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哟，老乡。
大雨未停，哗啦啦的冲刷大地，溅起让人无比烦闷的吵杂声，白芷欣欣站在客栈门口遥看对面的南星裁缝铺。
虽说仅一街之隔，距离不算太远，可暴雨如注，真要强行冲过去，不消一会恐怕也成了落汤鸡。
正想着如何过去间，客栈门口一位打着油纸伞的大叔刚好进门。看样子似是因雨太大，不想在冒雨前行而打算在欣欣客栈用膳。
白芷机灵，见大叔入得客栈收起伞来，她赶忙求助大叔，甚是礼貌道：“这位大叔，能否借用一下你的伞，我想去对面裁缝铺买些料子。”
“买料子？”大叔很是怪异的扫了她一眼：“这大雨天，你伞都不带还买料子？我看你是想骗我的伞回去吧？”
今日她的着装很是普通，这是自上次夜间遇到杀手后，黎子附安排的。黎子附原意是她打扮普通，人家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是公主，哪个是丫头，这般，在遇到杀手，想必也能争取一定的时间救援。
黎子附是这么想的，便同她商量了一番，她倒是全然不在意着装的问题，便直接回了一句“只要不是让我不穿，其他随便！”
然后自那以后，她那些华丽的衣裙全都收了起来，反而换上了一些普通衣裙。
而此刻，这大叔见她穿着普通，便以为她是那家的丫头，着急回去，却又面临大雨无法动身，故而在这骗一个是一个。
白芷有些无语，指着对面的裁缝铺，对大叔解释说：“不是的，我真的就是想过去看看料子，大叔你好人有好报，就借我一下你的伞嘛！”
说来，她完全可以命人拿伞过来，不过真要这么做了，黎子附势必会知道她又单独行动了，故而，她并不想叫人送伞来。
然而即便她这么说了，大叔仍旧不信道：“姑娘，不是我不借给你，你看看这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你我又不相识，仅听你一面之词，万一你拿着我的伞跑了，我怎么回去啊！所以抱歉了抱歉了，你找别人去吧！”
说着，大叔还摆着手，一副怎么都不会借给她的模样，收起伞来只往客栈里头去，白芷郁闷，但大叔这么一说，她似乎又没理由在强求，确实大家互不认识，雨又下这么大，难免私心防之。
可是，这样去理解别人的话，她又怎么去对面呢？
踌躇间，对面的少年掌柜似乎瞧到了刚指着裁缝铺的她，秉着宁认错不放过的精神，少年掌柜从人群挤身而出，撑了把伞至愁眉不展的白芷面前道：“姐姐可是想去我铺里？”
闻声，白芷顿时喜上眉梢，望着少年掌柜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我在楼上见你家铺子的布料甚为特别，想进去瞧瞧，不想，大雨将我拦住！”
少年笑笑，伞推至她身前：“姐姐既然是想去我铺子瞧瞧，那我接你过去！”
“那可真谢谢你了！”白芷忙走上前，身子挤了挤与少年共撑一把伞，横跨街道步入南星裁缝铺。却不知，这一幕刚好被下楼欲带她回去的黎子附瞧见。
黎子附不动声色，见其只是在对面，他索性留在欣欣客栈观摩，倒是想瞧瞧她到底想干嘛。
白芷入了裁缝铺，便像个顾客一样左瞧瞧又看看，别说，店里的货还真有些奇特，正如她手上拿着的料子，顺滑的丝绸与上好薄纱以拼接方式相连，她来这个大陆这么久了，都未见过这种拼接布料，有些好奇的拿着料子，问少年掌柜：“这料子是你自家生产的吗？”
少年掌柜接她过来便叫她随便看看，然后回到人群中忙去了，此刻听其言，他抬头看了眼她手中的料子，笑道：“姐姐可是太高看我了，这种蚕丝拼接丝绸的料子，咱本地可产不出来！”
“那……”
白芷原本想问，那这种布料是从哪里来的，少年掌柜却似洞察她的心思，还不等她发问，便先一步道：“姐姐若想打听来源，可就显得冒失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避同行，白芷一听就明白，尴尬笑笑，道：“我没那意思，我也不是做这一行的，掌柜的放心，我就是好奇多了句嘴，你当我没说过吧！”
如是，少年掌柜会心一笑，白芷还想说什么来着，店铺里的人群又将少年掌柜给淹没，似乎这群人，来这不是买料子而是躲雨的同时顺便说媒来着？
因为，白芷听到有人在那问少年掌柜中意什么样的女孩，还有谁谁谁家的姑娘到了成婚的年纪，要不要让她说说媒啥的。反正一堆三姑六婆全围着他，倒是叫白芷看着，觉得他很受欢迎啊。
不过，他受不受欢迎跟她可没什么关系，瞧着少年掌柜又被三姑六婆给围住，她又四处打量了起来，可就在她无所事事的乱看之际，铺子里连接内堂的角落，一件用料子做好的成品包身披风印入她眼帘。
可这披风……
她走进看了看，论古代的披风，即便包身也基本不会带有衣袖，而角落里挂着的那件披风，不知是用什么料子所制，但看款式，活脱脱就是现代版的风衣。v领，长袖，腰带，风衣上还有口袋。
这……
白芷有些小激动，不知道是见到现代版的东西激动了起来，还是因为这里出现这个款式而显得激动。她取下这款风衣二话没说，便挤到少年掌柜面前，道：“这个怎么卖？”
“哪个？”少年掌柜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听其问价，他抬头一看，顿时，他怔了两秒，旋即笑脸迎道：“不好意思姐姐，这个是不卖的！”
“不卖？不卖你挂在那边？”白芷道。
少年掌柜客客气气的解释：“是这样的，这款披风乃入冬时节才可用，眼下七月已是夏，而我铺子里的规矩，换季商品皆会折扣处理，但这款披风的料子及做工，成本加起来甚是昂贵，我若此时以折扣价卖出，可得亏死，所以我将此款风衣挂在角落，想等入冬时节在拿出来卖。”
不知是少年掌柜口误还是说太快没注意，他竟然脱口出了“风衣”二字。还有他的这番解释，白芷有一种直觉，这人看似年小，但说不准内里有个老乡。
她也不强求，却试探他，故意摆出一副非常可惜的模样道：“这样的嘛？那你这里有没有适合夏季的风衣？比如女孩子经常穿的遮阳外套？”
她刻意这么说，少年的脑袋翁了一下，但又仅此一下，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应付着那些三姑六婆道：“今日家中有事，夫人们先回去吧，若是没带伞的，可以去我铺子门口拿。”
提到这个，白芷先前还没注意，咋一看门口，一个架子摆放，架子上放了许多油纸伞。
“你果然……”确认过眼神，你是我要等的人。
那少年则笑笑不回应，仍旧应酬着三姑六婆们，似乎是想等人走了在与她谈。
三姑六婆们借着躲雨的名头跑来说媒，谁知少年掌柜忽然歇业，一个个无奈至极又不好强留，只得先一步离去。
等人走光了，铺子里只剩下白芷与少年掌柜，少年掌柜这才拿起门板，将铺子遮住一半，回头问白芷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季国九公主，季嫣儿！”明人不说暗话，白芷也没有任何必要隐瞒。
“噢，就是那个要与黎国王爷和亲的九公主，对吧！”少年掌柜道。
白芷默默点了点头：“你呢？”
“厉南星！商人！”南星伸手出来，白芷搭手过去，两人双手一握，白芷脸上顿时挂起了大大的笑脸：“难得见老乡，不请我喝杯茶嘛？”
“喝茶是肯定的，来，这边请！”说着厉南星将她请去了内堂，对面的黎子附什么都看不见了，眉头微微蹙了蹙，命苍术道：“去拿把伞来！”
苍术领命退下，白芷那头则颇显兴奋的入内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厉南星泡上一壶茶递与她面前：“你来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吧！”白芷回道：“你呢？怎么来的？你又多大？”
表面十几岁的孩子，她可不认为，里面那一位是十几岁，果不然只听厉南星道：“算上我意外来这五年的时间，二十六了！”
“怪不得！”白芷笑笑，厉南星却道：“怎么？”
“没事没事，我就说，十几岁孩子能挑起这个大梁，有点让人吃惊啊！”白芷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道：“你想过回去吗？或者说，你想在这一辈子做商人？”
一句话看似一个问题，实则是两个问题。
厉南星也不知道跟她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她这样的问话，他居然心领神会，道：“回不去便只能找个出路，总不能饿死在这吧，至于商人这个问题，形势所迫，轮不到自己想与不想。”
“也就是说如果有更好的出路，你兴许不会选择商人这条路！”白芷打趣他。
他却道：“水才往低处流，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