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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贾政迟迟未能下定决心,?贾攸按捺不住,?索性直接出手,?虽说让贾政失了几分颜面,?但是他在家中素来是主心骨,因而尽管贾政有些不豫也只能默认处理结果。
贾攸的意思很简单,?看在姐弟二人的面子上,?赵姨娘可以留一条性命,?直接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养病,?日后再不能回府。至于贾环和探春的安置,他出人意料地提出了一个新的法子,把他们二人记到二房其他人的名下,最合适的,?莫过于李姨娘了。
她和赵姨娘、贾环两人的关系向来不错,?又在府中多年,行事谨慎,?府内上下对她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可惜一件事,?那便是因为早年间的一次“流产”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若是将探春、贾环姐弟二人记在李姨娘的名下,也算是上下都能接受的一种结果了。
贾政沉思片刻,也觉得不错,众人自然也没什么异议了。
贾环跪在下首,原本以为姨娘再无活路,?如今竟然被网开一面,?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叔做主,竟然把自己和姐姐记道了李姨娘名下,他也知道这是三叔对自己姐弟二人的照顾。
一来,他们姐弟二人如今都还未成年,可以说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二太太手里,偏生亲身姨娘这般得罪了正房太太,一旦赵姨娘出了府,他们姐弟二人在府中绝对会成为二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没有人护着,日后的前程可都任凭嫡母做主了;二来,赵姨娘虽说是出府养病,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只是块遮羞布,他们姐弟的名声自然会受到波及,过继到李姨娘名下虽说也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在里边,但是到底表明了贾家的态度:我们府里都没牵连到孩子身上,你们外头的可别瞧不起人啊!也算是勉qiáng将自己和姐姐洗白了。
因而,尽管心头有千丝万结,贾环还是诚心诚意地给贾攸磕了一个响头。
未几,赵姨娘就悄无声息地被带出了贾府,打发到了贾家最远的一个庄子上,虽说吃穿不愁,但是比起府上养尊处优的生活,那是远远不及的,且没了作为依靠的两个孩子,对于赵姨娘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惩处。
因贾家处理此事干脆利落,外人只知道贾家有个姨娘犯了事被发配到庄子上,名下的一双儿女被记到贾府另一位妾侍的名下,遂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偌大的京城,富贵乡里,各高宅大院的丑事、yīn私事也不罕见,多半是后院女人间争风吃醋那一套。
因此虽有些看贾家不顺眼的人暗地里笑话,但却也不好拿出来作由头,叫人知道拿人家后院的事情发作,也不是件光彩的事。若是此事发生在贾攸房中,少不得有人幸灾乐祸,偏不过是在隔房的兄弟屋里,这些人也只能自讨没趣。
很快,京中又有大新闻发生:陈太后的嫂子,也就是先前出事的陈大人的母亲,进宫和太后哭诉,结果把太后给气病了。在这则消息的掩盖下,贾家的事才算是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慈宁宫内,一位身着华服的老太太正在宫人的服侍下用药。下首之处,坐着的便是身穿常服的圣人,他关切地问道:“母后,您身子可还舒服?”
太后用了药,感觉缓过来几分,见儿子关心的目光,心里一暖,温声道:“哀家无碍,皇帝不必担心了。”又问道:“那鲁氏现在何处?”鲁氏,便是太后的二嫂。
圣人皱着眉头,不快道:“母后提这扫兴的人干嘛?我已经叫人看押住了她,当真是胆大包天,敢在母后您宫里喧哗。”其实,圣人还有未说出口的话,若是母后有事,他才不管什么母族不母族的,定要这陈家好看。
这陈三出了事,因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圣人其实略抬了抬手,只是叫人将其拘禁了起来,并打算趁机好好收拾几个河道贪wū案中除了陈三外蹦的最高的几个人,也算是杀jī儆猴。
至于这陈三,圣人虽极恨他不争气,但是却不好处置。若非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其实圣人心中是恨不得宰了这小子的,偏这人来自圣人母族,若是依法追究到底,到底也是伤了圣人和太后的脸面。
因此,圣人只打算让陈三吃些教训,叫人扣住了他,不让陈家人探视。
这下子,却让陈家人更加惴惴不安了。
陈二夫人鲁氏便是最为不安的一个,她的yòu子,也就是陈三,自小是他当眼珠子般养大的,可惜一直以来文不成武不就,在家族中地位也不高。
在陈家下一辈三兄弟中,能干些的陈大和陈二作为两房的长子,自小被寄予厚望,自然在家族的示意下上了前太子的船,为其摇旗呐喊,出了不少力,身上前□□的烙印十分鲜明。只可惜一朝太子落败,圣人上位,虽没怎么清算,但是他们也算是识趣,乖乖地领了闲职不愿意碍了圣人的眼。
圣人自然也乐得轻松。只是这般,倒让原先一直不打眼的陈三显了出来,之前在两个哥哥的yīn影下显得平庸,但怎么说他也是圣人的表弟,且之前一直没有站到前台来。
也因此,圣人登基,陈家自然将他推了出来,作为圣人母族陈家的代表。因而陈三才能得了治河这样的要紧差事。
鲁夫人在两个儿子中最偏偏疼yòu子,原先她还得意着自己的小儿子得到家族看重,可是陈三此人,耳根子软不说,又贪心,叫人一吹捧便找不着北。做个寻常纨绔便罢,让他真的去做差事,当真是为难他,这才惹下滔天祸事。
听闻儿子犯了事被关了起来,鲁夫人心中是焦急难耐,想着虽然不甚亲近,自家到底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若是自己去求求太后,保不准能给儿子求出一条生路来。
陈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也默许了鲁夫人的行为,就叫鲁夫人入了宫,或是他们也在试探着圣人对他们家的看法和底线到底在哪里。
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救子心切的鲁夫人在宫中求情时,见太后娘娘不欲chā手此事,言明只听圣人发落罢。鲁夫人气急之下说了句:太后娘娘竟是一点不念着娘家人,竟是要眼睁睁看着亲侄子去死吗?
谁知此话竟气病了太后。她虽然和娘家并不亲密,对当年父亲一意孤行将自己送入宫中仍有怨言,但也是盼着娘家好的。那知道自己这个二嫂,竟是这样不知事。
鲁夫人见太后捂着xiōng口,宫里乱成一片,边上宫人焦急地奔了出去寻太医,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也无法,随后闻讯赶来的圣人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她软禁在了偏殿。
太后见儿子神情,知道他心中想法,遂道:“皇帝,哀家知道你的想法,只是陈家再不争气,到底是你舅舅家,哪怕是为了脸面,也不能追究太过。不然到底是你难堪。”
圣人咬咬牙,显然是听进去了,说道:“母后说的是,儿子心里有数。”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在家中久等不见鲁氏归来的陈家人也聚在一起,有些不安。
陈大陈二二人见大老爷和二老爷坐立难安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原本作为大房二房未来的支柱,两人在家中的地位向来不一般,可惜一朝风云突变,不论是否愿意,两人也不得不成了真正的富贵闲人。
见原先只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弟弟日渐趾高气昂起来,两人心中说不酸绝对是假话。但是陈三倒台却也不是他们所乐见的,到底都是圣人母家,陈家上下可谓是一荣俱荣、一荣俱损。
想到这里,两人不得暗恨起陈三起来,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点差事都办不好,保不准还要连累到家里。
正在众人揣测会不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外头管家正满面堆笑地迎进来以为宫内出来的传旨太监。
待屋内的众人得了消息出来时,那太监已经到了正厅门前,虽则管家不断赔笑,但是他却一直板着张脸,叫人心生忐忑。
众人哗啦啦地跪下,那太监也不拖拉,朗声道:“圣人口谕:淑人鲁氏,不修口德,冲撞太后娘娘,另承恩公府领回,抄写女戒5遍,以儆效尤。”
闻言众人是大惊失sè,也不知府内二太太闯了什么大祸。虽说惩处不深,但是被圣人罚抄女戒,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简直丢人至极。
正在此时,那太监又说道:“另圣人口谕:承恩公长孙陈博文,素闻其聪敏捷才,令入宫与皇子伴读。”
要说之前陈大老爷还yīn沉着脸,此时可算是舒了口气。看来圣人还没完全厌弃陈家,前脚处置了二弟妹,后脚又给了府里一个恩典,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但饶是如此,陈家人还是不得不磕头谢恩,命人好生送了那公公出去。
陈大老爷看着面sè不豫的二弟,脑海里却闪现过了前段时间二弟张扬的模样,心想到底是风水lún流转,这下倒是他们大房转运了。
陈家人进宫谢罪,接了鲁氏回来,见陈家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稍一打听,众人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时间,陈家人的名声算是坏了一半。本来陈三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便让人不齿,现在他母亲又因为为之求情而受罚,不少人心中可算是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