潭中。
……还是来不及吗?
千鸟已经来到她身边,要趁她走神抓住她,玉珥倏地回神,一把将她推开,随即爬上垛堞!
千鸟大惊:“长熙陛下!”
风吹得衣袍如张扬的旗帜一般翩飞,披肩的黑发在半空中交缠,她的身影那么单薄,好像这阵风再大一点点,她便会如风筝一般飞得又高且远。
她站在垛堞之上,极目望去都看不见大地的边缘,这就是她大顺的版图,无边无际,是五洲大陆上地域最辽阔的国度,曾征服星辰大海,也曾引万邦来朝,如今却是战火涛涛,面目全非。
这是顺熙末年留下的祸根,也是长熙初年疯长的毒瘤,她不是始作俑者,却也是万恶的帮凶。
她长睫一眨,眼泪来得唐突又及时。
席白川不知从何而来,看到她站在垛堞之上,脸sè瞬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