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赏无可赏，多行不义
距离那天的火拼，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短短的三天里，无数黑道大哥都来了医院，探望大哥他们的病情。
他们来这里，只是因为道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而已。
“王庆山倒下了，又有第二个王庆山站出来扛旗了，妈的，一个人干死了十七个混子，还是赤手空拳，对面还有个和尚，他比起王庆山也丝毫不弱吧？！”
这些黑道大哥，都是二线社团跟三线社团的话事人，论身份那是肯定比不上白宝国这种大混子的，但当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势力也不容小觑。
来到医院之后，这些大哥们都表现得很谄媚，跟给白道高官送礼一样，见到大哥之后，就先递过去了两袋子慰问品，里面大多都装着钱。
“以后您多照顾，要是有发财的机会，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兄弟啊。”
这句话从很多大哥嘴里说出来过，他们可是知道，如日中天的大佛爷有多大的影响力。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东和贵》百分之九十九的混子，都把大哥作为了自己的偶像。
在王庆山死后海城黑道就没偶像了，现在，又出现了。
一个人能赤手空拳的弄死十七个人，这他妈是武侠片的剧本还是科幻片？！闹呢？！！
大哥那时候真能在《东和贵》内部一呼百应，出了事，只要喊一声，连痞子陈他们的人都得乖乖过来帮忙，这点真不是在说笑。
论影响力，新河区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大混子，能比大哥的影响力更夸张了。
“大佛爷，这杯酒，小弟敬你了，以后可得罩着我们这些小兄弟啊。”二哥捏着嗓子，贱兮兮的冲着大哥举起了酒杯。
“滚犊子，你这是糗我呢？”大哥没好气的骂道。
“哥，他就是糗你呢，揍他。”傻哥低声说道。
二哥想都不想，直接一记飞脚，将傻哥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兔崽子，这么快就学会拆台了啊.......”二哥撮着牙花子，气势汹汹的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就知道欺负我.......有种你欺负欺负大哥去啊.......”傻哥委屈的嘟嚷着。
二哥一瞪眼：“咋的？不能欺负你了是不是？”
就在这时候，吴师爷推开门走了进来，显得很是匆忙，貌似是有什么急事。
见到吴师爷这副表现，二哥他们便停下了打闹，给吴师爷让出了一个位置，担忧的看着吴师爷，不敢说话，等着吴师爷说。
能让心静如水的吴师爷露出这副样子，可见麻烦不小啊！
没等二哥他们反应过来，只见吴师爷迈着焦急的步伐，急匆匆的就跑进了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
伴随着一阵水响，二哥他们沉默了。
**。
半分钟后，吴师爷出来了。
“哎呀，可憋死我了。”吴师爷咂了咂嘴：“这家医院的病号不少啊，刚去楼道口的那个男厕，全部满了，差点没把我急死......”
“你是niàoniào，又不是拉屎，你等个几十秒人不就niào完了吗？”二哥没好气的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看你那如临大敌的表情真是.......”
“你傻啊，这里离楼道口这么近，我等那几十秒，还不如直接过来上厕所呢。”吴师爷笑呵呵的说道，一pì股坐在了病床边上，自顾自的从小桌子上拿起了一条炸过的小鱼，放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感慨：“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够可以啊，真羡慕你们。”
“咋的，你遇见麻烦了？”二哥问道。
“有点。”吴师爷擦了擦嘴，说：“半个小时前，咱们有一家会所让《和胜旺》用液化气罐子给炸了，死了三个弟兄，伤了十来个。”
“我去看看。”二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穿鞋。
“用不着你去。”吴师爷摇了摇头：“九山跟富贵已经带着人过去了，一百来号呢，但估计是追不上了。”
“玩突袭战啊。”大哥笑了。
“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吴师爷往桌子上扫了一眼，嘟嚷了一句“怎么没汽水儿呢”，然后把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拿了过来，猛guàn了两口，继续说：“九山，富贵，贵子，他们三个已经让我派出去了，分别守住咱们靠着《南港区》的几条街。”
“人手够吗？”大哥皱着眉头，他在海城已经混了一段时间了，自然清楚吴师爷说的那几条街有多大，一两百号人想稳守住一条街，压根就不可能，那几条街上的场子实在是太多了......
“说到人手，我就得谢谢你了。”吴师爷忽然笑了起来，敬佩的看着大哥，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知道你现在的影响力有多大吗？”
大哥摇摇头。
“我刚做出tiáo人去守街的安排，痞子陈跟黑兵就来找我了，说是要帮大佛爷一把。”吴师爷伸出了四根手指头，表情很是感慨：“他们一共借了咱们四百个混子，都是能打能杀的那种，现在已经把人带过去帮九山他们了......”
“四百号人？不多啊。”傻哥皱着眉头嘀咕道。
“他们混得可不比咱们啊，再说了，现在是过年，短时间内能一人叫来两百号，已经够牛bī的了。”吴师爷耸了耸肩：“现在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站好队了。”
“我记得前段时间，他们还想当墙头草呢。”二哥冷笑道。
“咱们这边出了一个大佛爷，你说他们还敢当墙头草吗？”吴师爷叹了口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们是想送人情了。”
“这两人也不算太坏，可以留住他们。”二哥说道，这句话是说给吴师爷跟大哥听的。
听见这话后，吴师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他早就知道二哥是这么想的了，而且他自己也没有除掉黑兵他们的意思。
“留住人，才能留住人心。”大哥笑呵呵的说：“想要当话事人，那就得有容人之心，这个我懂。”
忽然，病房的门让人一脚踹开了，白宝国带着老跛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果篮，看样子是来探病的。
“妈的，榴莲竟然涨价了！！这是不想让咱们活下去了是吧？！！明天老子非得烧了他家铺子不可！！！”
“老大，涨价又不是他一家说了算，行情就是这样.......”
“那也不行！！老子吃不起榴莲了！！这事不能忍！！”
说完这句话，白宝国把果篮放在了桌上，一pì股挤开了吴师爷，坐在了床边。
“来，吃点榴莲补补身子。”白宝国对大哥说。
“龙头，我不怎么喜欢吃这个玩意儿.......”大哥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哥，这个榴莲我帮你解决了。”二哥义正言辞的说道，一把抱起果篮就坐到了一边，用行动表示了自己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再世雷锋。
大哥瞟了二哥一眼，提醒他：“要是你敢在病房里切这玩意儿，我就揍你。”
“别说这些了，大东北啊不对，大佛是吧。”白宝国拍了拍脑门，有些苦恼：“这外号换得太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龙头，你来这儿肯定是有事吧。”吴师爷问道：“要是你没事的话，就肯定是想打牌了，先说好，扑克牌我不打，你出老千太厉害，我只打麻将。”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闲吗？”白宝国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大哥：“杀了和尚，扬名立万，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但这个是我的一点意思，拿着吧。”
“这是......”
“奖金。”白宝国说道，眼里有些无奈。
只有当过话事人的人，才会明白，对手下赏无可赏的时候，自己得有多么无奈。
钱，他们不缺。
人，他们也不缺。
至于地位.......小东北他们全都是堂主了，还能往上提什么位置？五当家六当家？算了吧，人又不是傻子，这种虚名他拿来有什么用？
“谢谢龙头了。”大哥没推辞，把这张银行卡收下了。
“最近你们麻烦很多，要小心应付啊。”白宝国话里有话的说道。
二哥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会应付的。”
白宝国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跟大哥他们客套了几句话后，他便带着老跛子走了。
刚走出医院，白宝国的身子就佝偻了起来，脸上的疲倦再也掩饰不住了。
“这步棋走错了，不对，应该是走输了。”白宝国带着老跛子往车上走着，语气很沧桑：“难道老天爷真的要把我往绝路上bī吗.......”
“老大.......”
“如果他们不死在这次《和胜旺》的报复里，我就得死了。”白宝国笑了笑：“这次，真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老跛子的表情很是苦涩，但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紧紧的闭上了嘴。
他当时心里就只有七个字，这也是很早之前，就提醒过白宝国的七个字，但白宝国从未听进去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