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95 自己的女人,自己管好!
周静雅就这么跑了。
当那前来复命的属下提着在一楼员工室找到的女人衣服和在二楼卫生间找到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到了前厅汇报情况的时候,安浔想,义信就是不比经商的大公司,手下都是些实诚孩子,连汇报个坏消息都不知道拐个弯。
要知道之前他们boss可是放下狠话说让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还大张旗鼓下令全员搜查,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弄死幕后黑手的决心…
结果呢,他的义信这么响的名号这么多人还逮不住个女人,丢脸不说还弄得他在人前食言,啧啧,这脸真是打得啪啪啪的响!
安浔没看霍城,不看她也知道他今天一口闷气还没下去又加了一口,现在肯定气得想杀人。
其实她倒是没啥感觉,反正虐渣这种事一次不行就来两次呗,每次都打个半死不活次次都疼得对方欲仙欲死岂不更好?所以没抓到也好,省得被霍城一下玩死了,她之后少了乐趣。
至于他丢脸…
反正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也从没高大上过~
想着,安浔捧着碗热茶轻抿了一口,碧水温润chún齿留香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静了好一会儿才闲闲淡淡抬了眼。
“不是说能有半个人通过的出口就堵上么,那人又是从哪个狗洞钻出去的?”
安浔这一句显然是暗讽,静谧大厅里,那淡淡一句传出很远,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听后默默抬眼望了过去。
义信今晚出动的成员现在几乎全员集结,偌大的“陈sè”大厅里客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此刻黑压压的从上到下杵着清一sè黑sè西装整齐划一的帮会成员,等候下一步指令。
这样的场合下,气氛压抑得可怕,一般女人不说不敢,就算有胆子也该懂分寸,义信成员回话,回得是他们当家,自家爷都还未开口说话,任她是什么身份都没资格这样chā嘴!
一时间,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舞台侧边那小小的卡座之上,那里,一身墨sè旗袍容颜清丽的女孩散着一头柔软长发,微偏着头,托着茶碗,眸光浅淡。
这样的装扮,衬得她比实际年纪稍大了些,亦是显得细腻眉目愈发毓秀风情氤氲似画。
望着那张容颜,不少人稍稍惊艳了一刻,随即目光中又带上了不悦审视。
只是这样的目光安浔自是毫不在意,她随意将手中青瓷茶碗放到几案上,动作之间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场都是绝佳,大厅台阶上,吓懵了的卿梓璇已是很久没有抬头,黎曼曼揪着裙摆也有些紧张,苏洛抬眼望上安浔的脸,只觉她当家主母的范儿简直足足的!
下方方才回话的青年有些吃不准如何来答,抬眼偷偷观察自家爷的脸sè,却是一瞬对上那yīn冷至极的气场他惊得迅速低头,犹豫再三:“其,其实不是狗洞,是那厕所的天窗…”
“回小姐的话,那女人并非是从狗洞溜出去的,而是翻了二楼卫生间的天窗!不过那天窗极小位置也很猥琐,其实和钻了狗洞并无太大分别!”
一旁一同回话的另一成员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兄弟老实巴交的模样了,赶忙帮衬了一把,一句话落安浔轻轻抬眼,眼底忽有了笑意。
“哦?是个怎样的窗口,具体说说看?”她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语tiáo有了轻微上扬,身侧,霍城终于抬起头来。
“回小姐的话,是个特别小的天窗,上头还有很多倒刺,我们检查过了那倒刺上有血,应该是那女人钻洞的时候被划伤留下的!而且那窗还在二楼,说是爬出去的还不如说是摔出去的恰当!”
青年是个聪明人,听见安浔的问话就知道有了转机,马上非常接灵子的绘声绘sè描述起来。
一句话落,安浔眼神亮了亮,嘴角愉悦弯出了一道弧,霍城无声偏过头,终于看了她一眼。
“啧,那一定摔得挺惨。”安浔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可不是!那窗下还是个臭烘烘的垃圾堆呢,那掉下去简直是沾了一身臭气!属下也不具体描述了,省得wū了小姐您的耳朵!”
呵呵,还wū了耳朵~这都是些什么话呀看来还是个爱看电视剧的娃瞧这学得一身聪明又卖乖的小模样!~
安浔终于掩了掩嘴笑弯了眉眼,彻底高兴了。
身侧霍城无声看她,眸光隐隐复杂,安浔笑了一会儿,幽幽站起来:“行了,那我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招了招黎曼曼作势要走,那一身暗sè旗袍完美勾勒出傲人身材真真是穿出了完全不同的韵味,甚至让霍城觉得比先前那套洋装还要好。
他盯着她看,本能想留人,只是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很晚了…
“其实可以继续搜查,人一定没走远。”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淡漠的声线,话落全场落针可闻。
寂静之中,场上至少一半有过感情经验的成员都听出来了,尼玛他们爷这是在留人?!
他答应她的事完全没能做到,所以不甘心让她就这么回去?
安浔轻轻垂了垂眼,他是要人哄着的小孩子?
“行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当真打一条狗一棍子没打死你还非得追着它打整夜了?”
安浔继续走,甚至没回头,慵懒浅淡的声线一瞬扬起,里头带着不知是对着谁的冷意。
“不过一条狗,真要追了它倒以为自己是个不杀不行的重要角sè了。殊不知全是妄念,可笑至极!”
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走,语tiáo忽而冷到骨子里。
身后黎曼曼片刻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她一直知道安浔爱疯爱演戏,尼玛却是今晚第一次看她在这么多人的场合演这么霸气的角sè看得她是不明觉厉热血沸腾安小浔你到底想干嘛?
所以说安小浔你这是已经想好要嫁了是么,你女王的气势都摆出去了这要不嫁我男神都说不过去了是不是是不是?~
身后,黎曼曼补着脑微微蹒跚一路跟着小跑。
原地,一句妄念,一句可笑,听得俯身低头一直默不作声的卿梓璇一背冷汗!
她确定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浔冷冷扫了她一眼。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句话却是在警告她,妄念,说的也是她?!
可怜她还完全没有从霍城身份曝光的打击和惊恐中缓和回来,安浔这一恐吓显然雪上加霜!她再也不敢动也不该说一句话,直到人走远了,还一直咬紧着牙,连嘴里都有了苦涩腥气!
却是,听着那比平日愈发冷上了三分语气,霍城微微一顿,停顿过后,眼底忽而闪过一道光芒。
虽然今晚他全然没有察觉到卿梓璇的心思,也不太清楚安浔忽然生气的原因,却是单凭现在这个气氛,已经有了让他高兴的理由。
想着,霍城面上不显,几步跟了上去。
全场,也许只有那俯身回话等着判决的一帮成员在最后一刻瞄到了一眼自家爷离去时望来的眼神,尼玛好像是舒爽?!
靠,果然兢兢业业做一辈子都比不上巧舌如簧说一句话,今晚我们既没出卖顾三哥还能从受罚变成领赏全靠兄弟你哇简直是我们的大功臣!
另一头,伴随小两口惊悚万分的互动所有人都呆着没说话,直至人从舞台侧门出去了,连顾三都一路沉默跟着走没了影,再等着裴钊默不作声带着苏洛和卿梓璇随后离去,最后的最后,场上放松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新人:尼玛刚刚那是我们爷?!画风怎么跑偏的如此刺激求赐教将来该如何应对哇!
老人:咳咳,此画风诡异当中竟是满满的即视感是个什么鬼?话说我怎么看出了当年前任当家对着前夫人时候那奇葩狗腿的模样了你们呢?!卧槽而且这新来的小姐明显是个狠角sè你看那颐指气使的刁蛮模样!
最后众人终于回归平静…
什么?赐教?不用教!
跟你说,若是以后这小姐真能嫁进门,遇见爷弱我们就跟着更弱,遇见夫人qiáng我们就呐喊助威,这样绝对错不了!
——
午夜环城高速,还是那辆车窗漆黑的低tiáo轿车,还是那沉默不语脸sè愈发冰冷的开车人。安浔坐在车后座,半蜷缩在皮质柔软的座椅上,聚jīng会神的跟霍城在手机上下五子棋。
两人如今的关系,略有微妙。
每当独处的时候,话便很少。
上次回家的时候安浔睡了一路,这次倒是没那么大牌了,玩游戏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既是互动又可以不用开口,她觉得很舒服。
清冷一夜,屋外孤灯盏盏,车内温暖的空气催生一抹懒意,今晚她过的其实很开心。
只是,再是开心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如今的她永远奔波在两个身份之间,总有忙不完的安排环环相扣,她觉得今晚这样,倒像是偷得了半日清闲一般让她有些留恋,只是这样的留恋,却实则有些可笑。
待到明日天青,她不知又会是谁,今晚她似又随着性子做了不该的事,留了不能有的念想,明日之后,再相逢时也许便是刀光剑影全力搏杀,她想她实在是任性得可以,无论是好是坏全凭她来,她从未给过他选择的余地。
一时分心,她干脆利落的输了一局。
对面,落下最后一子霍城轻轻抬眼,还是那双漆黑暗沉的眼,他连一盘小小的游戏再不再开一局都等着她决定,这样的心性不知该叫人感动还是恐惧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一偏头望上了窗外。
此后她不再说话,他也一路沉默,最终这样到达安家。
彼时她的心情似乎又好转了,毕竟马上又要踏入那令人厌恶的地方装模作样了,最后一刻可以放松自如的时间,她没理由再矫情着过。
脸上带起了微微疏离又有些温和的笑,安浔轻声道晚安。
车停在上次同一个位置,同一盏路灯的灯光斜下,照亮了她一侧的容颜。那一夜她穿着微微奇异的衣服,傲然望着他问她是不是很好看?他忽然就想确定今晚过后他们的关系是否如他所想那样,又近了一些。
“之后的假期…”他淡淡开口。
“我没时间。”她忽而打断。
“那年后…”他顿了顿,面sè如一沉静。
“更加没有。”她却即答,神sè愈发冷清。
“那什么时候…”他定定看她,似从不这样自掉身价。
“不清楚,我觉得…”她一回头,本是想说什么?
却是一眼望上那双清冷墨瞳,是bī迫也好是恳求也好她不知是被那深黑里头什么情绪撞了一下,忽而停顿!
一片死寂之后,她垂眼:“还不清楚,后面再看?”该死的她竟是用了问句!
“好。”他随即点头,沉默一秒,神sè变都没变,“那瓶药是怎么回事。”
她没想到他会挑在这种时候忽然问这件事,神sè一顿。
“…是给我爸买的,年纪大了,老当益壮嘛。”
她望着他的脸看了片刻,不知怎么在想,如实作答。话落她微微勾chún笑得有些嘲讽,却是不知是笑着话里的内容,还是笑着她自己。
结果笑了,也说了,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他微不可查的轻轻松了口气…
微凉的空气中,两人都有片刻不在言语,沉默之后,霍城淡淡抬眼:“过年你继母会回家。”
那是陈述的语气。
她沉默抬头,却似乎觉得他能就此猜出所有都实属正常!
她不再说话。
“她回来你会比较忙,所以不能出来。”他眸光淡淡,片刻总结她之前多次拒绝的理由。
她无声看他,眼神越来越凉。
他并不理会,光影之间低声开口,那声线淡漠,该死的温柔!
“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空下来。”
…
那一夜,安浔下车,甩上车门的时候力道着实沉重!
透过车窗,霍城神sè淡淡望上安浔离去的背影,今晚他心里憋着口气无处发泄,却又因为她的反应有些开心,他情绪异常,稍没忍住就把人bī急了些。
安浔步子很快,飞快就走过院子里的小路没了人影,望着前方再次沉寂下来的夜sè,他一点不想走,又待了一会儿,直至揣在顾三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浔离开之后,车里气氛变得愈发凉,顾三飞快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递到后座。
霍城接起来:“喂?”
“喂?呵,小女神送回家了?”裴钊在电话那头笑。
“有话直接说。”霍城淡淡回眸。
裴钊轻哼一声:“今晚设计要害你家小女神的是周静雅?”
“嗯。”
“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方便,后续交给我。”裴钊的声音随即跟着淡下来,他真心觉得那个女人不能留!
听筒那边一句话落,霍城沉默一秒,他忽然抬眼就望上后视镜,那里顾三正呆愣着从后视镜往后看,两人目光一瞬触上顾三呆愣一秒心虚低头,霍城再是看了一眼,淡淡移开了视线。
“安浔想留她。”他冷冷开口,丝毫没有避讳顾三。
呵,手机那头裴钊轻笑一声,安浔想留她?的确,留着慢慢玩死她!
想着他忽然转念,再次痞痞笑开来:“嗯,我看不仅是你家小女神想留人,你更想留吧!留着好勾引你家小女神像个吃醋的小泼妇一样斗智斗勇嗨得爽,您隔岸观火看得还开心?~”
裴钊一句tiáo侃,直接说中霍城心事,他微微皱眉眼底却一瞬漫上笑意,随即低头:“没事挂了。”
“诶等…关于那周静雅我要你一句准话。”今晚那设计,龌蹉下作到极致,先不说安浔,但是牵扯上苏洛这一点他就过不去!
一句话落,霍城毫不犹豫:“不死就行。”
清冷一句,他话落挂了电话,仍旧递给顾三。
手心里满是冷汗,顾三沉默接过手机,半晌,发动车子掉头开下了山道。
——
另一面,停泊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诊所门前,裴钊挂断手机,再抬头时神sè已经恢复如常。
今晚苏洛一寝室都没有返校,黎曼曼去了苏家留宿,安浔由霍城送回去,而卿梓璇本来说住亲戚家,等他送了苏洛她们走她才坦白说今晚要去“千尧”打工,是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可是夜总会的旺季,小费翻倍的拿她肯定不能错过。
听见这样的话裴钊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原本什么也没说开车前往“千尧”,结果半路上卿梓璇忽然说想吐,他问了才知道之前她一直在头痛,赶忙就近查了一个诊所开过去,一诊断,果然是轻微脑震荡!
此刻站在诊所门前,裴钊靠在车身上点了一根烟,想起之前在“陈sè”厅里安浔那冷冷猖狂的表情他就头疼,只觉自从霍小城绕上安浔这疯丫头之后乱七八糟的破事就没断过,真真让人烦闷!
想着,皱眉深吸一口烟裴钊偏头叹气,望上远方暗夜中的苍山,片刻之后,苍白着脸sè卿梓璇推开诊所大门走了出来。
她的头上换了新纱布,走路还是有些晕,屋外的寒意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一抬头,看见前方停泊的跑车,车边一抹纤长身影,在路灯昏黄灯光下斜影孤寂,她看着他融在夜sè里一般淡漠慵懒的侧颜,那一刻她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忽然有些心悸。
这一夜,太乱…
明明刚到凌晨,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甚至像是走完了一生一般,身心俱疲…
她被砸破了脑袋,手上也划破了很多口子,但是自然,没谁会在意,所有人都看着安浔做戏,看她多么qiáng大多么美丽,又有谁会注意到她,是多么悲哀多么渺小!
她恍惚觉出,自己似是犯了什么错,却又想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
此时此刻,身在异乡受尽委屈这一晚所有孤独无助悲伤恐惧的情绪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就快被压垮的前一秒,忽然看见了他…
至始至终,终是到了现在,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她身边的人。
无论此刻的她是多么狼狈,也无论他是如何在想她,至少他没有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半路弃她不顾,他等到了最后!
那一刻,仿佛多年之前飘雪一夜,那被她深深掩埋的记忆都从封土里被挖了出来,那一天,年yòu的她躲藏在进城的货车里颠沛一路到达余溪去找妈妈,最终却是看见妈妈牵着新家的孩子笑着走过,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尝到,被全世界所抛弃的滋味…
而这一夜,同样的寒冷同样的黑暗,同样的遗弃感席卷全身!而这一次,她远远看着的他,便仿佛是她此刻唯一可以抓住却又似乎还无法触及的渴望!她忽然就很想很想把他从不属于她的彼岸争取过来,永远留在她身边!
那一晚,此后一路,卿梓璇变得异常沉默。
她的头上纱布绕了一层又一层,怎么看都不像能去打工的样子,裴钊考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他没有直接提钱,而是问她回去的车票买到了没。
卿梓璇轻声回话说买好了,他算了算时间,从那晚他意外救下她借了她三百元至今已经过了十几天,她用了两百多买车票那剩余的钱呢,她用着那几十块做生活费撑了十几天?
他原根本没有想到她的生活会如此糟糕。
却是过了今晚之后,他想,她的生活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车子下一秒绕过一条岔路,他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我以为你买票是回家过年,为什么年前就回来,为了打工?”
一路想着可以聊的话题,却是一路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忽然听到这一问话卿梓璇一抬头,后脑勺疼得她微微皱眉,却立刻忍了下去。
“嗯,打工是主要原因!而且我只是回去看一下nǎinǎi,不用是过年也没关系…”
她说到这里,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里,顿了顿,还是苦笑着坦了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早回去就不走亲戚了,见得人少一些,负担也就少一些。”
她说得隐晦,裴钊却反应了一会儿就想到了,她口中的“负担”,估计就是孝敬长辈和打赏小辈的压岁钱。
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难免支出会很大,她生活拮据,显然是能节约一点是一点,而提早离开的举动会落下多少诟病,她已经无暇顾及…
这样一个猜测,让裴钊再也问不出接下去的话来。
说实话,卿梓璇这样的女孩,他以往从未接触过。
他知道她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单纯,她有些小心机,想法也很多,说严重些甚至算得上有城府,虽然这样的心机城府还没严重到让他讨厌的地步。
而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有太多鞭策着她必须现在就开始努力奋斗的理由。
当她同龄的姑娘们还在父母的庇佑下开心快乐的成长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负担整个家庭承受生活的艰辛,最典型的对比,他家苏小洛至今过年还在大把大把收着压岁钱,年夜饭她最爱的吃食一样不拉都会有人尽心尽力做,整个过年便像是个盛宴白天出去逍遥快活晚上回来胡吃海喝最后花光了压岁钱再去找四叔撒个娇,零花钱立马补齐继续花天酒地…
他不是觉得这样不对。
却忽而感叹,这个世上当真很多事不能对比,人各有命么?或者说,人生确实不公。
这样想着,裴钊许久没再说话。
沉默之中,卿梓璇却是有些紧张,她反复咀嚼自己之前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她说了什么他不想听的…只是人多半都是不愿意听这种jī毛蒜皮又有些不堪的家事的吧,她有些后悔起来,低头再是挣扎了几下,心一横忽然抬起头来:“其实我的家乡是个很好的地方,余溪市山檀县,风景很好,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她开口有些急,裴钊微微诧异偏过头,一眼对视,卿梓璇鼓足了勇气:“我喜欢我的家乡,还有nǎinǎi,那里的生活和临江很不一样,很简单,很宁静!”
她最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许只是为了扯一个不那么无趣的话题。
开口之后,为了延续下去她开始绞尽脑汁,然后说着说着,却是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有了越来越多可聊的东西。
她开始说山檀的花,山檀的水,山檀的人和景,她聊起来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和后来爷爷nǎinǎi的艰辛。
她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诚的聊过什么东西,说出口之后,竟是发觉这些往事原来在她的记忆力大多都是美好,并不似她之前以为的只配遗忘,说到后来她甚至真的笑起来,笑着,却又隐隐有些想要落下泪来…
这样一个寒冷冬季,这一夜,似乎终于让她有了一点觉得温暖,感到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那样的愉悦会感染人,裴钊承认那些话他大多都真心听了进去,而且其实原本这个年前为了家里的生意他会出差考察农场,余溪山檀便是其中一站,他事先什么都没说,听到后来,直至快到“千尧”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再隐瞒下去有些没人性了…
高性能的跑车,那样快的速度,最终一下刹车停在“千尧”大门前,竟是停得平平稳稳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急促,卿梓璇原本做好准备会头疼的那一下,也根本没有发生。
她有些不舍,但又不敢扭捏,只能打开了车门。
“谢谢。”她转身道谢的时候,思虑再三,裴钊终是偏过头去:“你的车票还能退么?”
“什么?”
惊异回头的那一霎那,卿梓璇发誓,她甚至从未想过此刻听见的这句话,真的会是那,她原本想都不敢去想象的意思!
——
漫长一夜,另一边,一路沉默回到义信,一路上霍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当然顾三也没有任何开口的理由。
今晚“陈sè”,他借故离开,私下放人,他背弃的主子也背弃了信仰,他原本就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而此时此刻,心中阵阵苦笑,在听过那通电话之后他就明了,即便如此他并未真正帮她脱离危险,只能偷偷放人的他,只能默默观望的他,永远只在那样一个配角位子便是连自己的人生都要依仗他人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说,在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要护她周全!
堂会大楼,三层走廊,这一夜,那光影微微灰暗的走廊深处,一人沉默而立。
站在起点,顾三低头,站立犹如一具冰冷雕塑,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迈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无声向前。
今晚,这条他曾近无数次走过的路,异常漫长。
那走廊尽头,一间大门紧闭的房间,亦是格外冰冷…
那是他要去往的地方,带着一颗满怀罪恶的心,企图赎罪,祈求原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人生开始偏离了前进的方向,朝着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
也许,便是在五年前的那个雪夜,当她走投无路感情失败,只有堕落风尘一条路可选,他实在舍不得,咬牙设了一个局,亲手把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那一夜,也是这样的一个极冷的冬夜,他想着当年在孤岛上看见的那张照片,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把和那照片上有几分相像的她推了出去。
那一夜,他默默站在属于他的yīn暗角落,看着她从设计好的场景中凄然爬出来,伸手拽上那永远众星捧月站在至高之处的男人的裤腿。
当她抬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永远失去她了,至此之后,她的眼里和心里,便永远只会存在那一个人,她从小就只要最好的只追求最完美的,而他永远不会是最好的那一个,离完美,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至此,她永远不会再记起,十二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夜,那一年他还有着自己的名字,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一夜他发着高烧饿着肚子倒在一个巷子前,是她从家里的小杂货店里偷了一个肉包子出来,热乎乎的塞进了他手里…
事已至此,他也永远必须忘记,十二年后,他只是义信的顾三,是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将永远听令行事站在属于他的位置做到他能做的所有,当他把自己的信仰变成和她共同的信仰,让她有了更好的生活有了她一直想要的名利地位,甚至有了一个被她深爱的男人,她能拥有这么多,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当年的往事,在他心底一直是个命运lún回。
当初,若不是她救他,便也不会有孤岛上的那个顾三,会为了帮助那个快死的少年,每晚送出那满含情谊的半个馒头…
而当初若不是孤岛上的他,便也不会有如今的顾三,让他在五年前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把她推了出去,送给了当初他救下的那个少年。
他原以为她和当年那照片上的女孩有三分相像,他原以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被珍惜上一辈子!
却是他想得过于简单,算漏了十二年后的今天,会出现那样一个姑娘,顷刻占据所有,恐怕是照片上的那女孩再活过来也不见得能跟她一争高下,何况只是小小的,从来没有走进过爷心底的她…
仅仅一人,便把他的命运破坏得彻彻底底,今时今日他似乎才恍然顿悟,他的lún回,也许从最初就是个错误!
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就选错了,十二年前在孤岛上他也选错了,也许早在最初那个寒冷的冬夜她就应该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便不会牵扯上他也不会遇上之后的所有人,那么也许她这一生过得再是麻木痛苦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为爱所伤,痛不欲生!
怀着这样的心念,他一步一步,终是走到那走廊尽头,轻叩房门三声,他推门而入,走过冰冷的书房来到那张宽大的书桌之前,当最终对上那双清冷无光的墨瞳,他一如平时那样恭谨俯身,然后扬手,在桌面上放下了一个白sè的布包。
布包一角,已有鲜红的血液浸透而出…
他退后两步俯身跪地,撑在地面上的左手,只余三指!
今夜,他断去一指,为了赎罪。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忠心跟随的主子,他知道哪怕是要他赔上他一条性命,也换不清十二年来他欠他的恩情!甚至当初若不是他离岛之时提出带他同行,他永生都不可能脱离组织回到祖国,更是不谈此后的人生!
而今夜,他断去二指,却是为了求情!
心中的那个女人,他拼命守护的初恋,他心知她今日犯下的错误根本难以弥补,她动了他最珍惜的宝物!而他,却是利用往日的恩情厚颜前来求情,其实多年以来所有的孽缘,最最不该被饶恕的人是他,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他而起!
今夜,他求一次饶恕!
这份的恩情,他没齿难忘,此后,他留下一条贱命,留下三指,他作为一个仍然有用的人,今后为他舍身卖命赴汤蹈火,发誓这样的错误他永不再犯,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永不背弃!
墨瞳清冷,从上方淡淡望下,扫过桌上的布包,最终落在堂下那沉颜俯身,一如既往恭顺的容颜之上。
今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原本的计划,是生不如死!
城市彼端,市郊别墅,深夜闯入的一伙匪徒,砸烂了私家别墅里所有物件!
那些她所有引以为傲珍视非常的东西,他一样一样,亲手毁灭!
那狠狠撕碎的,是她仅存的美梦,全然破坏的,是她的家园她的记忆她和他最后的联系,是她仅剩的容身之所!
然而这些,却是不够,能让一个从来不耻侮辱女人清白的人下达任意践踏的命令,那会是多大的残忍和恨意,也许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的执念他的疯狂,他是怎样的人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若是光用嘴说她永远不懂,那就用行动让她懂!
让她知道什么人永远不能碰,看一眼都不行,想一下都不可以,她动她一根头发他就踹她下地狱,十八层酷刑他可以一一让她受过来,最后留她一命,只因,他的宝贝喜欢!
这就是她深深爱恋的男人,苦恋多年的男人,他冷血无情bào戾恣睢他分明就是个残忍到骨子里的疯子,她是多么的傻,才会去动他珍惜的人!
却像是再也没有机会觉悟,当被拉扯着头发死死砸在一地碎片之上,她全身新伤加着旧伤无助哭喊,她忍受着他的愤怒带来的痛苦嘴里声声喊着的还是他的名字,当衣衫被撕碎狞笑的男人鬼一般压下,最后死一般的绝望之中,却是一阵清越铃声从天外而来,响彻整个破旧大厅,所有的苦痛,似在那一霎终结…
猛兽一般闯入的凶徒,顷刻间离去,冰冷破败的大厅里,浑身*周静雅扯着破碎的衣衫哭得泣不成声缩到墙角,这一场噩梦,像是再也不会醒。
三楼书房,一片死寂,轻轻放下电话,霍城轻轻抬眼,许久之后,冷冷开口。
他说,自己的女人自己管好,你既要护她,就护死了,永远别再放出来。
堂下,顾三抬头,一眼对上那双漆黑淡漠的眼,那一句,像是在说他,却又像是在说他自己。
只可惜,她永远不会是他的女人,他也永远没有护她周全的能力,便是现在,当屈辱终结,最终逃脱魔爪的她会怎么想?也许,她仍旧抱着那样的幻想,想着那是他对她的情义,因为他心中始终顾念着旧情,所以不忍她被别人玷wū了清白…
只是怎样都好,过了今夜,她失去了身份失去地位,别墅不在“千尧”也不在了,她再也没有接近他们的资格和能力,他只求她能就此死心,只愿安家小姐,能高抬贵手…
这一夜,最后的一场凌辱,终是在一场血泪交织的沉默付出中化解。
顾三叩谢,起身离去,宽大的书房里终是只余霍城一人,回眸,他望上电脑屏幕,半晌滑动鼠标,重新播放先前开着的视频文件。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巍峨的山顶,豪华的别墅,长发齐腰的姑娘款款走到别墅门前摁响门铃,片刻之后门开,一个男人出来,伸手拽上了她的手腕。
再次将画面定格在此刻,这段视频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他清晰的记得她在屋子里待的时间长达四小时五十二分钟,就在今天下午,单独,和另一个男人。
他伸手接通内线,片刻之后扬声器里传来恭谨男声:“爷,有何吩咐?”
“明天的任务照常进行。”霍城淡淡开口,眼睛甚至没有离开屏幕,片刻,“以后再有类似情况不必逐一请示,自主判杀。”
“是!”
——
另一边,卸下一身疲惫,沐浴更衣浑身懒懒飘出浴室躺上宽大冰凉的大床,安浔睡了很久都没能睡着,她今天似莫名有些烦躁。
辗转到快天亮了,她终是无聊起床,随意打开通讯设备,意外发觉对面小e竟是等了一晚上。
不主动联系,一味只是等待,做了这样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的事,他甚至意外连原因都懒得说,沉默盯着她诧异的脸看了几秒,忽然甩来一段视频:“你看看这个。”
视频无声播放,那是一段监控录像,拍摄的地方竟是昨日下午她去的严家别墅。
视频从她到达拍起,一直播放到她进屋关门,随后沉寂整整一分钟的画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沿着墙壁一路过来走到大门前,忽然翻身进入,消失在了画面死角!
通讯器里传来小e的声音:“这是我昨天试验远景监控设备时拍到的画面,这个人在跟踪你。”
他的声音冰冷,说到这里顿了顿,似带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紧绷:“远景设备我在安家也装了,昨晚也拍到了这个人,他…”
“他是霍城的人。”目不转睛盯着视频,安浔忽然淡淡接话。
“你知道?”小e一惊脱口而出。
“刚刚知道的。”安浔语气依然浅淡,沉吟片刻,“我猜他今天会有所行动,目标,是严昊涵。”
通讯对面,听见这一句小e倏然呆愣,监视尾随,tiáo查她的行踪,还可能破坏他们的大计划,她怎么还能那么淡定?!
死死咬牙他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无名火,在听见安浔依旧淡然说出任务照常的时候他扯了身前摄像头就对准了画面那头安浔的脸,看到的,却是她云淡风气镇定得不能再镇定的模样!
他微微咬牙:“你不出手?”
“出什么手?”
“天天被这么监视以后我们的任务还怎么做?斩草除根我觉得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想办法先除掉霍城!反正这人你也是要杀的,早一点晚一点只是…”
“只是什么?”他语气欠佳,安浔终是瞥去一眼,眸光依旧浅淡,对视三秒,她忽而勾chún眨了眨眼,“杀霍城?你去杀啊?”
“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别扭少年终于炸毛了。
呵呵,安浔笑起来,难得的爽朗,笑过她甚至伸手轻轻抚了抚身前的摄像头,像是安抚着顺了顺他的毛…
“行了,别一大早就异想天开。通知隋煜隋炘,今天机场的计划不变。霍城不会自己来,一个属下而已没什么难对付的,如果一有变故就草木皆兵,那我们才真是什么任务都不必做了。”
她笑笑开口,明媚的笑容,抬眼之间,眼底一片清亮,浅浅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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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除了一些事,耽误了码字时间,晚了这么久大家抱歉,白应该早点来发个通知的但是写着写着搞忘了,最后就索性冲刺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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