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多事之秋二
是时,关中经历大旱之后又起蝗灾,而晋国的国力似乎已经在东征之中消耗殆尽,一场风雨似乎已经在渐渐酝酿,蓄势待发。
渝麋县南,受灾最为严重的便是这些地方,而恰恰这些地方又是宣慰使并未着重处理的地方。
这里的上空之中不仅升腾着阵阵死气,更酝酿着一阵即将到来的风雨。
“梁家兄弟,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一个妇人此刻正在这灶上炒着什么,那味真够让人受的。不过也是,这家徒四壁的地方,又能够有什么好东西吃?
却说来人颇有几分雄毅,径直道了这随意搭起的遮阳棚之下,也不与对面卷着衣袖的男子招呼一声,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且不说这里如此贫瘠,今年又是旱灾又是蝗灾的,有水喝就已经不错了,而这男子竟然还能从这方桌上满上一万浊酒?
只见他先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润了润嗓子,方才一抹嘴向着那人道:“李哥,有消息了!”“朝廷赈灾的粮食来了?”李姓男子急忙给他再满上一碗,面上别提多高兴了,嘴都快包不住牙齿了:“如今入秋了,若是粮食真个来了,咱们的庄客们也可撑过今年不是?
这蝗灾明儿也就没了,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那姓梁的面sè却有些不对,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李姓男子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面sè渐渐沉重了下来:“咋回事,你说!”
“大哥,我一路打听过去,从咱们相识的弟兄口中得知,那赈灾的粮食都被杨宇那厮给卖了,送来这里的赈灾的粮食少得可怜!”姓梁的那脸sè就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他看向李姓男子,道:“大哥,咱们还干个pì啊!反了吧!”“他娘的!”李姓男子也是愤怒不已,一拳直接将这方桌给打塌了:“原先还以为王辰那厮真个心疼这些百姓,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尔尔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如此,咱
们便好好教他怎么当这大晋的王!”
好在他发脾气的时候,这酒罐子被姓梁的拿着,不然只怕一并都会摔坏吧?
“咋的啦这是?”那灶上的妇人听的响动,也不顾这锅里面的事情,急忙走了出来。
只是看到这模样之后,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只是向着那墙角玩耍的孩子招呼了一声:“三儿,给你爹昨修好的那桌子抬出来!”
“哦!”
三儿约莫已经七岁大小了,从里间抬着一张方桌放在这里,将这左右收拾干净之后又才去了别处。
姓梁的给李姓男子满上一碗酒,道:“早就等着哥这话了,只要哥招呼一声,咱们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这事儿给办咯!”
李姓男子将这碗中的酒一饮而净,也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只见那妇人抬着两碟小菜出来。
这一碟乃是满满的油炸蝗虫看起来更是直恶心还被说那味了,倒是另一碟却是整整齐齐的肉片,相信在这个时候更多的人都会选择这肉片吧?
只是二人一边饮酒,一边夹菜,几乎都不去吃这肉片,而是可劲儿的吃着蝗虫。纵然吃得极不舒服,也绝不去夹那肉片。
李姓男子送下了一碗酒,问道:“兄弟,咱们要做的话一家难以成事。一路出来的弟兄们也就咱们几个算个人尖儿,那张家兄弟,侯家兄弟,程家兄弟都是个什么态度?”
“大哥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兄弟可都在等着你啊!咱们这几个弟兄,谁未曾来劝过你啊?只是你一直不点头罢了!”
“嗯!”李姓男子又饮下一碗酒,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我就点人去他程家,咱们明儿就将事儿给办咯!”
“就等大哥这话了!”梁姓男子笑道。这李姓男子饮酒居多,吃食较少。但是这一碟蝗虫也未能够满足二人吃食,在这蝗虫见底之后,他伸出筷子拨弄了一下这肉片,道:“天天都是这羊肉,这羊肉,再这样吃
下去人都要吃出疫病了!等赶明儿咱们杀入郡府,我也请弟兄们吃点真羊肉!”
“大哥你这一说我都不想再吃这东西了!”姓梁的一笑,将这筷子放下。
最终二人还是没有动这一盘肉片,更多的却是喝酒去了。
入夜之后,送走了这姓梁的。
李姓男子来到这里屋,在那塌下摸索了一会,取出了一个大箱子。
将这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副汉家甲胄,已经用油布裹着的长剑。
他将之拆开,拔出这长剑,冷锋依旧,寒意吞吐。
“老兄弟,好久没用你了,明儿就靠你了!”他将这长剑收起,箱子关上,从这房中出来。
那妇人早早就在这门前候着了,她看着他,面上带着愁容:“你确定要去?”“不去不行啊,我活不活不重要,弟兄们活不下去了啊。”李姓男子叹了口气,伸出手为她捋了捋发,道:“这晋国的军队太qiáng,谁都没能抵挡得住。但是咱们若是再不反抗
,只怕还真就活不下去了。赶明儿我给你留些金银细软,你带着孩儿回娘家吧。若是有合适的,便改嫁吧,不要再等我了!”
说罢,他与她擦肩而过,向着门外离去。
只留下那妇人在这房中不断擦拭着眼泪。
很快,他去而复返,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浑身上下湿透了。只是洗去了这风沙,整个人也看起来jīng神了许多。
那一双剑眉星目,配上那雄毅的面容,果真不是一个俗人。
她还在哭,只是他却没有再劝。
回到里间之后,他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物,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富家子弟。挂上了这许久未曾穿上的甲胄,提着手上的利刃快步出来。
他将一个锦囊袋子丢给那女子,道:“这里面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你留着吧。一路回去,有我李堪的名字没有人敢得罪你分毫!明儿一早,回去吧!”
女子只是哭,也未曾说什么。李堪叹了口气,摇头从这屋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