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阪的年三十是这样过来的
第二十五章大阪的年三十是这样过来的
来到大阪后的第一个春节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没有三十夜晚的鞭炮声,也没有热闹喧嚣的秧歌声和舞龙声。
日本的日历上没有农历,如果不是国内的家人提醒或是在网络上可以查到哪天过年,即使是住在日本的中国人也不会知道哪一天是大年三十,哪一天是正月初一。
在日本过春节谈不上热闹,但是做为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在三十和初一这一天普遍会有一些过节的表示。
春节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讲究的人家会在自己家门上贴对联井挂上大红灯笼;大家大户在三十这天晚上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象国内老百姓一样围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国的“春晚”。
如果不是会社给置办了年货,象我们这些单身汉年三十晚上的吃喝就不会那么讲究了:勤快的人可能会做几样自己爱吃的菜或者包顿饺子;懒人可能対付吃饱喝足就行了;关系不错的也许会几个人聚到一起吃点喝点。余下来的时间就是通过微信视频给家里长辈拜个年、与老婆孩子聊聊过年的事,向亲戚朋友报报平安,这是众多研修生在海外过年的基本境况!
我们这批研修生在日本的第一个年三十正好赶上星期天,这天上午,社长给我们研修生买了不少“年货”,还给我们带来两瓶茅台酒。
年三十的这顿晚餐,大家虽然没有包饺子,却煎炒烹炸的做了十几个菜,两个拼在一起的长条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美酒,无论是能喝酒的或不能喝酒的,每个人都品尝了几口茅台酒。我们这些人大都是第一次喝茅台酒,喝酒之前,我对着酒碗反复的闻了闻,嗅了嗅,然后用舌尖品了品酒的味道,似乎多少带点酸味,当我把碗里的二两左右的茅台酒喝下肚之后,并没有感觉到它比我曾经在国内喝过的几十元一瓶的白酒好到哪里去,但我也挑不出这酒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它不应当贵的这么离谱,毎瓶一两千元人民币,有几个老百姓能舍得买来自己喝!不管如何,对我们老百姓来说,茅台酒可是个稀罕物,过年能喝上茅台酒,仅凭这一点,就够我们研修生在朋友和家人面前炫耀了。为了让朋友和家人看到我们在日本过年的晚餐,当十几道菜摆上桌之后,我们每个人都把两瓶茅台酒放在突出位置拍了照片或录了视频。
从这个意义上说,炫耀的兴奋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喝茅台酒的兴奋!一个在海外漂泊的打工者,值得炫耀的东西太少了,尽管这种炫耀不一定会得到别人的真心赞赏,起码会让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一点儿满足,也能让自己能够找到点过年的快乐!
来到日本后,大多时候我们都是自己做饭吃,虽然饭菜极为简单,可顿顿都吃的很有“滋味儿”,几乎不知道什么叫没有食欲,也没有想吃不想吃或者是吃腻了的东西。只所以会有这么好的胃口,与我们毎天不停的活动以及良好的睡眠有关。晚间吃过晚饭后,大家很少看电视或者玩电脑,只是用手机看看新闻,或者与家人聊聊天,因为没有任何心事,每天到了晚上九点或十点左右就会入睡,良好的睡眠和不停顿的工作使我们研修生的身体都很健康,来到日本三年,我周围的研修生除了有的人会有小的磕伤碰伤之外,就连感冒发烧流鼻涕这样的常见病都没见有人患过!
今天晚上我们会社的研修生分两个地方聚餐,一处是在大阪会社,一处是在我们工作的货场。和我们一起聚餐的共有11个人,除了我们货场的研修生之外,还有李研的哥哥李虎,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在我们这里打了三年工的留学生张雪松,另一个是我们货场附近某建筑会社的研修生王家瑞。
李虎所在的建筑会社共有六个中国研修生,由于会社的经营状况不好,他们不仅周六周日都休息,有时一个月连半个月的班都上不了,和他的弟弟李研相比,他来日本半年,挣的钱也就是他弟弟李研的一半。如果不是有规定,他早就“跳槽”去别的会社另谋出路了,几个研修生闲的没事可干,成天勾心斗角,别说过春节大家在一起聚餐了,研修生和研修生之间有的竟然象仇人一样,大家在一起连话都不想说,就差没动手干仗了,这样一种状态大家哪有心情聚在一起过年啊!这并不是说哪个研修生好还是不好,主要是大家经常没有活干,心情太焦躁,老生凭着资历总想在新生身上发泄一下自己的不良情绪,新生觉得老生比自己强不了哪去,双方不服就互相叫劲,由于还没有发展到动手打架的地歩,日本老板也没有发现研修生之间有什么明显的矛盾和纠纷。对于小来小去的争吵只要不影响工作,日本老板也不愿意理会。
今天是中国的年三十,可是,他们会社的日本老板根本就不知道中国人在这一天有什么样的讲究,怎么可能给研修生买年货。所以大家依然是个人吃个人的,由于气氛太沉闷,太让人压抑,所以李虎就坐乘电车和巴士来看弟弟了。
张雪松是我们很熟悉的一个留学生,他几乎每周都到我们会社来干一两天活,学校放假时,他会来的更频一些,只是每天来上班的时间不固定,有时每天会干三四个小时,少的时候每天只来工作两个小时,他开的是计时工资,每天来的早点晚点都是从工作时间上算,不存在迟到早退的问题。
我们社长当年来日本上学的时候也向他一样边打工边学习,所以对他来会社上班没有限定时间,也沒有限定他哪天可以来上班,哪天不用来上班,说白了,我们货场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他来不来上班都可以。
这样随意的打工场所在大阪并不是太好找,所以他在我们会社一干就是三年多。在我们会社工作时间长了,每天来会社应该干什么活怎么样干他都心里有数,老生们也都非常欢迎他来。
他是辽宁大连人,只有二十几岁,是专门来大阪学习日本语的留学生,四年的学业再有半年左右就要毕业了。
留学生是专门来学习的,比研修生有很大的随意性,可以自由选择住的地方,放学后可以随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可以选择打工或者不打工。由于日本的学费和吃住都很贵,如果一个生活在日本的留学生全靠中国的父母供养,那将会给父母造成很大的经济负担,做为家庭经济状况不是太好,或者自立能力很强的各国留学生来说,绝大部分留学生都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张雪松打了三份工,一份工作在海鲜批发市场帮着搬货运货;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药妆店做统计和补充货物并为中国顾客当翻译;另一份工作就是在我们货场干杂活。
在海鲜批发市场上班三点钟就要起床,3点半就要开始工作,早上8点就可以下班。
早上四点左右,从码头送货的海鲜车就会将老板提前预定的各种海产品送到批发摊位,紧接着就会有各个超市以及餐馆的人陆陆续续来到摊位前选购所需的海产品,然后由员工或者打工的学生将海产品过秤打包后直接用电瓶周转车将海产品送到客户运货的汽车上。海鲜批发市场的面积很大,批发业户一个连着一个。生意做的比较好的业户大都会雇用几个临时工帮着干活。张雪松打工的这家摊位到停车场能有二三百米的距离,开着电瓶周转车送货一个往返也需要十几分钟。这种搬搬运运的活一个接着一个,几个小时下来,身上不仅汗淋淋的,而且满身腥臭味。等洗漱完吃过早餐之后,他还要赶到学校去上学。好在他来大阪第一年就考取了摩托车驾驶证,这就为他边上学边打工提供了便利。
张学松所在的学校下午一般没有课,为了多挣点钱,他又在大阪闹市区一家药妆店找了份活,尽管一天只能睡五个来小时觉,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
星期六和星期天张雪松都不会去海鲜批发市场和药妆店上班,除了每天下午可以来我们会社工作几个小时之外,星期六或星期天他也经常来我们货场打工。学校放假的时候,他会利用每天空闲时间骑摩托车来货场干几个小时。由于他不需要会社缴纳各种社会保险费,所以他每小时开的工资也会比我们研修生高点。
今天的年三十,社长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和大家一起聚餐,在这个餐桌上,他也算是我们会社的元老级人物了,我们会社大大小小的事和会社所有的人,包括已经回国的几批研修生,没有他不认识的。和他在一起聚餐,大家会听到很多会社以往发生的故事。
王家瑞虽然不是我们会社的研修生,但是他们会社离我们会社很近,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经常碰面,他是和刘子祥是同一批来到日本的,两个人又是同乡,关系一直处的不错。在他刚来日本的时候,他们会社的六个研修生中有五个是中国人,到了现在,他们会社的研修生中有三个越南人,两个菲律宾人,中国人就剩了他自己。为了让他也找到点过年的快乐,刘子祥把他约了过来。他感叹地说:“还是你们会社好啊,曹社长还给拿来两瓶贵州茅台酒,真是好东西,这辈子我只见过茅台酒瓶,一滴都没品尝过,借你们的光,我这辈子也喝上了茅台酒,一辈子难忘啊!”
在边说边聊的同时,我问几位老生:“李虎会社经常没活干,能不能让他闲着的时候来咱们会社干活,就向张雪松一样?”
施大壮说:“咱们会社可干的活是有,不过李虎和张雪松可不一样,从规定上说,研修生只能在自己会社干活,是不准到其他会社打工的,再就是会社给李虎开资的这笔钱也没法入帐,而张雪松有打工证,会社可以凭他的证件办理工资手续,如果从别的方面给李虎开支,会社就要多缴税。依我看,这件事还得李研亲自找社长问问,如果他同意李虎来咱们会社打工,自然会想出开支的办法!”
李研摇摇头说:“我来会社时间短且不说,还闯了那么大的祸,到现在社长都没扣我一分钱,如果再提让我哥来会社干活,真不知道怎么张口!”
我问李虎,“你们会社能同意你出来干活吗?”
李虎说:“如果直接问我们社长,他也不一定敢说同意,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为我们三天两头没有工作可干焦急万分,如果我们自己有办法能找点活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心理安慰,我估计他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道,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休息没事干来看弟弟!不过,看弟弟挺为难的,就别问你们社长了!”
既然会社有可干的活儿,李虎从他的住处到我们会社也不是路途太远,我打算在合适的机会把李研哥哥的情况告诉社长。来会社这么长时间了,对社长的脾气秉性我已经有所了解,他对员工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无论什么事,行他就说行,为难或者不行的事,他从来不支支吾吾。
自从李研学开车发生过事故之后,他心里一直有些yīn影,以前说活的那种冲劲也很少见了。
听了施大壮刚才的分析,我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对于用人单位来说,随便用人可能涉及到政府的某些原则规定,但处于对李虎的同情,我还是想找社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