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最不相信命运的江月信命了,她,已经够惨的了。只是有人还想推她一把,祝福她更顺利的走向深渊。
江月跟着杨丹去了姥爷家。一进家门发现大舅和大舅妈也在。她们的孩子就是当初长了张“臭嘴”的,江月的另一个妹妹。
时间真的是一味好药。它可以把一张臭嘴灌上功力最强的洁厕灵,让臭嘴重回芬芳。
转眼间当初的小屁孩都该高考了。他们也给孩子选择了艺考这条路,现在妹妹去外地艺考了。
江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拘谨的坐下了。江月发现舅妈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飘忽不定,右眼皮不禁有节奏的跳了起来。
“江月啊。”舅妈站了起来,与坐着的江月形成了高度差,这让江月心里更慌乱了。她终于开口了。
“哎。”江月礼貌的答应。
“你是专科啊,对吧?”
江月不说话。
“像你这样的低的,更要学习,考个本科,别找不着工作。”
江月有点生气了,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甚至连控制情绪的深呼吸都不能做,她要表现的从容自然,不在乎。
“你上的那个学校有没有专升本啊?像那种好大学一般都有专升本,你那个学校我不知道。”
“哦,考了啊。”
“什么!没考上!你上的什么学,这种基础的考试你都考不上啊!”
“你不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水平啊。将来谁养活你啊?啃老啊!”
江月抓起手机,胡乱在屏幕上点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在看什么。她知道别人说话自己看手机不礼貌,可是她需要逃避,需要选择听不见这些。
大舅在看似若无其事的喝茶,姥爷有些耳背,可他心里明白,选择听不见。杨丹刚刚上完厕所回来,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忙着给女儿解围。
大舅在旁边皱着眉,瞪舅妈,舅妈撇了撇嘴,配合了一个白眼。终于识趣的闭嘴了。
舅妈看见杨丹回来了,不甘心闲着的嘴,又跟杨丹聊起了天。“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啊,你也退休了。孩子也没有目标,不用考这考那的,在学校玩几年就回来了,不和我家孩子似的,大冬天的到处去考试,孩子多不容易啊。”
江月继续狂点着手机,她以前也是艺考,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别的陌生的城市,在每个陌生地点寻找陌生的考点。
舅妈又自言自语说,“哦,我忘了,江月那时候连艺考也没考上呢。当初江月高考容易,不和今年似的,要到处里跑。”
“本来还想着江月能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来,你看看,这都省了。”
江月的手机屏幕被她纤细的手指尖戳的“铛铛”响。眼泪涌出眼眶几次又被她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江月知道她看不起自己,她是长辈,不管她说的话对不对,江月不能反击。再说,这个世界是善良的啊,哪有那么多人都有恶意,长辈不都是为了晚辈好才这么说嘛!舅妈用言语攻击她,本意一定是好的嘛!是要让江月认清这个糟糕又没出息的自己嘛!
可是,有谁知道江月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别人的看不起,只不过让她更看不起自己罢了。
夜晚,江月终于可以为自己哭一场了。她一边哭,一边继续写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日记。斗大的泪滴将纸打的坑坑洼洼。
“我是一个人,却是被人规划的人。人们总是用太过统一的标准去要求各不相同的人。家长们规划好了太过一致的路,只有少部分允许这条路有分支。走上分支的都是不务正业,其他的都是光明大道。有时候孩子自己掐灭了本性,拔掉了野性,削尖脑袋挤进那条路,一去不回。”
“我要好好上学,为所有的弟弟妹妹做榜样;我要大学毕业,我要升本科,要考研,要不然没有好工作;我要开朗,要活泼,要发自肺腑的笑着生活。这样不是我的我,我为谁活着?”
“我活了快二十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我见了太多优秀的人,我知道自己连个陪衬都算不上。可我偏偏不甘心做一个陪衬。”
“我不想悄无声息的到来,又悄无声息的死去。我想要出名,我想让别人都认识我,我想让我自己这一辈子活的有意义!但现在我明白,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不可能了。”