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交易

“所以，猎魔人来这里做什么？”

精灵的语气尖锐，他皱着眉嫌恶地看着科尔温盘中的鹿肉。

“我来找我的马，仅此而已。”科尔温平淡地回道，无意计较精灵话中的敌意。

猎魔人感到眼前的精灵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他并不知道缘由，只当作是一种不同族类间的血海深仇所导致的生理厌恶。毕竟即使他在童年时经历过改造，他也仍旧被称为变种人，纵使有那些诽谤中伤的歌谣文献，他的外型与生活方式依旧与人类相似。

而精灵们的处境一目了然，因为人类他们的族群与文明已难以延续。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猎魔人的本职工作吧？”

银发精灵的话语直白得近乎莽撞，好似威胁着科尔温，又好似提防着他一般地说道。

“听着，我只想找回我的马，我并不想惹麻烦。”

科尔温放下刀叉，用手背擦了下嘴，看向精灵的眼神真诚得近似示弱。

猎魔人们被教导无论何时都该在政治上保持中立，因为他们练就的一身技艺只被允许用于魔物与妖灵，尽管科尔温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次针对国王的暗杀就是精灵的手笔。

毕竟像这样的流血冲突在北方本就并不稀奇，而如今随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南方帝国尼弗迦德的不断入侵，精灵与南方联手渗透北方也并不难想象，甚至可以说这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想到的一种可能。

或许尼弗迦德许诺会施舍给精灵们一块自由净土，因此精灵们则心甘情愿地为之驱使，又或许是别的条件，谁知道呢。总之，科尔温无意卷入人类与精灵或是人类之间的战争。

精灵的态度与视线依旧冷硬，他良久地打量着猎魔人，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谎言与不诚实的痕迹。最终精灵还是收回了狐疑的目光，猎魔人的身上没有虚伪狡诈的气息，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男人不值得他的质询与戒备。

因为他的脖子上正挂着精灵最后一次见到西莉时，她所佩戴的项链。

“怎么，你没钱买一匹新的吗？”

但精灵提醒自己不要对那根项链流露出过多的兴趣，于是他顺着猎魔人的话说了下去。

科尔温不紧不慢地说道：“海恩跟了我十几年了，如果不是希望渺茫，我是不会放弃找他的。”

精灵的嘴角带着些许讥笑的意味，他细长的手指轻敲着油腻的桌面，发出闷闷的响声，他开口道：“据说你们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看来也并非如此。”

猎魔人并未理睬精灵的嘲讽，男人三两口就把盘中的鹿肉吃光，接着又将酒水一饮而尽，他不想再与精灵多做纠缠的态度已很明显了。

“那么，请容许我就此告辞。”科尔温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拿他放在桌上的剑。

但精灵抢先一步按下了猎魔人冰冷的剑，他不需要用力，就已传达出对话尚未结束的信号。

真是难缠，科尔温腹诽着。

猎魔人微微皱眉，强烈且温暖的日光使他的瞳孔收缩得极细，但他却感到疲惫和无奈。面前的精灵也收起了刻薄高傲的态度，他绿色的眼眸如同泛着寒光的箭簇，显得致命且不容忽视。

于是与精灵僵持了片刻，科尔温还是坐了回去。

“我们可以帮你找到那匹马。”精灵缓缓开口，听上去似乎胸有成竹。

“怎么找？”科尔温顺势问道，言语中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精灵敏锐地察觉到了猎魔人的敷衍，简明扼要地说道：“我们可以与动物交谈。”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精灵有一瞬间陷入了恍惚。

这曾是令精灵们与众不同的诸多天赋之一，他们善良悲悯，所有生灵都愿意与他们亲近，鸟雀停歇在他们的肩头婉转歌唱，鹿群跪伏在他们的脚边安睡休憩。而当残酷的战火与杀戮摧毁了精灵的家园后，他们几乎再也没有享受过这项天赋了。

微风中回响的不再是悦耳的鸟啼，而是冰冷隐蔽的传信与利用，他们毫无愧意地操纵着这些森林的耳目与喉舌。

但精灵并没有让猎魔人捕捉到这短暂的走神，他质问道：“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两个男人对此心知肚明。

科尔温面露难色地沉思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接受精灵的帮助，很显然这并非是一个心血来潮的提议，面前的男人心中一定已想好了要向他索取的东西。可能是猎魔人的一次帮助，或者是打听一段秘辛，科尔温不认为精灵会向风餐露宿的他讨要物质上的回报。

“然后呢，你们要我做什么？”科尔温不情愿地妥协了，他双手交叉抱胸，勉强地笑了笑。

而精灵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猎魔人的胸口。

科尔温不解地蹙紧眉头。

那是心脏的位置，他想道。或许精灵向他要求的，是奔赴一场即便是猎魔人也难以生还的试炼？这似乎不太划算，也缺少公平，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对等的交易。

但很快，精灵的回答令他更加困惑。

“你的项链。”他笃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