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26 大结局(上)
安浔承认这段时间一下出了好多事,她又不是顾全大局的个性,完全把之前自告奋勇要帮霍城查案子的事抛到了脑后…
两人在车上听了一路的法治广播,后面倒是没有更多的报道出来,大致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市里最近又出了大案,才出了三天本来应该还在保密阶段,这次却不知怎么被媒体挖了出来,在广播里都敢这样大张旗鼓的报道,还做了类比。
安浔一面感叹现在的警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一面细细将之前tiáo查的案子细节回忆了一遍。
陷入沉思的安浔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最近养得愈发圆润的小脸上带起了难得的严肃,霍城看了她几次,到了下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她算了吧,案子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安浔却是摇摇头:“新的这个案子怎么看都有些蹊跷,而且之前疗养院的案子其实我已经分析得差不多了,都记着呢…”
她边说边往家里走,托着肚子慢慢悠悠的,思路完全已经陷到了案子里去:
“我现在就上网去看看新案子去,然后下来吃饭…唔,我今天要吃黄豆猪蹄汤和片皮鸭,冰淇淋已经被你们克扣了,晚饭再克扣我我就去告你们虐待孕妇…”
边说着边嘟嘟囔囔就上楼了,这么认真思考的时候估计也就只能分出一点脑子考虑吃了。
霍城在门口把安浔随便踢下的鞋放好,看她抱着肚子一路往楼上走,不由失笑着摇摇头,转身先去厨房清点食材去了。
这个世上如果说安浔最花心思最喜欢的事就是跟她家霍小城谈恋爱,那么第二喜欢第二重视的事就是查案子了。
安浔对分析变态心理有着特殊的能力,当然也就有着特殊的嗜好,她在车上听到广播的时候肚子里的馋虫就已经被勾起来了。
回到卧室之后她立马开了电脑,广播里都报道了网上消息肯定更多,她输入了“爱华敬老院凶杀”几个字,很快就检索出了不少信息。
看来她之前的直觉很准,这个爱华敬老院的案子的确有几个疑点。
首先这个爱华敬老院里也有一副浮雕,却并不是当年的敦煌飞天,而是一副唐代仕女图,根据网上的图片来看,描绘的是春日侍女有缘的景致;
如果非要和敦煌飞天图扯上关联,那么唯有的一样就是上面描绘的都是女人,不过人数少一些,只有四个人。
其次这个爱华敬老院实则是一栋废墟,几年前就已经搬空,等待拆除后预备新建楼盘,不知为何中途停工了,才一直耽误到现在。
再从死者入手。
死者同当年的名山疗养院的死者人数一样,一共是七名,但是却并不都是女人,而是三男四女,身份是附近高中的学生;
他们死亡很好的诠释了不作不死这个旷古真理,据说那晚他们七个学生之所以会去爱华敬老院,是因为在网上看了一个灵异帖子,认定爱华敬老院闹鬼,是去探险的,结果全军覆没死在了那里。
网上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不会详尽的介绍尸体的情况,只是写到七名学生全部死于非命。
发现尸体的原因是因为学生家长报警说孩子失踪了,后来在一个男生的电脑里查到爱华敬老院的信息,警方闯入敬老院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三天,盛夏的天气,尸体已经臭了。
安浔将得到的信息细细梳理了一遍。
首先从杀人动机而言,这一次敬老院的案子比当年的敦煌飞天差了不止一点两点。
当年敦煌飞天案她曾近分析过凶手的动机,凶手是有处女情结和帮助他选中的姑娘成仙超脱的意愿的,他杀人并不是为了满足本身恶劣的杀戮欲望,而是带着一股神圣的仪式感;
这一点从他选择被害人,到将尸体呈尸成那样的状态,整个过程中都有十分明确的体现。
而这次的敬老院案却完全没有体现出凶手这样的心理。
在一个废弃的废墟了杀掉几个学生,可没有半点心理寄托可言。
而唐代侍女游园图的寓意,对比敦煌飞天那也是天壤之别,一个是美丽仙女云间穿梭得道飞升,还有一个是庸脂俗粉逛着花园嘻嘻哈哈,除了都是女人的浮雕之外,找不出更多共同点来。
最后再看死者特征。
死者一共七名,有男有女,指向性并不明确。
死者之所以会去敬老院探险,是因为被网上的一篇帖子蛊惑。
安浔大致搜索了一下那个帖子,被屏蔽的差不多了,不过在贴吧论坛等地方还能找到一些零星的图片。
看过之后果然不出安浔所料,需要七个人一起去探险,其中至少四名女生,这些其实都是帖子里事先规定好的。
帖子里甚至还提到了有关于任务达成之后的奖励,有勇气完成这项任务的人将得到鬼神许下的诺言,每个人都能达成一个愿望。
为了诱骗成功,帖子里还覆上了以前去敬老院完成任务的队伍最后都得到了什么,写得很诱惑,一般yòu稚些心理还不够成熟的年轻人很容易上当。
所以他们是被凶手刻意骗过去的。
这个帖子就是凶手的诱饵,他提出要七人,是为了同当年敦煌飞天案的死亡人数一致。
他要求必须至少四个女生,一方面是为了杀戮方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仕女图上有四个女人;
他需要模仿飞天案将尸体固定上去,事先就为自己找够了足够的目标。
只是这样在网上随意钓鱼寻找目标的方法显然不够jīng细,唯一能确保的就是性别。
若是那晚来的七人里四个姑娘都是歪瓜裂枣毫无美感的,那也是要赶鸭子上架杀了给用到图上去的。
换言之凶手只在意要挂上去四个女人,至于其他的长相气质衣着打扮他根本毫不在意,当然更别提什么龟毛的处女情结什么送姑娘们脱离黑暗尘世的美好心愿了。
对比当年的敦煌飞天案,如果说当年的案子是一副锦绣画卷无一处不jīng致漂亮匠心独具,那么这一次的养老院案就是浓妆艳抹东施效颦,粗制滥造却又想争出一方知名度来,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就算忽略整个案子处处的疏漏和违和感,单看犯案动机就完全是云泥之别。
而安浔这样惯常分析凶杀案背后隐情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凶手的犯案心理,所以在这一点是敬老院的案子简直输得一败涂地,几乎即刻可以被定义为模范犯犯罪,而且还是没有领会到前案jīng髓,哗众取宠小丑跳梁的那一种。
想到这里,安浔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过。
那一双青黑的墨瞳里,这一刻思虑却是比方才更重了。
安浔最大的疑心,在于这起案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这里头凑巧的意味太过明显。
要知道当年的敦煌飞天案是一案了结,就在警方判定临江潜伏着一个凶残恐怖的大变态,绝对会再次犯案,打起十二万分jīng神严正以待的时候,那个大干了一票的犯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一晃就是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的时间刑警队的人估计都换过好几批了,当年的案子自然亦是石沉大海,除了当事人家属,他们这些学这方面的,还有连环杀人案发烧友,其余的人估计早就把这个案子抛到脑后去了,知道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那么为什么却是在时隔十三年后,有人突然模仿起了当年的敦煌飞天案,将它重新带回了公众视野呢?
如果是对当年的案子有特殊情结的人,为什么不办得更加jīng细一些,反而满是破绽?
如果他只是为了借案子打响知名度,那么比敦煌飞天案好模仿的更猎奇也更新的案子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要挖了这个案子出来?
此外,凶手对案发地的选择,对死者人数的cào控,和对呈尸效果的追求,无一不严苛的指向当年的敦煌飞天案,就像是在直白的告诉她,我就是要让你们联想起来!
这样的刻意感,使得安浔不得不怀疑,这一次敬老院的案子会发生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引出当年的敦煌飞天案给她看!
是的,是给她看。
而不是给公众看!
不是为了让公众把两个案子密切联系起来,所以才做得那么粗糙。
凶手既想让旁人都觉得是拙劣的模仿犯犯案,又想让特殊的对象窥探出他隐匿在拙劣手法之后冷笑的脸,这是很直截了当的示威呢,对方是知道的,知道有人正在tiáo查敦煌飞天案!
那么到底有谁会在意当年的案子被tiáo查,还怀着玩乐的心思急于送出这个信号呢?
答案显而易见,便是当年那销声匿迹,而现在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凶手啊。
——
晚饭的时候安浔提出要去夜探当年的名山疗养院。
霍城当然一票否决。
安浔不听,洋洋洒洒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当然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查案热情被勾了起来,她就是感觉外面流落着一个又香又美味的大变态挪不动腿;
她跟霍城摆的是另一套说辞,说现在不是他们决定查不查的时候了,因为对方显然已经盯上了他们,借着新案子给他们下战书了!
安浔的那一套犯罪心理分析霍城只听懂了很少一部分,也并不是太相信下战书的言论,却是看懂了安浔天马行空洋洋洒洒的时候发亮的眼神。
他顾念她的身体,却也熟知她的性格,还有三周就上手术台,这时候他拦她一次就是拖一天时间,越晚越麻烦,而且安浔是个不安分的,万一哪天趁他不注意她自己偷偷去查案,那他才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自家小妻子平时恶劣的行事作风,霍城心里各种无奈。
明明是她不讲道理蛮横耍赖加任性,偏偏因为这样反而bī得他一再小心再三纵容,这年头果然还是坏人越混越有利…
他叹气,妥协一步:“那我去帮你夜探吧,你在家里等着,把要看的东西都告诉我,我给你看回来。”
呵呵,话落对面安浔竟是毫不领情的的笑了:“那怎么行,你看和我看能一样么,不行不行。”
霍城忽略小丫头说话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清高。
“那我带着摄像去,我看过的地方都给你拍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结果安浔想也没想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现场看和看录像能一样么?哎呀隔行如隔山,说了你也不懂!”
居然又被鄙视了。
霍城被刺了两次,望着对面吃得嘴chún油油满是优越感的自家媳妇,也有些不爽了:“那你倒是具体说说我哪里不懂?”
呵呵呵,小丫头干笑了两声,唆了一口粘在手上的片皮鸭酱汁,晃了晃脑袋。
“举个例子来说吧,当你夜探凶案现场,看过呈尸地,你脑子里能有当时案发时重重的画面闪过吗?”
霍城一愣。
安浔笑得更张扬了。
“此外,当你去凶案现场,闻到那里的空气,感受到那里的寒冷,走过当时凶手和被害人走过的路,你能感受到当时凶手内心的情感,和被害人的心中的恐惧么?”
霍城呆了。
安浔扬起眉毛。
“最后,当你终于触及到案子的核心,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你能仿佛住到了凶手心里去,以他的感伤为感伤,以他的兴奋为兴奋,彻底用他的脑袋思考问题用他的眼睛看待世界用他的心来体会犯案前后的悸动与变化么——”
安浔说到这里的时候霍城已经彻底傻了。
她仰着满面红光的小脸从思绪中拉回来,轻飘飘瞥他一眼,一副倨傲小孕妇的模样。
“你看,光听我说说你就赶不上了吧,就知道你傻乎乎的~”
霍城愣了,两秒之后眼皮跳了下:“…吃好了么?吃好就去换衣服吧…”
耶同意喽~
安浔欢快爬起来朝着三楼飘飘然而去。
霍城坐在原处,眸光扫过安浔嘚瑟的背影和大大的肚皮,叹了口气。
他傻乎乎的?
昨天是谁下个面把白糖当成了盐?
前天是谁非要帮忙做饭结果往红烧肉里倒了醋的?
——
名山疗养院当年发生凶案之后废弃了。
因为修建在半山腰,除了开发成别墅区之外很难有大用处,但是能住在半山的有钱人谁会在死过人的地皮上买房,后来听说疗养院改造成孤儿院运作过两年,却频频发生怪异事件,后来孤儿院也搬走了,名山疗养院彻底废置。
废弃的疗养院没有用也就没有拆,似乎还被列为临江市闹鬼的十大凶宅之一。
当晚入夜之后安浔和霍城驱车开到了疗养院旧址,那里破败不堪,月光下白sè的墙面渗出幽冷的光,没有窗户的窗框里黑洞洞的,透出yīn森死气。
当然安浔和霍城都是胆大不信邪的,看到鬼屋一样的疗养院没有半点不适。
疗养院的院门年久失修,门锁已经脆化,轻轻一推就开了,进去之后是一个萧索的院落,在朝里走就是大门。
自当年案发之后霍城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此刻站在大门外,他却清晰的记得这扇朱红sè的大门后的样子。
进入大门,首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之后有一个接待处,每一个来访的家属首先都要在接待处登记名字,到了预约的时间再由医护人员领进去。
绕过接待处就是大厅,那里就是敦煌飞天图所在的地方,大厅对面有两条走道,全部用铁门锁着,只有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家属才能进入门内,每次他们都需要在大厅等待片刻,然后听到走道深处那一间间病房里传出的各种奇异的声响。
霍城站在大门前,隐隐陷入当年思绪,直到被安浔握上指尖才拉回现实。
“你还好吧?”她问他,偏头望上那双青黑墨瞳霍城点点头,率先上前一刀斩落大门上的挂锁,再从旁边的窗口翻进去,从里面将门锁打开,拉开了大门。
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扬起大片灰尘。
安浔带了过滤口罩和目镜,没有太受影响,她侧身从门缝进去,被霍城轻轻拉住手腕。
“你跟在我后面,慢点走,注意脚下。”
安浔在手电光亮中点点头,跟在霍城身后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凶案发生之后疗养院的格局有了变化。
因为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孤儿院,能改掉的地方当然全改了。
地上不会有鲜血,也不会有白粉笔勾勒出的死者死亡地点,大厅的那副敦煌飞天图被整面铲了,对面的走道也没有再装铁门,整间房子虽破旧但普通,半点凶杀案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安浔驻足在原先敦煌飞天图在的那堵墙前,仰头看着墙上重新铺好的石灰。
因为房子的窗户都破了,月光一起透进来,整个大厅甚至显得还有些明亮,安浔闭上眼睛,感受屋外的夜风吹进来,带来丝丝缕缕的异样的气息。
安浔见过当年的呈尸照片,此刻站在这里,她一闭眼,那副画面就清晰展现眼前。
七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被悬挂起来,钉死在一座八米多宽,十几米高的巨大壁画上,鲜血从她们未能缝合的太好的伤口中滴滴渗透出来,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将半面墙染红,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蓄起一滩浓稠的血。
壁画被鲜血沾染之后,上头浮雕的lún廓愈发清晰的显现出来。
飞天的七位仙子被祥云环绕,衣袂轻动,臂纱飘飘,那些祥云被鲜血染红后透出绮丽光彩,让整副画面变得愈发明艳生动,像极了佛光普照的西方极乐世界,而七名飞天的女孩沉浸其中,达到最后的超脱与圆满。
想到这里安浔缓缓睁开眼来,朝着壁画后方的走廊而去。
那两条走廊是当年疗养院的住院区,男左女右。
那七名受害人中的五名就住在右边的病房区,另外两名遇害的小护士当晚则在走廊尽头的值班室值班。
安浔清晰记得每一个受害人的名字和她们当年所在的病房,她一间间看过去。
两名小护士应该是最先遇难的,她们的尸体被悬挂在整张飞天图的最上方。
然后便是依照房间顺序由后往前,依次遇难的五名病人。
她们每一个都是在病床上被直接杀害的,需要进行器官割除的也就地完成。
处理好尸体后,凶手会进行简单的缝合,然后将尸体运送到飞天图下,按照喜好将尸体悬挂上去,莫锦心当年住在倒数第三间病房里,最后被悬挂在飞天图的正中央,看来凶手对她有些偏爱,她的形象应该最符合凶手对纯洁女人的定义。
想着,安浔回忆着每一个受害人的尸体状况,一路走过所有病房,神sè难得的肃穆。
原本对于饭桌上安浔那番神神叨叨的言论霍城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此刻跟在丫头身后,看她一会儿驻足,一会儿沉思,一路严肃又认真的将住院部走廊走过一遭,最后回到那面飞天图的墙面前。
姑娘愈发黑沉的双眸显示她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样的安浔霍城从未见过。
望上那张毫无表情的小脸,竟是让霍城有种感觉,他只是在现世的走廊里走了一圈,而安浔却已经随着思绪穿越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夜。
她跟在凶手身后,亲眼看见了他执行杀戮的整个过程,她像个旁观者,用她的双眼用她的心,重新见证了那一切!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
霍城站在安浔身侧,看她被月光笼上一层清影的容颜。
这一刻的安浔无疑是美丽的,美丽中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
犯罪心理学领域是安浔的圣域,她在其中拥有极高的天赋,也投入超出寻常的热情。
当他看着她微微抬眼,月光下望上前方雪白墙面,那一刻那双青黑眼底平静又锐利的光芒无人能及,安浔在墙面前站了足足十分钟才缓缓回神,摸摸大肚子回头找他。
“哎呀站久了,腰好酸啊…”
她笑起来,说着寻常的话。
望上那双如玉的眼,霍城却感觉她心里已经落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判断。
果然下一刻安浔就笑盈盈开了口。
“我之前翻资料的时候看到说有一个图书室,我们去找找看。”
…
图书室不难找,孤儿院也是需要给孩子看书的地方的,所以并没有把当初疗养院的图书室拆掉,很快安浔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找到了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头当然已经没有书了,书架子全部堆起来,叠放在房间两侧,安浔跟在霍城后面进去,等他检查了一圈确定一切正常后独自逛荡起来。
之前安浔主动提出查案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还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那天翻看案子记录,筛选过人员名单之后,她锁定了两个嫌疑人,一个便是当年名山养老院的医生,名叫李子非,还有一个则是病人,叫楚沐阳。
李子非当年案发时三十三岁,案发后其妻子报警声称他失踪,因为这一点还一度被列为案子的重大嫌疑人。
李子非很符合安浔对于弭患jīng神病的男医生的一切定义。
他生得高大,面容俊秀,上至四五十岁的阿姨下至四五岁的ló lì,几乎通杀,加上水平不错,当时在整个名山疗养院很是出名,基本是明星医师的存在。
据说当时有不少女病人和年轻的小护士都偷偷暗恋这位高大帅气的医生。
还据说,李医生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好,他没有孩子,平时双休日都经常待在医院里,非常敬业。
这样两个据说联系起来,很难让人不想到出轨这个词。
在这样一个女病人女护士扎堆的地方,李子非就像个众星捧月的帝王,怪不得他常常加班呢,谁不喜欢莺燕环绕暧昧不清的感觉,当初整个名山估计都是这位李医生的后宫了。
当然频频被抛橄榄枝,加上夫妻不睦这两点,反过来还可以有另一种解读,那就是这位李医生实则是个表面和蔼肚子里最忌讳女人主动的卫道士。
如果是这样,那他慢慢开始心理变态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除开这位风流倜傥的大医生,安浔还留意到另外一个人,楚沐阳,一直寄养在名山的年轻男孩。
案发那一年楚沐阳二十二岁,年纪不大,却已经在明上住了十五年。
楚沐阳并不是没有家人,相反当年的楚家说起来还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直系扎根京城,旁系落在毗邻临江的渝州,也是个豪门大户。
楚沐阳是当初旁系嫡长子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可惜出生一年多后就被确证为先天性jīng神分裂症。
那个年代懂得jīng神病的人很少,被冠上这样一个名号,等同于说楚家的大少爷是个疯子。
楚家要脸面,自然不会把这个事宣扬出去,处理的方法也很简单,老大有问题那就生老二呗,难不成还各个有问题?
结果楚沐阳被判定出jīng神病的第二年他的弟弟就出生了,是个很正常活泼的小男孩。
从此楚沐阳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起初只是在家里没地位,后来随着父母的第三个第四个孩子出生,他基本已经毫无存在感,家里甚至很多人都直接管老二叫大少爷,完全无视了本来就不爱说话的楚沐阳。
jīng神分裂症的孩子本来就需要更多关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当然会越病越严重,直到楚沐阳六岁那年,楚家本家的亲戚从京城来渝州楚家团年。
据说那年的团年宴上本不该出现的楚沐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当着所有重要亲戚的面犯了一次病,让渝州楚家丢了极大的颜面。
那一次之后他被彻底打入地狱。
本家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当然不能随便处理,后来经人提醒,楚夫人通过自己妹妹认识了名山疗养院的院长赵晶玲,在考察过疗养院的情况后楚家砸了一大笔钱,直接把楚沐阳送进了疗养院。
这一送就是十五年。
说是治病,其实就是楚家舍了这个儿子,把有病的孩子直接丢给了jīng神病院。
反正他们有钱,年年供着也不怕对方不上心,自己这边还能省份心,何乐而不为?
楚沐阳的背景差不多就是这样。
从安浔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楚沐阳之后的十五年一直生活在名山,再没离开过。
安浔看过楚沐阳的照片,白白净净非常清秀的一个男孩子,目光澄澈,有着这样经历的孩子独有的几分冷清和不谙世事。
据说当年疗养院很多人都很喜欢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院长赵晶玲和楚沐阳的母亲年纪相仿,更是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亲生儿子来照顾。
平时因为楚沐阳病不重没什么攻击性,他得到特权可以自由在疗养院活动,而楚沐阳最喜欢的就是他们此刻所在的这间图书室。
他喜欢看书,经常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为此赵晶玲还特地买了很多他爱看的书回来,鼓励孩子的爱好。
安浔借着手电的光亮在图书室里逛了一圈,很快就在一排垒放的木架子后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细细裂缝,她赶忙召了霍城过来。
“你看那边是什么?会不会有个阁楼?”
霍城拿手电照上去,很快在天花板和木架子的间隙中找到一条结着蛛网的绳子:“应该是,要去打开看看么?”
安浔点头。
霍城把手电交给她,上去飞快挪动下方几个架子,再去旁边推了两张书桌垒起来,试了一下牢固程度,攀上去拽住天花板个上的绳子往下一拉,随着一大堆灰尘掉下来,阁楼的暗门被扯了开,霍城直起身子探头进去观察了一眼,找到了悬梯。
安浔拿着手电过去打着光,霍城尝试了几次,终于掰动了控制梯子的铆钉,将那木质的折叠悬梯放了下来。
悬梯落地,他先爬了一次,梯子还算牢固,上头的阁楼是个很小的空间,里头没有堆放杂物,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霍城跳下来,安浔赶忙过去帮他排掉头发上和肩上的灰,他看出她的意图来。
“你想上去看看?”
安浔轻应一声。
霍城皱眉:“上面没什么,梯子不安全,还是别去了。”
安浔闻言朝上看了看,犹豫一秒还是开口求:“如果我没猜出的话这个阁楼很重要,我不爬上去,就上到梯子中间的位置,你在下面托着我,我小心一点,摔不了。”
安浔很认真,一看就是劝不回来的样子。
霍城默了默,在她大肚子上扫了两眼,最后还是同意了,末了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回去后她就好好待在家里,直到手术之前哪里都不准去了。
安浔自是满口答应,把手电别在肩上,在霍城的小心搀扶下一阶一阶爬上了木梯。
小小的图书室里,一间小小的阁楼,安浔直觉会是孩子喜欢的地方。
特别是像楚沐阳这种有点自闭症的孩子,待在窄小安静的空间里会让他更有安全感,安浔怀疑在他在疗养院生活的时间里,他可能经常会爬到这个阁楼来一个人窝着看书,等到安浔上到足够的位置,将手电取下来照了一圈,感觉阁楼的空间还有点大,藏住一个成年人都没问题。
上面果然全是灰,一层层像枯死的青苔一样覆着在四周的墙面上。
安浔看了一圈什么都看不到,又不甘心就这么下去,一咬牙伸手就朝着一面墙抹过去!
墙上的灰尘顿时被她激起来,整个阁楼变得乌烟瘴气,大块大块的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安浔感觉扶着自己的腰的大掌用力掐了掐,绝对是把霍城惹生气了,她偷偷在心底咳了咳,想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心一横,一扬手把其他几面墙的灰全给抹了下来!
还好他们两个都戴了护目镜和防尘口罩,呼吸和视线都没收影响。
只是这么大一坨灰罩上来,整个人是不能看了,安浔顶着一会儿下去被骂死的风险,撑着等到灰尘差不多掉光了,赶忙举起手电在四周的墙上照过一圈,很快在一面墙上找到了几排字迹。
那字是刻上去的,之后又被人用笔描过,还算清晰。
安浔认认真真把每一个字都看过,隐隐有些印象,这些句子应该是圣经里头摘抄出来的,一共有四句。
第一句:
这样,就可以作你们天父的儿子。因为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
第二句:
凡临到众人的事,都是一样。义人和恶人,都遭遇一样的事。好人,洁净人和不洁净人,献祭的与不献祭的,也是一样。好人如何,罪人也如何。起誓的如何,怕起誓的也如何。
第三句:
我所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第四句: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那字迹很娟秀,刻上去的痕迹却很用力很深,看上去并不像是同一时间刻的,但是字迹属于同一个人。
安浔对于圣经并不了解,一时也看不出这几句的寓意,想了想掏出手机把几句话拍了下来,扭头继续在各面墙上看了一圈,在一个积灰的角落里发现一块有些不一样的砖。
这年头还真有在墙上凿个洞出来藏东西的事?
安浔心里默默吐槽一记,没报多大希望伸手一抠,结果墙上掉下几坨石灰,那奇怪的砖头还真就这样被她抠了出来,露出了内里方方正正一个黑洞…
——
两分钟后,安浔顶着一脑袋的灰哼次哼次从梯子上爬下来,刚刚爬了一步就被霍城上手卡在腋下,一把提着抱到了地上。
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安浔借着拍灰故意不去看霍城,逃避指责的目光。
“…已经看完了,阿城我们回去吧?”
她这次到乖了,开口的声音软萌萌的。
护目镜霍城可能瞥来一眼,也没说话,再往身上拍了两下转身就走。
安浔承受着霍城身上飕飕的冷意乖乖跟着下楼,想着估计骂人的话是要等到回去路上再说了,正盘算着,两人刚从一楼楼梯口拐出来,突然同时敏锐抬头,一眼看见前方开着的大门外晃过一个黑影!
霍城下意识就要追上去!
跑出两步突然意识到安浔,担心有诈又立马顿住了脚步,这时安浔也飞快跟了上来握住了霍城的手,由他带着以最快的速度从大门跑了出去。
他们本意是先离开最危险的建筑物。
出门之后却看见前方那个黑影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停在了原地,片刻之后竟然转过身,又朝着他们的方向原路跑了回来!
霍城立刻侧身挡在安浔前头。
两人站在阶梯顶端,冷冷望着跑来的黑影,距离近了之后安浔从霍城身后绕出来,开口的声音里带着疑惑:“…郁队?”
先一刻跑开后来又转回的黑影安浔和霍城都认识,正是武陵区刑侦队大队长郁勇。
大半夜的,就在他们夜探疗养院的同一晚郁大队长突然出现在现场,怎么看都不像是偶遇,人原本已经离开了又莫名转回来——
安浔给霍城使了个眼神,先一步下了阶梯走到了郁勇跟前。
她们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了。
郁勇是果断的个性,当初安浔选择恋爱放弃了实训之后她也彻底跟她断绝了联系,此刻借着月光,她视线在安浔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扫过,绕回她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审视和微凉的光。
安浔微微勾起嘴角来:“郁大队长出来查案啊?怎么今晚兴致这么好突然想来查一查十三年前的悬案了?还真是巧。”
说着安浔目光四下游离了一圈,再一次对上郁勇的视线:“郁大队长今晚一个人过来的?”
对面,沉默以对安浔的提问,郁勇冷冷注视着她的脸。
一年的时间,安浔看着没变,又总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她怀孕了,笑起来的时候比当初更加成熟也更加冷淡一些。
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扬,带着些许tiáo侃拐弯抹角,丝丝缕缕透出来的,都是完全把她放到了对立面的生分。
不过她这样的态度或许才是最合理,想到自己两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郁勇脸sè愈发yīn沉起来。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回答一个安浔的问题,郁勇冷冷发问。
大概警察同志都是习惯了这样掌控主权先声夺人的,安浔嘴角笑意未减,歪了歪脖子:“我们过来查案。”
“查案?”郁勇皱起眉头。
安浔倒是愈发淡定:“是啊,查案。郁大队长应该知道吧,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敦煌飞天案和霍城还算有些渊源,今晚我陪他过来收集证据,毕竟也没有法律规定普通老百姓不能查案对吧。”
悠然一句,在听到普通老百姓几个字的时候,不知挑动到了哪根神经,郁勇神sè一凝。
眸光扫过后方的霍城,落回安浔脸上的时候眼神更加的冷,一瞬不瞬将对面的姑娘死死看了很久,就在安浔以为她已经无话可说了的时候郁勇忽然开了口:“安浔,你是不是就是nyx?”
突如其来直截了当的发问,完全出乎了安浔意料,甩来的时候教她微微一愣。
愣过的下一秒安浔嘴角的笑意就回归,她轻轻挑起眉梢,乌黑的一双大眼睛将郁勇上下扫过,随即了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是有人向你检举了吧,揭发我就是nyx这个惊天大秘密。”
tiáo笑的话,话落,安浔青黑的眼底泛起凉凉的光。
“我猜那人还跟你说了,说之后的这几晚,有一晚我和霍城必定会过来名山,让你在这里守株待兔。”
“若是真的等到了我们过来,也就证实了他的话为真,你就该相信我就是那个nyx,开始暗中tiáo查,怎么样,我猜得都对么?”
三言两语,已经完全将郁勇为何今晚会出现于此的原因完全说透。
望上对面郁勇冷硬的表情,眉目舒展安浔笑得更开了,笑着她缓缓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到郁勇跟前,直到两人距离只剩将将半米,她止步,微微抬眼笑起来。
“那郁队你觉得我是不是nyx呢?”
“你其实也不知道,对不对?”
“但是我们都知道,怀疑一个人可以随便怀疑,抓一个人归案可是需要真凭实据的。”
说着安浔轻轻绕过郁勇,擦身而过的时候,笑得比夜sè还柔。
“郁队还是等到有了证据后再来质问我吧,我们就先回家了。”
——
那一晚回家后安浔锁在小书房里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圣经,之后找到霍城两人关起门来认认真真谈了一下午,再之后就过回了以前的生活,安浔听话没再出门,每天少吃多动,安心等着三周后去医院剖肚子。
这个孕安浔怀得很轻松。
不孕吐,不浮肿,不抽筋不失眠甚至几乎不胎动,除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身子变得有些沉之外,竟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磋磨。
要不是每次去医院产检胎心都正常,她都怀疑自己肚子里的两只小东西是死的,简直是各种省心…
三周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预约手术的这一天。
这天清早安浔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新衣服,带好之前整理的孕妇包,美美的在自家老公的护送下出了门。
剖腹产手术会有危险么?
其实没有人知道。
至少她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能期待比其他正常的产妇更安全。
不过当初她可是连这副身子真能怀孕都感到惊奇的,随后她还在死过一遭之后顺利保住了宝宝。
一个人静静躺着的时候,安浔时常会想,之前最不得老天爷眷顾的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倒是被眷顾了好多次。
她的运气似乎来了,平安有了身孕,平安留下了孩子,那么她该也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完成最后的心愿。
这样她这一生,做过漂亮的小姑娘,当过美丽的小情人,成为幸福的小妻子,最后成功当上霸气的好妈妈,也算走完了一个女生一生能拥有的所有幸福,彻底完满了。
想到这里,安浔偏头望着窗外骄阳,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足量鲜血了,早在更早的时候,确定肚子里的宝宝一切正常之后她其实就开始控制摄血量,毕竟那是会改造身体基因的东西,她想将影响降到最低。
于是临到了手术前这一个月,她只在每个周末沾一点点血,确保身体机能不出问题就好。
今天手术她更加要小心些,总不能肚子划开来还没来得及把宝弄出来她就自动愈合了吧,那可是要把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吓死!
天马行空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医院。
停好车,安浔打开车门慢慢悠悠下来,外头的眼光很毒,一开门就一股热浪直冲到脸上,安浔下意识伸手撩起头发梳到同侧,指尖刚刚一绕就察觉到一股异样阻力,她垂眼一看,手指上竟是拉下了一缕断发。
安浔愣了愣。
霍城从驾驶座绕过来的时候她飞快把那簇头发藏到了身后。
头发最近是一直在掉的,每天早上起来晚上睡觉,都被她提前从枕头和浴缸里收走了,却是之前没见一下掉过这么多…
安浔晃眼从侧边境看到自己微微苍白的脸sè,下一刻抬头迎上霍城的视线,又飞快展露出笑容。
“不舒服么,怎么脸sè不太好?”
霍城微微皱眉,伸手搭在她额头上。
自家大狗狗总是辣么的敏锐哇。
安浔轻轻笑了笑:“没有,有点点紧张还有点点热,没事,赶紧的,去登记卸货吧!”
…
怀孕,生子,剖腹产。
这场手术到底有多大的风险,谁也不清楚。
就连照顾了安浔一年多,最清楚熟知她的体质的隋炘,也说不清楚…
【如今已经没人知道她的状况了,就连安浔自己都不见得明白…很多事没有变数就好,如果有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
淡漠的男声在脑海再次响起的时候,霍城有些恍然。
登了记签好字,安浔刚刚换了病号服在病床上躺下,护士就来通知一会儿手术的事宜。
霍城听着护士的话,很认真,却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的脑袋现在有些乱,明明平时是更淡定也更值得依赖的那个,偏偏不知为何此刻紧紧抓着掌心里妻子微凉的指尖,却是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头一胎剖腹产手术,又是年轻小夫妻,哪有不害怕不紧张的。
护士交代好注意事项,看这一家似乎连个老人都没有,当下又有些同情,再把几个重点反复qiángtiáo了几遍,最后笑笑说剖腹产只是个普通手术,没什么风险的,让他们想想之后就能抱上双胞胎了,多高兴的事,安抚过后才施施然离开。
护士的话tiáo节了些许气氛,霍城眉心轻皱起的地方却似乎并没有平复的迹象。
安浔靠坐在床上,感觉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她歪过脑袋望上霍城的脸,曲起手指轻轻掐了掐他的指尖。
“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能好好吃,哪里都不能好好玩,我都苦死了,等到大宝二宝生了我一定要出去好好玩玩多吃点好吃的才行!”
大宝二宝是安浔给孩子取得小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也敢大张旗鼓的拿来用,也就霍城宠她,还真跟着就这么叫了。
听到安浔开口霍城抬头望上来,对上她含着笑意各种期待的小眼神,也知她是特地想帮他放松,反握上她的小手微微弯起嘴角。
“好,到时候你想去什么地方,吃什么好吃的?”
“嗯…”安浔认真想了想,“我听说加勒比的海滩很好呢,比夏威夷的好,我想去玩!”
“好。”
“还有,我还想去瑞士看雪山,都是那里的风景最好,滑雪场也最bàng,我还没有滑过雪,到时候去试试看?”
“好。”
这段时间是拘狠了,一开始天马行空就收不回来,安浔两辈子都是窝在小地方哪里都没去过的姑娘,这时候阳光沙滩雪山美景塞进脑子里,感觉心都膨起来,又把香山的枫叶冲绳的水族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丹麦的郁金香全部念叨了一遍,简直是身未动心已远~
霍城自是一一都应了下来。
他们几乎已经快要环游世界了。
病房里还有两家产妇,年纪都比安浔看着大,两家人默着听这对小夫妻秀着恩爱,只叹年轻就是好啊一双璧人还得了一对双胞胎,正羡慕的当口护士领着个护工过来,手术时间到了。
进产房之前两只交握的手还分不开。
最后还是安浔俯身凑到霍城耳边,轻笑着劝了句才好。
她说:“割一刀而已,很快的,你乖乖等我啊…不是刚刚都已经约定了之后的春夏秋冬年年月月了么,还有这么多好日子等着我们,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一句话落,像是她什么都懂,又像只是寻常的安抚般轻柔。
霍城抬眼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里头清润的颜sè,总是比他更多一分平和与坚qiáng。
他心底最后一丝不安才消散,终于松开手。
…
“这一对小夫妻啊还真是粘,你们是不知道,刚刚推进来的时候那样子,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手抓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我当时就想,我这难道是在拍偶像剧么?!”
产妇推入产房前已经打过麻药针,腰身以下的半麻,安浔躺在手术台上,头顶是明晃晃的手术灯,她闭着眼,其实旁边人讲话还是听得见。
当然一台手术医生护士麻醉师,七嘴八舌一大堆人呢,谁能指望关在一间那么小的房间里不说话呢,安浔心里撇了撇嘴,就当没听见好了。
高昂女声说完,另一头不知负责什么的另一个女声又chā了嘴,说到底还是几句tiáo侃他们的话,末了有人总结了一句,那也是人这对小夫妻长得好,颜值双高,否则哪lún得到给你们看偶像剧的效果,八点档脑残狗血剧还差不多!
话落哈哈起哄,等到护士们都笑完了,准备工作大致就绪,终于有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让大家各就各位,先上麻醉。
安浔这才松了口气,只听旁边一阵金属叮当的响声,她忽然感觉有点想睡,阖着眼,意识慢慢就有些朦胧起来。
另一头霍城等在产房外。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盯着产房门前的手术中几个红字发呆,一低头看到陌生的号码,点开那条短信,瞳孔骤然紧缩!
他几乎是在同一刻猛得站起来,一抬头死死朝着身前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望去!
那一瞬用力过猛,便是捏紧手机的指节都泛白!
下一刻容不得他再犹豫,深深再将眼前的大门望上一眼,他忽然转身朝着手术室反方向飞奔而去,惊得走廊上路过的护士和病人慌忙避让,回过神后高声咒骂!
一条短信,轻易便tiáo虎离山,手术室门前再无一人…
内里,方才还喧闹的手术台前鸦雀无声,没有tiáo笑,没有动静,甚至连半个人影半点声音都没有。
本该围绕在手术台前进行手术的一个医生三名护士,此刻早已全部倒在了手术室冰凉的地面上,旁边金属器械落了一地,唯有泄露的麻醉机管子里呲呲冒出无sè无味的气体,这气体可不是手术专用的,剂量浓烈了许多!
病床上闭着眼的产妇脸上罩着呼吸器,早已陷入深度昏迷。
丝毫感觉不到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缓缓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手术台前!
——
安浔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多小时。
当然她自己并不清楚时间,只感觉做了深长一幕,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体内qiáng力麻醉剂带来不良反应,她在清醒的瞬间几乎被一阵qiáng烈的呕吐感bī到喉管,拼命抬头死死咬牙,才把这阵吐意qiáng忍了下去!
醒来后安浔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白sè房间里,除了她和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她被绑缚在椅子上,用来捆绑她的皮带看着很高级。
她四周的墙面是金属质感,不得不说光是看看都觉得很有些面熟。
安浔的目光在四周停留了一秒就回笼,房间里太亮了,白炽灯点得如同白昼,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还穿着手术室那身病号服,肚子也还大着,这一点让安浔初醒时剧烈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她努力感知孩子的动静,在心里默念到第三声宝宝动一个给妈妈看看的时候,肚子里传来了很轻很轻的搏动,三下,像是对她的回应。
她还活着,孩子也还活着。
安浔大大的松了口气。
目前情势这已经是她能期盼的最多了,安浔抬头的时候,眸光幽幽落在房间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上。
当然对方花费那么多心思趁着她生孩子之前把她绑架过来,肯定也不会只是为了杀个昏迷的孕妇那么简单,她人已经在这里了,当然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玩个痛快才够,不是么?
另一头,点子屏幕前,对上那幽冷望来的眸光,简央视线一错不错凝着安浔微微苍白的脸庞。
她端坐在lún椅上,整个人气质更加yīn沉冰冷了,自那日从海岛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安浔和霍城,居然两人都活着从海岛回来了!
她自然再一次确定了安浔杀不死这个事实。
当时她布下的炸弹那么近,在那么狭窄的一个空间里,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直面致命爆炸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却偏偏那个女人真就活着回来了,还活得气sè红润神采奕奕!
在海岛爆炸后的五天,简央在送来的一张监控摄像图上看到了回归的安浔。
彼时她正走在大街上,披散着长发,身形窈窕,一身雪白的肌肤看不出半点瑕疵,一张俏丽的容颜依旧明艳非常!
看到这样的安浔,简央甚至感觉像是见鬼了一样!
就连当年名动杀手界排行第一的零一,海岛一役中都身负重伤躺在床上好几个星期下不了床,而安浔,她又怎么可能恢复成这样,她那句匪夷所思的身体绝对有问题,她的复原力根本不在正常人该有的范围内!
当然她这里有叛变的小e,这一次她很轻松就问出了安浔身体的秘密。
她的确有超人的复原力,但是必须及时进食人血才能修复身体。
换言之她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只要在她能接触到任何血液之前取了她的性命,届时她有再qiáng的复原力也会变成一团烂肉,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小e的话简央半信半疑。
自上次杀戮游戏失败之后她就对他存了一份戒心,一直秘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此后简央又想起了夏晴那件案子,当时她是亲眼在监控屏上看到过安浔喝血的!
这样一想小e的话得到了验证,同时也被她知道了安浔的命门,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急躁,筹备整整半年,终于找到了安浔生产这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一次她志在必得,绝对不能再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她要亲眼确定安浔的死亡再离开!
正想着的时候,密室后方墙面徐徐开启,一个黑衣的男人自安浔身后的铁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他神态很平淡,步子很从容,几步到了安浔身侧,低头的时候,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来。
安浔的状况并不好,她被qiáng烈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惨白的小脸甚至还有些浮肿,透出一丝憔悴。
这样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虚弱而且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孕妇就是他要找的人?背光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同质疑,随即嘴角一扬勾出抹凉凉的笑。
“你就是安浔?你就是在查当年疗养院案子的人?”
男人指节很长,用力不轻,一个动作就在安浔下巴上掐出道红痕。
安浔被迫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不带丝毫温度的漆黑眼眸,那眼眸里藏着很深敌意同张狂,安浔发觉这个男人她认得。
虽然已经隔了十三年之久,虽然眼前的这张脸已经从当初的少年长成了男人,棱角气质方面都有很大的变化,安浔却仍是认了出来。
她不久前才刚刚看过他的照片,还在心里赞过他生得白净清秀。
“楚沐阳?”她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微微一顿,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下一秒他嘴角扯了一下,似是想露出什么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是还没等他回应,掌中前一刻还被他牢牢钳制,感觉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已是先一步扬起嘴角,明明在最狼狈的状况,却仍是勾出了一抹幽冷的笑。
那笑容里将之前男人的鄙夷全回敬。
“这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你了,是不是还有些不习惯?”
安浔冷冷开口,话落眼底带起了自信又戏谑的光。
“毕竟这之前的十三年你一直被囚禁,十三年都没能出得来过,如今的你比起一个人来,其实更像是一缕幽魂吧。”
…
简央是穆云初接触到的第一个所谓犯罪心理学专家。
而面前的安浔,是第二个。
当年是他找上的简央,在她手下做事,同时由她停供心理学研究方面的支持给他。
当然那时的穆云初并不是现在的穆云初,他的内芯刚刚换了人,只是这一切本不该是眼前这个第一次见他的陌生女人该知道的。
穆云初,或者现在被称为楚沐阳更恰当,他在安浔话落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僵。
如今的他对心理学和所谓的犯罪心理学并没有很深的认知,那是另一个“他”擅长的领域。
今晚他不过是赶在死前来看看这个据说在tiáo查她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现在倒是被她勾出了一点兴致。
犯罪心理学么,她难道就仅凭她那双眼,就能窥探到他的内心,了解到十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楚沐阳看她的眼神从先前的不屑同怀疑,慢慢转变成了如今这样带着一丝玩味和隐隐戾气的模样。
适应了光线,安浔抬起头,冷冷望上对面那双时刻透露出心底情绪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不愧是从十三年前直接回来的,心性估计还维持在当年22岁的状态吧,根本藏不住秘密。
这样一个人,就是简央的最后王牌了?
安浔在心底冷笑,也不知此刻正在大屏幕后方严密监视他们两人的女人,脸上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楚沐阳下一刻从安浔身上收回目光,他垂了垂眼,恢复之前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对当年的案子知道多少?”
楚沐阳后退几步,双手环xiōng靠在密室墙壁上,冷冷开口问道。
——
十三年前的名山疗养院是个结构并不复杂的地方,那里很所有这样的特殊机构一样,由于依附关系,存在着很明显的等级制度。
那时的名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jīng神病院之一,经营它的赵家亦是渝州数得上名号的家族,从解放前就从事医疗服务行业,名山经手过赵晶玲的父亲,传到她手里的时候已是第三代。
这样的名山当年接待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优渥的病人。
越是有头有脸的家庭越是将jīng神病视作洪水猛兽,恨不得将得病的家人永远隔离出去,却又必须顾念家族脸面,处理得太高tiáo或太草率都是有辱名声的事。
这样的时候寻求一个牢靠的保密制度完善的机构代管病人就成了首选。
只要能砸钱就能解决掉麻烦,还能挣一个体面的名声,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当年像楚家那样的人家不在少数,所以名山的生意一直非常好。
当时名山的第一负责人是院长赵晶玲。
名山的全部事务都由她一人拍板定夺,俨然是女王般的存在。
赵晶玲下方的第二等级,便是医院的几个行政负责人和有才干的医生。
当初在名山风头很劲的李子非医生就属于这一层,据说他很得院长的肯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主治医师,提升为正主治医师也指日可待。
案发那年赵晶玲甚至还赠予过一定比例的原始股给李子非,将他吸纳成名山的股东一员,培养的意图十分明显。
在医生之下的第三等级便是小护士和护工了。
他们是直接和病人打交道的人,也是整个医院人数最多最忙碌的,护士和护工当然就算不上什么领导人物了,能去jīng神病院当班的家庭条件一般也不会好,平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遇到些家境一般或者头脑特别不清醒的病人才敢稍微作威作福。
所以在当年的名山,病人在整个疗养院里的等级依然是最低的。
虽然他们大多出身良好,却也只能得到表面上的体面同善待,自入院开始他们就注定了是群弱势群体,必须依附于这个层层森严的等级制度而生存。
从名山的经营模式就可以看出,院长赵晶玲是个很会赚钱利益为上的女商人,这样的人经营的产业当然也不可能是个温馨和美像个大家庭的一样的地方。
像莫锦心这样还有霍城日日探望,显出家属重视的病人日子过得或许还能好一点,而那些等同于被家族流放的病人,无论当初出身多好,被抛弃在疗养院后,也绝对不会过得十分安然。
对整个大背景有了判断之后,有个人很快就跃然纸上,引起了安浔的注意。
那个人就是七岁就寄养在了名山的楚沐阳。
他的身世符合一切名山最可怜的病患的特质,据有关资料显示,楚家将他送到名山之后,最初还偶尔过来探视,时间久了就彻底遗忘了,连春节这样节日都没有把孩子接回去,只是寄了一大包礼物过来做做样子了事。
这样一个被家族遗忘被亲人抛弃,像个孤儿一样长大的孩子,在名山的制度下明明应该过得会很凄苦,只是据当年的资料来看,楚沐阳的日子过得不仅不差还相当滋润,平白无故就被赋予了许多特权。
据说他来的时候很小,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见第一面就被赵院长喜欢上了。
还据说他的母亲同院长交情很深,院长怠慢了谁也不会怠慢好友的儿子,楚家孩子多教养不过来,院长这才亲自把楚沐阳带在了身边,完全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般来养育。
这样的传言多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苛刻。
同时赵晶玲也的确给予了楚沐阳许多特权,他不仅可以在整个疗养院自由活动,还可以在病人使用外的时间内自由使用图书室,整个名山俨然成了他的家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比那些天天关在房间里的病人qiáng了百倍不止。
只是像安浔这样心理yīn暗的人,看世界从来都是黑黢黢的,她很少相信所谓特权,她更信奉的真理是反常即为妖。
赵晶玲,一个离过两次婚,带着两个孩子,却是对自己亲生儿女都不太亲近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对别人家的孩子爱心泛滥了?
至于楚家和赵晶玲的所谓亲近关系更是子虚乌有,稍微tiáo查一下就知道,当年楚夫人同这位赵院长不过点头之交,孩子进名山前也就见过两三次,又哪来的姐妹情谊?
这些事为假是一个层面,有人大肆宣扬,故意想让大家都认为这些事为真,又是另一个层面。
这样的做法显然欲盖弥彰,只有内里最丑恶的东西才需要用最美丽的包装来粉饰。
朝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安浔以十年区间往前追溯,不查还不知道,一查竟是揭出了名山比锅底还黑的黑历史…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汪洋这个人?”
望上楚沐阳的脸,安浔淡淡开口,见他没有反应便自顾自接了下去,“汪洋是同你有一样遭遇的人,只是在你入名山之间就自杀身亡了。”
除了这个汪洋,还有另外两个男孩,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进的名山,两人的家境都一般,其中一个还是孤儿院移送过来的,这两个男孩一个死于疾病,还有一个入院三年后转走,不知去了何处。
在听到“自杀身亡”四个字的时候,安浔观察到楚沐阳轻垂的睫毛急速颤动起来。
她没有把话点得很明,毕竟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人还是十三年前那个刚刚完成了一场血腥变态杀案人的年轻男孩,他缺失了之后十三年的记忆来到这里,很多都不懂很多都不知道,他多半还沉浸在当年案子的影响中,情绪在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她最好不要刺激他。
所以赵晶玲,这个包装在女qiáng人好妈妈外表下的女人,实则是一个**癖患者,她曾经利用职务便利对至少四名以上的少年病患下过手。
而楚沐阳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到名山只有七岁,在楚家的时候就一直被隔离,送到名山的时候完全是个话都说不出来的重度自闭症小孩儿,生得又好,待宰小羊羔一般的模样当然立即就得到了狼外婆赵晶玲的关注!
那时候的赵晶玲三十多岁,年纪比楚沐阳的母亲还要大,当时她的玩物还是一个名叫王栋的十四岁男孩。
楚沐阳年纪还很小,到了名山之后就被赵晶玲刻意养了起来。
赵晶玲对他很好,努力培养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同时宣扬出去,给了他一些特权,而这些看似光鲜的好处后,都隐藏着赵晶玲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晶玲第一次对楚沐阳下手大概是在他十二三岁的年纪。
这一点安浔没有确切的证据,只知那年那名叫王栋的男孩死于脑膜炎,安浔猜测失去了目标对象之后,赵晶玲最多忍得住一年,之后就对投入了多年心血的楚沐阳下了手!
那时的楚沐阳已经完全被楚家抛弃。
而赵晶玲“慈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就连楚沐阳自己都觉得赵院长对他比家人还要好。
而那时jīng神病院长大的孩子哪里可能有机会接触生理知识和性知识,完全懵懂的楚沐阳就这样被赵晶玲带入了地狱,且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那是错的。
这时候赵晶玲给予孩子的“特权”就显出了功效。
因为楚沐阳在疗养院里一直是自由活动的,所以他的行踪反而没人在意,倒点的时候不在病房那是常有的事。
至于当时孩子在哪里,又遭遇了什么,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利用职务便利,那几年赵晶玲对楚沐阳做尽了下作的事。
甚至曾经在节假日的时候假模假样把楚沐阳带回家,以过节为名目尽情yín乱。
这些事楚沐阳并不愿意,却又因为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无法倾诉更加无法逃离。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好几年,楚沐阳似乎是赵晶玲最喜欢也最长情的一个,一般这样的少年从半大玩弄到十七八岁她就失了兴致,却是对楚沐阳开了先例,直到楚沐阳二十岁的时候赵晶玲还同他保持着不伦关系,当然这可能和楚沐阳缺失家庭教导,一直很单纯天真什么都不懂有极大的关系。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再是懵懂无知有些本能的东西还是掩藏不住的,楚沐阳本能的开始厌恶赵晶玲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因为无从宣泄,这样的感情常年累月积累下来,楚沐阳的病越来越重,表面上只是愈发沉默,实际上却已经从根上烂掉了。
越是面对这样的黑暗,心中越是会有无尽的痛苦和不安。
猜测出当年楚沐阳的遭遇后,安浔想到资料上提及的他常常去的图书室,特地过去查看,果然被她找到了那个隐蔽的便于躲藏的小阁楼。
安浔猜测那个阁楼就是楚沐阳用来逃避现实逃避赵晶玲的禁地。
在他黑暗的十年时光里,他大多数时间都躲在那里,看书,沉默,发呆或者什么都不做。
他研读圣经,不知从那本圣经里读出过什么领悟。
只是如果万物皆有一个看护他的天父,那么他的天父在看护他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太累了不小心打了个盹,结果将他遗漏在了沼泽深处?
“而就是在那个阁楼里,你遇见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性别,但是我知道他是你遇上的,能跟你分享心里话同秘密的第一个朋友。”
“我打过电话给当年看护你的一名护工,她回忆起来,说你有一次曾经告诉她你交了一个好朋友,你们年纪相仿,爱好一致,非常合得来,但是你的朋友怕羞,不愿意见你之外的其他人。”
“当时疗养院里并没有符合这样形象的病人,护工只当你发病胡言乱语没有在意。不过我猜测,当时你提到的好朋友就是你在阁楼遇上的,对不对?”
“他的确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活在过去,活在几十年前,那时的他,就同十年前的你在一个的年纪。”
安浔的声音很淡,却透着浓浓笃定。
她很自信也很聪明,甚至无需求证,她看都不需要看对面的楚沐阳一眼,单从他身上随着她话落一瞬沸腾起来的黑暗气息就能判断,她再一次猜中了。
楚沐阳“认识”云若那一年二十岁。
那年他几乎看遍了图书室的书,有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图书室最里层,挑了一本很旧的黄皮书翻开,结果在那本书里看到了一个名叫云若的人留下的读书笔记。
那些书大多是一些古籍还有解放前的书籍,因为看不懂楚沐阳一直没有碰。
直至接触到云若的笔记,楚沐阳发觉注释了这些笔记的书读起来意外变得轻松自如,偶尔看到的那些批注还和自己心里的想法常常不谋而合。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也很舒服,楚沐阳很高兴,那段时间他几乎整日泡在图书室里,一口气读掉了大半书柜的书,同时对这个署名云若的书友生出了无比qiáng烈的好感。
直到有一天他翻看一本语录,在书页里找到了云若留下的一个字谜,他很有兴致的花时间解出来,最后得到一条指令,将他称作有缘人,说如果他愿意的话,能否去图书室的阁楼取一样东西。
楚沐阳当然怀着激动的心情去了,根据指令在阁楼东面的墙壁上找到了云若提到的方砖,那砖当时是被石灰同水泥完全封死在墙里的,楚沐阳偷偷去院子里找了一块较为锋利的石头,躲在阁楼里偷偷挖了一个星期,终于把那块方砖撬了下来,找到了里头藏着的一本日记…
安浔并不知道当年的楚沐阳在阁楼墙面的黑洞里找到了什么。
她只知道那晚她打开那个被重新填补回去的黑洞,在里头看到了刻在最深处的一排红字。
因为角度问题那字迹潦草,却能分辨得出来和阁楼外墙上刻着的四条语录并非一个人所写,那条语录她拍下后回来查过,也是圣经里的句子。
【我曾给她悔改的机会,她却不肯悔改她的yín行。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这一句的下面还潦草刻这另一句——
【她是撒旦,而他是路法西。】
正是从一明一暗两处圣经语录中,安浔判断出了两个人的存在。
而这两人的交集很可能就是当初藏在墙体中的东西,那样东西让后来再墙内刻上语录的人变得狂躁不安心绪不宁,jīng神飞快脱离正常轨迹,如今观察到楚沐阳,安浔基本确定留下之后字迹的人便是他。
楚沐阳在云若留下的日记里看到了一场惊天大秘密!
日记中记录,早在几十年前,当赵晶玲的父亲赵坤赵晶玲的爷爷赵满江经营着名山疗养院的时候,就暗中在疗养院的掩护下开设地下妓馆。
他们起初只是用疗养院做掩护,招募高级妓女为达官显贵提供服务。
直到赵坤那一辈,却渐渐变本加厉演变成了偷偷bī迫病情严重的病人卖身,以取悦当时具有特殊爱好的权贵!
当时刚刚建国不久,法治还不完善,jīng神病院相对处于盲区,而这群可怜的病患更是边缘人氏,几乎没有人权也没有可以依附的对象。
他们很多甚至系出名门,所以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属商城,这样病人一旦家道中落或者被确定无人问津之后就会被bī迫成变态嫖客的玩物,往往折磨个几年就会不成人形,最后随便找一个理由弄死,埋在名山后院里!
可怜的云若,就是当年遭遇这场悲剧的病人之一。
他在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很多细节同证据,当然同时也猛然抽开了楚沐阳心中那扇紧闭了二十年的大门!
看了云若的日记之后楚沐阳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原来他和云若一样,都是赵家父女的牺牲品!一时打击过大悲愤交加,他差一点没晕死过去!
拿着云若的日记本,楚沐阳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恨死了赵晶玲也很死了名山疗养院,只是他只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病人,而且还是jīng神病人,恐怕说出去的话都没人相信,在发现秘密后最煎熬最无助的那段时间里,他顶不住压力,为自己寻求了一个帮手。
“那时候你能见到的人只有那么多,可以拜托的对象当然少之又少,如果我们猜错的话,当时你意识到赵晶玲是个罪犯之后,首先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李子非医生吧?”
毕竟当时他受欢迎,有权力,对他的病情还很关照,是楚沐阳唯一的人选了。
“却是没想到李子非其实是个人渣,他不但没有帮你还把你的证据骗了过去,用来问赵晶玲换取了名山的股份,对不对?”
当年的一切直到这里就完全串了起来。
【她是撒旦,而他是路法西。】
这一句所言的,就是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恶魔赵晶玲,和最开始被楚沐阳奉为救赎,结果才发觉早已被毒蛇诱惑堕落泥潭的李子非!
压死骆驼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彼时李子非就成为了那最后的稻草。
他的背叛让楚沐阳彻底崩溃,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的jīng神分裂症加重,开始有了人格分裂的迹象!
“当时你需要一个人保护你帮助你,但是你找不到。”
“找不到的时候你就努力自己创造一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你身体里多了一个人的?那人就是之前在阁楼和你共享秘密的人,对不对?”
“你们开始运用特殊的交流方式交流,他安抚你先稳定下来,稳住赵晶玲和李子非,同时收集证据,找到合适的时机,你们一起报仇!”
当安浔淡淡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楚沐阳眼底的情绪已经完全化作震惊加难以置信!
他的确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在被李子非背叛之后,他脑内开始常常出现一个幻觉,那个幻觉便是云若,他教导他安抚他,开始为他谋划一切。
却是有一天云若突然消失了,他焦急万分找了他好几天,直到在第三天的清晨在枕头下找到了一封云若的亲笔信。
他自然认得云若的字迹,信里云若告诉他,他已经为了他回来了,但是因为没有身体,现在他寄居在他体内。
他会帮助他报仇,报他们两个人的仇,以后他们就用日记的方式交流,他会教他怎么做,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动手,毁了赵晶玲,毁了李子非,毁了名山!
提出敦煌飞天方案的人是云若。
他说要做就要做大的,必须死几个人,这样警方才会重视名山的案子,这样名山才会彻底毁掉,赵家也会跟着遭殃!
楚沐阳当然听云若的话,他和他一起挑选了七个倒是进行飞天仪式的女人。
莫锦心就是楚沐阳选上的,那时候赵晶玲似乎已经有了下一任对象,一个刚刚被送到疗养院没多久的十三岁男孩。
有一天楚沐阳在窗户前看到莫锦心给那男孩发了一颗糖,他感觉她笑得很真心,没有一丝恶心的邪念在里面,于是他在给云若的日记里提到了他,说他找到了最后一个干净的女人,他们把他放到了名单里。
那时的楚沐阳当然不知道一直关心他教导他,帮助他复仇的云若,其实是个变态。
当然他自己就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jīng神病人,对于云若那套飞升成仙超脱凡尘的理论自是深信不疑!
他们认真筹备了两年时间,两年里楚沐阳在云若的教导下蛰伏,甚至继续配合赵晶玲的玩弄。
沉寂下来的楚沐阳让赵晶玲放松了警惕,最后被他收集到了赵金玲猥亵男童和李子非同小护士婚外恋的证据,他利用这两个证据胁迫了赵晶玲和李子非,而这时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懦弱无依的少年,他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控制住了赵金玲和李子非,让他们成为了敦煌飞天案的帮凶!
所以当年案子发生后,楚沐阳,李子非同赵晶玲,是唯一失踪的三个关键涉案人。
李子非被怀疑成凶手,赵家的丑闻当时隐隐有揭露之势,赵晶玲的失踪被怀疑成畏罪潜逃,而事实上这两人应该在敦煌飞天案发生的当晚,被利用完毕之后就直接弄死了!
而楚沐阳,在名山倒台之后就被楚家送往了国外,一去就是十多年,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当初被送走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对不对?”
“当时占据你身体的是另一个灵魂,他代替你去了国外,一走就是十三年。”
“你被他骗了,被他囚禁在了意识最深处,这十三年来你一直没有逃脱的机会。直到最近有人帮你,在另一个灵魂控制力最薄弱的时候把你换了回来——”
说到这里安浔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
明明被绑着,明明在最狼狈的状态,那抹笑容却是那样漠然,甚至隐隐透出冰凉寒意,笑着安浔淡淡做下结论。
“而她救回你有一个条件,就是让你来替她处置我,对不对?”
清冷女声落下的时候,那双青黑墨瞳如潭水般幽深,像是看一眼就要被吸入进去,剥离血肉,探出心底最深的秘密!
死死盯着安浔的眼,楚沐阳脸上的肌肉都紧紧绷着,一秒,两秒,三秒之后他突然弯腰无比夸张的笑起来!
边笑他边重重鼓起掌,一双弯起的眉目间露出疯狂又钦佩的味道!
“好,果然好!原来云若最喜欢的心理学居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呐!”
那年他和云若协作,两人共同策划了敦煌飞天案,却是在案子即将执行的前一晚,他退缩了。
那毕竟是杀人,还要一次性杀那么多人,当时的楚沐阳说是22岁其实心理年龄估计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他容易激动容易紧张,容易不安容易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他在拿起手术刀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害怕,他不敢去杀人了!
于是那晚他在日记里给云若留言,说他想让云若来做这件事。
他本来就比他沉稳比他厉害,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得比他好,他主动提出把身体交给他,甚至还为了劝服云若说了很多好话。
结果第二天他收到了云若的答复,他同意了。
那一晚他入睡的时候还很高兴很庆幸呢,就等着第二天一早醒来坐收云若的成果,却是没想这一睡就是十三年!
那一日之后云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彻底霸占了他的身体,还用他们两个名字捏出了穆云初这个假名,逃去了国外!
之后整整十三年间他都在努力研究怎么控制他囚禁她,想要把他困住一辈子!
那十三年的黑暗和孤寂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啊。
他是怎么样忍受了十三年,没有一个人知道!
十三年中,本来身为主人格的楚沐阳变成的从属人格,云若化名穆云初,研读心理学,研究多重人格案例,过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那个名叫简央的女人tiáo查出当年隐情,趁着云若熟睡的时候tiáo整了他的脑电波控制器,他直到现在都还被困在黑暗里无法夺回自己的身体!
如今他回来,却已经是十三年之后,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恨,他想要复仇,却是谁也找不到!
最后他答应了简央的交换条件。
不是挺好么,至少回归之后他办下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同当年的飞天案有关;
接触到的第一个受害人,还和当年被他最后选上的那个女人颇有渊源呢!
想着,楚沐阳直直往入安浔的眼,一改之前故作高深的姿态,却是这样一副激动亢奋模样更加危险了几分,让安浔心生警惕。
下一刻楚沐阳几步靠近安浔,低头俯看她的脸,复而伸手再把她的脸掐起来,用力抬高,让刺目的光亮完全落在她脸上!
“安浔,你猜得简直是完美呢,除了没有猜出云若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事几乎猜得分毫不差,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真的是人么?你不会是什么能看透人心的魔鬼吧?”
他冷冷笑起来:“还有,你们那所谓的心理学,是魔法么?所以才会那么神奇?你也是这样,云若也是这样,你们都喜欢心理学,所以你们才都很会揣测人心,对不对?!”
“那我猜,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可以夺取别人的身体?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最擅长欺骗和伪装?!”
“什么狗pì心理学,其实你们根本就是魔鬼!”
“对,你们抢占别人的身体,吞噬别人的灵魂,你们就是魔鬼!像你们这样的魔鬼就要下地狱,被烈火焚烧,永不超生!”
楚沐阳疯了!
那一瞬安浔从他眼中看出浓浓的恨意同恶毒!
下一刻他松手,狠狠将安浔的脸抽到一边,笑出一抹yīn冷!
“但是我告诉你,没用了!你们这一招已经没用了,我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
“你以为你很厉害么,你以为你很qiáng大?你既然这么会猜,那你要不要猜猜看今天你到底会怎么死?!”
“呵呵,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我们可是准备了一顿丰盛大餐,准备好好让你们吃过之后,再上断头台的啊!”
话落楚沐阳得意抬起头,伸手一挥,将密室正对着安浔的那面墙点亮!
墙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是另一间和她所在的房间很像的密室,密室正中央摆着一张椅子,上面绑缚而坐的人,正是霍城!
安浔在那一瞬惊得瞪大了眼睛!
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而苍白的容颜更加惨白的几分,她抑制不住的往前倾,脱口而出!
“阿城!”
对面,同样的密室里,被绑缚在椅子上,遮住双目,霍城在残余麻醉剂的影响下慢慢转醒,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脑海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却无比熟悉的呼唤!
有人在母婴医院外科楼五层的电梯间内放置了一枚定时炸弹…
炸弹计时器设置的时间仅仅三分钟,炸药的计量足矣炸毁整个五层!
安浔进行手术的手术室就在五层走廊的尽头,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只有一个选择,离开手术室,将炸弹拆除!…
这是霍城失去知觉前停留在意识里的最后一件事。
也是他在恢复知觉之后,脑海里回想起来的第一件事。
下一刻他就在麻醉剂令人恶心的副作用下浑身一个战栗完全清醒过来,他用力一挣,发觉自己被牢牢绑缚在身下的椅子上,他抬起头朝着前方黑暗望去,果然听到了安浔的声音,她在对面焦急叫他,阿城!
“安安!安安我在!”他大声回应她!
此刻的安浔已经完全没有了前一刻的淡定,她被楚沐阳摁回到椅子上,惨白的毫无血sè的小脸上压抑着焦虑与痛苦,我没事,宝宝也没事,她对着那头大声喊出来,却是那一瞬眼底的慌乱与惊痛,深深愉悦到了另一头电子屏后的简央!
她咧开嘴角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前一刻因为安浔准确分析出了敦煌飞天案的隐情而充盈在心的恶意,这一刻像是狠狠发泄了出来,简央身心无比愉悦。
她这是怕了吧,安浔,她这是怕了吧!
是啊,她怎么能不害怕呢,她之前之所以能那么淡定那么骄傲的分析案子,是在拖延时间吧。
她绝对是寄希望在她的男人来救她呢~
结果下一秒就被迫直面了如此血淋淋的事实,他们一家人都成为了她的阶下囚,她怎么能不害怕?!
这样一个女人,明明是最恶毒最卑劣的存在,却一直都那么好命!
逆天的身体素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男人,还有所谓的幸福人生!她一面过着潇洒肆意杀人不眨眼的生活,一面还想结婚生子占尽普通人的便宜,凭什么?!
只是这一次她的男人也帮不了她了,他们隔得那么远,只能通过电子屏交流,他还怎么给她血?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从好事变成坏事,她可是等了半年才等到这个最佳时机的啊,孩子就要临盆了,却是因为父母的连累,很有可能就不能出生在这个世上了啊…
简央想着,眸光落在安浔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幽幽笑起来,这如果死了,那可是一尸三命呐!
正想着,站在安浔身后,死死扣着她的肩膀,完全疯魔的楚沐阳冷冷笑起来,笑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大屏幕,示意安浔留心霍城脚上绑缚的装置。
“看到了么,那是炸弹呢,他有,你也有,你们一人一副,今天谁也跑不掉!”
他大笑着,绕到安浔正前方!
“那么准备好了么,就让我们来先来玩一场游戏好不好?这个游戏的名字的叫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你来说真心话,他来做大冒险,只要你说了一句假话,那头的炸弹可就轰——爆炸了!~”
“所以好不好玩,你看着那个屏幕,告诉我,好不好玩?”
楚沐阳扭过安浔的脑袋,让她对上身侧摄像头,喘着粗气,如同一头bào虐野兽!
那一霎,无论是安浔还是霍城都一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
“安安!”
霍城在电子屏那头大声叫出她的名字,似是想要阻止她!
而这一边,安浔微微愣然盯着面前摄像头,却已像是丝毫做不出其他反应来!
她的这个样子深深取悦了楚沐阳。
他俯身到她耳边,用着最轻柔冰冷的声音告诉她,游戏,开始了!
“现在你就对着那里,认真的,好好的告诉大家,你是谁?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