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孩儿
说起吴师爷跟白道见面的那事，富贵跟贵子都有点不敢相信。
吴师爷见他们，竟然不是为了办黑道上的事，也不是为了拉关系，而是........
“您好。”吴师爷很礼貌的站了起来，帮那个中年男人满了一杯酒，笑道：“今天请您几位过来，就是想谈谈，投资开办福利院的事。”
“吴师爷，这不像你啊。”那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你是干什么的，我很清楚，但你说你要开办福利院.......你到底想干嘛？！！”
吴师爷坐了回去，笑道：“就是想帮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找个住处罢了。”
“你不会是想借着福利院的幌子，搞人口买卖吧？”有人问了，但这个问话的人，却满脸的笑容，并不是开玩笑的那种表情，而是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
似乎对于他来说，买卖人口算不上什么大事。
“王秘书，你这话我就听不惯了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清楚吗？”吴师爷用开玩笑的语气跟那人说道：“我贩毒，我收保护费，我拉皮条，但我还真没买卖过人口，因为我觉得我自己还能算是个人，不是畜生。”
被吴师爷这么一说，那个王秘书就尴尬的笑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这次准备投资一大笔钱进去，开两家老年福利院，四家儿童福利院。”吴师爷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悲哀了起来，苦笑道：“以前是穷，想办这事，没机会办，现在我有钱了，就想为国家做点贡献了。”
在座的那几个白道都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是打心眼里不信吴师爷的这些话。
你开福利院，是为国家做贡献？！鬼才相信你啊！
这些年来，谁不知道你吴师爷是玩下三滥的个中高手？你还会做好事？！扯jb淡吧！
“不管各位信还是不信，我希望大家还是帮我一把。”吴师爷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笑容满面的对在座的白道们说：“我不知道办个福利院需要走什么程序，所以我这次把民政部门的朋友跟教育局的朋友都请过来了，就是希望各位前辈能帮帮忙，只要这事成了，一人一百万，拱手奉上。”
这年头跟谁过不去都行，就是别跟钱过不去。
在听见吴师爷说出“一百万”这个数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眼里都亮了。
吴师爷开办福利院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唯一顾上的，就是钱。
“行，这事我会安排人帮你走流程的，但这其中还得打点一下，吴师爷，你看.......”
“钱不是问题，但我希望这件事，各位能上上心。”吴师爷难得一次在白道面前露出了这么严肃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暗示性：“只要事办成了，姓吴的，欠各位一个人情。”
“好好好！吴师爷愿意给咱们海城做点贡献！这是好事！咱们得支持啊！”
“对！咱们要支持！”
吴师爷听着这些人打的官腔，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这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苦。
这个过程中，富贵跟贵子就坐在另外一桌，跟几个白道的保镖坐在一起，从头到尾就没出过声。
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出声的资格，这种时候，他们只能安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酒宴散去之后，富贵跟贵子，一左一右的护着吴师爷走出了饭店。
这次吴师爷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脸sè通红，说起话来也有点大舌头了。
但等吴师爷回到轿车上，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他的醉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显然他前面是装的。
“吴师爷，我想问问........”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问了出来：“您投资办福利院是图个啥啊？”
吴师爷看了富贵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开车，去百关路。”
“去那儿干嘛？”
“叫你开车你就开车，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吴师爷瞪着富贵：“墨迹！”
见吴师爷要发火了，富贵也不敢再磨蹭，急匆匆的发动了汽车，奔着百关路就疾驰而去。
在路上，吴师爷才慢慢跟富贵他们解释了起来。
“富贵，你没入狱的时候，是跟着哑巴混的，你跟贵子还是老弟兄，贵子知道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吴师爷从兜里掏出了一盒没有开过的烟，说着这些话，慢慢将烟盒打开......
等吴师爷给自己点上了烟才发现富贵他们在看着自己。
“哑巴是个孤儿。”吴师爷说道。
“嗯，我们知道。”富贵点点头。
吴师爷把头转了过去，看着窗外，低声说：“在我跟哑巴刚踏进黑道的时候，曾经想过许多不可能的事，很多年前，他问我，等我有钱有势了，会做个社会大哥，还是洗白从商。”
“您怎么回答的？”贵子忽然问道。
“我说我不知道。”吴师爷笑着摇了摇头：“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干什么。”
话音一落，吴师爷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就问了，哑巴，你有钱有势了，你想干什么？”
“哑巴哥怎么说？”贵子急切的问。
“他说，他想建很多很多的福利院。”吴师爷自嘲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听着挺不可思议的，黑社会竟然想办福利院，也怪不得那些白道不相信我。”
贵子跟富贵都沉默了。
“从哑巴死的时候开始，到现在，都过了多少年了？”吴师爷一脸疲倦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行人，声音越发嘶哑：“我前年就准备做这事了，可没办法啊，时势不允许我这么做，那时候咱们都急着用钱呢，而且我们还没发展到新河区通吃的地步，有多少白道在跟着谢厅长对付我们？”
“吴师爷，哑巴哥知道这事，一定很开心。”贵子低下了头，不想让吴师爷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身子微微颤抖着：“哑巴哥肯定很开心.......”
他是跟随哑巴最久的混子，跟哑巴的交情自然不用多说。
哑巴可是拿他当亲弟弟来看的。
在哑巴死后，贵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似乎他也变成了一个哑巴。
沉默的保护着吴师爷，沉默的帮吴师爷办事，尽着他的本分。
现在听吴师爷说起这些事，贵子只感觉鼻子猛地酸了起来，眼泪仿佛要忍不住流出来一样，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县官不如现管，我今天先跟他们聊聊，明天就去找陈海波办这事。”吴师爷喃喃道：“他是一个我信得过的好人，如果他知道我要干什么，他肯定会支持我的，有他罩着这些福利院，我也不怕有人在对付我们的时候冲这些福利院下手了。”
就在这时，车已经驶入了百关路。
“富贵，从前面的路口右转，然后靠着街边停下来。”
“好。”
下车后，吴师爷带着富贵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左拐右拐的又走了少说十分钟的路。
说真的啊，当时富贵跟贵子都怀疑吴师爷是喝多了，这么走进来，一会儿还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当富贵他们忍不住要问吴师爷进来干嘛的时候，只见前方的巷口出现了一个铁闸门，在这个铁闸门的上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南和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跟我有点渊源。”吴师爷笑道：“有一次我被人追着砍的时候，就是跑进这家福利院才逃过了一劫，那都是九几年的事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挺有意思的。”
“咱们来这儿干嘛？”富贵问道：“找人还是办事啊？”
“找人。”吴师爷说道，带着富贵他们走了过去。
忽然，在右侧的巷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急，可见这人是跑着过来的。
没等吴师爷发话，富贵跟贵子就先把手枪抽了出来，这完全就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除了二哥他们那种混出了心态的人，其余的大多数混子，黑道混久了都是这个模样，越混越胆小，觉得谁都是来弄自己的。
“谁？！出来！！”富贵吼了一嗓子。
吴师爷急忙拽了他一下；“别乱吼！小点声！”
这时，巷子里的人似乎是被富贵吓住了，脚步声当时就停了下来。
贵子拿着手机照着亮，几步冲了过去，抬头往巷子里一看.......
“是个小孩儿。”贵子松了口气。
没错，站在巷子里的那个人，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啤酒瓶的袋子，怯怯的看着贵子，身子颤抖着，不敢说话。
“小哑巴！”吴师爷眼睛一亮，疾步走了过去，蹲在了那个孩子面前，用手捏了捏他的脸：“想大哥哥了没？”
那个孩子狠狠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很脏，但他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