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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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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圆圆,神情十分奇怪,不止容辞觉得不对劲,连谢怀章都皱起了眉:“姑母?”

谢璇用力眨了眨眼,接着潦草的行了个礼,眼睛却还在圆圆身上拔不下来。

容辞作为母亲,即使能感觉到这女子没有恶意,还是有些不安,连忙将圆圆拉回自己身边抱了起来,对着谢怀章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谢怀章舍不得她走,但看到她满脸不自在,手臂把圆圆抱的紧紧的,就知道留也留不住,只得道:“回去慢一点,别摔着你和孩子。”

容辞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那个奇怪的女子,却发现她的目光还是盯在圆圆身上,连一旁的谢怀章都不能分走丝毫注意。

等容辞回去了,谢怀章微微皱眉道:“姑母,你这是做什么?把人都吓跑了。”

谢璇回过头,她随看着年轻,但实际上已经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此时眼中带着浓浓的怒意,看上去比谢怀章还要不满几十倍:“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呢,陛下,你已经不是几岁的孩童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有了孩子不快些昭告天下,反而要藏到这犄角旮旯,你难道不知道皇嗣的重要之处吗?”

谢怀章这才知道她误会了,淡淡的解释道:“您误会了,这孩子的母亲确实是……朕也确实将他视若己出,但他却并非亲生的。”

“你当我眼瞎吗?那孩子长得和你那般相像,不是你的是谁的?”

谢怀章早知道圆圆长得和自己有些相似之处,以为谢璇也因为这个产生了误会,不好跟她在此处争辩,便带着她回了谢园。

一路上谢璇的脸sè都不好看,刚进门就撞见赵继达见了鬼似的眼神,更是没好气。

赵继达万万没想到这位姑nǎinǎi就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了这儿,忙行礼:“请福安长公主安——”

谢璇满肚子火正愁没处发,闻言不耐烦地斥道:“滚一边儿去!”

赵继达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麻溜儿的想滚,可还没走几步,就又被谢璇叫住了:“等等,你且站住,本宫还有话问。”

赵继达满脸苦相,转过头来跪在地上:“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其实赵继达作为当今天子最得用的贴身内侍,本不该这样怕一个长公主,但谢璇与孝成皇后是表姐妹,与她自yòu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她去世后谢怀章也多亏这位性情火爆的姑姑时时照拂才能平安长大,五六岁时贴身太监有意怠慢,导致他生过一场重病,当时摄六宫事的贵妃别有用心,轻轻发落一番就算完事,还是福安公主脾气上来,一通发作处死了那内侍,才替他讨回了个公道。

而赵继达就是谢璇那时候亲自从小太监堆儿里挑出来伺候谢怀章的,要是没她,赵继达现在还不知在宫里那个角落扫地呢。

谢璇瞥了谢怀章一眼,冷哼道:“主子错了主意,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些,竟由着他的性子来,可见是一群阿谀谄媚之臣,要么就是废物!”

赵继达尚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真是一腔委屈没处诉,却又不敢反驳,只得用眼神像谢怀章求助。

谢怀章道:“姑母,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璇仍是不信,问赵继达道:“你老实说,陛下身边带着的那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儿是谁?”

赵继达道:“什么小男孩儿……哦!您说的是隔壁的温小少爷啊……”

谢璇不可置信:“竟然还跟着别人姓?”

这话没头没尾,但赵继达联系前因后果,竟然听明白了,随即跟谢怀章一样无奈:“殿下,这是您想茬了,那孩子不是皇子。”

谢璇更加认定他们主仆合起伙来撒谎,忍着将要爆发的怒火对谢怀章说:“陛下,你还叫我一声姑姑,想来也记得当初的事,应该明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的,怎么这样的大事反倒一意瞒着我,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吗?”

谢怀章却觉得说不清楚:“圆圆只是碰巧跟朕有些像处,不过说是朕的孩子也没错,他便不是亲生的……”

谢璇急道:“这是仅仅叫‘有些像处’?分明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继达不解道:“殿下,奴婢瞧着没这样玄乎啊……”

谢璇没好气道:“陛下早就成年了,那孩子才丁点大,这么看当然看不出来,可他小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和那孩子几乎一摸一样,我还没老到不记事的地步!”

谢怀章本来只觉得谢璇是太盼着自己有子嗣所以想偏了,因此没当回事,此时听到她的话才突然觉得不对——

“姑母,你当真记得这么清么?”

谢璇见谢怀章的表情不像做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想着莫不是那个女子生了皇子却瞒着他,于是认真思考过之后,斩钉截铁的答道:“绝对不可能记错,从你出生起,我几乎每日都要进宫陪伴你母亲,你小的时候长得什么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谢怀章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感觉这中间有问题,又下意识提出了别的假设来反驳:“有没有可能是……皇室的其他人……”

谢璇看他带着少见的失魂落魄,便也信了他不知情的事,顿时又气又怜悯:“不可能,你长得和你父母都有像处,你母亲又单像你外祖母,她老人家只有表姐一条血脉,这样传承下来,皇室中哪个孩子也不可能与你相似到那样的程度。”

谢怀章闭上了眼:“可我自从被废去太子之位后,再也没有亲近过……”

这事倒真的出乎意料,谢璇试探道:“真的一次也没有吗?是不是喝醉了或者……你忘了呢?”

他慢慢睁开眼,忽然想起两年前为了bī宫一事赶回京,在途中发生的事。

那几天三皇子陈王钻了空子,把先帝软禁宫内,一方面与大皇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谢怀麒对立,另一方面派人去燕北暗杀燕王,但谢怀章却早就得到消息,也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当机立断秘密带着人赶赴京城,又加急联系京城早就准备好的部署和皇城守卫。

虽已经尽量jīng简随从了,可是北地军队tiáo动,外松内紧,随时准备里应外合,多少露出了一点风声,加上暗杀失败,陈王自然能察觉出不对,一路探查又是一番周折,等接近京城时,最难缠的对手大皇子也得到了谢怀章将要进京消息,他绝不想落入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的境地,又与这个二弟宿怨深重,出手更是狠辣。

过程很复杂,那几日京城中各方混战,城外也是天罗地网,谢怀章在激斗中不慎被人在上腹捅了一刀,才勉qiáng脱险,找藏身之地时又偏遇bào雨,在山中与属下失散。

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重伤失血,才会浑身发热,可之后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不对劲,在雨中惊疑不定,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加上还受了伤,只能尽力保持理智,想再昏迷之前找到藏身之处,他那天最后的意识就是在此处断的。

第二天在疼痛中清醒,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狼狈的倒在一处可以遮雨的山壁里,身上的伤幸运的勉qiáng止住了血,这才没有在睡梦中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这些还罢了,重点是他是个成年男人,即使在当时失去了意识,但清醒后也能多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他吃了一惊,但山洞中除了他却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连残存的衣物也没有,他搜寻了许久,才在地上见到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玉佩。

谢怀章大致能猜到自己与这玉佩的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当时的形势已经是千钧一发,容不得他再考虑其他,只能连身上的重伤都不顾及,先与部下会和,赶往大明宫,之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其中惊险危急自不必多说,总之最后是他技高一筹,亲手诛杀了数位兄弟,bī迫先帝退位,这才登上了皇位,成了大梁当之无愧的主人。

等一切安顿完了,该杀的杀该赏的赏,一番雷霆动作震得朝野上下不敢违逆,这才腾出手来查那天发生的事。

可是事情发生那天外面下的是瓢泼bào雨,就算是有千人军队路过都不一定能留下痕迹,更何况区区一个女子了。万安山临近皇城,周围不是达官显贵闲暇游玩的住处,就是他们收成用的庄子,各家贵女也有,农女也有,甚至卖艺的女伎也常出没,这一找就是大海捞针。

谢怀章捡到的玉佩上刻了字,这种贴身之物上一般都是主人的名字,可是派出去的人明察暗访,当日前后曾在万安山附近居住或者路过的女子,竟然没一个符合的。

这样的情况,暗探即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济于事,何况涉及女子名节,怎么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询问,万一使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再遭受什么不白之冤就闹大了。

于是这件事最终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谢怀章能想到的事,赵继达同样有印象,他哆哆嗦嗦的提醒道:“陛下……那日万安山……”

谢怀章心中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况且他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自己知道,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谢璇见他一味地敛着眉眼,却不说话,不由更加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闷葫芦,倒是说话啊!”

谢怀章看着眼前待自己如同生母的女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告知她“似仙遥”一事……

……

到了傍晚,容辞照旧来谢园与他相聚,谢怀章看着圆圆的脸,却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的出神。

容辞有些奇怪,端起一碗温热的羊nǎi一点点喂孩子喝,然后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心神不宁的?还有,今天上午那位夫人又是何人?”

谢怀章尽量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白日做梦,但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谢璇那句:“他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也不能停下。

容辞的话让他多少冷静了下来,解释说:“那是我的姑母,福安长公主。”

这位公主殿下容辞也是早有耳闻:“是那位孝淑皇后唯一的嫡出血脉吗?那跟孝成娘娘就是表姐妹了,想来对你不错。”

谢怀章点点头:“我母亲走的早,多亏福安姑母时常照拂,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一想到他在只比圆圆大一点的时候就失去母亲,一个人在深宫之中茕茕孤立,周围尽是些虎视眈眈的仇人,容辞就有些心疼。

“孩子年yòu便丧母,确实是十分孤苦的事,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今天我都没跟殿下行礼问安就走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谢怀章走到容辞身后,弯下腰来,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与其侧脸相贴,将她和孩子一起圈在怀中:“你放心,圆圆会比我幸运地多。”

容辞蹭了蹭他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柔软的笑意,嘴上却有些不好意思:“行了,还不起来,让孩子看见像什么样子?”

谢怀章听话的直起身,却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继续将食物喂给圆圆吃,而那小小的孩童也睁着乌黑的眼睛,听话的乖乖吃饭,一点儿也不捣乱。

这样的情景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的苗头不由自主的发了芽,促使他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阿颜,你知道圆圆的生父……”

——啪!

温馨的气氛瞬间打碎,容辞手中的瓷碗没有拿稳,一下子摔碎在地上,碗中的食物也将她和圆圆的衣服弄脏了一些。

谢怀章连忙想去替她擦拭,却被握住了手臂。

容辞眼神的眼神不像是很生气,却带着复杂的意味:“二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要提圆圆父亲的事。”

谢怀章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你应该能猜到,那是我的耻辱,或者说,是所有女人都会视之为奇耻大辱的事……我实在不想再去回忆了”容辞紧咬着嘴chún,尽力平复着开始急促的呼吸,艰难道:“二哥,不要再探究了,若你实在是介意,无法接受的话,我们……”

“没有!”谢怀章打断她,将她紧紧抱住:“我并非介怀,只是……我不该问这事的,是我食言了,你别生气。”

容辞其实不是生气,是因为谢怀章是她的心上人,与他谈论“那件事”,会让她觉得羞辱且难堪。

她在他怀里微微叹气:“别再提了,就当圆圆是我一个人生的好不好?他是我心爱的孩子,我不希望我对他的疼爱中夹杂不好的东西……”

谢怀章低下头,看着圆圆仰着脸歪着脑袋好奇的向他们看过来,心中的那丁点念头却不知该如何在复杂的情绪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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